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2 / 2)

“你們以多欺少!”黃衫女子捂住受傷的胳膊,泫然欲泣:“我是垂絲山莊莊主之女,你們竟敢這麼對我,我……”

“你什麼你!”宣晴把宋琿拉出來:“垂絲山莊算什麼東西,他是寒霜真人唯一的徒弟,你再尊貴,能尊貴過他?”

青衣修士一愣,暗道不好,葛莊主派他們來,本就是為了與天九派打好關係,普通弟子打就打了,偏偏是老祖的徒弟。

公孫弘印:“兩位道友,來龍去脈我已聽說,你們無故毆打老人在先,又出手攻擊我派修士,數次違反城規,罰你們繳納五十靈石,可有異議?”

黃衫女子還要反駁,被青衣修士摁住:“沒有異議。”說著就要掏靈石。

“伏天秦,你敢給靈石,這輩子都彆再進垂絲山莊一步。”

公孫弘印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表情,一點麵子都不給,哪怕你是萬道劍宗內門嫡傳,在東海鎮動手,也得交罰金。

黃衫女子氣不過,甩袖離開:“走!”

等那兩人離開後,公孫弘印又管宣晴他們要靈石,一人十枚,誰都不能少,宋琿也得交。

宣晴抱怨,明明是他們無理在先,欺負了老人,還要欺負宋元如師弟,她是打抱不平,並不是無故鬥毆,為什麼要一起罰,被公孫弘印一句話堵了回去:“你是打抱不平,還是火上澆油?”

若不是她出言激怒黃衫女子,古樂郡不會受傷,這場架也打不起來,這件事有許多解決方法,她偏偏選擇逞口舌之快。

宣晴癟嘴,沒話說了。

第46章 魔族來了

細雪變密, 黃衫女子與青衣修士一前一後奔出城門,弦星辰正站在門樓上指揮關門,誒誒喊了兩聲, 那兩人卻置若罔聞, 一頭紮進風雪中。

“筠筠!”

“筠姝!”

“葛筠姝,你給我站住!”

伏天秦擋在葛筠姝身前,卻被她一把推開, 葛筠姝滿麵怒容,開口便罵:“伏天秦,好個沒骨氣的東西, 一個金丹就讓你怕成這樣?”

“他們人多勢眾, 我怕你受傷, 五十靈石給你買發簪都不夠,給便給了, 何必再起爭端。”

葛筠姝氣極,指著他的鼻子罵:“那是靈石嗎!?那是我的臉麵。”

伏天秦握住葛筠姝的手, 語重心長:“臉麵重要, 但你的安危更重要, 你打我罵我我都認, 但我不能讓你置於險地。”

見她麵色有所緩和, 又道:“莊主吩咐的事是辦不成了, 回去你便都推到我身上, 一切由我承擔。”

“你懂什麼,一個小門派, 我葛家還不放在眼裡。”葛筠姝終是怒氣消減, 不再衝伏天秦發火:“不成就不成,就算我爹知道了, 他也不會責怪我。”

伏天秦遲疑:“天九派,可是塗泱界三大派之一,有金丹老祖……”

“沒見識的東西。”葛筠姝冷笑一聲,剛想說什麼,又止住了,隻道:“今日之辱,日後我必定全數奉還,你且看好了,我必定讓天九派的老祖親自與我道歉。”

伏天秦暗暗心驚,他資質一般,在大門派擠破腦袋也不一定能出頭,才選擇投靠垂絲山莊,又憑借出眾的外貌,使了一番手段,混到葛筠姝隨身侍衛的位置,他隻知道垂絲山莊富有,在其他界亦有資產,卻不知它背靠的大山是什麼。

聽葛筠姝的意思,似乎很龐大。

伏天秦心裡萬分激動,還要裝出波瀾不驚的樣子:“筠筠說的,我都信,可天色漸晚,風雪比白日大許多,這附近窮鄉僻壤,隻有東海鎮規模大些,不若還是回城住一晚,明日再說。”

葛筠姝翻白眼:“要回你自己回,我可丟不起那人。”

伏天秦捧住她的雙手,輕輕嗬氣:“可你手都冷了,雪夜趕路,我心疼。”

笑話,煉氣七層的修士,怎麼可能吹點風淋點雪就手冷,不過情趣罷了。

兩人越靠越近,快要抱在一起時,旁邊的枯枝忽然哢嚓一聲,被什麼東西踩斷了,伏天秦警覺回頭,揮手一道靈力打出,乒一聲,仿佛打在什麼硬殼上。

伏天秦忙將葛筠姝護在身後:“什麼人!?”

無人回答,隻有枯木踩斷的哢嚓聲,鼠蟻啃食的沙沙聲,不絕於耳。

伏天秦拔劍,又扔出一道明光符,暖黃符光照亮了雪後森林,隻見密密麻麻的黑殼甲獸,有半人高,頭如鼠,背似龜,兩隻小眼睛通紅,見什麼吃什麼,草皮樹木花草,所見之處,全部啃食的乾乾淨淨。

數個佝僂畸形的醜陋綠毛怪騎坐在黑殼甲獸上。

葛筠姝雙目瞪大,渾身顫抖:“魔,魔族……”

“快逃!”

這時候顧不上什麼臉麵,也顧不上什麼丟人了,兩人回頭狂奔,直往東海鎮而去,黑殼甲獸如同潮水一般,緊緊跟在二人身後。

東海鎮

被公孫弘印罰完靈石,又被支配到城門上守陣的宣晴一行與弦星辰碰上了麵,弦星辰啊了一聲:“是他們啊,我就說,怎麼喊也不答應。”

宣晴本想抱怨,看到包著紗布的古樂郡的手,終究沒說什麼。

往日她嘴上不饒人,是師兄師姐擔待,不和她計較,外人卻不會,今日隻是蛛絲,萬一是彆的什麼,傷害了夥伴的性命,到時候追悔莫及。

宣晴坐在城牆上,靜靜望向被白雪覆蓋的樹林。

古樂郡招她:“喂,你怎麼不說話?”見宣晴沉默不言,還有些不習慣,故意揶揄:“太陽打西邊出來,小師妹居然變文靜了。”

見宣晴還是不理他,皮癢,非要找事:“你不會在自責,在心疼我吧?”

宣晴忍了又忍,沒忍住,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好好養你的傷,廢話少說!”

古樂郡在城牆上亂躥:“哎喲,哎喲,小師妹又打人啦!”

“你給我閉嘴!”

