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1 / 2)

第41章 息水珠——入V開始

“紫耀師兄。”

“洡, 返虛之上是什麼?”

“當然是升仙啊,你問這個做什麼?”

“師祖、師尊、師叔師伯他們,直到坐化, 都沒能飛升。”

“師祖說了, 飛升看仙緣。”

“你說,這世上,有神仙嗎?”

“有吧, 我也不知道,我又沒見過。”

……

聶雙雙睜開眼,黑暗散去, 一個俊美到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男人背手立在樹下, 三千發絲如瀑, 連日光都偏愛他,穿透樹葉灑下的斑駁光影, 印在描金畫銀的玄色衣袍上,恍若神祇。

風和日麗, 雲蒸霞蔚, 五彩神鳥翱翔雲間, 百鳥跟隨其後, 鳴聲如歌, 繞梁不絕, 登仙台探入雲下, 求仙問道的凡人奮力攀爬,再往下, 就是人族聚居的城池, 隔得太遠,忙忙碌碌的人群儘如螻蟻一般。

這是……

十萬年前, 尚未沉入海底的息水神宮?

“近日,我偶然間尋得一古籍殘片。”紫耀從袖中拿出一物,青黑厚重,隱有玉石之光,竟是遠古神獸玄武的背甲:“我苦苦參詳數月,從中悟出一絲天機,你可知,何為仙緣?”

洡搖頭,仙緣飄渺,玄之又玄,她雖已返虛,卻仍未參透天道。

“功德、信仰。”

洡不解,看向腳下城池,又點點身後聳入雲端的祭祀神台:“我已受萬民祭拜,鎮此地水土,保一方太平。”

“不夠,要救天下黎民於水火,開創新紀,保人族繁榮昌盛,傳承不絕,如此才能功垂萬古,信仰不斷。”

洡陷入沉思,良久才道:“人族勢弱,妖魔得天獨厚,唯有返虛神君庇護之地,人族才能安居樂業,但始陸之大,妖魔強盛,靠你我,恐怕救不了天下黎民。”

“所以,此道凶險,或許會丟了性命,你可願隨我一試?”

“可……”

“不行!”聶雙雙聽見自己說,不,不是,是小霜,她現在在小霜的記憶中。

“小霜。”洡轉頭,水藍色長發自肩頭滑落,露出半張白玉雕琢般的麵龐:“不要胡鬨。”

“洡姐姐,我們活得好好的,乾嘛要冒險,仙緣要慢慢尋找,不能走歪門邪道。”

紫耀並不惱怒,把那塊玄武背甲放入洡手中,笑道:“小霜說的不錯,息水境治理的很好,確實不必冒險。”

聶雙雙看見自己伸手將背甲拂落:“什麼臟東西,拿走拿走!”

洡低聲嗬斥:“小霜,不得無禮!”

“無妨,我過段時日再來。”話音剛落,人已消失不見,隻餘青黑背甲靜靜躺在原地。

狂風乍起,樹葉簌簌吹落,打著旋兒飛向遠方。

小霜抱臂,扭頭:“洡姐姐,你凶我,我生氣了。”

洡俯身,撿起背甲,順勢坐在玉凳上:“紫耀師兄百步踏上登仙台,當世無人能出其右,師祖都說,如果紫耀師兄都不能飛升,就沒人能飛升了。”

“那是他的事,與你有什麼乾係。”

“我總要幫他的。”洡握緊背甲,眺望城池邊緣,那裡密林聳立,危機四伏,歎道:“彆怕,若有危險,我會護你周全。”

“我是你的劍靈,是我護你周全!”小霜暴跳,隨即反應過來:“你答應他了?不行,我不允許,我不允許你冒險,紫耀大騙子……”

洡卻不理她了,任由她上躥下跳抱怨個不停,隻閉目,獨自沉思。

畫麵水霧般淡去,聶雙雙想,原來紫耀擎天大帝自爆元神,將始陸分裂成一萬九千界,分人、魔、妖三域,並不全然是為了人族存續,更像是……為了飛升?

記憶跳轉,聶雙雙共享小霜的視線,看到紫耀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多,他們募集軍隊,遍尋天材地寶,鑄造法器,主動進攻妖魔之地,奪下一塊又一塊資源富饒的地方,建城池,設法陣,將人族遷過去,繁衍生息。

不過數十年,人族數量大增,以紫耀為首的十三位返虛神君香火鼎盛,遲滯已久的修為,終於有所鬆動,就當他們以為可以靠此一步登天之時,妖魔兩族聯手發起反攻。

七位魔族尊者圍攻息水境,紫耀被困虛仙深穀,無法馳援,洡望向熊熊烈火中的城池,被魔族尊者控製神魂,化為魔物的無辜生民,互相殘殺,不死不休,慘叫嘶吼聲響徹天際。

往日的息水神境,一朝淪為人間煉獄。

洡一口鮮血湧上喉頭,幾近入魔。

“洡姐姐,我來擋住他們,你快逃,去找紫耀,他們追不上你的!”

“不。”洡搖頭苦笑:“來不及了,紫耀他……”

“洡姐姐!”

洡不管小霜的叫嚷,親手抹去血契,將長劍封存在霜宮,又剝離自己的心魔,封在雪宮,孤身踏上祭祀神台,引七位魔族尊者及數萬魔物入內,強撐十日後自爆元神,天地震蕩,無邊海水自她體內湧出,漫灌而下,將整個息水境淹入海底,再不見天日。

“找到新主人,然後,殺了我……”

偌大東海,無邊無際,竟是息水神君所化,返虛神君之力,恐怖如斯,與真神何異,他們竟還不滿意,為了追求那所謂的飛升,強奪他族氣運,最終害人害己。

仙緣飄渺,不可強求啊。

“洡姐姐,醒來,快醒過來。”小霜身形虛淡,手足已不成形,靈識燃燒之痛卻比不過心中之苦,霜寒之氣化作的眼淚,一顆接一顆砸在聶雙雙的白骨胳膊上,滲入水藍發絲之中。

“已經過去十萬年了,人族傳承從未斷絕,不要再困在過去,可以放下了。”

陰寒氣息稍頓,聶雙雙憋住氣,趕緊催動靈力,將剩餘的陰寒氣息逼出。

“你說過要保護我,要保護大家,千萬不能入魔啊。”

“保……護……”息水魔神神智一瞬清明,臉上神情扭曲,時而溫和,時而憤怒,時而痛苦,竟不像同一個人。

“洡姐姐!洡姐姐!”

