第一百零三章:早膳(1 / 2)

春日遲 飛鳥與魚 5389 字 5個月前

季嬤嬤從渡月軒出來後立即回了耳房裡,關起門來,與喜鵲說起了悄悄話。

“娘,您怎的了?”喜鵲見季嬤嬤突然掩上門,不由納罕,隨即想起什麼似的,“她知道了?那雙雲履裡頭的門道她都曉得了?”

季嬤嬤不答話,側著身子坐在卷草祥雲紋榻上,一雙腿搭著腳踏子,勾頭履緞麵上鑲嵌的藍水翡翠隨著她輕點的腳尖一下一下閃著藍瑩瑩的光。喜鵲忙蹲身下來,替她捶著腿,從大腿到腳肚子,捶得季嬤嬤閉著眼直哼哼,那叫一個受用。

“你這雙巧手,伺候起人來真是沒得說,隻可惜王爺這些年不叫你近身伺候,可惜了啊!”季嬤嬤微搖著頭感歎道。

“都是守德占著位,他若不在了,爺身側無人,便隻剩我熟悉他的飲食起居,那時還能不用我麼?”喜鵲不服氣地撅了撅嘴。

“怨為娘,先前忙你哥子的事兒沒來得及替你打算,現下王妃進門了,瞧著又不像個善茬,今後要在她手底下過活,不是易事咯,”季嬤嬤微微搖頭,語重心長地感歎道。

喜鵲從她的神色中瞧出幾分異樣,她說王妃不是善茬,難道方才在裡頭叫她訓斥了?是那雙雲履的事兒?喜鵲不敢多問。她雖是季嬤嬤的女兒,卻十分怕她。因自小她被她娘逼著學按蹺,練各樣的手上功夫,練不好就用笊籬打手心,掌心裡的紅痕就沒消過,從此她就怕了她娘。

四年前喜鵲被帶到王府做丫鬟,她就明白了先前那些功夫是為誰下的,原來她娘從恁麼些年前就打好了算盤,將女兒養大了攀附王孫,為她那無才無德的兒子謀出路。兒子是親兒子,女兒就是奴才。到了王府那自然就是盼著她能給王爺做妾,一開始喜鵲心裡怕,處處躲著周劭,後頭她發覺王爺對她是真的好,比她娘對她還好,她就覺著,能一輩子伺候王爺,是她的福分!

這幾年她娘在抓府裡的權,料理他那賭錢狎伎的兒子的爛攤子,沒空管她,周劭又長久的不在京中,便耽擱下了她。現下女主子過來了,季嬤嬤終於急了,曉得自己抓得再穩的權,都不及人家一個身份,所以,才又想起用自己這女兒來籠絡周劭了。

“娘,王妃再厲害,不得王爺的心不也照樣不成麼?先前我還當王爺真喜歡她,可您看現下,特地讓將渡月軒收拾出來讓她單過,可見是厭了。”

季嬤嬤撚帕子的手指了指喜鵲,吐出一個字:“傻!”說罷又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再按,“你沒看見那屋子是王爺親自讓人布置的麼?真要不喜歡王爺能把人娶回來?先前多少浮花浪蕊簇擁著趕上來,王爺給過好臉色了?這一個他是真真兒的喜歡。”

“不能的,”喜鵲左右瞧了一眼,拿手擋著湊過腦袋去悄聲道:“洞房那日我在外頭伺候,一點兒動靜也沒聽見。”

季嬤嬤騰地一下坐起來,定定望著喜鵲,忽而想起什麼似的連連頷首,怪道那喜帕上的血一大團呢,感情壓根就不是落紅!

“娘您不信?”喜鵲忙道:“那您且看今晚爺去不去渡月軒。”

果然,這夜書房燈火通明,周劭從戌時起便沒邁出過七錄齋。

錦秋房裡的蠟燭已熄了,她披散著發,趴在窗牖旁,皎潔的月光為她籠上一層朦朧的輕紗。她望著漆黑的天幕,月亮像被咬了一口的餅,錦秋伸手去抓握,卻抓不住,有些人正像是天上的明月,她怎麼也握不在手心裡。

在同一片月光下,正立在船頭的趙臻也伸出手,將明月托在手中。他想起曾經數百個在山上的月夜,那時病痛纏身,卻至少還有念想,他看見明月,想起錦秋時,心裡是甜的,現下再想起,卻是滿腹苦澀。

“公子,那王太醫叮囑過您要早些歇息,您身子才好全乎了,若又複發,潭州可沒有如那王太醫般醫術精湛的大夫啊!”東順從船艙裡走出來,勸趙臻道。

趙臻擺了擺手,“你自去睡罷,我再看一會兒。”

“公子!”東順苦勸。

“你先進去罷,”趙臻仍背對著東順,微涼的夜風鼓起他的衣袍。

東順歎了口氣,搖著頭回船艙裡了。

有些病,這一生隻能得一回,趙臻今後會健健朗朗的,若真還有一回,那就不是病了,那就是死。

兩條大河分明已東西各一邊了,他不甘心,他偏執著地倒流回去,這是逆天而行呀!這終究是會要了他的命。

趙臻一心要愛的人就在周劭府裡,而周劭呢,卻在書房裡來回踱步,踱得守德都暈了,他實在忍不住了上前提醒道:“爺,您若是想去,就去罷。”

“誰說本王想去?”周劭回頭,定定瞅了他一眼。

守德垂下腦袋,憋著笑,道:“王爺您說您不想去哪兒?”

周劭步子一頓,頓時反應過來,守德還沒說他要去哪兒呢,他急著否認什麼?

“好呀你,學會跟本王耍嘴皮子了?”周劭廣袖一甩,指著守德道:“你就是閒的,鋪床去,本王要就寢了,”說罷便往外走。

“是,”守德忙跟上去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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