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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梨,來。”付永昌和藹微笑,朝一臉懵懂的晏梨招手,隻是舉止怪異,總抬著一隻手遮住脖子:“我帶你去麵見道君。”

晏梨看看餘閒,又看看伍子易,屈膝行禮:“見過二位師兄,晏梨先失陪了。”

餘閒敷衍點頭,伍子易則目送她離開,直到人拐進回廊不見了,才收回視線,對上似笑非笑的餘閒,表情似憐憫又似嘲諷。

“喜歡啊?”

伍子易臉頰微紅,連忙搖頭。

“嗤,我勸你,早點死了這份心。”說著轉身離開,聲音消散在晚風裡:“你本不該見到她,趕緊回去罷。”

*****

翌日,餘閒攜禮物拜訪塵音門。

顏瑛知道付永昌的所作所為,皆是蒼虞在背後授意,但她沒有證據,蒼虞扶持了一個惡心的人對付她,再擺劍宗執事的譜,裝著從中調解,卻次次偏袒付永昌,惡心透了。

可再惡心,她也不能將餘閒拒之門外,再者,她剛剛接到廖英道君的消息,更不能挑事,惹得蒼虞關注,能忍則忍。

“顏門主,多日不見,光彩更勝往昔。”

顏瑛僵笑,嘴角扯上去又扯下來:“餘統領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哦,不是什麼大事。”餘閒自顧坐下,環視一圈,圓臉的俞君在,鶴氅的葉雲在,唯獨不見蘇詠秋:“早就聽聞塵音門蘇仙子撫得一手好琴,近來我師尊修煉時總難以平靜,想請貴門蘇仙子去一趟,撫兩日琴。”

顏瑛眉頭微跳:“這倒不巧,蘇師姐遊曆去了,沒個五六年回不來。”

“遊曆?”餘閒挑眉,心道,塵音門和仙音門鬨成這樣,正是對峙的時候,指不定哪天就打起來了,還能有心情去遊曆,編謊話也不編個靠譜的。

“正是,餘統領不信,大可自己去搜。”

顏瑛說出這話,餘閒倒有些不確定了,淺啜一口:“不知去了哪裡?想來才出發不久,煩請顏門主傳個訊,請她回來。”又吊著眉梢道:“出門遊曆,倒不如替我師尊撫琴,元嬰道君的賞賜,絕不會讓她失望的。”

“啊,對了,還有青崗礦,我師尊若舒心了,便不會計較你們鬨事,不止青崗礦,其他那些,想必你們都明白,穀水界由誰做主。”

俞君憤然起身,被葉雲扯住手,搖了搖頭。

顏瑛強忍著怒意,皮笑肉不笑:“師姐去了哪裡,我亦不知,恐怕要叫餘統領和蒼虞道君失望了。”

餘閒冷下臉:“看來顏門主,是要和道君鬥到底了。”

顏瑛還是那句話:“我真的不知,請餘統領明察。”

“好,好得很,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找不出來了?”餘閒甩袖起身:“告辭。”

待餘閒禦劍飛遠,顏瑛才鐵青著臉鬆開手,茶桌早已粉碎,摔落在地。

俞君:“還好師姐早早離開,誰想給蒼虞那狗賊撫琴,劍琴若是有靈,都得自斷保節。”

“給師姐傳訊,叫她務必加快趕路,不要耽擱。”

葉雲看出顏瑛的不安,問她:“怎麼了?”

顏瑛揉揉眉頭:“我之前聽說過,蒼虞晉階,全靠采補,師姐是純陰之身,恐怕……”

“不會吧?”葉雲驚訝:“爐鼎乃是邪術,劍宗自詡正道第一,能容許弟子采補晉階?”

“那些名門正道,乾的齷齪事還少麼。”俞君破口大罵:“就衝他做的那些事,就該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

“師姐純陰之身的秘密,隻有我們知道,蒼虞他……”

顏瑛一字一頓,咬牙切齒:“付永昌。”

俞君氣的哇哇大叫:“該死的付永昌,我早晚有一天要把他剁碎了喂魔獸!!”

餘閒回浮空島稟明後,立刻帶著護衛軍出發了,他要去各個傳送點和界河守衛處追查蘇詠秋的下落,這是他們唯一知道的純陰之身,必須要抓回來。

餘閒來去如風,他總是來去如風,伍子易最羨慕的人便是他,不是羨慕他得師尊重用,而是羨慕他可以隨時出門。

伍子易出身卑微,生下來就是劍奴,測靈根時隻有四靈根,在天才輩出的劍宗,毛都算不上,所以還是劍奴,直到那次替內門弟子去劍爐取劍,被嫉妒他因外貌而備受內門弟子青睞的人推進劍爐,救出來後,就覺醒了變異雷靈根。

這事兒傳到蒼虞耳中,他直接命人將推人的劍奴扔到劍爐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此舉,是讓彆人知曉,他要收下伍子易,其他人不會為了一個沒有根基的普通弟子跟他爭,是以,伍子易順利拜入蒼虞門下。

至今已過去五年有餘,這五年,他每日都在修煉,不停的修煉,服用各種丹藥,隻要是能催漲修為的,蒼虞都會尋來給他,師兄師姐會輪流監視,防止他藏起來,他們似乎對他很好,又似乎處處限製著他。