“保護……息水境。”血淚滴落,息水魔神收回發絲,麵容回轉,眼內黑影重重,磕磕巴巴回應:“我,沒能保護,是我的,錯,我的錯……”

小霜嚎啕大哭:“不怪你,我不怪你。”

聶雙雙長出一口氣,總算撿回一條命,正想收回手拿藥療傷,卻被恢複理智的息水神君抓住白骨手掌,往後一扽,直接戳進了腹腔內部。

不,不是……

觸手一片空空,並沒有想象中的腸子臟腑一類,息水神君隕落已久,留下的隻剩空殼,還有關在她體內的魔族尊者的元神。

他們以息水神君的軀體為戰場,從十萬年前鬥到現在,從未休止。

“取息水珠。”洡艱難控製住逸散的魔氣,朝聶雙雙揚起一個扭曲的笑容:“快,殺了我們。”

剛剛退去的魔氣又順著胳膊爬上來,聶雙雙抵禦不及,又被蝕去半條臂膀,痛的滿頭虛汗,慘叫出聲。

區區金丹,真的承受不了太多,這還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聽洡姐姐的,我幫你!”小霜人形俱散,僅剩的靈識附在聶雙雙胳膊上,幫她抵禦魔氣。

事已至此,聶雙雙隻能咬牙深入,順著息水神君的力道,在空蕩蕩的腹腔內摸索,手掌齊根沒入後,碰到了一顆溫熱的珠子,猜到那是息水神君說的息水珠,忙一把攢進手中。

一串玄妙的法咒傳入耳中,聶雙雙神識一顫。

“跟著念。”

聶雙雙跟著念。

息水珠幽藍的光芒透體而出,息水神君雙手驟然抓緊,差點把聶雙雙的手掌扭斷,又有無數魔氣掙紮亂撞,似要破體而出,被息水神君的皮囊死死攔在體內。

雙方僵持間,聶雙雙靈力不濟,經脈劇痛,額頭青筋暴起。

“不行了,我要死了。”

息水珠洶湧的神力湧進聶雙雙體內,猶如久旱逢甘霖,皴裂的經脈一瞬間恢複如初,還沒等聶雙雙高興,又被緊跟進來的魔氣摧毀殆儘。

淦!

“接著念,不要停。”

聶雙雙仰頭嘶喊:“啊啊啊啊——”

我跟你們拚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靈力不要命似的運轉,小霜靈識彙入經脈,還有息水神君的靈力,息水珠的神力,魔族尊者的魔氣,聶雙雙整副身軀就像燒燙的鐵水,經脈浮出體表,蔓延出瑰麗的魔紋,金丹碎了又補,補了又碎,持續了整整一日。

終於,息水神君的遺骨砰一聲,化為飛灰,霜宮長劍寸斷,爆衝之力橫掃而開,聶雙雙仿佛被蠻牛當頭撞上,七竅噴血,悶哼一聲暈倒在地。

獲勝的息水珠滴溜溜轉動,沒入聶雙雙體內,占據了丹田內金丹的位置,金丹上魔紋密布,被逼至角落,不敢反抗。

息水珠的神力緩緩流轉,滋養著破碎的經脈,隻剩白骨的手臂,迅速生長出血肉,聶雙雙昏迷中仍然疼的皺起眉頭,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然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不止她,海上的塗泱界,也變了樣,海嘯整整三天三夜才停歇,又伴隨地裂之災,天九派在姬清的帶領下,四處救災,東海鎮有五級大陣火雲陣護著,除了主乾道裂了條縫,未有人員傷亡。

於是更多人湧向東海鎮,許自山忙得不可開交,還好有弦問聲與花照陵兩位金丹坐鎮,才沒亂起來,各種安排都有條不紊的執行下去。

那位萬道劍宗的執事行色匆匆,一刻未留,衡陽派的雲無月也一副嚇破了膽的模樣,從核桃船下來後就落荒而逃。

姬語昭來送物資,愁眉不展:“雖說老祖的長命燈未熄,可總不上來,不會出事吧?”

宋琿握緊拳頭:“師尊不會有事的。”

弦星辰:“走,去問我爹娘。”

第42章 東海鎮

三人踏入城中央的鬆鶴府, 迎麵碰上一個中年男人,滿麵愁容,弦星辰越看越眼熟, 停下腳步, 試探喊道:“趙叔?”

弦星辰離家五年有餘,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這會兒穿著藍色弟子服, 頭發簡單束在腦後,隻橫插一根木簪,雖不如花照陵一般明豔動人, 但眉目間有其父母的風姿, 自不會差。

那人不必思考, 便猜到她是誰:“星辰小姐。”

“你怎麼在這兒?”弦星辰還未起疑心,仍念著苗離江的好:“苗叔叔可好?”

“好, 很好。”趙權打起精神,把剛才的謊話又說一遍:“你們久不回禦獸宗, 離江真人擔心, 便派我來尋你們。”

“我暫時還不回去, 代我向苗叔叔問好。”弦星辰笑笑, 指向大廳:“我爹娘可在裡麵?”

