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2 / 2)

一身藍白道袍的男子立於案前,一手執筆,頭也不抬的問道。耳側有些許鬢發垂下,他也不打理,隻是在宣紙上揮毫潑墨,似乎不想分給其他事物一點注意力。

“是的,師尊。”少年一臉堅定,他麵容清俊,神光內斂,顯然修為甚是不錯。他也身穿著道袍,隻是樣式比那寫字的男子更為簡單些,胸口紋有飛劍樣式的圖案。

“怎麼,在山中呆得膩煩了?”

“並不是……”少年聽到問話,隻是有些不適地抿了抿唇,方道:“師祖前些日子傳喚,將弟子考校了一番,隻言說弟子修為雖夠,但心性仍是稚嫩,故而應當去外麵多看看,也該知曉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唔……父親說的也對。”男子歎了口氣,將筆放下,思索許久方才開口道:“為師也本想著過一陣子便放你下山去看看,隻是沒想到你先提了出來,如此也好,你也不小了,總在山門內呆著,還真當自己天賦異稟,實力非凡呢。”

少年行禮道:“弟子仍有許多不足,從不敢自滿。”

“我料想你也是。”男子揚眉,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道:“先準備幾日,畢竟你身為天樞殿大弟子,總有些事務要交接一下的,你不在,便交給你師弟吧。還有,我一會兒便去找父親,有些事情,你現在也該知曉了。”

“是,師尊。”

男子正是如今的天樞長老,道號陵隱,正如同他的前輩們一樣,是如今昆侖山乃至整個正道內劍術修為最高的人,而他的父親,名叫清漣。

“是我讓嵐兒下山去看看的,免得日後不知道天高地厚。”清漣揚眉:“他可是日後天樞殿的繼承人,旁的不說,至少讓他多兩個心眼,省得到最後自己的事情都不明不白,還白白連累了昆侖。”

“父親。”陵隱苦笑道:“嵐兒不是那樣的人。”

“你說不是就不是?!”像是想到了什麼,清漣猛地一拍桌子,道:“想當年我那從來不收徒的嶽父大人隻收了那一個徒弟,最後還跑去魔修那裡打我們正道,就連沐青長老都能看走眼,你就不能?”

聽到了外祖父的名字,陵隱的笑容更加勉強了:“那個元旦……呸,那個青垣,都已經銷聲匿跡好多年了,父親您就彆這麼耿耿於懷了,可好?”

“不好!”清漣冷哼。

他對那個元旦沒有一丁點的好感,沐青長老哪裡對不起他?天樞殿上上下下的弟子哪裡對不起他?清漣仍舊記得當初知悉聶辰叛離昆侖入了魔道的消息後,元亦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而阿瑾那時更是直接抽出了佩劍想要殺了那個忘恩負義的叛徒,卻被長老攔下。

長老從未想著清理叛徒,也更沒為難聶辰,這麼多年,清漣第一次見到沐青長老心軟的樣子,隻可惜,心軟的後果就是養出了一個白眼狼,真讓他惡心。

想到自己最崇拜的長老兼嶽父,清漣的心情越發的不好了,他從袖中摸出了一塊玉簡,扔給陵隱,道:“這裡還是當年沐青長老留下來的玉簡,就是你小時候看過的那塊,給嵐兒送去吧,他是你教出來的徒弟,走的路子也跟你差不多,能領悟多少,就看他的造化了。”

“我知道了,父親。”

陵隱雙手接過玉簡,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他其實是見過沐青長老,也就是他那位外祖父的。當然,見的不是本人。

外祖父離開的時候,他還小,聽母親說,外祖父還抱過剛出生不久的他。包括後來父親拿出的那些極為珍貴的靈石以及法器,都是外祖父留給他的禮物。

那些禮物中有一枚玉簡,隻要神識沉浸其中便可讀取玉簡裡的內容,而陵隱見到他的外祖父,便是那個時候,雖然隻是一縷神識,但那極為出色的氣度,陵隱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

包括陵隱後來習劍,包括他的為人處世,或多或少都受到了這位沐青長老的影響。他的少年時期便是在玉簡的空間裡與外祖父度過的,那時的他真的覺得世上再沒有如同外祖父一般出色的人了。

現在,他仍是這麼認為。

他知曉外祖父的大部分事情,比如說母親是外祖父的養女,比如說父親並不是外祖父的親傳弟子,親傳弟子另有其人,便是曾經的魔修五尊者之一,青垣。

他對青垣是極為不齒的,或者說,所有天樞殿乃至昆侖的人都討厭那個人討厭得無以複加。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身為天樞長老唯一的親傳弟子,送給天樞長老最大的禮物,居然是背叛,這簡直讓人無法忍受。更何況,天樞長老從未虧待過他,甚至於閉關數年隻為了給那個五行靈根俱廢的廢物造出適合他的功法。

如今已過了不知多少年,外祖父早就不知道去了何處,而現在,陵隱馬上就要拿著這枚玉簡,將這件珍貴的禮物交給他的弟子。

天樞之名,定讓魔修聞風喪膽,再也不敢踏入雷池一步。

而沒人知道早已銷聲匿跡的青垣尊者去了何處,也沒人知道他如今到底是什麼模樣。

除了小白與芷晴,沒人知道青垣尊者殺了他的師尊,小白不說,是因為他不想說,而芷晴不說,卻是因為景淵的囑托。

“就當我是雲遊去了吧。”那時的景淵如此說著。

“聽到了麼?如今天樞長老的親傳弟子要下山遊曆了。”小白說。

“啊……”躺在石床上的聶辰氣若遊絲,雙目無神。

“算是,你的後輩呢。”

“我沒有資格。”

聶辰曾經逃避過,也自我欺騙過,他有過一段精神錯亂的日子,或是以為自己仍舊是天樞殿的大弟子;或是變得瘋狂,見人就殺,見東西就砸;或者是因為回想起自己的劍刺穿了師尊的胸膛而哭泣。後來小白將他帶到了人跡罕至的森林裡,因為沒有彆人的打擾,加之小白的照料,他漸漸恢複了正常。

他回想起了一切,然後接受了自己親手殺掉師尊的事實。

他聽著與昆侖有關的一切消息,並且如同病態一般關注著。

清漣繼承了天樞長老的位置——那本應是自己的。

阿瑾嫁給了清漣,他們兩個有了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後來也成了天樞長老,並且找了一個弟子。

這一切都與聶辰無關了。

“小白……”他轉了轉眼珠,示意小白靠近一些。

“嗯?”小白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怎麼了?”

“我死了的話,還會有人記得我麼?”

“我會。”小白說。

“啊……那我就滿足了。”聶辰嘴角微勾,隨即沉沉睡去。

小白起身,立於石床邊,輕笑————

你死了,血契就會自動解除,我怎麼會不記得你呢?隻不過……我不會為你難過啊,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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