他做劍奴的時候,常聽那些人吹牛,築基了就能脫了奴籍,出去遊曆,到時自有一番天地,可他都築基中期了,仍被拘在小小的靜室,連朋友都沒有。

他不敢說,因為師尊對他實在很好,他本不該生出怨懟,這樣太忘恩負義。

師兄師姐比他修為高,比他忙碌,那新來的師妹,總沒有那麼忙了罷。

伍子易特地換了身乾淨衣衫,心中期盼,麵上不敢表露,才走到花園,就看到兩個啞侍,扛著一具冰涼僵硬的屍體,從側門出去了。

粉衣低垂,腕間一串銀鈴……

伍子易愣在當場。

不,不會的,那具屍體,露出來的手已乾枯腐爛,絕不會是她……

他心裡不願相信,腳上卻悄悄跟在啞侍後麵,從浮空島的前方跟到山石崎嶇的峰頂,眼見著那兩個啞侍,把粉衣屍體丟了下去。

伍子易不被允許離開浮空島,那具屍體,到底是不是晏梨,他無法親眼辨認,但心裡已經有了結論。

又過幾日,餘閒匆匆歸來,蒼虞正在考教伍子易,懶得再叫他來,便沒讓他走,隨他一道聽著。

餘閒拱手彙報,說蘇詠秋經傳送陣去了榴花界,強闖界河,已經追不上了。

哪怕去塗泱界送死,也不願給他撫琴,好啊。

蒼虞氣的甩了餘閒一擊,儘管餘閒金丹中期,蒼虞這一擊也沒真的用上靈力,但還是被打的口鼻溢血,鮮紅血液灑在潔白玉磚地上,分外紮眼。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去給我找回來。”

餘閒不敢擦血,任由血水滴落,伏地後退。

“不,你不能去。”蒼虞表情陰鷙:“梟部離不開你,叫曹吉去。”

見伍子易還呆坐在那,想到他一身雷罡陽元卻享用不了,又是一肚子火:“愣著乾什麼,還不滾回去修煉,給你那麼多丹藥,才築基中期,不如喂狗!”

伍子易鮮少被罵,既沒有生氣也沒有惶恐,而是想,原來這才是他的真麵目。

出得門去,伍子易叫住餘閒,問他知不知道晏梨去了哪。

餘閒隨意擦掉血跡,勾唇一笑,語氣中有幾分嘲諷苦澀:“你不關心我這個正兒八經的大師兄,倒關心那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小姑娘。”

伍子易不說話,眼神裡有清澈的愚蠢,又有掩藏的很深的固執。

餘閒不會回答他的問題,隻狀似無意道:“修為晉階太快,不是好事,我想你應該能明白。”

*****

“師叔,他們不追了。”

蘇詠秋抱琴坐下,幕籬下的臉一片煞白,疤痕卻通紅發紫,似有異物鑽動,若此時被風吹開,定能止小兒夜啼。

“他們以為塗泱界被魔族占領,已成死境,自然不會再追。”

跟來的小弟子也常聽聞塗泱界的慘狀,有點害怕:“那,塗泱界安全嗎?”

蘇詠秋咽下喉間腥血:“有道君在,定然安全。”

小弟子跟著念叨:“是了,有道君在,不怕。”

界河寬闊,落日低垂,灑下萬頃金輝,光看表麵,儘是一片祥和,完全看不出來,往日船來船往的界河,其實危機四伏。

坊間早有傳聞,自魔族入侵後,塗泱界的界河不知出了什麼岔子,竟跑出一大堆海獸,那海獸,比十層高樓還大,一根觸手便有百米長,金丹都難能逃生,更彆說築基跟煉氣了。

蘇詠秋自告奮勇去塗泱界接應廖英,亦有冒險的成分在,但偌大修真界,焉有安全之地,修者,本就與天爭命,她既然決定跟隨道君造劍宗的反,自然不懼怕海獸攔路。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運氣好,蘇詠秋抱緊劍琴,時刻警惕,一路航行過來,竟一隻海獸都沒遇到,正要鬆口氣,寶船下方的水麵忽然浮現出一團陰影,速度極快,片刻便將寶船包圍在內。

“列陣!”蘇詠秋讓築基弟子在甲板列陣,自己抱著琴,甩袖飛上船頂,盤腿而坐。

那海獸不知幾級,個頭極大,不是傳聞中的觸手海怪,而是渾身長刺,每根刺上都有一個圓珠,像眼睛,但都是白色,不會轉動。

築基弟子握緊武器,緊張的直咽唾沫,那海獸似乎也在觀察他們,並不急於動手。

蘇詠秋深吸一口氣,運足靈力,將手放到琴弦上。

一觸即發。

突然,長刺海獸動了,它既沒有撞船,也沒有掀起滔天巨浪,而是一瞬間射出身上的尖刺,鋪天蓋地,仿佛萬箭齊發。

“錚——”

劍琴嗡鳴,靈力具現化為手指粗的透明細劍,隨著琴音流動,一分二,二分四,穿插交錯,織成一張劍網,牢牢擋住了尖刺的攻擊。

可尖刺頂端的圓珠轟然炸開,白色粘液從劍網縫隙中穿過,甩到寶船上,一沾就是一個焦黑冒煙的深坑。

“嘶—”有弟子防禦稍弱,被粘液沾到,眼見著腐蝕出一個□□。

能輕易打破築基弟子的防禦,這隻海獸起碼五級,很有可能是六級。

“你們進去。”蘇詠秋手指舞出殘影,幕籬下的疤痕,再次充血賁張。

她要用殺招了。

“在那兒!快,快包圍它!”

遠處忽然出現一堆黑點,十息到得近前,竟是滅蒼戰部,帶頭的不是方念歸還能有誰。

“躲了好幾天,可算露麵了,兄弟們,上!”方念歸揚劍,劍柄上鑲著那枚七級法寶,光澤幾乎要把長刺海獸的眼睛閃瞎。

那長刺海獸怎麼也有金丹的實力,成年人的智商,見狀直接往海裡躲。

方念歸這才看見,還有一艘寶船在。

奇了,師尊說近日界河會有船來,命他在界河值守,還真有船來。

但打招呼之前,還是要把這隻長刺海獸抓住,否則兄弟們的武器裝備,可就沒著落了。

蘇詠秋認識方念歸,抓海獸的時候,還搭了把手。

“多謝方道友。”蘇詠秋抱琴起身,悠悠見禮,身形妖嬈,幕籬微動,令在場的耿直漢子都看紅了臉。

“道友是?”蘇詠秋認識方念歸,方念歸卻不認識蘇詠秋,蘇詠秋在穀水界時,因體質和外貌的關係,鮮少出門,不認識很正常。

“我是塵音門蘇詠秋,接道君傳訊,特來接應,敢問道君何在?”