“在, 天九派的掌門也在, 正在議事。”

“正好, 我們也有事要稟,先進去了, 趙叔慢走。”

“好。”趙權點頭應聲, 抬腳欲走,想想又回頭, 補充道:“星辰小姐,殊華道君病重,離江真人令我帶話,速回宗門,你也勸勸問聲真人和照陵真人,早些回去,塗泱界是萬道劍宗域下,彆派事務,不必費神去管。”

“嗯嗯好,我會勸他們早點回去的。”

趙權目送三人進門後,臉上笑容褪去,心中暗恨。

那日他和欒音閣兩位殺手下東海秘境,越過空間裂縫後,突遇深海海獸圍攻,那兩人故意禍水東引,害他身受重傷,還好他早有防備,留了一手,不然都回不來。

現下弦問聲和花照陵全須全尾的上來,還幫著天九派鎮守東海,那兩人卻始終不見露麵,應是死了。

趙權一時拿不準弦問聲和花照陵知不知曉殺手的事,自己又身受重傷,修為差一點跌回築基,就這麼夾著尾巴回去,實在不甘心,也沒法跟離江真人交代,忍了兩日後,終是登門拜訪試探。

弦問聲對他態度無異,得知他被海獸所傷,再三感歎深海危險,卻絲毫不提秘境裡的事,隻送了他一瓶療傷丹藥。

花照陵不鹹不淡,提及離江真人盼望他們歸家,也是三言兩語打發過去,態度好像有什麼不一樣,又好像沒什麼變化。

罷,待過幾日傷勢穩定,界河複航,先回禦獸宗再說,暗殺之事,日後再做打算。

“爹,物資到了。”姬語昭月前成功築基,已是一名築基修士,近來主要負責押送物資和賑災,事情辦的漂亮,天九派上下無不信服。

姬清招手:“來得正好,段長老傳信來,珠山峽穀有一批靈草靈穀成熟,你們趕緊去一趟,把東西押回門派,交給水長老煉製。”

姬語昭剛忙完上一茬,還沒休息,又被親爹指派了新任務,令狐鳶都看不下去,咳嗽兩聲提醒:“掌門師兄,語昭、星兒和小琿才到,好歹休整一下再出發。”

“災情要緊,不妨事。”姬語昭並不覺得累,也不嫌麻煩,父親器重她,是認可她的能力,她高興還來不及,總比那些迂腐老頭,覺得女孩子拋頭露麵不好,日日關在家中插花品茶強的多。

弦星辰走到花照陵身後,低聲問:“娘,老祖有消息了嗎?”

“還未。”花照陵搖頭歎息,摸了摸跳到她肩上擺尾討好的財寶。

“今日浪潮稍緩,我正組織人手出海搜尋。”姬清朝弦問聲和花照陵拱手:“還要麻煩兩位真人護航。”

弦問聲:“應該的,何時出發?”

秘境中的事他沒多說,說多了不過徒增恐慌,方念歸已回劍宗求援,橫豎他人在這兒,要死也是他先死,況且有廖英道君在,聶寒霜的長命燈也未熄,說不定,那魔神已經解決了。

宋琿:“我也要去!”

姬清直接拒絕:“不可。”

“可我擔心師尊。”

“不行就是不行,東海風浪未息,海獸聚集,比平日危險十倍百倍,煉氣禦不了劍,去了也是添亂。”

宋琿不吭聲,掌門說的話沒錯,可師尊遇險,他卻什麼忙都幫不上,太沒用了。

“你是老祖唯一的親傳弟子,萬一有什麼閃失,反倒讓老祖分心。”許自山拍拍他的肩,開解道:“大家擔心老祖的心都是一樣的,我們必會把老祖尋回來。”

彆說煉氣,尋人的隊伍連築基初期都不要,東海今時不同往日,他們此行亦是冒險,煉氣期就彆去送死了。

“我去準備東西,一個時辰後出發。”

姬清與姬語昭吩咐幾件事後,起身離開,令狐鳶和許自山各自去忙,花照陵看向弦星辰,知曉自家女兒那膽大妄為的性子,特意吩咐道:“不許偷偷跟著,到時候我會查船,被我找出來,有你好看。”

弦星辰把財寶抓回自己兜裡,嘟囔:“知道了知道了。”

弦問聲儒雅微笑,看向姬語昭,姬語昭猜出他們一家三口有私事要聊,便招呼宋琿:“宋師弟,我們去安置點分發物資。”

宋琿隻能熄了偷偷溜上寶船的心思:“好。”

待屋內再無第四人,花照陵才撇下臉,眉頭緊皺,麵上尤帶怒意。

弦星辰小心翼翼:“娘,怎麼了?”

“我和你爹,在秘境中被人偷襲,險些喪命。”

“啊!?真的?受傷沒有啊!”弦星辰抱住花照陵,上下翻看。

“沒事,幸而有聶道友和廖英道君。”花照陵捉住弦星辰亂翻的手:“我之前還以為,那兩人隻是意圖奪寶,隨手為之,可趙權在這兒,我不得不多想。”

弦星辰不解:“趙叔怎麼了,他是苗叔叔派來尋我們的,還叫我勸你們早些回去呢。”

花照陵恨鐵不成鋼,抬手戳她腦門:“我也不多解釋,你給我聽著,日後離他們遠點,知道嗎?”

弦星辰捂住腦門:“哦。”

“那兩人的畫像,我已刻錄下來,派心腹去查了,想來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弦問聲握住夫人的手:“待聶道友平安歸來,我們就啟程回禦獸宗,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們母女二人。”

東海鎮,城牆外臨時安置點,地裂之災中房屋受損的災民都安排在此處,灰布帳篷一頂接一頂,綿延出去數百米,此地有築基修士坐鎮,煉氣修士巡邏,外有五級大陣保護,災民們精神麵貌都不錯。

一路走來,有施粥點、燒水區、藥棚、物資交換區,甚至連臨時學堂都搭好了,外頭人聲鼎沸,內裡書聲朗朗,熱鬨而又充滿生機。

“臭小子!”一麻布婦人凶神惡煞,揪住一個蹲在街邊看熱鬨的男孩的耳朵,腳下生風,往學堂走來,邊走邊罵:“但凡我晚生幾年,都用不著指望你去念書,吃飽喝足還有免費的學堂上,你竟還偷溜出來玩,再讓我逮到,看我不把你屁股揍開花!”

“娘,娘,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彆打我。”

圍觀眾人哄笑,也有那善意的,勸說小孩兒就是貪玩,可彆把孩子打壞嘍。

臨時學堂的門簾掀開,宣晴從裡麵出來,看見姬語昭,眼睛都亮了,撲上來抱住姬語昭的胳膊:“師姐,你可算來了,這幾日快把我忙死了!”

姬語昭摸摸她的腦袋:“我給你們帶了好吃的,一會兒給你。”又看向學堂:“這是你弄的?”