江尋捂臉,與劉汜無奈對視:“又來了。”

宋琿一直心裡不安,他起初以為是擔憂師尊,內心焦躁,可這會兒不安越來越明顯,體內靈力躁動不安,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

那是一種來自於血脈深處的呼喚。

“救命——救命——”

“噓,彆吵。”弦星辰豎起耳朵:“我好像聽到有人喊救命。”

江尋探頭:“我也聽到了,似乎是樹林裡傳來的。”

“是那兩個人!”劉汜指向泥沙路上狂奔的一青一黃兩道身影:“他們怎麼回來了,不是不肯交罰金嗎?”

“有什麼東西在追。”

黑漆漆,背甲發亮,如潮水一般,還有數個綠毛怪,手中拿著不知何物製成的骨號,吹著人族聽不見的曲調。

宋琿雙手忽然抓緊,他從岩池秘境傳承的魔族祭碑告訴他,那是進攻的號角。

這隻是先頭部隊,後麵還有魔族大軍!

弦星辰指揮打開陣法:“快放他們進來。”

古樂郡瞥向宣晴,被宣晴瞪了回去:“怎麼,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小氣的人?”

人命關天,不管他們之前做了什麼,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魔族殺死。

“救命!快開城門!!”

伏天秦仰頭,看清城牆上的人,心口一窒,不好,怎麼偏偏是他們,換位處之,如果他現在守著城門,而剛得罪他的人深夜回城求援,他一定當沒看見。

眼神一黯。

都怪葛筠姝,要不是她非鬨著走,把事情鬨大,他早就交了罰金,也不會被魔族追趕了。

“嘶——你抓痛我了!”葛筠姝甩手,同時看清了城牆上的人,如伏天秦一般,她也認為他們不會開門。

心裡又急又氣,甚至暗暗發誓,若這些人見死不救,等她奪舍歸來,定要把他們全殺了解恨。

是的,她身上有家主爺爺親賜的元神佩,可以暫時容納她的元神,供她奪舍,可一個人一生隻能奪舍一次,此等珍貴的保命機會,居然浪費在了煉氣期,氣的她幾欲嘔血。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奔至城門口,剛要翻臉各奔東西,那沉重的城門卻開了。

弦星辰趴在門樓上大喊:“快進來啊!”

轟——

城門閉合,凶殘的黑殼甲獸轟然撞在城門上,城牆震動,哨樓上的銅鈴當當作響,饒是它們勢頭再強,仍被五級陣法牢牢阻隔在外。

五級大陣火雲陣,可擋金丹後期十次全力攻擊,金丹中期以下,隻要靈石到位,那就牢不可破,這些黑殼甲獸,不過就是些一、二級的魔獸,指揮的綠毛怪也隻是丹辰期魔族,自然打不破火雲陣。

伏天秦和葛筠姝氣喘籲籲,鬆勁之後,一屁股坐倒在地,他們想過城門不開,想過日後如何報複,唯獨沒想過他們會不計前嫌,開門放他們進來,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開火攻。”公孫弘印聽到哨樓銅鈴響,立刻停止打坐,禦劍而來,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魔獸,也隻微微蹙了下眉頭,馬上開始指揮反擊。

五級法陣的火攻,火勢綿延不絕,燒紅了半邊天,尖銳的嚎叫聲直刺耳膜,肉烤焦的味道被風吹進城內,雪花被熱氣烘成雨滴,淅淅瀝瀝。

城裡的居民俱被吵醒,或披著衣服,或裹著棉被,立在門口街邊張望,並不敢往城門口去,隻有煉氣修士與築基修士,急匆匆往各個陣點運送靈石。

伏天秦緩過氣來,先安置好葛筠姝,才走上城牆找公孫弘印,先認錯,把白日的罰金繳了,話裡話外隻說是葛筠姝大小姐脾氣不懂事,已經知錯了,希望天九派的各位道友大人不記小人過,可以原諒他們。

又表示自己煉氣九層,是垂絲山莊的人,塗泱界的垂絲山莊依附於天九派,也屬天九派轄下,既是一家,有事儘管吩咐,不必客氣。

公孫弘印也不客氣,待進攻的黑殼甲獸燒絕後,讓他出去打掃魔獸屍體。

伏天秦麵上一僵,沒有立刻拒絕,寄人籬下的道理他懂,沒有挑三揀四的資格,況且他剛得罪這幫人,總要做些臟活累活,才好證明他無二心。

“不能出去。”宋琿跳下門樓,攔住公孫弘印:“後麵還有。”

第47章 危機

“這位師弟, 莫要擔心,空間裂縫不是界河,能傳送這許多魔獸與魔族, 已是極限, 近日絕不會有魔族再犯。”伏天秦表態心切,又要顯擺自己見多識廣,還想給老祖徒弟賣個好:“外麵屍骨堆積, 會汙了水土,恐引起疫病,還是儘早處理為好。”

宋琿仍攔在城門口:“不能出去。”

公孫弘印身側的築基修士頗不耐煩, 心中腹誹, 無知小兒, 些許丹辰期魔族就嚇成這樣,連門都不敢出, 若是星海期魔族,還不嚇得屁滾尿流, 真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氣, 竟被老祖收為徒弟。

一個雜靈根, 兩年之內從煉氣入門堆到煉氣六層, 不知耗費多少丹藥, 聽聞他服用的丹藥, 都是老祖親自煉製, 而他花費許多貢獻點,卻隻能兌換靈植峰弟子煉製的普通雲魄丹, 每念及此, 都嫉妒難平。

嫉妒歸嫉妒,又不敢明著得罪, 隻道:“公孫師弟,伏道友說的不錯,若不小心引起疫病,誰都擔待不起。”

公孫弘印與宋琿對視,就在那人以為公孫弘印會聽取自己的意見時,他卻說:“今夜大家都累了,雪夜難視,明日天亮後再清理。”

好個狗腿!