方念歸眼睛一亮:“真的來了。”指揮手下戰部把長刺海獸的屍體處理乾淨帶走,自己在前頭引路:“師尊在天九派,這裡離霞楓城近,我們去那兒坐傳送陣,半炷香就到。”

又追著問:“穀水界如何,梟部一直據守界河,不讓我們過去,劍宗也是,竟由著蒼虞派戰部追殺師尊……”

蘇詠秋歎氣搖頭:“穀水界,很不好。”

究竟怎麼不好,方念歸沒多問,想來是非常不好,不然不會消息剛送到,就立馬派人穿過海獸橫行的界河,來前途未卜的塗泱界麵見師尊。

廖英猜到他們會來,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就是這樣,穀水界在蒼虞的鎮壓作踐下,快要民不聊生。”蘇詠秋儘量語氣平靜,客觀講述蒼虞在穀水界所做的孽,但講到付永昌哄騙單純弟子,去獻身來為他換取蒼虞的支持時,還是恨得聲音都止不住抖。

她年幼時,便是被姑父送到一個老修士手上,可笑他不知純陰之身的珍貴,隻換了百塊一級靈石,那老修士怕她跑,也怕她被其他修士注意到,就想方設法喂她各種丹藥,毀了她的容貌,遮掩她的體質,若不是顏瑛的父親偶然救下她,還把她帶到塵音門,給了她新的身份活下去,她早死了。

所以她為了顏瑛,為了塵音門,可以豁出去拚殺,哪怕是死。

“我會殺了他。”廖英言簡意賅。

蒼虞作惡多端,荒淫無道,早已失儘人心,隻差一個引路人,點燃火星,便能引起燎原大火,他原以為報仇沒那麼容易,現下看來,隻要他現身,穀水界的人都會支持他。

蘇詠秋講述完,扭頭和聶雙雙打招呼:“這位,想必就是天九派的聶寒霜,聶道友了。”

“我?”聶雙雙正在原書劇情裡翻蘇詠秋的故事,一時沒反應過來,點頭:“恩對,是我。”

“一路來,我已聽方道友說了,多謝聶道友出手救下道君,道友大義。”

“舉手之勞,多虧道君平時積累,沒有羽火元垠,我也救不了他。”聶雙雙和廖英並未言明,但自有默契,統一把廖英痊愈,都歸到廖英自己身上。

蘇詠秋點頭,不再說話。

聶雙雙卻不由,把視線放在她那頂雪白的幕籬上。

純陰之身,麵若夜叉。

這姑娘,是個狠茬,她不是主角陣營,但也不是人族陣營,伍子易進攻劍宗時,她主動放開穀水界的界河,可以說萬道劍宗淪陷,是她一手促成的。

具體背景原書沒細寫,但聽完這段講述,果然萬事萬物,皆有其因。

在原書劇情中,廖英同樣被蒼虞設計坑殺,蒼虞入主穀水界,所作所為,想來和現在不會有太大差彆,采補爐鼎,修煉邪術,害死廖英,自詡名門正道的劍宗卻多方包庇,其肮臟齷齪,不如毀了乾淨。

第67章 火蓮丹

廖英順利與穀水界的修士取得聯係, 奪取穀水界一事,最近便要提上日程,一切由廖英主導, 她不必操心, 但內鬥期間,切不可讓黑木界和滄瓊界知曉,所以東海的海島防禦工事, 就顯得尤為重要。

之前因為各種事情耽擱,沒去成滄瓊界,正好趁巡視東海的機會, 去一趟, 也不知三年過去, 那位綿珺有沒有當上露華商會的會長。

出發之前,聶雙雙叫來姬清、令狐鳶還有許自山, 她來到這個世界,成為天九派的寒霜真人, 已經過去了七年, 這七年時間裡, 她不說認清全部的弟子, 但誰忠心, 誰做事, 誰品格端正, 她還是看的清楚的。

“你這兒還得再續一點靈力。”聶雙雙背手,指導宋琿煉丹:“雲英草若不能完全煉化, 就會產生毒素, 這一爐雲魄丹也就廢了。”

“是,師尊。”

宋琿盤腿而坐, 頭發完全束起,袖口綁的一絲不苟,他還沒有收服靈焰,也沒結丹,沒有丹火,隻能借助地火煉製靈丹。

落鯤峰這處地火品質不高,聶雙雙使起來不覺得有什麼,但宋琿才煉氣圓滿,光控製地火,清理其中雜質,便耗去大半靈力,此刻小心翼翼用靈力卷著雲英草,一點都不敢分心。

宋琿之前一直練習一級靈丹,已能煉出上品,便想嘗試二級的,聶雙雙不知道,哪怕是玄靈丹宗內門弟子,也沒有煉氣期煉二級丹藥的,宋琿更不知道,所以一個說要試,一個覺得大徒弟將來是煉丹大師,煉個二級靈丹還不是手到擒來,不覺有異,還從旁指導。

師徒二人你莽我更莽,偏宋琿覺得自己進境太慢,師尊教的這麼細,還煉不出二級靈丹,如何對得起師尊,他若還心安理得的在師尊的羽翼下,過無憂無慮的日子,何時才能成長起來,成為師尊的臂膀。

所以靈力不濟時,也不肯放棄,咬牙堅持,聶雙雙看宋琿滿頭虛汗,剛要出聲製止,就見他麵上魔紋一閃而過,周身靈力大盛,把洶湧的地火都壓住了。

嘭一聲,爐膛炸響,一股白氣逸散而出。

失敗了?

宋琿累趴在地,氣喘如牛。

聶雙雙忙拉過他的手腕,探入經脈,還好隻是靈力耗儘,並無大礙:“今日到此為止,築基之前,不要再試。”一口吃不成胖子,煉丹大師也是。

宋琿低聲應道:“是”

聶雙雙拍拍他的肩膀,揮袖清理丹爐,掀開爐蓋時發現,紫金爐底竟靜靜躺著三枚青色靈丹,不如她分的丹數多,品質也隻得下等,但確確實實,是二級雲魄丹。

“成丹了。”

“真的!?”宋琿一掃頹喪,彈躍而起,湊到丹爐跟前:“真的,真的成丹了,師尊,我成功了!”