“江師兄弄的,他點子多,說小孩兒們整日在安置點亂晃,忒鬨騰,還容易出事,不如全拘起來念書,消磨消磨精力。”

姬語昭誇讚:“是個好辦法。”

“宣晴仙子。”剛才凶神惡煞的婦人拎著小男孩過來,滿臉堆笑:“不好意思啊,我兒子又溜出來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宣晴鬆開手,站正,一副可靠大姐姐的模樣招手:“沒事,快進去吧,正要放飯呢。”

“哎哎,謝謝仙子。”

原本聽說,那些修仙的仙人,俱都高高在上,看不起凡人,要麼繳納大額稅供,要麼依附仙家做仆人,才能得到仙人的庇護,生活在安全的城池中。

現下看來,都是以訛傳訛,天九派這幾位仙人,就很和善,並不會隨意辱罵毆打他們,給吃的給喝的,還給看病,等地裂之災停止,還會派人幫他們重建家園。

這樣好的仙人,合該刻了長生牌位供起來,保佑他們多活些時日才好。

引起海嘯和地裂之災的海底神宮已經完全坍塌,聶雙雙得息水珠保護,周身結出一個空泡,順著水流飄蕩。

聶雙雙忽然驚醒,彈坐起來,全身骨骼嘎嘣作響,渾身臭不可聞。

我沒死!?

她捏捏胳膊,又捏捏大腿,靈力流轉順暢,並無阻滯,就是這味兒……

嘔,好臭!

空泡內空氣不流通,臭氣堆在一起,直衝腦門,聶雙雙忙服下避水丹,收起空泡,引海水將身上的汙垢衝刷乾淨,換了身乾淨衣服後,神識內探,才發現識海丹田大變了模樣。

原本劍意淩空的識海,一條銀練自虛空垂下,咆哮奔騰,湍急的水流聚成湖泊,沿著經脈末梢,滲入身體內部,一顆水色剔透的珠子,靜靜懸在丹田正中,原本待在這兒的金丹,被逼到角落,金丹上滿是魔紋。

魔紋!

聶雙雙心中大駭,想起息水神君把她手扽進肚子裡,讓她取息水珠,還有那陰寒魔氣與息水珠在她體內鬥法的事,定是那事造成的。

我不會變成魔族了吧?

聶雙雙環顧四周,息水神君的遺骨沒了,小霜也沒了,周圍黑漆漆,隻遠處慢慢固化的岩漿,有些微光芒流出。

還好,息水神君沒墮為魔神,小霜和她,也算是合葬在一處了。

第43章 息水珠妙用

聶雙雙試著催動息水珠, 息水珠內力量磅礴,稍稍溢出些許,就令她經脈脹痛, 返虛神君的本命神珠, 與她隔了元嬰、化神、返虛三個大階,力量懸殊豈止鴻溝,萬一哪天大發神通, 她隻有活生生撐死的份。

頭疼。

還有金丹,金丹倒是十分聽話,催動靈力時身上並無魔紋浮現, 靈力醇和, 亦無一絲魔氣, 好像隻是在金丹上留下了一些漂亮紋路,沒有其它影響。

而且她的修為, 竟一連突破兩個小階層,到得金丹後期, 之前周身的惡臭汙垢, 都是神力與魔氣相鬥時, 衝刷經脈排出的雜質沉積, 類似於洗經伐髓, 她現在經脈通透寬厚, 體內生機勃發, 再活一百年不成問題,算是因禍得福。

可息水珠與金丹魔紋, 卻不知是福是禍。

聶雙雙歎了口氣, 此事隻能日後慢慢琢磨,當務之急先回門派。

於是起身朝海麵浮去, 浮出數十米,回頭望去,沉睡在東海海底十萬年的息水城全數坍塌,被海底火山噴發出的岩漿衝毀掩蓋,想起在小霜記憶中看到的繁華城池,不禁感歎滄海桑田,世事無常。

神識舒展,本想撿撿漏,結果發現岩池邊趴著一個人。

廖英!

廖英先前和骷髏巨人一同沉入岩漿之下,後來息水神君借助聶雙雙和小霜的力量,與遺骨內糾纏廝殺十萬年的魔族元神同歸於儘,心魔炸散,骷髏巨人也就沒了力量,廖英強撐一口氣,從岩漿內爬出,但身受重傷,陷入昏迷,要不是元嬰之軀,淹都淹死了。

聶雙雙探其脈搏,細若遊絲。

還活著。

趕緊給他塞了一顆回源丹,那已是她身上最好的療傷丹藥,可金丹期的藥,哪治得了元嬰的傷,一顆下去,都沒甚動靜。

聶雙雙又把住他的手腕探入靈力,廖英傷的太重,竟無力抵抗,經脈丹田全無阻攔地呈現在聶雙雙眼下。

一圈下來,發現其經脈俱損,元嬰渾身裂紋,雙目緊閉,隱在潰散邊緣,若無靈藥,怕是要跌落神壇,終生修為下跌,再無寸進。

廖英此人,品性正直純善,遇事沒有先逃,而是留下抵擋魔神,哪怕自己命喪黃泉也在所不惜,比逃跑時故意害她的風淨青強多了,雖然有時候行事高傲,說話不留情麵,但瑕不掩瑜,這樣願意犧牲自己的好人,聶雙雙是打從心裡敬佩的。

敬佩也沒用,她身上沒有靈藥,救不了他,隻希望方念歸快去快回,儘早帶廖英回劍宗療傷,以萬道劍宗的資源,應該有兩三成機會可以穩住修為。

聶雙雙正待收回靈力,卻發現收不回來。

誒?

雙方拉扯下,剛才溢出的息水珠之力,竟順著她的靈力一起進入廖英經脈內,那一絲精純至極的神珠靈息,忽然被廖英丹田內開裂的元嬰吸入口中,水藍色光輝流轉,元嬰眉上的一道裂紋,竟然愈合了。!!?

聶雙雙趕忙收回手,來回翻看,那息水珠,竟有療傷奇效,連元嬰損傷都能治!

