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茆七現在可以確定,這個西北區精神病院,不是郊區的西北區精神病院。內部環境不同,還有,空間上的不同。
因為她看到樓下生長著一棵茂密的香樟樹,枝葉在月光下張揚。
那個位置,沒有枯樹樁。
茆七離開窗戶,環視一圈房間。
此前在西北區精神病院樓下,她看到手印和臉在七樓窗戶,他沒有靠近她。是因為空間的不同?還是樓層位置的差彆?
還是……他無法離開七樓?
那現在,茆七是在七樓嗎?
更發散地想,他出現在精神病院的七樓,讓她找日記本,是因為他在這裡住院。
住院的話,應該會有患者的護理記錄吧……
“我的日記本……在哪呢?”
茆七不自覺地念出這句話,走去將床鋪上的被子掀開,接著是床頭櫃的抽屜。
哐——
哐——
從頭到尾地翻找,什麼都沒有。
難道不是這間病房?可是這裡的房間太多,一間間去找不實際。
“我的日記本在哪……”茆七念著,提步出房門。
左轉是沒有儘頭的安全出口標誌,那就右轉。
借著夜色,茆七發現錯過的護士站。
工作台靠牆,很高,呈半包型,也是冷白色。像樊籠。
台子後方有塊模糊的截斷,應該是進出口。
茆七164的身高,也無法看全護士站內部。腳步停頓片刻,她緩緩接近護士站。
手指在工作台的台麵上劃過,十分順溜的手感,很乾淨。乾淨到不該是靜置的。
茆七走進去,看到電腦桌和漆黑的顯示屏,還有兩張高背椅。
桌麵好像有什麼,視線裡像浮著黑霧,茆七看不太清。她走近,安靜的空間裡忽而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茆七呼吸一滯。
她對這個聲音很熟悉,是微有些硬的紙張,從指尖中穩速滑過的聲音。
清脆,泠泠響。
茆七的公寓也很安靜,她很喜歡人體模板畫冊的紙質聲。輕風,有微微墨香。
可是在這樣空無一人的場合,她的喜歡會變質,變成一股冰冷的油膩,迅速浸延她的皮膚毛孔。
茆七感到惡寒。
是他,還是其他的什麼?
茆七彆無選擇,挪動沉重的腿,走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猛地拉開擋住視線的椅子。椅子底部有滑輪,依舊是順溜的手感,“嘣嘣”兩聲,椅子撞上後方的什麼,發出顫抖的動靜。
像是在用手掌大力拍擊玻璃的響動。
紙質聲還在持續。
兩麵夾擊,茆七悚極而怒:“求人就拿出求人的態度,你踏馬彆搞我!”
“我我我……”
樓裡明明不空曠,憤怒的聲調卻在回響。
不知道是不是起到震懾了,茆七感覺到外界的聲音沉了下來,至少無法擾亂她的情緒了。
許是適應了黑暗,茆七終於看清電腦桌麵上,持續翻動著的紙張。她抬高手,一把拍在桌上,扯出本文件夾。
盯著它,不再翻動了。
茆七對著月光仔細辨認上麵字跡,是寫到一半的查房記錄,不是住院記錄。頁麵上沒什麼有用內容,她的目光被頂端的日期吸引——2019年4月1日。
是今年,是近期。
放下查房記錄,茆七轉身,向後走去。她在一線晃動的冷光裡,捉住了冰涼的手感。
響聲終於停了。
手裡是插著的鑰匙。一個玻璃櫃的鑰匙。
不知道是不是茆七的錯覺,月光更亮了,她看到玻璃櫃內密密麻麻的資料本。
護理記錄或許在這裡麵。
茆七扭轉鑰匙,心想:倒是錯怪他了。
故意發出的聲響,是為了助她找到日記本吧。
小心鬆開鑰匙,茆七輕輕拉開櫃門。沒有預想中頓澀的開門聲,她很輕易地取出一遝資料。
隨手翻了幾本,是護理記錄沒錯。
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新的難題又擺在眼前,這麼多的資料,哪一本是屬於他的?
茆七大致掃了眼記錄內容,首行是姓名性彆年齡、科室床號,以下是入院診斷,治療情況和護理內容。
資料太多,她人力有限,隻能用排除法篩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