“恩,不錯。”聶雙雙甚感欣慰:“想來待你築基成功,便能煉出上品雲魄丹了。”

宋琿嘿嘿笑了兩聲:“都是師尊教得好。”

“師尊。”門外弦星辰聽到動靜,推門進來:“掌門,令狐師叔還有許師叔,都到了,正在大廳候著。”

弦星辰左肩坐著金球兒,右肩坐著財寶,少女身形修長,眉眼愈發像她的娘親花照陵,長開後,必是令花羞放的大美人。

金球兒本來是宋琿分得的戰利品,特地帶回來獻給聶雙雙,聶雙雙沒時間養毛絨絨,起了名字後就又給宋琿養著,弦星辰還沒拜聶雙雙為師的時候,金球兒就時常去找財寶玩,自打弦星辰入住落鯤峰,金球兒連門都不回了。

弦星辰除了遺傳花照陵的美貌,還遺傳了弦問聲的禦獸天賦,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彆人還需要學習如何與靈獸溝通,她已經無師自通,可以感知靈獸的喜怒哀樂,金球兒更喜歡她,實屬正常。

聶雙雙知道她的天賦,除了教她修劍,也會刻意讓她多接觸靈獸,弦問聲若成功奪回禦獸宗宗主之位,弦星辰就該回去當她的禦獸宗大小姐了,這輩子有爹娘陪伴,一定會幸福一生,不會變成原書寫的那樣,冷心冷情,和徹底黑化的伍子易一起,覆滅修真界。

“我這就去。”聶雙雙起身,順道吩咐宋琿:“把地火室打掃乾淨。”

“好的,師尊。”

待聶雙雙離開,金球兒和財寶才敢從弦星辰肩上跳下來,纏著宋琿撒嬌賣萌,鬨著要吃他剛煉出來的雲魄丹。

弦星辰訓它們:“彆鬨,這是大師兄頭一回煉出來的雲魄丹,哪能給你們當零嘴。”

“師妹見外。”宋琿分給金球兒和財寶各一枚,還有一枚拿玉瓶裝好,遞給弦星辰:“雖不如師尊煉的,也不如水師叔煉的,但這是我第一次成功煉出的二級靈丹,師妹莫要嫌棄。”

弦星辰笑開:“不嫌棄,我還等著師兄給我煉更多靈丹呢。”

按拜師順序,弦星辰改口叫宋琿大師兄,宋琿總覺得不好意思,但禮數不可廢,該改還是要改,宣晴他們不是落鯤峰一脈,以前怎麼稱呼,現在還怎麼稱呼,所以時常出現這邊叫宋琿師弟,叫弦星辰師姐,弦星辰又管宋琿叫大師兄的情況,亂歸亂,倒挺和諧。

“見過老祖。”姬清、令狐鳶、許自山三人起身迎接。

“坐。”聶雙雙直接坐上主位:“今天找你們來,是有一件事。”

姬清率先拱手:“老祖儘管吩咐。”

聶雙雙哭笑不得:“不是叫你們做事,是這個。”她從袖中拿出三支青玉細口瓶,用靈力送至三人麵前:“這是我新煉製的靈丹,共得四枚,一枚我試了,還剩三枚,你們一人一個。”

聶雙雙時常鑽研新靈丹,然後分給他們,大家都習慣了,沒人推拒,熟練地抬手接下。

老祖出品,品質絕對有保障,反正每回他們都自己藏著,絕不會讓給其他人。

這時聶雙雙又解釋:“這是我拿廖英道君給的那塊六級羽火元垠,佐以五級玉胭雪蓮還有其他四級靈草煉製的靈丹,效果和破障丹差不多,因用了羽火元垠和玉胭雪蓮,我便取名火蓮丹。”

“你們本就是築基後期,這三年常得廖英道君指點,我觀你們周身靈力,快要突破了罷?”

抬頭,三隻呆鵝麵麵相覷。

聶雙雙:??

“這太珍貴了,我們不能拿。”令狐鳶先反應過來,哪怕火蓮丹對她的吸引力極大,她也克製住了。

破障丹能提高結丹的幾率,老祖說火蓮丹的效果和破障丹差不多,那便也能提高結丹的幾率,此丹太過珍貴,市麵上偶爾流出一枚,無不拍出天價,更彆說還用了羽火元垠和玉胭雪蓮,她自認平日作為,並不足以獲此恩賜。

姬清和許自山也一疊聲拒絕。

聶雙雙心想,早知道不說了,但不說,又怕他們不知道效用,隨便吃了,沒做好準備便衝擊結丹,恐有意外。

“怎麼不能收。”聶雙雙挨個兒給他們數功勞:“姬清,不用說,這些年新添了雪幽峰和衡陽峰,都要你從中協調,既不能虧了原天九派弟子,也不能太過傾斜,讓新峰弟子生怨,還有天九戰部和滅蒼戰部,一應物資靈石支取,都需要經過你的手,你做的好,塗泱界才能在地裂之災後,快速恢複正常秩序。”

姬清眼眶含淚,連連擺手:“老祖過獎了,這些,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況且,若不是老祖坐鎮,許師弟和令狐師妹率天九戰部牢牢守住東海,我也做不成這些。”

“對,還有許自山和令狐鳶,你們二人,僅用了四年時間,便訓練出一支比起大門派亦不差的戰部,魔族多次進攻,都被你們阻攔在外,連方念歸和黃宗玉兩個金丹組建的戰部,都時常輸給你們,這些,難道不夠一枚火蓮丹?”

令狐鳶才不會被她繞進去:“戰部訓練的戰陣圖冊是老祖給的,金丹、元嬰的指點,是老祖一手促成的,更彆說靈石供應、丹藥配給,就連醫療後勤的付仲芳,都是老祖親自挑的,我和許師弟所做,隻有盯緊修煉,從不懈怠,若沒有老祖支持,難能走到今天。”

更彆說,老祖是因為他們,才困在這方被劍宗拋棄的死地,不然就憑老祖的修為和能力,去往任何一個界,都能過得比現在好。

許自山嘴笨,一個勁點頭附和:“對對對,令狐師姐說得對,我們不能拿。”

聶雙雙頭疼,她煉火蓮丹,是想保他們仨順利結丹,為塗泱界多添幾分勝算,不是叫他們來歌頌自己的,聽了就臊得慌。

“羽火元垠和玉胭雪蓮,放我手上就隻是放著,於你們卻能發揮最大效用。”

“我不缺這三枚火蓮丹,我缺的是三位金丹修士,大戰在即,你們若能成功晉階,天九戰部的戰力便能提升一大截,塗泱界也更多一層保障,你們多推拒一刻,就慢結丹一刻。”

“到時候,還準備讓我一個人去對抗是麼?”