是了,息水珠與魔氣相鬥時,她的經脈與金丹,都是碎了好,好了碎,還有她的胳膊,昏迷前隻剩白骨,這會子也血肉俱全,更彆說之前本命靈劍被毀,身受重傷,醒來卻突破金丹後期,這些都是息水珠的功勞。

聶雙雙心口砰砰直跳,不得了,要是被彆人知道,怕是連化神元君都要來追殺她。

身懷重寶,卻無抵禦之力,下場隻有一個。

聶雙雙陷入兩難,廖英,救還是不救?

猶豫間,海底震動,火山又有噴發的跡象,聶雙雙甩袖撈起廖英,往海麵浮去,途中趁廖英昏迷不醒,又偷偷送去兩道靈息,再多不行,怕被廖英發覺,三道靈息恰好能穩住元嬰潰散的趨勢,至少能撐回萬道劍宗,也就能多幾成恢複的機率。

返途時,聶雙雙驚奇的發現,她的神識可以鋪展開了,原先阻隔神識的重水,對她已無效用,想來也是息水珠的功勞,息水珠是息水神君的本命神珠,整個東海都是由她所化,任她來去自如,似乎不是難事。

她原是金木水三靈根,修劍主金,木水為輔,現下有了息水珠,對於水係靈氣的親和力比以往高出千百倍,水係術法心隨意動,毫不誇張的說,在水中,她有把握甩掉全盛時期的廖英。

因著神識可以鋪開,聶雙雙就有多遠放多遠,以便探到海獸,可以儘早避開,但總有漏網之魚,比如說可以隔絕神識的深海大魷魚。

一隻黑白分明的呆愣大眼,就這樣突然出現在聶雙雙身前,看形狀,比弦問聲收服的汲靈還要大上一圈。

聶雙雙想起它碩大的吸盤,能把寶船防禦罩生生擠碎的力道,不由頭皮發麻。

但眼前這隻……

暗紅觸手蠕動著伸過來,聶雙雙卻不動,因為,她感知到它沒有惡意,是的,不是開玩笑,她真的感知到了海獸的情緒。

柔軟觸手圈主聶雙雙的腳,動作輕柔地將她送到大腦門上,聶雙雙識海中響起一道愉快的歡呼聲,大魷魚頂著她歡快地轉了個圈兒,擺動觸手朝海麵遊去。

媽呀,這息水珠,太牛X了!

聶雙雙蠢蠢欲動,想著要不把廖英治好算了,以廖英的品性,應該不會泄露出去,萬一泄露了,她一頭紮進海裡,任誰都捉不住,但是,天九派的人卻跑不掉,她畢竟是一派之祖,還有許多人仰仗她而活。

升出溫躍層時,聶雙雙驚奇地發現,原本斜亙在溫躍層上的空間裂縫不見了。

翻遍記憶,修者界內也不曾有空間裂縫消失的傳聞,自從始陸分裂,空間裂縫伴隨而生,這東西就一直在,從未消散過。

奇怪。

又看見遠處有一冰船,被海獸包圍,時有寒冰劍氣刺出,但寡不敵眾,冰船明顯不敵,被裹挾著往海下墜落。

風淨青!

聶雙雙咬牙切齒,這家夥,居然還活著。

要不是他,她本命靈劍不會被毀,也不會被魔氣腐蝕掉胳膊,雖然因禍得福,她修為暴漲,還得到了神器息水珠,但不能掩蓋風淨青差點害死她的事實。

聶雙雙冷眼看著冰船掉進溫躍層中,並未出手相幫,笑話,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大魷魚將她送出海麵,揮動觸手依依揮彆後,沉入海中,聶雙雙沒了本命靈劍,無法禦劍淩空,好在有疾行雲,速度雖趕不上禦劍,但還能湊活,總比遊回去強。

聶雙雙把廖英平放在疾行雲上,催動前行,天色烏沉,小雨細密,浪潮翻湧不息,距離他們下海,已經過去一多月。

這算快的,有時候秘境曆險,沒個三五年出不來,天九派有姬清管著,聶雙雙並不擔心,況且還有弦問聲和花照陵。

正想著,前方海獸聚集,正在圍攻一艘寶船,一隻眼熟的大魷魚在波浪間翻滾,正是弦問聲的禦獸,汲靈。

聶雙雙忙調轉疾行雲的方向,朝寶船飛去。

“聶道友!”花照陵看到聶雙雙,甩動披帛,騰空而上,抓住聶雙雙的手就是一頓捏:“太好了,你沒事,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

隨後發覺聶雙雙身上氣勢淩冽,似乎比她還要強盛。

她可是金丹中期。

“聶道友,你的修為……”

聶雙雙點頭:“因禍得福,我已突破金丹後期。”

花照陵真心祝賀:“太好了,恭喜聶道友!”

兩人相攜著落到寶船上。

“聶道友。”弦問聲上前,看到疾行雲上雙目緊閉的廖英:“廖英道君他?”

“廖英道君與魔神骷髏拚死一戰,最終將魔神斬與岩漿之下。”聶雙雙把功勞推到廖英身上,儘量模糊她與息水神君還有小霜的事:“但廖英道君因此重傷,需得儘快回劍宗療傷。”

弦問聲拱手:“道君大義。”

“老祖!”姬清激動的不行,直接跪倒:“老祖您沒事真的太好了!”

“老祖!”其他天九派門人也跟著下跪。

聶雙雙忙送出靈力把他們托起來,動不動下跪這事,真讓人頭疼,將來有機會,一定要把跪禮廢除。

“走吧,回去。”

“是,老祖!”

有人望向船下:“那些圍攻的海獸怎麼不見了?”

“定是老祖歸來,那些海獸害怕,所以逃了。”

“對對對,我們老祖道法高深,海獸也不敢冒犯。”

……

聶雙雙的盲目崇拜者,再添幾員大將,吹噓的話,本人都聽不下去,忙招呼弦問聲和花照陵進船坐,順道問問姬清這一個月,天九派有無大事發生。

姬清彙報地裂災情,聶雙雙想到海底火山爆發,猜想岸上地裂應是火山爆發引起,還有,東海海下的空間裂縫不見了,不知是否也與火山爆發相關。

許自山:“確實奇怪,我們在海上搜尋老祖時,發現幾處海島,並不在海圖之上,是突然出現的。”

姬清:“那些海島荒無人煙,生活著一些低階魔獸,不足為懼。”

聶雙雙忽然覺得不妥,皺起眉頭:“魔獸?”

