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66章 解衣(1 / 2)

() 沈知弦醒來時,天已大亮。

陽光透過樹葉灑落, 細碎光芒地落了他滿身, 沈知弦倦懶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仍舊躺在那暖玉小軟榻上, 眼前無花無月,更不見那與他相擁私語一夜的人。

他怔怔然地躺了一會, 直到一縷陽光落入他眼底, 讓他不適地眨了眨眼, 才徹底回神。

……人呢?

沈知弦翻身坐起, 那株被小草芽催生的桃樹不見蹤影,可不知是否他的錯覺, 他總感覺鼻端隱約飄浮著一點兒淡淡的桃花香。

“阿瑾?”他提聲喚了聲,翻身下榻,連淩亂的衣衫也沒顧得上整理, 匆忙地推門入屋, 查探一圈, 又退了出來, 四處尋望。

然而崖邊隻有清風徐徐,無人回應。

沈知弦的腳步漸漸緩了下來了, 他倚著樹乾, 望著麵前這清冷的一切,忽然失笑,歎息著搖了搖頭。

原來隻是……南柯一夢嗎?

那麼真實的親吻,那麼真實的溫暖, 隻是他夢裡的一場遐想嗎?

這周圍,一點兒晏瑾來過的痕跡都沒有。

沈知弦揉了揉眉心,略略收拾了一下心情,用宗門裡的聯絡方式,將好久不見的小弟子明意給喚了上來。

明意這會兒恰巧早課結束,回屋裡拾掇了一頓,正準備去練劍,接到訊息時整個人都怔住了,好半晌才猛地跳起來,腦袋砰地一下撞到床柱子,他哎喲叫喚一聲,將旁的小弟子嚇了一跳。

“明意師兄?怎麼了?”

明意揉著腦袋,手忙腳亂地將撞歪的發髻重新綁好,急急忙忙地就推開門衝出去:“沈長老閉關結束啦!”

話音剛落,他就已經跑沒了影。

小弟子目瞪口呆地看著猶在晃動的門板,半晌後才反應過來:“沈長老出關了?!”他劍都顧不上取,忙不迭地也跑了出去。

明意匆忙趕上峰頂的時候,沈知弦剛將衣襟皺褶撫平,明意掩不住麵上喜色,恭恭敬敬地行禮拜見。

沈知弦頷首,示意明意不必多禮,隨口問了幾句宗門裡的情形。

他有意問宋茗和晏瑾的事情,明意老老實實地講了個乾淨:“您閉關之後,晏師兄便出去遊曆,至今未歸。早些時候,外頭有些不好的流言,說晏師兄……害了許多人,幾個小宗門來鬨過幾次事了。”

那些流言剛起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懵了,他才不相信晏師兄會做出這種事來呢,可對方來勢洶洶,連幻象石都掏出來了,種種證據穩穩地指向晏瑾,叫人難以反駁。

“宋宗主來了五峰好幾次了,但您都沒有出關……”

晏瑾惹了事,不知何處,身為他師尊的沈知弦又在閉關不出,宋茗沒辦法,隻能發出追令,讓晏瑾速速回來,同時安撫了一下小宗門來人的情緒,讓他們耐心等待,承諾一定會弄清事實,給大家一個交代。

沈知弦略略聽了一會,心裡有了點底:“最近那幾個小宗門還鬨事嗎?”

明意搖了搖頭:“沒有,最近妖魔鬼怪肆虐橫行,他們宗門也飽受其害,大多數人都回宗門去了,晏師兄這件事反到少人提及了。”

沈知弦嗯了聲,心知肚明這是因為嚴深死了的緣故。

沒了嚴深,宋茗身處清雲宗內無法脫身,也沒法將手伸得這麼長再去惹是生非。沒了新的受害者,那幾個小宗門到底不敢太惹著清雲宗,故而也沒有鬨得太大。

宋茗大概要慪死了,他本來是想借晏瑾逼沈知弦出現,可如今屢屢失策且不說,現在還騎虎難下,照宋茗的性子,隻要沈知弦和晏瑾還隱藏在背後不出現,他就不會放手大膽地將所有事情擺上桌麵來講。