這話說的重了,儘管聶雙雙已經明令廢除跪禮,他們仨還是撲通跪到地上:“老祖言重,我們絕無此意。”

聶雙雙當然知道他們不會這麼想,但話不說狠點,推來推去,什麼時候才能收下火蓮丹,等收下了,又要惶恐好幾日,覺得自己德不配位,反擾道心,不如說難聽點,叫他們知道,這個金丹,不是她順手賞的,而是必須、一定,要結成。

沒有誰能護誰一輩子,萬一哪天她出了什麼意外,他們總要有自保能力。

第68章 追兵

聶雙雙一番話, 說得他們三個回去,幾天沒合眼,翻來覆去的想, 是啊, 他們總覺得老祖在,就萬事有依靠,一切都有老祖頂著, 老祖吩咐的任何事情,他們都能一絲不苟甚至超額完成,可他們從未想過, 萬一哪天老祖不在了, 他們該如何走下去。

不是不想, 而是不敢想。

聶雙雙狠狠撕開這道疤,他們才能深刻意識到, 躲在老祖的羽翼下生存,那就永遠都是老祖的累贅。

他們不願做累贅。

姬清是掌門, 想得更多, 回去後, 盯著裝了火蓮丹的玉瓶唉聲歎氣, 被姬語昭看到了, 就問他愁什麼, 姬清呱呱一頓講, 把姬語昭聽得直搖頭。

老祖賜丹,是認可, 若覺得太過貴重, 那就做的更多,做的更好, 儘力不辜負老祖的重視才是,現下隻有塗泱界,萬事都要老祖做主,等占下穀水界,難道還都要老祖做主?

姬清一聽,管理整個塗泱界就夠他焦頭爛額了,難不成以後穀水界,也都歸天九派?那不還有廖英道君。

姬語昭:“議事時,道君隻坐下首第一位,主位一直都是老祖,爹,您還看不清?”

姬清愣住,活了這麼多年,竟不如一個小姑娘看得透徹。

“語昭。”姬清拉住女兒的手:“你覺得,你能當好掌門麼?”

姬語昭眼眸明亮,擲地有聲:“若老祖給我這個機會,我定不負老祖信任。”

“好,有誌氣!”姬清起身:“姬家有你這個女兒,當屬祖墳冒青煙,我拚著這把老骨頭,必定結成金丹,護著你扶搖直上,如此,我死都能含笑九泉。”

火蓮丹的事,聶雙雙並未刻意隱瞞,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按理說,築基後期大圓滿,少說要沉澱一二十年,才敢衝擊結丹,還不是一次就能成功,姬清三人修為雖凝實,但還不到最佳突破期,他們選在這個時候相繼閉關,一定是有所依仗。

水月溪與令狐鳶、許自山交好,閉關前三人小聚喝酒,水月溪直羨慕他們運氣好,酸地把酒全攬自己身前,不給他們喝,鬨著要大醉一場,酸歸酸,也是真替他們高興,令狐鳶和許自山都是沒根基的修者,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

在此之前,他們誰都沒有想過,一個守裂縫的築基修士,和一個管刑罰的慎行峰築基長老,能成為一個千人戰部的主將,五年前的地裂之災沒有打垮天九派,在老祖的帶領下,他們都會有更光明的未來。

令狐鳶笑著敲她腦門:“你不是一直在跟老祖學煉丹麼,回頭自己煉一枚。”

水月溪自己也敲,嘟嘟囔囔:“二級勉勉強強,三級靈丹要了我的命,四級到現在都沒成功過。”

其實水月溪於煉丹一道很有天賦,但她更愛種田,難為她為了落鯤峰上的高級靈田,硬著頭皮學到現在。

許自山搶過一杯酒飲下,安慰道:“沒有火蓮丹,也會有水蓮丹、木蓮丹,隻要你好好乾,不怕老祖看不見。”

“這倒是,老祖向來論功行賞,從不看背後關係。”

樓上三人推杯換盞,臨河街道上,付仲芳和付有寶也在說靈丹的事,付仲芳統管天九戰部的醫療後勤,丹藥方麵,就得找水月溪提前協調,付有寶是水月溪的徒弟,便時常找他詢問丹藥庫存。

“近來,師父總是深夜哭泣,前兒夜裡剛炸一爐丹,嚷嚷說再也不煉丹了,昨兒又起一爐,還是不成,今夜和令狐長老還有許師叔他們出去喝酒了,想來能開心些。”

“那我過幾日再去尋她。”付仲芳歎氣,現下隻有老祖能煉出四級靈丹,天九戰部一千多號人,單憑老祖煉丹,根本供應不上,要是能再多幾個丹師就好了。

“付師兄!”河對岸有人衝付有寶招手。

付有寶扭頭看去,發現是古樂郡,再一看,後頭還站著宣晴,稍遠一點的樹下站著弦星辰和宋琿,偶爾交談兩句,並不走動,似乎在等什麼人。

“去罷,我也該回營地了。”付仲芳把糕點塞到付有寶懷裡:“有事就傳訊給我。”

“姐,不是說了要回家?”