第44章 虛空屏障破去

姬清點頭:“對, 低階魔獸。”遲疑一瞬,問:“是否有哪裡不妥?”

弦問聲也在搜尋隊伍中,那幾座海島他看過, 很普通, 並無異常,特意解釋道:“天地萬物大致分為靈、妖、魔三類,吸靈氣煉化為靈力之獸稱靈獸, 對應就有妖獸和魔獸。”

“修真界雖然分了人妖魔三域,但靈氣不分,修者界也會有妖獸、魔獸誕生, 這很正常。”

這些聶雙雙知道, 她之前還在東海上見過妖獸, 但東海海上的島嶼,普遍隻生活著妖獸和海獸, 那些突然出現的海島,卻偏偏生活著魔獸, 再加上空間裂縫的消失……

弦問聲繼續道:“不止獸類, 植物也是, 有時人族亦會生出身負妖族或魔族血脈的孩子, 長大後就成了妖修、魔修, 他們多數生活在邊境上的三族混居界, 那邊雖然混亂危險, 但人妖魔都能有一席之地。”

弦問聲常年遊曆在外,去過幾次滄瓊界, 見過許多妖魔後裔, 有的是被追殺,逃過去的, 有的則是舉家遷移,世人雖厭惡仇視魔族,但為人父母,總有舍不得孩子的。

聶雙雙想到宋琿,他就是身負遠古魔族血脈,一旦結成金丹,就會魔紋外顯,修者界再難立足,雖然十萬年前,萬物共生,但自始陸分裂後,世間戰亂不斷,人妖魔三族互相敵對,積怨已久,早就沒辦法調和了。

“去看看。”聶雙雙望向窗外,空間裂縫消失,她總覺得心裡不安。

“是。”姬清拱手退出船艙。

寶船調轉方向,往更東邊駛去,東海浩蕩,漫無邊際,從未有人尋到過它的儘頭,現有的海圖,也隻描繪了探索過的部分,所以他們發現新海島時,隻覺意外,並不會往其他方麵深想。

聶雙雙想得多,是因為她見過小霜的記憶,見過十萬年前,息水神君自爆元神,與七位魔族尊者及數萬魔物同歸於儘。

偌大東海,皆由息水神君所化,正是紫耀擎天大帝等十三位返虛真神同時自爆,才將始陸分裂為一萬九千界,現下息水神君封存的心魔,與困在她遺骨內的魔族尊者元神,借小霜靈識獻祭和聶雙雙的協助,徹底消散殆儘,引發海底火山噴發,塗泱界地裂。

再聯想到將珠山峽穀填平的岩池秘境,就怕東海的虛空屏障破去,海變界河,連通修者界還好,要是魔界,塗泱界就遭殃了。

“就是這兒。”

聶雙雙下船探查,周圍風平浪靜,趴在海灘上的低階魔獸感應到金丹之威,要麼躲進泥沙中,要麼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金丹後期的神識掃過,整座海島一覽無餘。

聶雙雙抬手:“再往東。”

如此一直往東航行,又經過了三處新海島,皆無異常,直到天色黑透,萬千星子點綴於夜空之上,天海同輝,原本漫無邊際的東海,看到了儘頭。

天九派的修士全趴在船舷上,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這,這,這沒法解釋啊!

弦問聲與花照陵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內看到震驚,花照陵捉住聶雙雙的胳膊:“聶道友,這究竟怎麼回事?”

聶雙雙心神不定,聞言隻問:“始陸為何分裂為一萬九千界?”

弦問聲背書:“遠有紫耀擎天大帝,不忍人族在妖魔的威脅下艱難求生,帶領十二位返虛真神,自爆元神,將始陸分裂成一萬九千界,分人、魔、妖三域……”

“東海,是息水神君的隕落之地。”

花照陵想到一種可能,眉頭猛然一跳:“不會吧。”

聶雙雙吩咐姬清:“你們留在船上,照看好廖英道君,注意安全。”又招呼花照陵和弦問聲:“我們過去看看。”

花照陵點頭:“好。”

三人踏浪而行,摸黑上岸,岸邊蒲葵樹蔥鬱,還有很像椰子樹的靈植,套著青黑色的殼,挨挨擠擠掛在樹頂上。

沒有法陣,沒有界河守衛,聶雙雙心涼了一半。

花照陵寬慰道:“也許是未發現的新界?”

“但願如此。”

三人翻過一座矮山,停滿漁船的碼頭映入眼簾,自內凹的海岸線起,一直到半山腰,全是木頭搭建的房屋,夜色已深,四處漆漆的,偶有幾間亮著燭火,能看見人影晃動。

聶雙雙剛鬆口氣,就聽到旁邊的弦問聲誒了一聲。

“這地方我看著眼熟,似乎來過,夫人你快想想。”

花照陵環視一圈,視線落在碼頭邊的雙層小樓上,肯定道:“滄瓊界。”

弦問聲一拍掌:“對!是滄瓊界,我想起來了,那酒樓是一位妖修開的,炙烤白魔蝦做的著實不錯。”

花照陵掐他:“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吃!”

聶雙雙怔然,竟是滄瓊界。

原書主角伍子易識破爐鼎之事後,重傷逃出,一路逃到滄瓊界,與宋琿在滄瓊界相識相交,成為朋友,又輾轉回到魔域。

魔域!

聶雙雙急道:“滄瓊界與何界相接!?”

花照陵拿出界圖,片刻後,麵色嚴肅:“滄瓊界往南是黑木界,黑木界是魔界。”

“不好!”聶雙雙返身往寶船奔去:“速回塗泱界!”