伏天秦見狀,也不再說什麼,他還樂得休息。

確定不開城門後,公孫弘印召集全城修士,分成兩組,尚有餘力的繼續守夜,累了的回去休息,交替換班,伏天秦明早要出城收拾魔屍,也在休息之列,便離開去找葛筠姝。

兩人回城內投宿,那些個客舍,看到他們就關門,要不就說住滿了,竟無一家開門迎客,堂堂垂絲山莊的大小姐,居然淪落到流落街頭的地步。

葛筠姝氣的發了好大一通火,可東海鎮的人不給他們留宿,那就是不給,發火也沒用,伏天秦這回可不能由著她鬨,好說歹說勸住她,先找了個避風的亭子湊活,還沒正經閉眼兩個時辰,哨樓的銅鈴又響了。

當—當—當—

催命一般。

彼時夜深霜寒,黎明未至,正是一天中最冷最黑暗的時刻,遠處城牆上火把蜿蜒,星星點點,之前被吵醒的民眾,還未入睡又被吵醒,這注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

聶雙雙從天九派到東海鎮,全速禦劍隻需一個時辰,白羽雁要三個時辰,尋常築基修士更慢,所以姬語昭才回去接人。

她傍晚出發,半夜到得山門,把白羽雁交給飼養靈獸的弟子,令其休整一刻鐘。

嚴長老接到傳信,早早備好靈石與火雲陣的維護材料,好在之前東海鎮布陣時,老祖特意關照過,有關東海鎮,事急從權,故而支取靈石時,管賬的宣長老十分爽快。

“不知老祖可有消息?”宣長老也在軒渺峰,陪嚴長老一起。

“還沒有。”姬語昭搖頭:“宣師叔,雲照峰的長命燈可還好?”

雲照峰既是鬥法台,也是門人長命燈安置之處,聶雙雙的擺在最高最顯眼的位置,第二排是各峰長老,然後是築基弟子,再往下是內門弟子,外門和雜役太多,不算在內。

“都好。”宣長老又問:“東海鎮到底出了什麼事?這般急匆匆的,我都不好與弟子們解釋。”

“遠海魚群聚集近海,唯恐有變,我擅自做主,關城開陣,並請禦獸宗趙權真人看顧一二。”

“確實奇怪,前些時日的地裂之災,我聽聞不止天九派,衡陽派與雪幽派亦有地動,如此大範圍的災情,難道與東海秘境有關?”

姬語昭:“不知,當務之急還是守好天九派,我相信,老祖定會安全歸來,等老祖回來,就不怕了。”

“事情未明之前,不必傳出太多,隻會徒增恐慌。”嚴長老看向宣長老:“我和語昭走後,門內就剩你、關長老和水長老,千萬照看好弟子與花霄城,此乃我派基業。”

“是是。”宣長老點頭,眼內卻暗光流轉,不知在想什麼。

一刻鐘後,姬語昭與嚴長老還有軒渺峰的三位弟子一同出發,雪夜趕路,還是乘飛行靈獸,著實不是什麼美好體驗,就算有靈力護體,可空中罡風凜冽,一直用靈力撐著,經脈也吃不消。

飛到一半,一張明黃紙鶴突然落到姬語昭麵前。

姬語昭抬手虛點,紙鶴自翅尖自燃,化作一團金光,又散成一行文字:

丹辰期魔族率魔獸潮攻城,已火攻解決。

看到已解決,姬語昭鬆了口氣,還好提前把人撤進了城內,不然魔獸潮之下,還不知有多少傷亡。

一路不言,直到黎明破曉,白羽雁終於飛到了東海鎮外圍。

淺金曙光下,原本環繞東海鎮的樹林,被魔獸啃食的隻剩光禿禿的樹乾,遠處海岸上密密麻麻挨挨擠擠爬滿了魔獸,東海鎮更甚,魔獸裡三層外三層,把城牆圍的水泄不通。

嚴長老目光呆滯:“這,這……”

那三個煉氣弟子嚇得麵色煞白,話都不會說了。

姬語昭抿唇,在弟子的驚呼聲中禦駛白羽雁朝東海鎮飛去,盤旋一圈,發現魔獸雖多,但尚未攻入城內,反倒城外堆積了不少焦黑屍體,有魔族發現了白羽雁,仰頭朝天咆哮,跳起數米高,想要攻擊他們。

但白羽雁飛的高,圍城的魔族有數個星海期,多數是丹辰期,飛不到白羽雁的高度。

嚴長老熟悉火雲陣,略一思考便猜到:“不用火攻,定是靈石不夠了。”

那三個煉氣弟子聞言:“師父,那我們……”

“我們下去。”

城牆上的人也發現了白羽雁,弦星辰指著天上大喊:“姬師姐,是姬師姐回來了!”

“師姐!!”宣晴上躥下跳揮手:“師姐從那邊下來!”

公孫弘印眉頭稍展,供應大陣的靈石總算有著落了。

白羽雁引吭啼鳴,收翅直飛而下,城牆那兒全是魔獸,不好開陣,隻能從鬆鶴府那邊下,趙權正在鬆鶴府內,外頭魔獸潮攻城他已經知曉,不過是些星海期魔族,還不用他動手。

“見過趙權真人。”嚴長老拱手見禮。

三個煉氣弟子看見金丹真人,總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默默跟在嚴長老身後行禮。

“不必多禮。”趙權其實很看不上天九派,麵子上卻不落:“你便是那嚴長老罷,聽聞東海鎮的火雲陣是你主持布下的,著實不錯,我看比之五行宗的陣師,亦是不差。”

“真人謬讚,嚴某愧不敢當。”

“師姐!師姐!”宣晴一行追到鬆鶴府來,弦星辰也一道來了,圍著姬語昭嘰嘰喳喳一頓講。

姬語昭默默聽完,才提及剛才高空所見,不止圍城的魔族,海邊還有許多,不知究竟有多少,嚴長老接著說,自從天九派立派以來,有記載的魔獸潮攻城不超過三次,每次兩日便罷,數量恐怕連今日的一半都沒有。

塗泱界不止天九派地裂,衡陽派與雪幽派亦有,此等規模,又趕上魔獸潮,實是不祥之兆,不知東海究竟發生了什麼,老祖遲遲未歸,出去尋人的隊伍也沒消息,傳訊紙鶴都不知往哪兒送。

宣晴視線掃過姬語昭,落到弦星辰身上,又看向宋琿:“老祖他們一定沒事。”

“既如此,我出海瞧瞧。”趙權裝模作樣:“這樣圍下去不是辦法,如若可以,我便一起解決了。”

“這樣最好,多謝趙叔!”

“多謝趙權真人!”