“沒事兒。”付仲芳嫌棄撇嘴:“我少回家,大伯也能少來幾趟。”又吩咐付有寶:“你也少回去,不管大伯說什麼,但凡要叫你引薦的,統統拒絕就行了。”

付仲芳口中的大伯,是她爹的親大哥,老來得子,得了個三靈根,覺得自己要靠兒子發達了,不想被其他幾個兄弟拖累,想方設法分了家,付仲芳的爹隻有五靈根,加之爺奶偏袒,就隻分得一點。

後來辛辛苦苦,佃靈田,種靈草,四處遊醫,攢了一筆靈石,娶了媳婦兒,兩人恩恩愛愛,有了付仲芳和付有寶,家裡不管是製藥,還是修煉,都要花靈石,日子過得緊巴巴。

而大伯一家,靠著分得的靈石,四處打點,竟傍上了紫澗峰,那個三靈根的堂兄,便順利拜入了宣長老門下。

地裂之災時,宣長老卷款跑路,臨到界河,因船票太貴,隻帶上了親兒子和心腹,餘下弟子一個沒帶,那個三靈根的堂兄就沒能逃離塗泱界,乾出這檔子事,紫澗峰脈下弟子統統逐出天九派,永不錄用。

風水輪流轉,付仲芳現下統管天九戰部的醫療後勤,付有寶在雪幽峰也頗有聲名,這個從未見過麵的大伯,就狗皮膏藥似的粘了上來。

付有寶跟著撇嘴:“知道了,姐。”

目送付仲芳離開後,付有寶從水麵借道,踏過河中央兩艘小船,飛身跳上對岸河堤。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古樂郡:“老祖要帶隊去滄瓊界打探消息,我們陪姬師姐來問問城裡的店家,有沒有願意同行的。”

既然裝作塗泱界後方有劍宗支持,就不能叫滄瓊界看出破綻,打著做生意的名號去,自然要帶上真正的生意人。

“哦。”付有寶點頭,又問:“怎麼不見江、劉二位師弟?”

“天九戰部擴招陣師,他倆報名去了。”說到這個,古樂郡就唉聲歎氣:“我修為差點,不然也去報名了。”

“什麼啊,明明就是解不開陣圖,初試就篩下來了。”宣晴揭他老底:“跟修為有什麼關係,煉氣八層都能去。”

和戰士不同,陣師不用上前線拚殺,修為差些無妨。

古樂郡忙去捂她的嘴:“你少說兩句,給我留點麵子成不成……”

“說好了,我肯定要跟著去的,出發的時候彆忘了叫我。”店鋪掌櫃送姬語昭出門,再三叮囑:“千萬彆忘了。”

“您放心,我記著了。”說完回頭,看見跟班隊伍裡又多一個,忍不住笑道:“走吧,下一家去拍賣會。”

付有寶記得姐姐的難處,特意問道:“對了,姬師姐,滄瓊界與玄靈丹宗相鄰,不知是否有采購靈丹的打算?”

姬語昭點頭:“你的建議很好,待我回去稟明老祖,應是要的。”

“多謝師姐。”

七日後,姬清和令狐鳶先行閉關結丹,留許自山在外支應,姬語昭暫代掌門之位,待他二人出關後,許自山再閉關。

聶雙雙帶著倆徒弟,四個店掌櫃並一船貨物,還有五十個築基戰士,出發前往滄瓊界。

*****

榴花界與塗泱界的界河上,黃底黑鳥的戰旗飄揚,正是梟部的一支分隊。

“曹統領。”一名築基中尉舉著華蓋替曹吉遮陽:“上回圍殺廖英道君的是您,這回捉拿蘇詠秋的還是您,都是道君的徒弟,臟活累活總推給您乾,好處全叫餘閒占了,我都替您生氣。”

“你懂什麼。”曹吉背手,眺望遠方。

伺候那個陰晴不定的師尊,還不如在外征戰,餘閒來傳話時,臉還腫著,定是被師尊打的,他脾氣極差,發火時,身邊人免不了遭殃。

彆說,他還挺佩服餘閒的,這般能忍。

要是有得選,他不會拜蒼虞為師,廖英道君不錯,可惜,偏偏與蒼虞不和,蒼虞背靠琰珩元君,怎麼可能鬥得過。

這不,葬身海獸之腹,連屍骨都沒能留下來。

曹吉假模假樣地惋惜,從戒子裡取出一瓶靈酒,六級的魘仙水,打開蓋子,一股濃鬱淩冽的香氣撲麵而來,令人聞之欲醉。

撐蓋的築基中尉,光是聞一聞,便臉頰泛紅,麵露垂涎,可惜六級的靈酒,他無福消受,隻能乾看著,暗暗幻想,待自己結丹,成了統領,也要搞一壺來嘗嘗滋味兒。

曹吉卻沒喝,而是轉腕灑進了界河中。

“統領您這是?”築基中尉差點兒把華蓋丟了去接,那可是六級靈酒!

曹吉長歎一聲:“緬懷亡靈。”若不是蒼虞下令,他不會下此毒手,希望九泉之下的廖英,可以早日安息。

“統領高義。”築基中尉麻溜兒拍馬屁。

拍著拍著,想起吞了廖英的巨型海獸,忙環視一圈,問:“統領,上回在明玹界遇到的海獸,不會遊到這兒來罷?”

曹吉亦是一愣,這可說不準,那海獸比十層高樓還大,一根觸手便有百米長,連廖英都逃不掉,他們這些人,可不夠它吞的。

“打開防禦,時刻觀察周圍,一有不對,立刻升空,海獸不會飛,隻要我們飛高一些,便不足為懼。”曹吉轉身往船艙走,界河寬闊,再遇的幾率很小,上回是因為打鬥時靈力波動太大,才引它出來,他們這次隻是趕路,倒也不必太過驚慌。

他不知道的是,他剛才裝模作樣憑吊的魘仙水,已經順著界河,彌散到了很遠的地方。

一隻比汲靈龐大數倍的深海大魷魚在溫躍層中打了個滾兒,沿著味道,追了上來。

第69章 咱這邊的

海獸代指生活在虛空無儘之海的靈獸, 雖是靈獸,但桀驁難馴,靈智難開, 還長相隨意, 怎麼奇怪怎麼長,並不符合大眾審美,又隻能在水中戰鬥, 多方不便。

再有,鬥法的時候,彆人都是虎、豹、狼一類的猛獸, 或者白狐、鳥雀、靈犬一類的萌獸, 你召出一隻大魷魚, 也太掉價了,禦獸宗的人都不會特意冒生命危險去收服海獸, 更彆說其他門派,所以那日汲靈突襲卷走廖英一行, 他們都沒起疑。