*****

東海鎮城外,臨時安置點,宣晴拉住姬語昭的手撒嬌:“師姐,你們再休息幾天嘛,地動已經停了,附近村鎮的災民也都安置妥當了,那些靈穀,緩個幾日也沒事。”

姬語昭抽出手,正色道:“不可,我們已經耽擱了兩日,城內煉氣修士居多,尚未辟穀,再拖下去,可就沒飯吃了。”

他們是城池擴建與災情安置的中堅力量,既要搜尋災民,又要幫忙治病,搭建房屋,有時還要解決民眾衝突,更重要的是,修士可以施法催長凡俗穀物,這樣凡人才有食物吃。

凡俗穀物可以催,靈穀卻不行,修士恢複靈力,要麼靠打坐煉化靈氣,要麼靠食用靈物,打坐慢,若無靈穀補充,哪撐得住那麼多耗費靈力的事。

“可以去東海抓些海獸墊墊,一樣吃嘛。”她就是心疼姬語昭,每日從早忙到晚,四處奔波,修煉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更彆提休息。

古樂郡冒頭,誒喲一聲:“宣師妹,你要吃海獸你自己吃,我可不吃,腥。”

宣晴一巴掌把他拍回帳篷:“上你的課去,今天的字教會了嗎,沒教好你出來做甚!”

古樂郡不樂意,抱怨道:“今天明明你當班,是我替你,你還打我?”

宣晴叉腰瞪眼:“我沒幫你乾活?一個大男人,叭叭叭說個沒完,小不小氣。”

姬語昭無奈扶額,朝宋琿使了個眼色,宣晴和古樂郡這對歡喜冤家,說不到兩句就要拌嘴,勸了也是白勸,隨他們去,一會兒就又和好了。

宋琿表示理解,兩人默默轉身離開,沒走兩步,竟又碰上前日那個逃課被抓的小男孩,又以同樣的姿勢,被他娘揪著耳朵,一路往這邊拽。

“臭小子,你竟敢去海邊看熱鬨,那是你能去的地方?一個海浪撲上來,被卷進海裡,我看誰能救你!”

小男孩苦著臉辯解:“娘,我不愛讀書,一看書我就頭暈,真不是讀書的料,不如趁早學點彆的。”

“今日海邊魚多,都聚在岸邊,我正學抓魚,多抓些魚,回來換好吃的孝敬娘。”

婦人發怒:“你給我閉嘴!”揪著小男孩給宣晴道歉:“宣晴仙子,不好意思啊,又給你添麻煩了。”

姬語昭摸出一塊糖,遞給小男孩,俯身與他平視,笑著問他:“海邊魚多,你可都認識?”

仙子姐姐給糖,小男孩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發,靦腆回答:“我隻認得一些,聽那些叔叔嬸嬸說,有一種叫雪鱘的,往日都要出遠海才能捕得,可值錢了,今日卻聚在海邊,他們特彆高興,正通知大家去抓呢。”

姬語昭笑容不變:“這樣啊,但你還小,應該以學業為重,其他的事,等你長大了再說。”

婦人推他:“聽見了嗎,仙子都說要讀書,還不趕緊進去。”

待兩人離開,姬語昭才麵色微變:“走,去海邊。”

一到海邊,看見熙熙攘攘捕魚的人群,姬語昭就感覺不好,今日的海風也比前兩日陰寒,遠處烏雲沉沉,風雨欲來。

爹和長老們都不在,城裡隻有築基初期的修士,姬語昭沉思片刻,吩咐道:“快讓他們回城,開啟防禦陣法,一切等掌門回來再說。”

第45章 城內衝突

臘月初七, 塗泱界界河亂流平息,與明玹界及榴花界之間的航線複啟,明玹界屬如意五行宗域下, 有傳送陣至天圻禦獸宗域下的蓼柩界, 當初弦問聲夫婦來塗泱界,走的就是這條路線。

趙權立在鬆鶴府外,與弦星辰告彆, 又再三讓她規勸父母,早日返回禦獸宗,弦星辰謹記親娘的吩咐, 離趙權遠遠的, 揮手:“趙叔慢走。”

卻不知, 她一個煉氣,離得再遠, 金丹要取她性命,不過探囊取物, 趙權忌憚的, 隻是她身上的七級法寶而已。

趙權特意叮囑:“星辰小姐, 外頭不比禦獸宗, 危機四伏, 離江真人贈你的法寶, 務必隨身攜帶。”

弦星辰摸了摸腰側的六角陰陽魚掛墜:“我曉得, 趙叔一路順風。”

過年那天,花霄城外雪夜遇險, 大家都以為, 趙大之死,是因為宋師弟身上老祖給的劍招, 其實,她也催動了法寶。

弦星辰年少離家,隻為了逃避與五行宗的聯姻,誰知五年後父母尋來,方知一切都是誤會,他們根本就沒同意這樁婚事,也絕不會送她去如意界,苗叔叔與父親情同手足,沒道理不知道父親的想法。

但苗叔叔贈她七級法寶,元嬰之下保命無虞,若有心害她,又為何贈她法寶?說不通啊。

可爹娘在海底秘境,遭遇偷襲險些喪命,那可是欒音閣的殺手,爹娘雲遊在外,向來與人為善,從不結怨,好友遍布各界,又是誰舍得花巨額靈石,買爹娘的性命。

也許是門內長老,對,定是那群為老不尊提出讓她聯姻的長老們,他們故意的,隻為離間爹和苗叔叔。

弦星辰難得思考大人間的勾心鬥角,還跑偏了,就是沒懷疑到苗離江身上,可惜了花照陵的七竅玲瓏心,偏偏挑了一個心思單純的丈夫,連帶著女兒也心大好騙,愣是沒遺傳到她的聰慧,好在父女倆足夠聽話,不然氣都氣死了。

趙權走了沒兩刻,又被姬語昭請回來,弦星辰剛收拾完東西,打算與姬語昭彙合去珠山峽穀,看到姬語昭與趙權前後進來,拉住白羽雁:“怎麼了這是?”

天色漸暗,忽而飄起細雪,姬語昭三兩句說明海邊魚群聚集一事:“事出反常,爹和許長老、令狐長老還有你爹娘,出海搜尋老祖,已有三日未歸,我鬥膽做主,請趙權真人看顧一二,至少等他們回來。”

“好說,趙叔,你就再多留幾天吧。”

趙權假模假樣:“畢竟是弦門主好友的門派,星辰小姐亦在此求道,應該的。”

“多謝趙權真人。”姬語昭拱手行禮,又伸手,問弦星辰要白羽雁的韁繩:“你就留在東海鎮,暫時不要外出。”

“師姐去哪?”