趙權喚出禦獸仙鶴,騰雲而上,火雲陣是防禦法陣,隻攔進不攔出,趙權往東海深處飛去,直到看不見東海鎮,才調轉方向,往界河去了。

他才懶得管那幫人,是死是活與他何乾,至於弦星辰一家,死了最好。

界河亂流,地裂之災,魔獸潮,這三件事單拆開看沒什麼,合在一起可不得了,這種情況,他隻知道一個地方發生過。

萬森界,如意五行宗域下,原本是修者界,三百年前突然爆發魔獸潮,隨後界內空間裂縫擴大,魔族大舉入侵,界河亂流不息,全界無一人逃出,變成了死界。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有時間幫他們,不如趁早回禦獸宗。

城內,伏天秦轉了兩圈,才找到葛筠姝,魔獸圍城,他自然不用出去收拾臭烘烘的魔族屍體,本想幫忙守陣,但公孫弘印看著老實,其實對他十分防備,並不讓他接近陣眼,他自討沒趣,就借口離開了。

葛筠姝譏諷他:“你總算回來了。”

“我的大小姐,這裡畢竟是天九派的地盤,外頭魔獸圍城,我們還得靠大陣救命,這可不是鬨性子的時候。”

“我爹已經派人來接我,這破地方,誰想待誰待。”葛筠姝冷哼:“也不知能撐到幾時。”

伏天秦眼睛一亮,摟住她:“筠筠,這話可是真的,莊主派人來了?”

“當然,我們不止要離開東海鎮,還要離開塗泱界……”

****

天九派

“真的!?”宣長老猛地抓住桌角:“衡陽派三位金丹死了兩個,雲無月連夜乘傳送陣離開,她走了不說,還把傳送陣毀了,雪幽派遭魔族圍攻,風淨青下落不明……”

有小弟子跑進門:“師父,嚴長老的傳訊紙鶴!”

宣長老趕緊搶過打開,一目十行,看到魔獸圍城,讓他儘快運送靈石,兩眼一黑,摔坐回去。

“爹!”宣拂進門:“爹,怎麼了?”

宣長老咬牙:“隨我去取靈石,我們馬上出發去界河,塗泱界待不得了。”

第48章 出逃&歸來

不止宣長老, 癱瘓在家的宋長老也接到垂絲山莊葛莊主的傳訊,宋長老早年管理靈石礦時,貪汙了不少靈石, 常去垂絲山莊名下的布料店訂做衣衫, 一來二去,就和葛莊主搭上了線。

說起來,宋長老一心想把宋元玉送去玄靈丹宗, 就是葛莊主提議的,不然他一個小界小門派的築基長老,哪來的玄靈丹宗的路子。

後來聶雙雙高調收徒, 宋長老怕老祖怪罪, 親手把孫子送進門派, 誰知聶雙雙壓根不是衝宋元玉去的,非但沒拜成老祖, 還被打發去了軒渺峰。

宋長老心裡鬱悶,去找葛莊主訴苦, 葛莊主思前想後, 頗費一番心思, 在落鯤峰拜師酒那日, 送了一枚玄靈丹宗的基礎煉丹法訣玉簡, 就是為宋元玉考慮。

塗泱界大難將至, 葛莊主多年經營毀於一旦, 離開前,就又想到了宋元玉, 宋元玉單水靈根, 又是半陰半陽中正調和的絕好資質,不管收做弟子還是爐鼎, 都能賣內門長老一個好。

葛莊主派兩名築基後期的門客,趁火雲陣把圍城魔族燒滅一空的間隙,悄悄把葛筠姝和伏天秦接出來,再馬不停蹄去花霄城接人。

宋元玉、宋元如與宋琿畢竟是堂兄弟,眉目間有六七分相似,葛筠姝一看到宋元玉,就想到自己在東海鎮受的氣,當場就發難,不允許葛莊主帶他們走。

宋知秉又是解釋又是保證,最後還是癱瘓的宋長老,吊著一口氣喊,要把那兩個不肖子孫除名,葛莊主才站出來,讓葛筠姝不要胡鬨,時間緊急,不能再耽擱。

等他們趕到界河,已有許多消息靈通之人,擠在渡口等船,界河守衛乃萬道劍宗直轄,坐地起價,一人便要收一枚六級靈石過路費,價錢翻了千倍不止,就這樣,座位還供不應求。

葛莊主騙到了宋元玉,就不想再帶宋長老這個累贅,宋元玉的父母他也不想帶,他們從塗泱界出發去明玹界,明玹界屬如意五行宗域下,等到了,五行宗還不知要加收多少費用。

但宋元玉年紀尚小,總要有人看顧,他還指望宋元玉討好上麵,便推說靈石帶的不夠,最多隻能帶兩個人走,宋知秉夠心狠,當即撇了老爹與夫人,拽著宋元玉就往船上衝,任憑宋長老扯著嗓子罵也不回頭。

宋元玉隻象征性的掉了兩滴淚,他被寵慣了,在他心裡,所有人都是可以為他犧牲的,況且宋元如和宋琿還困在東海鎮,最後定然落得被魔族分屍的下場,而他即將離開塗泱界,拜入玄靈丹宗內門,從此天高海闊,飛黃騰達,高興還來不及,哪有多餘的時間傷心。

塗泱界一團亂,與之相接的榴花界也沒好到哪兒去,連續幾天湧入塗泱界難民後,塗泱界遭魔族入侵的事,也就不脛而走,傳的滿城風雨沸沸揚揚,自然就傳到了剛抵達榴花界的萬道劍宗援軍的耳朵裡。

方念歸自逃出東海後,一刻不敢停歇,一邊傳訊,一邊親自往萬道劍界趕,若掌門不派人救援,他就強闖宗門,拉也要把人拉過來,還好,掌門一接到消息,就派了戰部前往。

他滿心著急,親自去迎,兩邊碰上頭,方念歸見領軍的是蒼虞道君,就隱隱覺得不妙。

派誰都好,偏偏是蒼虞道君,蒼虞道君與師尊一向不和,內門皆知,隻不過沒到撕破臉皮的地步,掌門為何派他來。

方念歸暗道不好,又不能表現出來,隻盼蒼虞道君能站在人族的角度,不要摻雜個人恩怨,可等他們趕到榴花界時,塗泱界已經亂了。

戰部停在榴花界界河前,遲遲不動。

蒼虞道君望河歎息:“終究晚了一步。”

方念歸心急如焚:“道君,我們……”

蒼虞道君突然抬手,靈力成鎖直飛而出,探入渡口上剛到的一艘寶船裡,從艙底捆了數個黑皮蝠魔出來。

“魔族!魔族!”

寶船與渡口登時亂作一團。

蒼虞道君當機立斷:“關閉界河,直至榴花界魔族肅清,切不可影響其他界。”

方念歸撲到麵前,被蒼虞道君的大弟子攔住,隻能高聲大喊:“不可關閉界河,我師尊還在塗泱界!”

