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2 / 2)

亂世為王 顧雪柔 13711 字 5個月前

兩人站在其中一個院裡,遊淼也懶得找了,隻是隔著牆喊,片刻後,東邊傳來一聲口哨。遊淼便讓張文翰去找人,把行李帶進來。

這麼一喊,住在院裡的書生都出來了,各自看著遊淼。

遊淼作了個團揖,說:“遊子謙,流州人士。”

這處住了五六個書生,都朝遊淼拱手,通了姓名,有從川地來的,也有從巴南,荊州等地來的。

張文翰開了兩間相鄰的房門敞著,朝院中一拱手,說:“揚州張墨懷。”便徑自匆匆去找李治烽。書生們過來和遊淼搭話,遊淼便笑著閒聊起來,他平素性子隨和,長得又俊,自然引人注目,住這處的都是各地舉人,進書院住,都是家貧的,哪怕稍有點錢財,也都去客棧投宿了。大部分都身穿粗布書生袍,戴塊布巾,腰間紅繩拴著個銅錢當腰墜,鮮有像遊淼這等衣著光鮮的。

遊淼天南地北地聊了一會兒,及至李治烽提著幾口大箱子進來,便有人問遊淼道:“你帶這麼多東西上京?”

遊淼忙謙讓道:“都是些雜物,還有帶上京,送朋友的土特產。”

說著讓李治烽開箱,分給書生們吃,有的擺手不要,有的便上來拿了,道過謝領去,李治烽和張文翰忙活,遊淼隻是站著和舉子們閒話。搬完之後又有書生吃過飯,陸續回來,與遊淼這新來的打招呼。

“謔。”一名高瘦書生看過遊淼的行李後便笑了笑,沒說什麼。

遊淼心知自己已成了眾人眼裡的少爺,也懶得去分說了,便問李治烽:“馬和馬車呢?”

李治烽:“在馬廄裡,車

靠著後院裡的牆停上了。”

張文翰又過來說:“少爺,東西搬完了。”

遊淼問:“吃飯去罷,借問一聲各位仁兄,國子學裡管飯不?”

眾書生紛紛看著張文翰與遊淼,都在猜測這人來曆,李治烽出來鎖上門,說:“我看到有飯堂,就在北邊,走罷。”

遊淼便欣然點頭,帶著人朝飯堂內去,國子學內供應的吃食隻有簡單的米飯與鹹菜,肉裝作一碗一碗的小碗,隻有少許肥肉塊,要再吃得掏錢去買,然而買再多,也不過就是那點梅菜乾與零星肥肉渣,遊淼簡直食之難以下咽。

食堂內沒幾個人了,長桌旁的書生一邊吃一邊看這三人,李治烽問:“要吃什麼,我去買。”

遊淼道:“算了……不早了,馬上就宵禁了。”

李治烽道:“我速去速回就行。”

遊淼道:“明天再說,隨便填飽肚子回去睡覺罷。”

書院裡也沒個洗澡的地方,不能燒水,洗澡得去外頭澡堂裡洗,遊淼一路風塵仆仆地上京,困得半死,宵禁後熄了燈,早早就上床抱著李治烽睡了。

翌日遊淼醒來時,房裡已擺上早飯,清晨霧氣未散,張文翰在外頭整理行李,李治烽在廊前掃地。彆的舉子門口都亂七八糟,隻有遊淼房外掃得乾乾淨淨。

遊淼剛醒來,李治烽便入內伺候,張文翰則拿著衣服進來抖開,等著讓遊淼穿,有幾個書生在門口探頭探腦,像是看到什麼怪事——確實是怪事,一個舉人在服侍另一個舉人。

遊淼也察覺到了,說:“張文翰,你不用管我,忙你的自己就行,傳出去不好。”

張文翰說:“管他們說什麼,少爺終歸是少爺。”

遊淼道:“你本來就不是我的小廝,在山莊裡咱倆做伴,這些年裡隻當交朋友罷了。”

張文翰答道:“當初要不是少爺收留,文翰也隻能鋪蓋一卷,帶著幾本書,四處流浪了,哪還會有今天?”

