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驚變(2 / 2)

屬於年輕男人強勢而滾燙的氣息一下將他整個人籠住,沈知弦甚至覺得對方的呼吸都儘數噴到了他的臉頰上,炙熱而滾燙。

那一瞬間,他突然清晰地認識到,他的小徒弟已經長大了。

當年那瘦巴巴才到他肩膀高、總是被同門使絆子欺負的小少年,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

已經長成了僅僅隻是靠近,就能讓他感受到威脅和危險的男人了。

沈知弦忽然感覺心頭一悸,這種感覺與心疾發作時的悸動不同,心疾發作前那種心悸隻會讓他感到痛苦和煎熬,而此時這種感覺卻讓他……

沈知弦描述不出來這種感覺,從小到大作文總是被拿來當範文的人,第一次嘗到詞窮的滋味。

他抬眼瞥見晏瑾還在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當機立斷地掏出殺手鐧——眉頭微蹙,側頭輕咳,就是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

晏瑾果然很吃他這一套,氣勢瞬間收斂了許多,緊張地看著沈知弦:“師尊?您怎麼了?”

沈知弦趁機推開他,揉了揉眉心,擺出倦倦的神色,“有些累……”

於是這個話題又算是被岔開了一次,晏瑾抿了抿唇,不敢再追問,強自忍耐下心中的焦慮,要扶沈知弦回屋:“天漸晚了,有些涼,師尊回屋罷。”

沈知弦不太情願,屋裡悶,他喜歡在外頭吹吹涼風。可他最近幾日裝太過了,明明已經大好,卻還要裝著虛弱無比,惹得不明實情的晏瑾很擔憂,怕他著涼,執意要扶他回去。

沈知弦於是閉眼裝睡,一動不動,不理他。

晏瑾站在軟榻邊,沉默了片刻,忽然一躬身,一手穿過沈知弦的腿彎,一手攬過他的肩,就將他連人帶被整個兒抱了起來!

沈知弦猝不及防被抱起,下意識就伸手環住晏瑾脖子,驟然睜眼,一時反應不過來,就愣愣地看著晏瑾健步如飛地將他抱著回了屋。

——很好,這幾日在外頭睡著睡著,醒來時總是發現莫名其妙回了屋的謎團解開了。

本來也就幾步路的距離,一眨眼,沈知弦就整個人落在綿軟的床榻上。大概是怕沈知弦責怪他,晏瑾飛快地把人塞進被窩裡,立刻就恭恭敬敬地行禮告退。

留下一個呆愣著半晌才回神,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的沈知弦,撚著被角,半晌才突兀地笑出聲。

笑著笑著,又無奈地歎口氣。

……

沈知弦閉門不出的日子沒過多久,試劍大會就開始了。

試劍大會共舉辦兩個月,是清雲宗收招新弟子的好時機。除了宗門內小弟子會參加,還有許多想要拜入清雲宗的外人想報名。

沈知弦對此沒什麼興趣,他不缺徒弟,也沒那個心思再教什麼徒弟,乾脆就一直以閉關為借口沒去參加,隻有最後幾天才去象征性地坐一陣——這架勢擺的,也和宋茗沒差了。

最後一天,得決出前三名。

前三名不僅可能會被長老們甚至宗主收作弟子,還可以去藏劍閣憑自己本事挑選一把劍。

今天可不能缺席了,今日連宋茗都會到場,他要是再托辭不去,也未免太不給宋茗麵子了,更何況今天……

沈知弦端坐在高台之上,神色淡淡,漫不經心地看著底下弟子們的角逐。

晏瑾就緊挨著他,坐在他身側略偏後,也沉默地看著。

已經戰了大半天了,第三名早已塵埃落定,剩兩位弟子還在台上打鬥。

為了區分,宗門內弟子的衣服顏色要深一些,外人的則顏色較淺,沈知弦很容易分辨出他們的身份,眉梢略略一挑,稍微來了點興致。

那漸漸占上上風的,是淺顏色衣裳的人。

居然還來了匹黑馬。

宗門內弟子到底是受過訓練的,試煉時怎麼都會占點兒優勢,往年能占前三之位的外來弟子都不多,今年竟來了個這麼凶猛的?