“塗泱界已失,難道還要失去榴花界嗎!?”餘閒橫眉冷目,張口就是責難:“要不是廖英道君擅入先聖之地,就不會放出魔神,塗泱界死傷慘重,你師尊該當重責,如今反倒要我師尊來收拾殘局。”

方念歸與他爭執:“沒有,不是師尊放出來的,師尊為了阻擋魔神……”

蒼虞道君擺手,輕飄飄解決了那幾個星海期蝠魔:“事已至此,我相信不是廖英師兄的本意,但魔神之亂,不可再殃及其他界,你師尊知道了,也不會希望我們為了救他,而置榴花界於不顧,是吧?”

方念歸見他神情冷漠,餘閒對自己怒目而視,陣列在界河前的戰部無動於衷,就知蒼虞道君再無援救師尊的可能,即使他再回宗門求援,也來不及了。

事到如今,指望不上他們,他卻不能拋下師尊不管。

方念歸甩手離開,蒼虞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他也不怕事情傳到上層耳中,廖英魂燈灰暗,命不久矣,塗泱界大亂,又有魔族混入榴花界,他做的不過是棄卒保車,挑不出大錯來。

至於廖英,嗬,能死在先聖隕落之地,是你的福氣。

*****

東海鎮,火雲陣燒了一波又一波圍城的魔族,卻始終燒不儘,源源不絕,魔族也從丹辰期變到星海期,近日,連弧月期都出現了,上回嚴長老帶來的靈石已經消耗大半,傳訊讓宣長老送,卻遲遲沒有消息。

城內人心惶惶,往日在街上無憂無慮嬉戲的孩童,都被拘在家裡,等閒不讓出門,火雲陣整日開著,燒焦的肉味就沒斷過,水源被汙染,早就不能用了,全靠有水靈根的修士用術法化水供應。

靈石總有被用完的一天,但魔族看起來,卻無窮無儘。

啪—

難得生氣的嚴長老今日動了大怒,揮袖摔了一套茶具,連罵幾聲懦夫、逃兵、天九派的恥辱,姬語昭麵色亦不好看。

水月溪傳訊來,宣長老把門內靈石席卷一空,跑的不知蹤影,她還是靈穀不夠用,去找宣長老時才發現人不見的,外頭變了天,衡陽派和雪幽派轄下也有魔族大舉入侵,人們逃去界河,才發現界河關閉了,不論是榴花界還是明玹界,都不再允許塗泱界的船隻靠岸。

塗泱界成了孤島,隻有死路一條。

花霄城僅剩的靈石,要用來維持護派大陣,已無力支援東海,禦獸宗的趙權真人出海後,再沒回來,不知是遇難了,還是跑路了,不管是哪種,都不是好消息。

好在,天九派轄下的魔族,目前都圍在東海鎮,還沒往內陸進發,天九派尚有時間,將民眾遷入城內,儘量減少傷亡。

可若等不來萬道劍宗的救援,現在所做的一切,最後都將是徒勞無功。

城牆上,有小弟子來報:“公孫師兄,西南方位的陣點有異,您快去瞧瞧。”

公孫弘印朝身側的築基修士拱手:“荀師兄,你且守著城牆,我去去就來。”火雲陣是東海鎮唯一的倚仗,數十萬人靠它活命,萬不能出現意外。

這位荀風荀師兄,就是瞧不起宋琿的那位,三靈根,築基後被發配到東海鎮守空間裂縫,整日怨天尤人,聶雙雙夜訪東海那次,他正在酒樓裡喝酒,沒和許自山一道出海。

許自山後來被提拔為聽泉峰長老,和許自山交好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好處,除了他,於是他時常背地裡說許自山狗腿,沒有風骨,全靠抱大腿上位。

反正彆人被提攜就是抱大腿,他不受重用,就是懷才不遇。

江尋今日也守城牆,他心細,看到底下的魔獸停止進食,便特意來提醒:“荀師兄,我看他們似要進攻,是否先把靈石備好?”

“上一次進攻才過去半個時辰,哪有那麼快。”荀風尤其看不上內門弟子,一想到他們早早被各峰長老收入門內,功法練最好的,資源拿最好的,就嫉妒的眼睛發綠。

“那弧月期魔族一直在上空盤旋,魔獸也停止了進食……”

“這裡究竟你做主我做主,我堂堂築基,難道還不如你這個煉氣有見識?”荀風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就是要擺譜:“彆以為你是掌門弟子,就能對我發號施令,就算她姬語昭來,也要聽我的意見!”

江尋完全理解不了他的想法,他不過好意提醒,提前備好靈石,有備無患,就算魔族不進攻,也不會損失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火乾什麼。

“你知不知道,靈石已經沒剩多少了,要省著用,火雲陣是五級大陣,不是紙糊的殼子,金丹中期之下,牢不可破,你擔心個……”

嘭!!

方才盤旋的弧月期魔族,突然從天而降,轟然撞在大陣上,這一撞,地動山搖,城牆上陣點的靈石啪啪啪碎了一圈,要知道,魔族圍城這幾天,從未一次碎過這般多的靈石。

這,這絕不止金丹中期……

荀風愣住了。

姬語昭與嚴長老禦劍升空,凡人聽到猛烈撞擊聲,嚇得瑟瑟發抖,躲在屋中求神拜佛。

那弧月期魔族紅皮牛角,周身肌肉虯結,牛角上火星子纏繞一圈,正是蠻牛炎魔,蓄力一擊下,毫發無損,抖抖肌肉,衝荀風咧齒一笑,又疾速升上高空,變成一個黑點。

江尋大喊:“快啊,換靈石!!!”

眾人如夢初醒,可煉氣的速度哪比得過金丹後期,靈石才換了一半,蠻牛炎魔的第二擊便如隕石墜落,呼嘯而來。

嘭!!!

靈力稍弱者,直接被餘震掀飛,耳鼻溢血,人事不知,荀風跌倒在地,驚聲尖叫,竟是不管不顧,落荒而逃。

大陣還在,東南角塌了一些,有矮小魔獸伺機鑽了進來,姬語昭看見了,忙飛過去抵禦。

江尋擦掉鼻血,再次喊大家換靈石,嚴長老坐鎮中樞,弦星辰與宋琿去幫姬語昭,宣晴、古樂郡、劉汜飛奔上城牆替換暈倒的弟子。

他們不是不知道蠻牛炎魔的威力,隻是,隻是不願意,就這麼認命。

金丹後期蠻牛炎魔的撞擊,一聲接一聲,一聲高過一聲,大陣塌碎的地方越來越多,有更多的魔獸擠進城來,修士奮力拚殺,不願束手就死的凡人也拿起刀劍走出門外,慘叫聲、哭嚎聲、撞擊聲,混雜在一起,不斷摧殘著人們活下去的希望。

嚴長老雙目垂淚,火雲陣崩塌在即,還能堅持最後一擊,待那蠻牛炎魔衝殺進來,東海鎮再無生還的可能。

蠻牛炎魔放聲咆哮,牛角上的火焰包圍全身,猶如一顆巨型火球,遮天蔽日。

也許,今日便要命儘於此了……

眾人閉上雙眼,迎接死亡,想象中天崩地裂的一擊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宋琿睜開眼,隻見一青衫白發的瘦弱身影傲立天地之間,雙手擋住了全速衝撞的蠻牛炎魔,直到炎魔身上的火焰散儘,也沒再降下一分。

有人喜極而泣:

“老祖,是老祖,老祖回來了!!”