遊淼知道張文翰這人重情誼,知報恩,心道也說不動他,但轉念一想,仍舊吩咐道:“你在外頭見了官,就不能這般了。”

張文翰點點頭,遊淼便不再勉強他,便打發他出去吃早飯。

“食堂裡有什麼吃的?”遊淼問道。

“麵團,

鹹菜。”李治烽答道。

遊淼一聽就倒胃口,說:“不想吃那些。”

李治烽取過袍子給遊淼披上,答道:“知道你不吃,買了雞粥和糕點。”

遊淼當即食指大動,出去廊前坐著,外頭三個食盒,張文翰擺菜分筷子,三碗兀自熱著的雞粥,一疊九塊小籠蒸的桂花奶糕,既香又糯,燒鵪鶉撕成絲碼在盤裡,和一碗茶葉蛋。

“吃罷。”遊淼三人坐著吃,廊前有書生出來洗頭洗臉,便朝他們打招呼,經過時不禁多看了幾眼,遊淼也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正想搬進房裡吃,卻又舍不得這大好春晨。說:“住哪都難辦,富有富的難辦,窮有窮的難辦。”

李治烽莞爾,張文翰笑著說:“管他們想甚麼呢。”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遊淼筷子敲了敲碗,指指張文翰,說,“悠著點,彆會試沒考就被參上一本。”

張文翰笑得拿不穩筷,又說:“我聽說少爺在京師風生水起,還怕誰參?”

遊淼一本正經道:“誰說的?可沒這事。”

張文翰說:“聽我先生說的,說少爺在京吃得開,連丞相府的公子都得對少爺客客氣氣的。”

遊淼道:“當年不過有幾個玩伴罷了,李延那廝能對我客氣?見了鬼去……”

正說話時,外頭長垣、少微二小廝過來了,站在院子裡,長垣說:“給少爺請早。”

起的書生漸多了,便各自站著看,仿佛在笑遊淼,還把家裡排場給搬國子學裡來了,嗬,有意思。

遊淼也不避人,問道:“早飯吃了麼?”

長垣道:“這剛起來呢,過來聽吩咐。”

遊淼說:“采買單子帶著,你倆去西市街口,想吃甚麼就吃甚麼罷,公賬裡支,待會兒給我送盒烏龍過來,昨天卸車那會兒忘收拾了。”

長垣躬身道是,便領著少微走了,遊淼昨夜沒吃飽,一口氣吃了五塊奶糕,一大碗粥,三個茶葉蛋,心滿意足地說:“燒點水,沏杯茶喝。”

李治烽收拾了桌子,張文翰去取爐生火,遊淼便在廊下坐著,一班書生吃過早飯回來,正議論上哪去玩,見遊淼這隨身伺候的家仆一早上忙活半天,都覺怪有趣,當即便有人上來打招呼,笑著說:“聽說你們流州

人,沒有了茶是過不下去的。”

遊淼一哂:“習慣了,可不是和你們冀州人愛吃辛一般?鄭兄請。”

遊淼讓出個位置給他坐,一幫書生正站在院子裡商量上哪去,有人便問道:“遊賢弟,鄭永,張墨懷,你們仨一起,賞春景去不?”

遊淼笑道:“不了,剛到京師,水土不服,懶怠動,你們玩。”

鄭永朝院裡人說:“我讀會兒書。”

張文翰連話都免了,隻是擺手,繼而提壺沏茶。這時候外頭卻又有人來了,來人是個中年人,身著華服,佩著鑲玉的腰帶,手上戴著枚玉扳指。身後前呼後擁地跟著一群家丁,書生們都嚇了一跳,隻以為是官府來拿人的,當即靜了。

“怎麼了?”遊淼被人擋著看不見。

張文翰說:“來了個當官的,少爺認得?”