若是之前,沈知弦或許還會暗中謀劃,緩而不亂地將宋茗解決,但現在沈知弦心裡窩著難滅的火氣,也沒耐心再糾結太多了,他隻想用最短的時間讓宋茗付出代價。

沈知弦淡了淡神色,沒再問話,隻讓明意在這兒收拾一下,自己準備下山去。

然而剛走一步,明意就猶豫著喚了他一聲。

沈知弦回頭,明意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摸了摸鬢邊,就兔子似的跑了。

沈知弦愣了愣,下意識抬手。這一摸,他便摸著了一朵柔軟,彆在他鬢邊發絲間,有柔柔嫩嫩的……

一朵桃花。

半綻的桃花被沈知弦捏在指尖,花蕊裡猶自帶著滴露珠,沈知弦輕輕一晃,它就滴落下來了,順著沈知弦白皙的指尖一路滑下,留下一點兒淺淡的蜿蜒水痕。

是昨夜的桃花。

昨夜一切,也許並不隻單純是他臆想出來的夢境。

沈知弦眉心舒展開來,心情突然就變好了,唇邊帶起不自知的笑意。他將這朵桃花虛虛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一縷獨屬於晏瑾的溫暖。

……

近日妖魔鬼怪肆虐橫行,身為修仙界數一數二的大宗門,清雲宗難免是要身先士卒去斬妖除魔的。

事關妖魔,非同小可,宗門裡許多大弟子都被派出去曆練了。宗門裡也是一番布置,各種瑣事多了許多,今日的議事會便解散的晚了。

沈知弦進來時,小管事還在清算派出去的弟子數目。他在一眾各色意味不明的視線中麵不改色地在自己位子上坐下,略略一頷首,讓小管事繼續說。

小管事猶豫了一下,在宋茗的示意下,最終還是噤了聲。

宋茗一瞬不瞬地望過來,不放過沈知弦臉色任何一點表情,緩聲道:“師弟終於出關了。”

沈知弦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看過去,沒接他的話頭,隻道:“宋宗主還是先讓管事將話說完罷,等會兒我有正事要說。”

宋茗看著他唇邊的笑容,心頭就是一跳。藏在他身體裡的半魔感受到沈知弦的氣息,有些躁動不安起來,被宋茗強行壓製住了。

沈知弦悄無聲息就回來了,可他身為宗主,竟然一點兒消息都收不到,如沈知弦離開時一般。

滿宗門的禁製,都攔不住沈知弦。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用力捏緊,宋茗咬了咬牙,忍住心頭痛恨。溫宗主實在是太看重沈知弦了,若非當年他算計了那些事,這宗主之位,他是連一點點兒都摸不著邊。

當年沈知弦重傷歸來,心疾難愈,溫宗主悄悄找到宋茗,提出想讓他接手宗主之位的時候,宋茗是心頭狂喜,大有撥開雲霧見月明之感,險些壓不住臉上的喜意。

可隨後溫宗主的下一句話,就將他打入了陰冷深淵之中。

溫宗主與他說,他隻是暫任宗主,等沈知弦心疾好了,這宗主之位,還是要歸還於沈知弦的。

宋茗心頭冷熱交雜,欣喜與恨意互相交纏,叫他整顆心都幾乎要爆炸。

他假裝沉穩地答應了溫宗主所有要求,表示了一切以沈知弦為重的決心,終於騙得溫宗主在大眾麵前定下了他的身份。

原本宋茗還沒有那麼多惡念的,他算計了沈知弦一次,得了這暫代的位子,本想著好歹算是入了溫宗主的眼了,自己再勤勉認真努力一點,說不得溫宗主能改變主意。

可後來溫宗主仍舊是一心撲在沈知弦身上,縱宋茗做的再好,也沒法扭轉他的心意。

惡意在心底堆積,宋茗看著沈知弦在溫宗主的照顧下,像是一天更比一天好了,他終於忍不住了。

——早就習慣了被眾人追捧尊重高高在上的感覺,宋茗是絕不可能再將這位子拱手讓人的,隻要溫宗主不在了,沈知弦的心疾就不會好,也不會再與他搶奪宗主之位。

隻要溫宗主不在了,沒有人會知道他們之間的所有約定——

“師尊曾將宗門托於我,隻是因著我的心疾,才勞累師兄替我擔這重任許久。此次閉關出來,我心疾已無礙,倒不好再叫師兄勞累了。”小管事早已經清算完人數退下了,沈知弦接了話,慢條斯理道:“近日事情繁忙,正好讓我接手,也免得師兄日夜操勞,頭發都白了幾分。”

宋茗猝然站起身來,動作之急促,險些兒撞翻了麵前的茶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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