第49章 掃尾

蠻牛炎魔蓄儘全力的一擊, 被聶雙雙隔空攔下,魔力反噬,牛角炎火委頓, 已然傷及臟腑。

“你!?”蠻牛炎魔彈跳開, 看清攔住自己的居然是一個人族女修,瘦的還沒自己胳膊粗,質疑脫口而出:“你怎麼可能擋住我的蠻牛衝撞?”

聶雙雙迎風而立:“不過爾爾。”

她一路沒敢閉眼, 疾行雲催到極致,幾近報廢,足足花了三天半時間才趕回塗泱界, 本就疲累, 彆看她氣勢強盛, 其實經脈亦有損傷,隻是強撐著不能露怯。

“哈哈哈, 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竟敢對你牛爺爺口出狂言。”蠻牛炎魔從鼻腔中噴出兩股熱氣:“我剛才不過砸著玩, 現下動真格, 看你能接下幾招。”說罷便四肢著地, 身形暴漲, 衝破本就稀少的衣服, 現出蠻牛本體, 直衝而來。

聶雙雙的本命靈劍斷在海底, 還沒尋到新的,她身上尚有一些五級法器, 對付弧月初期或許有用, 但這隻炎魔乃是弧月後期,五級法器至多拚擋三次, 便會碎成一堆渣滓。

一青一紅兩道身影在空中交叉對撞,速度快到隻能看見殘影,底下眾人還不知道自家老祖已經晉階金丹後期,看的抓心撓肺,心驚膽戰。

公孫弘印率先反應過來,組織弟子著手修複大陣,姬語昭擦掉臉上的血,持劍高喊:“老祖回來了,我們把魔族殺出去!”

“殺出去!殺出去!”

“衝啊!!”

有了聶雙雙這根主心骨,剛才還頹喪等死的人們忽然爆發出無窮戰意,衝殺喊叫,殺進魔獸群中,攻勢一時逆轉,竟真的壓製住了魔族。

聶雙雙身上的法器全碎完了,絞龍藤完全不起效用,息水珠倒是力量龐大,但她還沒摸清楚怎麼用,貿然催動,怕控製不住,反傷己身。

可蠻牛炎魔不會等她,小山似的體型,每次衝撞都堪比時速兩百的重型卡車,嵌在黑紅牛皮中的血色魔紋,魔力湧動,隨著撞擊時亮時暗,聶雙雙看的分明,從裡麵看出了崩山與鍛火兩個天然魔陣。

不是,我怎麼知道那是天然魔陣?

蠻牛炎魔又一次撞來,聶雙雙沒了法器,隻好抬臂硬扛,卻不曾發現,霸占了她丹田的息水珠,水藍靈息如同火焰般吞吐不休,火舌舔上角落裡的金丹,布滿魔紋的金丹被迫轉出殘影,聶雙雙忽然渾身一顫。

一股又陰寒又灼燒的氣息自金丹中湧出,迅速充滿經脈,淺藍而瑰麗的魔紋一瞬間爬滿臉龐,撞上來的蠻牛炎魔也是一愣:“你……”

後麵的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那股詭異的氣息順著前蹄鑽入體內,像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雞,雙眼瞪大,呃呃兩聲,血色魔紋瞬間失色,他驚恐了,想要後退,可那股靈力已經鑽進了他的丹田,罩住了他的魔丹。

見過蔬菜脫水嗎?

不過十息,小山一樣的蠻牛炎魔便被息水珠抽乾了所有水分,黑紅發亮的牛皮迅速乾枯萎縮,掛在沒了骨髓的空架子上,輕輕一碰便碎了,魔丹亦碎成粉末。

腳下的東海鎮,歡呼聲轟然爆發。

“老祖贏了!”

“老祖贏了!!”

“我們打敗魔族了!!!”

聶雙雙看向自己遍布魔紋的手,背脊發寒。

那息水珠,似乎有意識,且它可以隨意調用她的金丹,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金丹內居然還潛藏著魔力。

息水珠轉眼間吸乾了一隻弧月後期的魔族,歡快地吐出一道靈息,把那道既陰寒又灼燒的魔力逼退回金丹內,淺藍魔紋一閃而逝,隱入血肉中,靈息順帶滋潤過聶雙雙受傷的經脈與筋肉,不多久,就恢複到了最佳狀態。

聶雙雙捏了捏手指,她是控製不了息水珠,但息水珠似乎不會傷害她,危急關頭還會幫她,不管怎麼說,今日要不是息水珠,她是死是活還說不準呢。

況且,底下還有許多魔獸魔族等著清理。

聶雙雙不再多想,返身衝下,殺進魔族最多的區域,蠻牛炎魔已死,剩下的不過是些雜兵,但他們悍不畏死,並不撤退,再加上數量多,很是難纏。

殺到一半時,弦問聲和花照陵才將將飛到岸邊,二話不說衝進戰場,有兩位金丹真人助陣,優勢更往人族傾斜,等全部打完,都開始清理戰場了,姬清一行的寶船才剛剛靠岸。

往日蔥蔥鬱鬱的城外密林,被啃食的隻剩枝乾,麵目全非,目光所及皆是鮮血與烈火,厚重的城牆不知被什麼撞的,全是裂紋,有些地方坍塌下去,碎石飛的到處都是,

姬清嚇得手直抖,飛奔進城,城內比城外好許多,至少大部分是完好的,隻六七處大陣垮塌的地方,挨挨擠擠全是魔族屍體,惡臭彌漫,血流成河,根本無從下手,索性一把火全燒光。

街上還有更多受傷的人,或倒或坐,危機過去之後,那口吊著的氣沒了,痛感加劇,一個個隻能哎唷,胳膊都抬不起來。

姬清看見街邊渾身浴血的女兒,忙撲過去:“語昭!語昭!”