李治烽忽然道:“丞相府的人來了,三管家李末。”

那中年人在院子裡問道:“借問聲,流州來的遊公子在麼?”

“在。”遊淼道,“什麼事?你們讓開些我看看……呀!我說是誰呢!怎麼是你,來來,喝茶。”

中年人從袖中抽出一張封兒,上前遞給遊淼,說:“我家少爺請了戶部平奚,大理寺司馬璜,淩翰林的公子,禮部秦少男與幾位京畿舉子,預備四月十五,在清荷莊擺酒聽戲,給遊少爺接風。茶不喝了,待會兒還得進宮一趟。”

遊淼接過封兒,說:“行,你回去告訴李延,到時間一定過來。”轉念一想,便笑嘻嘻地揶揄道:“李延那小子昨天晚上還跑聽雨樓去了,這可不老實。”

遊淼一想便知,李延不可能知道他這麼快上京,而遊淼昨天橋上和聽雨樓的柳紗綾打了個照麵,也是故意被她認出來,如此一來李延去睡他老相好的時候,柳紗綾便會提起此事。

沒想到李延昨晚上就去了,得知遊淼回來的事,便遣人送了帖子讓他去。

中年人被說得略尷尬,躬身告退。

書生們不知他是何來頭,紛紛交頭接耳,再看遊淼之時眼神便有點不一樣了,初時還以為隻是個尋常少爺,然而那管家報出的一大串人名,官職卻是鎮住了眾人。

當天書生們走後,遊淼喝過一輪茶,便有了精神,鄭永客套

了幾句,看遊淼臉色也不敢上趕著巴結,便自道回房去念書。張文翰說:“少爺今天有事辦不?”

遊淼道:“不用了,我就在太學裡走走,你等長垣把茶葉拿來,自己打發時間罷。”

張文翰正想去書館裡看書,便點頭應允,遊淼換了身衣服,將腰墜掛上,帶著李治烽走了。

遊淼也隻是想逛逛太學,畢竟多年沒來了,當時自己尚小,剛入京時便在墨香院裡結識了李延,前三個月尚且規規矩矩讀書,然而一混熟,便被這群豬朋狗友給帶得歪了,成日不務正業。

“你看這裡。”遊淼站在院子外朝裡看,向李治烽說,“以前就是我們讀書的地方。”

李治烽說:“你不是不讀書的麼?”

遊淼尷尬笑道:“時不時還是得來一次的。過幾天去見李延不?”

李治烽道:“見罷。”

遊淼道:“你現在還恨他麼?”

李治烽說:“沒甚麼可恨的,若不是被他買了來,也見不到你。”

遊淼笑了笑,嗯了聲,現在自己不比往日了,見了李延,該說甚麼話,怎麼聊當年的交情,話出口前都要先三思。

如今他和李延、平奚等人,已不再是昔日在京時單純的少年友情,這其中摻雜了太多東西,是該依附於他,還是保持適當疏遠的距離?這實在是遊淼頭疼的一件大事。三年前遊德川、遊德祐就在說,讓他站穩腳跟,然而遊淼卻直到現在還未有一個打算……

畢竟趙超也在京城。

遊淼左思右想,心底也明白,自己和趙超之間更有情義,李延這一派人,隻能同甘,不能共苦,畢竟大家從小也都是紈絝,有錢有勢的時候能湊一處稱兄道弟,甜得和蜜一樣哥哥弟弟地叫,實則都懷著給自己謀取利益的心思。說白了也就是互相利用,李延父子勢大,其餘黨羽趨炎附勢,都巴著他。

要真出了點什麼事,肯定就是個樹倒猢猻散的局麵。

而趙超才是那個講究交情的,唯獨時運不濟,命途多舛。

遊淼看著李治烽,卻沒有說話。

李治烽眉頭一動,也不出言詢問他,兩人便這麼靜靜站著。遊淼眼睛瞥來瞥去像隻小狐狸,轉身又默默地走出院子,邊走邊想。

若說站派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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