汲靈突破六級後, 智商跟著大漲, 接近成年人, 之前因為弦問聲重傷, 無法回到禦獸畫卷中, 便留在了東海。

等待的那一年裡, 它時常回到深海,和族群首領交流, 講它如何突破六級, 品嘗了多少不曾見識過的美味,尤其那種又香又辣的甜水兒, 喝完腦袋暈乎乎的,舒服極了。

汲靈所在的族群數量雖多,但能升至五級的,少之又少,偌大東海,隻有三四隻,六級的更少,在汲靈晉階之前,僅一隻,就是那隻送聶雙雙浮上海麵的大魷魚,汲靈離開前,特地找弦問聲要了一瓶魘仙水送給首領,所以它才認識這個味道。

興衝衝遊上來,結果發現並不是汲靈和它主人,也不是那個渾身散發著生機的香噴噴的人族,而是一群吱哇亂叫,往它身上紮劍的壞人。

黃底黑鳥,汲靈說過的,大壞蛋。

嘭—嘭嘭—

大魷魚很不開心,甩著粗壯的觸手,將界河掀起百米巨浪,六級海獸對比金丹後期,更彆說它那柔軟強韌的肢體,滑不溜秋的體表,可以吸收靈力的巨大吸盤,梟部連攻七下,連塊皮都沒蹭破。

皮沒破,但疼啊。

魷魚首領在東海橫行萬年之久,是當之無愧的東海海獸之王,地下河連通之後,它順著河流跑到界河,界河裡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它就還是獨一無二的王,海獸靈獸聞到它的味兒,百裡開外就溜了,哪敢不自量力地攻擊它。

生氣!

魷魚首領來的極快,身上的粘液又能隔絕神識,曹吉他們根本沒發現,慌亂之下,領著戰部攻擊並升空,不曾想連皮都劃不開,他這才意識到,這隻海獸並不是上次遇到的那隻海獸,這隻體型更大,等級也更高。

上回汲靈不想抓他們,他們才順利升空,魷魚首領的觸手比汲靈長多了,怎麼可能放他們走。

啪嗒—

吸盤牢牢吸住寶船底部,哐哐開始吸防禦罩上的靈力。

啪啪啪—

陣眼上的六級靈石,一枚接一枚化作齏粉,寶船搖搖欲墜。

“統領,怎麼辦啊統領?”

曹吉滿頭大汗,心中後悔不已,明知界河有海獸,當初就不該應下捉拿蘇詠秋的任務,被打被罵都好過死在海獸肚子裡。

嘎吱—

寶船不堪重負,幾近崩散。

曹吉眼神一黯:“棄船!”

寶船累贅,不如禦劍來得快,隻要逃開攻擊範圍,海獸就拿他們沒辦法,他們已經航行了十一日,距離塗泱界隻剩一日,禦劍回不去榴花界,隻能到塗泱界再想辦法。

戰部棄船逃離,但總有速度不夠快的,被魷魚首領卷住,拽進河裡,可誰都不敢回頭去救,曹吉更是遙遙領先,雲層間隻見遁光呼嘯而過。

一般來說,海獸夠不著,就會自行放棄了,但他們惹上的這隻,脾氣不好還記仇,除非他們真的逃掉了,以後再不從界河過,否則一冒頭,它就要追到天荒地老。

波浪微搖的河麵下,一團碩大黑影,觸手擺動,一縮一甩便滑行出數千米,緊緊追在曹吉後方,時不時還會噴出水彈攻擊,曹吉原想海獸會先追築基,時間上一耽擱,他逃生的幾率便多幾分。

都說柿子挑軟的捏,它倒好,緊追著他這個金丹不放。

曹吉心裡嘔血,摸出一枚靈丹服下,撐著經脈受損,也不敢放緩速度,終於,在禦劍飛行大半日後,看到了塗泱界的邊境線。

總算,能甩掉這個醜東西了。

曹吉加快速度,想要儘快衝進塗泱界,卻不想,早該廢棄的界河衛所裡,突然飛出百十號人,列陣揚旗,蒼青色為底,血紅色大叉占據了整張旗麵,既醒目又難看。

戰部?塗泱界哪來的戰部?

他剛要問話,卻見戰部正中飛出一個人。

還是個熟人。

方念歸!!?

曹吉大驚,方念歸居然一直躲在塗泱界,還組建了戰部。

“曹吉。”方念歸咬牙切齒:“我沒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門來了。”

曹吉妄圖狡辯:“方念歸,你師尊可不是我殺的,你要報仇,也該找海獸,而不是找我啊。”說著指向身後:“你瞧,這就是殺了你師尊的海獸,快去報仇啊。”

方念歸哼笑一聲:“兄弟們,上!”

曹吉後退,嘴硬威脅道:“方念歸,你可想清楚了,當真要與我師尊為敵,與劍宗為敵?私自組建戰部,可是死罪!”

“被你說對了,就是要殺你師尊蒼虞來著。”戰旗舒展,露出背麵滅蒼兩個大字。

這兩個字,猶如兩記耳光,狠狠抽在了曹吉臉上。

“你,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居然敢造反!?”

方念歸不再多說,率先出列,揮劍攻擊,後麵的魷魚首領揮舞著百米長的觸手掀起滔天巨浪,鋪天蓋地的水彈專往曹吉身上砸,如此混亂的攻擊,竟然沒有誤傷到滅倉戰部。

方念歸左思右想,給他想出個解釋來,汲靈是弦道友的契獸,六級,靈智與成年人無異,定是汲靈走之前與海裡的親戚們打過招呼了,叫它們不要傷害塗泱界的人。

原本還往高處打,怕被海獸卷走,現下看來完全不用操心,海獸是咱這邊的。

“把他趕下去!”方念歸大聲號令。

曹吉差點破口罵人,瘋了吧!為了殺他,連命都不要了!