“爹,我沒事。”姬語昭剛服下療傷丹藥,還沒來得及清理身上,不過她也不在意這些,能撿回一條命,已經很好了。

許自山:“老祖安在?”

“老祖去救人了,剛才魔族衝進城,撞塌了不少房屋。”姬語昭包紮好傷口,起身:“那些凡人還未來得及逃出,全被壓在了下麵,怕是……”

姬清聞言,把姬語昭摁下:“爹去幫忙,你好生坐著休息。”

令狐鳶拿出水月溪之前私下給她的療傷靈丹,分發給眾人:“你們好好打坐療傷,剩下的交給我們就行了。”

“掌門,掌門!”嚴長老沒受重傷,但火雲陣岌岌可危,亟需修補,他和公孫弘印忙進忙出,正缺人手,就到大街上抓還有餘力的修士,正巧看見姬清:“可算回來了!你們是不知道那蠻牛炎魔有多厲害,若老祖晚回來一步,整個東海鎮就都沒了。”

“天九派可還好?”

提到這個,嚴長老就一肚子火:“天殺的宣長老,他就不是個東西,他,他竟拋下門派不顧,卷款逃了,還有那雲無月,她自己跑了不說,還毀了唯一能去榴花界的傳送陣,還有界河守衛……”

許自山替他順氣:“你慢點,不著急。”

令狐鳶:“我們先去救人,邊走邊說。”

雙方交換情報,嚴長老得知東海不再是無儘虛海,且與滄瓊界和黑木界相通後,長歎一口氣,滄瓊界還好,不過是三族混居,亂了些,黑木界卻是魔界,那些圍攻東海鎮的魔族,不用說,定是黑木界來的。

姬清他們得知不僅東海鎮遭遇魔族襲擊,衡陽派和雪幽派轄下也有,且衡陽派僅剩的金丹真人雲無月撂下門派自己跑了,雪幽派風淨青下落不明,唯一出界的傳送陣毀了,界河關閉,連萬道劍宗都據守榴花界不讓塗泱界的人過去,更彆說明玹界。

唉……

不過數日,塗泱界便天翻地覆,以前隻是個不受重視的小界,現在東接魔界,又被萬道劍宗拋棄,還不知日後能有幾分活路。

“他們把界河關了?這和殺人有什麼區彆。”聶雙雙眉頭皺緊:“我們到底還是萬道劍宗域下,往年交這麼多稅供,說關就關,堂堂五大宗門,打都不打,竟直接棄界不顧?”

花照陵與弦問聲對視一眼,問:“聶道友可知萬森界?”

聶雙雙:“不知。”

姬清:“照陵真人可是說如意五行宗域下的萬森界?”

弦問聲點頭:“是。”

姬清麵色發白:“萬森界本是修者界,三百年前突然爆發魔獸潮,界內空間裂縫擴大,魔族大舉入侵,界河亂流不息,全界無一人生還。”

令狐鳶:“真人的意思是,塗泱界會變成下一個萬森界?可塗泱界亂流已然平息了……”

弦問聲:“你們所知曉的,不過是五行宗想讓你們知曉的,實際情況是五行宗為了阻止魔族危及域下其他界,由化神元君出手,人為擾起界河亂流。”

花照陵:“那位化神元君將報業反噬到子孫身上,唯一的女兒難產離世,而唯一的外孫,是傻子。”也就是禦獸宗長老們給星辰挑的那門好親事,打量她不知道,卻不想想她母親是誰,這種事情,能瞞得住她?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弦問聲是禦獸宗嫡傳,花照陵是合歡宗元嬰長老之女,此等宗門秘辛,他倆沒必要撒謊。

聶雙雙想起廖英:“我親自送廖英道君去榴花界,或許能讓他們開啟界河。”她就不信,萬道劍宗連元嬰道君都能舍棄。

弦問聲眼睛一亮:“是了,廖英道君還在塗泱界,榴花界總不能把自家道君攔在外麵。”

“萬森界是萬森界,和塗泱界不同,與萬森界相通的三個界都是五行宗域下,且是資源重界,不可有失,如此五行宗才能一手遮天。”花照陵先前隻是突然聯想到萬森界,細想下來,兩界還是不一樣的。

“塗泱界不止與劍宗相通,除了榴花界,還有明玹界,再不濟,還能從滄瓊界借道,總有出路的。”

是啊,總有出路的。

眾人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一道熟悉的聲音飄進來:

“聶道友,我師尊呢!!?”

第50章 離彆

一襲黑衣, 風塵仆仆,正是回劍宗求援的方念歸,看得出來一路沒休息, 眼下青黑一片。

方念歸回來了, 那劍宗的支援,還有榴花界的界河……

弦問聲伸長脖子往外看,本以為能看到聲名赫赫的萬道劍宗戰部, 誰知除了方念歸,同行的隻有兩個金丹修士並十多個築基修士,不由詫異:“就這些?”

開什麼玩笑, 這都不夠給魔神塞牙縫的, 雖然魔神已經解決了, 但隻派十幾個人,也太敷衍了罷。

方念歸一心惦記師尊, 隻追問:“我師尊在哪?”

聶雙雙也滿腹疑問,但見方念歸著急, 便示意姬清帶路:“廖英道君在裡麵, 他受了重傷, 需得儘快回劍宗治療。”

方念歸一聽廖英身受重傷, 臉色瞬間煞白, 等看到昏迷的廖英, 竟撲通跪地, 長哭起來,直說自己沒用, 害師尊重傷, 他帶來的那些人,也跪在地上跟著哭。

廖英之前一直安置在寶船內, 聶雙雙察覺到東海屏障有失後,一心探查多出來的海島,發現滄瓊界後更是全速往回趕,一直沒工夫管廖英,誰知前後不過幾日,廖英道君竟然,變老了。

要知道,廖英初登場時,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模樣,囂張,氣派,居高臨下,而如今躺在床上的廖英,麵如金紙,毫無血色,發間也生出銀白,已然變成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修者,尋仙問道求長生,修為越高,活的越長,麵容幾百年都不會變,一旦衰老,便是離死不遠。

也隻有危及性命的重傷,才會讓一個尚在全盛時期的元嬰道君,迅速老去。

此等傷勢,方念歸沒辦法,弦問聲和花照陵也沒辦法,聶雙雙有息水珠,倒是可以一試,但她有所顧忌,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冒險。

聶雙雙把他拉起來:“你在這兒哭有什麼用,還不趕緊帶道君回劍宗。”那一絲神珠靈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越拖越難治,還有:“魔神已除,剩下的隻是魔族入侵,榴花界的界河不能關,不僅要把凡人撤出,還要派更多修士過來,如此才能守住塗泱界。”

方念歸雙目垂淚:“回不去,回不去了……”

弦問聲:“怎麼回不去?你師尊是元嬰道君,你是劍宗嫡傳弟子,界河守衛敢攔你們?”