宗門內弟子逐漸落了下乘,他的對手卻越戰越勇,最後毫無意外地奪得了魁首。

得了第二名的宗門內弟子輸了也不氣餒,笑著朝他賀了喜,也就下台去了,剩他一人站在台上接受來自四麵八方的叫好聲。

接下來本該是宋茗或是哪位長老說幾句場麵話,然後開始大家喜聞樂見的選弟子環節,可那剛奪了第一的青年居然先開了口,語氣不卑不亢。

“弟子鬥膽,想拜沈長老為師。”

四周的喧鬨聲忽然弱了下來,眾目睽睽之下,身材魁梧的青年轉過頭來,定定地看向沈知弦。

沈知弦飲茶的動作微微一動,略一抬眼。

魁梧青年突如其來地這麼一句,四麵八方各種視線瞬間就朝他投來。他神色從容地擱下手中杯盞,那輕微的吧嗒一聲,在一片寂靜的場上顯得極為清晰。

“清雲上下皆知,我已是個廢人了。”他平靜又坦然道,全然不顧周圍人詫異震驚的目光,“你很好,不必蹉跎於我門下。”

沈知弦有心疾一事,確實有不少人知道,也確實被不少人可惜,不過這麼大庭廣眾之下,由他自己親口篤定地說出來……還是第一次。

一時間眾人心思各異。

那魁梧青年皺起了眉,顯然不願就此放棄:“弟子仰慕沈長老已久,願拜沈長老為師。”

他話音剛落,沈知弦便明顯感覺到身側晏瑾氣勢一變,原本沉穩內斂的人,突然就變得淩厲而凜冽起來。

他怔愣了一瞬,不知晏瑾是怎麼了,不過眼下情形,他也不好問晏瑾,隻淡淡地又拒絕了一遍。

一般被反複拒絕了兩次,懂事又識相地人就該收手了,畢竟越鬨下去,他就相當於將其他有資本收他為徒的人越推越遠。

可魁梧青年不依不饒,竟是鐵了心地要拜沈知弦為師。

他手握長劍,半跪下來,沈知弦沉了眉目不說話,場麵一時極為尷尬。

距離他較近的一個小弟子見勢不妙,小聲道:“沈長老不收徒已久,你不如……”

這小弟子之前同他一屋住了許久,自認和他關係相熟。眼見的宋宗主和其他長老臉色都沉了,小弟子有些擔心,便小聲勸了句。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魁梧青年忽然就炸了,一抬手,長劍出鞘,反手就狠狠地甩向了小弟子!

小弟子對他沒有防備,距離又近,根本來不及反應,噗的一聲,長劍就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話音戛然而止,小弟子睜大了眼,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就轟然倒地死不瞑目!

那長劍勢頭極猛,整個穿過了小弟子,飛向他身後的其他人。

一群小弟子們大驚失色,立刻驚慌失措互相推搡起來。前頭那小弟子死得淒慘,他們竟是誰也沒想起來拔劍擋一擋,還是大長老鐵青著臉揮袖,一股氣勁阻擋了長劍的衝勁,將它打落在地。

大長老將長劍擊落,示意身邊的親傳弟子過去把人控住。

那魁梧青年被製住了也不怕,他冷笑了一聲,周身氣質忽然變得陰沉而詭譎,聲似毒蛇嘶嘶,一雙眼冷冰冰地環視過四周,厲喝道:“憑什麼我不可以!晏瑾這魔修餘孽都可以,我堂堂正正打出來的第一名,憑什麼不可以!”

魔修兩字一出,眾人齊齊嘩然。

懷疑的、不敢置信的、茫然的……各種視線儘數彙聚在晏瑾身上,就連宋茗和其他四位長老都望了過來。

三長老與四長老對視一眼,彼此眼底都有一絲擔憂。三長老輕咳一聲,率先發問:“這是怎麼——”

他話還沒說完,突變又生,一人忽然跌跌撞地闖了進來,朝著沈知弦的方向就是一跪,聲嘶力竭地喊道:“師尊救我!弟子嚴深!要狀告晏瑾!”

他形容狼狽,一身衣衫破破爛爛,像是剛打完架回來——還是打輸了的那種,血跡斑駁在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看著形容狼狽,淒慘得很。

嚴深喘了口氣,繼續把下半句吼了出來:“晏瑾他——早已入魔,甚至私通魔修,將魔修放進來,企圖破壞試劍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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