“我回一趟門派,把嚴長老接過來。”飛身坐好後又吩咐:“我已讓公孫弘印開啟陣法,我不在的時候,一切聽公孫師兄的安排,切記,不可出火雲陣。”

公孫弘印就是那個門派大比輸給姬語昭的聽泉峰弟子,被聶雙雙指派給軒渺峰後,厚積薄發,沒用築基丹就成功築基了。

他不是東海鎮內資質最老的弟子,但他參與了火雲陣的布置,十分熟悉陣法,再者他性子沉穩,不驕不躁,交給他調度,姬語昭很放心。

“師姐我陪你一起。”

姬語昭禦駛白羽雁升空:“不用,守好東海鎮,我馬上回來。”

“好,師姐萬事小心。”

白羽雁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天邊就隻剩一個黑點,看不清人了。

姬語昭突然命令開啟陣法,讓海邊捕魚的人全部回城,還讓築基修士出城搜尋,將散布在外的人都帶回來,多虧她在地裂之災時,辦事得力,大家雖然覺得怪異,但還是聽她的命令,全部撤回城內。

城裡一下子變得鬨哄哄的,宣晴和古樂郡放了課,與宋琿、江尋、劉汜安排災民進城,好在之前布火雲陣時,主城擴建過,否則真容不下這麼多人。

“仙人,究竟怎麼回事啊,急匆匆的,我簍子裡的魚還沒來得及收拾。”一老者詢問路邊酒樓裡的青衣修士,這些天,天九派修士忙裡忙外,儘職儘責,人們就以為城裡的修士都和善可親,忘記做小伏低,尋常便問。

可這修士並不是天九派的,聞言一袖拂開,皺眉道:“滾遠點。”

老者摔倒在地,哎喲連連,遲遲爬不起來。

周圍人群一滯,卻無人敢出頭,也無人去幫扶。

青衣修士對麵的黃衫女子掩鼻輕扇,嫌棄道:“天九派怎麼回事,竟讓這麼多凡人進城,臟死了。”

“五級大陣耗費靈石頗多,卻用來保護這些人。”青衣修士冷言嘲諷:“真是靈石多,燒的慌。”

說起火雲陣,黃衫女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嗬,前些時候,我爹找姬掌門,商量東海鎮分店的事,竟被拒了,可笑,就這破地方,我垂絲山莊還不屑來呢。”

店內原想出頭辯駁的修士,聽到兩人提及垂絲山莊,便又坐了回去,垂絲山莊專養雪蠶,富得流油,不止塗泱界,在明玹界、榴花界及穀水界皆有資產,把持著塗泱界大半高階布料生意的垂絲山莊,隻是其中一支。

“不屑來,便請離開,東海鎮有東海鎮的規矩。”一束發少年從人群中走出,攙起倒在地上的老者,運轉靈力,輕輕拍在老者腿部,將其錯位的骨頭扶正。

阻止老者跪謝,示意他離開後,轉身走至青衣修士麵前,伸手:“東海鎮不允許無故鬥毆,兩位道友,請繳納罰金。”

青衣修士見他年少,又隻有煉氣五層的修為,當場甩臉子:“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問我要罰金?”

少年麵色如常:“我是天九派聽泉峰弟子宋元如,道友進城前,可有仔細閱讀城規?”

那東西誰看啊,他早不知丟哪兒去了。

宋元如一本正經:“無故鬥毆者,罰十枚一級靈石,拒不繳納者,逐出城門。”

圍觀眾人見天九派修士出頭,仿佛有了靠山,竊竊私語的聲音都大了起來,你一句我一句指責青衣修士和黃衫女子過分,那老者隻是問問情況,又沒冒犯,何必出手傷人。

黃衫女子氣的雙頰微紅,一拍桌子:“我就是不交,你又能奈我何,我是垂絲山莊莊主之女,低賤凡人見我不跪,就是冒犯。”

宋元如的父親是凡人,他雖是雙靈根,卻從未看不起凡人,凡人修者皆是人族,修者隻不過有靈根,能修行而已,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上天賦予靈根資質,是用來行善,而不是為惡的。

“喲,好大的口氣。”宣晴聽到消息,急匆匆趕來,剛巧聽到這番不跪就是冒犯的言論,當即嘲諷道:“他們叫你仙子,你就真當自己是盤菜了,你是元君還是神君啊,就敢叫所有凡人都跪你?”

“你!”黃衫女子起身,直接甩袖攻擊。

她的法器奇怪的很,竟能吐絲,揮手間,一大坨泛著寒意的蠶絲直撲宣晴麵門,古樂郡揮劍劈砍,那蠶絲卻綿軟彈韌,劈不斷,啪一聲裹在劍上,古樂郡躲閃不及,手背被蠶絲沾到些許,當即腐蝕掉一片肉。

古樂郡痛叫一聲,險些握不住劍。

這麼大一坨蠶絲,要是沾到宣晴臉上,宣晴這張漂亮臉蛋,也就毀了。

好狠毒的法器。

江尋怒斥:“這到底還是天九派轄下,你們不守城規,還動手傷人,可是要與天九派為敵!?”

“是你們言語辱罵在先。”

宣晴眼睛通紅,處理好古樂郡的傷口,一把把他推到街邊:“不必與他們廢話,直接打!”

黃衫女子煉氣七層,青衣修士煉氣九層,天九派這邊最高的江尋煉氣七層,但他們人多,而且城內有築基修士,鬨起來也不怕。

宣晴本就是淮林峰的小師妹,平日裡除了古樂郡會和她拌嘴,其他人都順著她,何曾受氣,再說了,東海鎮是自家地盤,哪有在自家地盤被彆人騎脖子欺負的道理。

宋元如板著臉,想,是他們先動的手,他們隻是正當防禦,不能算無故鬥毆,於是也拔劍加入了混鬥中。

這邊剛打起來,消息就傳到了公孫弘印耳中,他連忙趕來,驅散圍觀人群,又把混鬥雙方分開,宣晴硬拚著頭發被扯開,也要在黃衫女子的手上還回去兩道口子。

“夠了!”公孫弘印是築基,雖然才築基不久,但對付一群煉氣,足夠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