“不是界河守衛。”方念歸搖頭:“是梟部,由蒼虞道君率領,據守界河,關閉界河的命令,就是蒼虞道君下的。”

蒼虞道君。

聶雙雙暗道不好,竟然是蒼虞,怪不得方念歸哭成這樣,蒼虞和廖英是死對頭,原書劇情裡,廖英就是被蒼虞害死的,蒼虞巴不得廖英早點死,怎麼可能輕易開啟界河,讓廖英回宗門治傷。

現下劇情徹底亂了,東海的虛空屏障破去,連通滄瓊與黑木二界,蒼虞率梟部據守界河,看樣子就算拉上整個塗泱界陪葬,也要把廖英耗死在這兒。

蒼虞在榴花界,難道伍子易也在?

“既如此,不如從明玹界走。”弦問聲畢竟是禦獸宗嫡傳,五大宗門的秘辛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五大宗門並不是各自為政,其間千絲萬縷,各大勢力交錯纏雜,牽扯甚深。

蒼虞和廖英不和,他亦有所耳聞,甚至門內長老還特意提點過,儘量與蒼虞交好,因為蒼虞背後有琰珩元君,更有可能接任萬道劍宗的掌門。

“我與明玹界的元任山有些交情,就是路程上……”

方念歸抓住弦問聲的手:“路遠不怕,隻要能回去,總會有辦法的,多謝弦道友相助,我日後必以性命相報!”

花照陵:“區區小事,不足掛齒,當初若不是廖英道君與魔神骷髏拚死一戰,最終將魔神斬於岩漿之下,我們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如果可以,還請二位道友幫忙,談談界河的事。”聶雙雙拱手:“明玹界關閉界河,不過是害怕魔族入侵,現魔神已除,塗泱界內殘餘魔族我會想辦法除儘,萬望二位替塗泱界無辜百姓,爭取一條活路。”

花照陵神情嚴肅,保證道:“我二人定儘力為之。”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弦問聲起身,走到一半想起什麼,折回來,湊到花照陵耳邊:“咱女兒怎麼辦?”

花照陵用胳膊肘扽他:“得虧你還記得她。”說著又白了他一眼:“我和星兒說過了,她願意跟我們回禦獸宗。”

“不急,過了今夜再說。”聶雙雙不希望廖英白白死去,準備再偷偷送他兩道靈息保命。

方念歸看向疲累不堪的同門們,點頭:“好,一路趕來,師弟師妹們都累了,我們整頓一夜,明天一早出發。”

弦星辰願意回去,並不是因為塗泱界的處境,而是魔族圍城,生死關頭,她差點連爹娘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這才明白,能與爹娘在一起是多麼幸福的事。

隻是,舍不得師父和朋友們。

弦星辰走進令狐鳶的院子,院內積雪未化,樹木蕭瑟,喊了兩聲師父沒人答應,還是路過的雜役弟子提醒,她才知道,師父已經跟著老祖出發去除魔了。

自從爹娘找到天九派來,師父就有意無意疏遠她,定是氣她隱瞞身份。

弦星辰回想當初拜入門派,被競爭內門席位的弟子打得鼻青臉腫,她不肯放棄,咬牙堅持,受傷也沒有後退,直到筋疲力儘昏死過去,本以為進不了內門,誰知醒來後,人已經到慎行峰上了。

令狐鳶凶名在外,門內弟子皆懼怕她,但弦星辰知道,師父是一個很心軟的人。

“師父,我並非有意欺瞞,被逼婚是真,離家出走也是真。”

弦星辰鄭重地給令狐鳶的蒲團磕了個頭,小心翼翼把從爹那兒要來的丹藥擺到一旁的矮桌上:“師父,我走了。”

一步三回頭,走出院子,恰好碰上姬語昭一行,弦星辰忙跑過去,左手勾住姬語昭,右手攬著宣晴:

“待我築基,我就回來尋你們,我們一起出門遊曆,去闖秘境,去尋寶。”

財寶嘰嘰直叫,尋寶它最在行了。

“一路小心。”姬語昭握住她的手:“不必急於一時,待塗泱界穩定下來,再過來不遲。”

宣晴摸摸弦星辰肩上的財寶,又瞅瞅宋琿兜裡的金球兒,笑得露出小虎牙:“我還等著財寶和金球兒下崽崽給我呢。”

財寶怒號:“嘰嘰嘰嘰!!”

金球兒一下子縮回宋琿兜裡,隻露個耳朵尖尖在外麵。

宋琿一板一眼解釋:“它倆都是公的,下不了崽。”

宣晴哈哈大笑:“我當然知道它們下不了崽,我就是開玩笑,你還當真了!”

姬語昭無奈,點點宣晴的腦門,又與弦星辰說:“那日趙權真人出海探查,一直沒回來,我已問過爹爹,一路上並未遇到金丹修士,也不知……”

“我娘說了,趙叔叔最擅長逃命,他一定沒事的。”其實花照陵的原話是,那東西,聞著味兒就跑了,你們還眼巴巴等他,他這會子說不定已經回禦獸宗了:“等我回去看了他的長命燈,再傳訊給你。”

“多謝。”不管怎麼說,趙權是受她邀請留下來的,趙權與天九派非親非故,她不會理所當然的覺得趙權應該為天九派付出,沒事最好,不然總要惦記著。

“我走了。”弦星辰抱著姬語昭的胳膊,依依不舍。

“走吧走吧,你走了,師姐就是我一個人的啦。”宣晴與她開玩笑,其實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畢竟是一同經曆過兩次生死的小夥伴,但弦星辰跟她爹娘回禦獸宗,肯定比留在塗泱界有前途:“萬一你以後成了禦獸宗宗主,彆忘了給我們送好吃的靈獸。”

“好,我一定帶過來,我們一起去慎行峰的幽鳴湖烤肉吃。”

花照陵在遠處喊她:“星兒,要出發了。”

明明新年將至,卻要麵對離彆,不由回想起去年雪夜初見,那會兒打架都不熟練,現下已能對抗魔族了,不知不覺,已經走過一年,大家都成長了許多。

目送弦星辰離開後,姬語昭便帶領其他人去做彆的事了,東海鎮的魔族剛剛打退,塗泱界其他地方還等著天九派救援,還有許多事要做,都沒有時間悲傷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