他飛的快,此時隻有一個人,梟部還沒追上來,被滅倉戰部圍攻,隻有四處逃竄的份。

當他被海獸卷住,拉進水裡的時候,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海獸隻攻擊他,不攻擊方念歸,被魷魚首領吸乾,囫圇吞了,成了他倒酒緬懷的那個亡靈,也還是沒想明白。

吞噬掉一顆金丹,魷魚首領撐了,水麵咕嘟咕嘟,似乎在打飽嗝,這麼大塊頭,大部分都在水麵之下,光看浮出來的部分都怪嚇人的。

方念歸遙遙拱手:“謝謝海獸大哥。”

魷魚首領的確認識他,之前汲靈護送他們回塗泱界的時候,要不是它暗中跟著,怎麼可能那麼順利。

人族之於魷魚首領,就像路邊的小貓小狗之於人族,看他們可愛,順手幫一把的事情,況且這些人族是她護著的,她高興,才能釋放出更多生機,這樣,他才能更快衝擊七級,到了七級,它就能化形了。

等梟部剩下的築基戰士,筋疲力儘飛到塗泱界時,等待他們的不是先行將海獸引開的可敬的曹統領,而是守候多時的滅倉戰部,一個都沒逃的掉,全被捉了綁在一起。

他們並不知道曹吉的真實想法,也從不覺得圍殺廖英是錯,有情緒激動的,當場大罵方念歸叛徒,廖英死的好,蒼虞主將就是看出你們有反心,才下令圍殺你們。

口出狂言者,方念歸冷著臉,一劍一個,毫不留情。

“饒命,真人饒命。”先前替曹吉撐華蓋的那個築基修士撲跪在地:“我願歸順滅倉戰部,我知道曹統領,不是,我知道曹吉他來乾嘛的,他是來捉拿塵音門的蘇詠秋蘇真人的。”

方念歸抬手。

那人啊啊大叫:“我還知道榴花界界河布防,您不妨留我一命,我願交出布防圖,做您的內探,從內部瓦解梟部,這樣損失也小些,不是麼?”

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

若梟部中有內應,奪取穀水界,會容易很多。

“還有誰要降的,趁現在,趕緊站出來。”

他不怕他們詐降,事後種了血契下去,他們一旦生出背叛的心思,契主可以讓他們痛不欲生,七竅流血而亡。

因為怕死而歸順,自然也會因為怕死,做好這個內應。

第70章 瞌睡送枕頭

蒼虞還在等曹吉將蘇詠秋帶回來, 甚至想好了如何折磨她,可等了半個月,沒等到曹吉歸來, 而是等到了曹吉的死訊。

萬劍碑林青銅塔內, 曹吉的長命燈熄了。

曹吉的個人實力,在他所有弟子中能排前五,若給他五百戰士, 便能進前二,第一是餘閒,梟部明麵上的主帥是蒼虞, 其實背後都是餘閒在指揮, 這事兒隻有蒼虞和餘閒知道, 就連蒼虞的師尊琰珩元君,都不知道。

所以蒼虞從不讓餘閒離開梟部, 圍殺廖英、捉拿蘇詠秋,都是派曹吉去。

可曹吉死了。

曹吉竟然死了。

蒼虞發了好大一通火, 全撒在餘閒身上, 餘閒悶聲受著, 事後還要勸他, 連曹吉都折在塗泱界, 可見塗泱界比五年前更危險了, 隨時都有可能危及榴花界, 請師尊即刻動身,前去榴花界駐守。

“怎麼, 你巴不得我死?”蒼虞將餘閒一腳踹翻, 他之前上報宗門,說塗泱界危險, 不過是編造謊言,為了掩蓋他故意斬斷塗泱界後路、害死廖英的事而已,現下塗泱界真的危險了,他怎麼可能立於危牆之下。

他可不想成為第二個元恒元君。

餘閒額頭抵在地上:“師尊,劍宗和師祖不管您做的那些事,是因為您能守住榴花界,萬一榴花界失守,您以為……”

“放肆!!”蒼虞氣的發絲炸開,靈力成線,緊緊勒住餘閒的脖頸:“彆以為得我重用,我就不舍得殺你。”

餘閒被迫抬起頭,視線卻仍落在地上:“師,師尊,我都是為您,考慮,請您三,三思……”

蒼虞何嘗不知,琰珩偏袒他,一是因為他是他的血脈後輩,絕不會背叛,二是因為他有用,他需要他把持梟部,讓梟部坐穩修真界戰部前十的位子,那是對其他勢力的一種震懾。

若他丟了榴花界,琰珩第一個饒不了他。

餘閒不能殺。

蒼虞鬆開靈力,一棍子給一顆甜棗,揮袖扔出一瓶六級青源丹:“我知道,你一向是最貼心,最為我著想的,你師弟曹吉剛死,我傷心欲絕,說話過分了些,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弟子不敢。”餘閒還是那副忠心耿耿,為了師尊可以肝腦塗地的態度。

蒼虞性格暴虐,喜怒無常,近來尤甚,但他以前不這樣,他以為他修煉的功法沒有後遺症,心魔全被引渡到了爐鼎身上,可引渡的再乾淨,那些心魔到底是從他道心上生出來的,其實早已影響了他的心智。

他自己多多少少有些感覺,所以才那麼迫切地提升伍子易的修為,因為他急需他身上的雷罡陽元去壓製心魔。

“曹吉為探塗泱界而死,我自會向宗門申請撫恤,補償他的家族。”蒼虞換了個坐姿:“梟部痛失大將,實力大減,恐塗泱界異動時圍阻不及,請宗門增派戰部支援。”

餘閒一言不發。

“真打起來,你必須時刻在我周圍,護我周全,懂?”

“是,師尊。”

“下去罷。”蒼虞擺手,臨到餘閒出門,又把人叫了回來:“等等。”

“師尊還有何吩咐?”

“你小師弟伍子易,前段時間修煉修岔了,傷了經脈,吃了許多藥都不見好。”說起這個蒼虞就頭疼:“鐘醫師說他鬱結於心,再這麼整日關在靜室裡修煉,於心境有損。”

“我不能放他離開,也不放心把他交給任何人,我隻相信你。” 餘閒是他結丹後收的第一個弟子,這麼多年,辦事一直妥帖,而且從不多嘴:“這段時間,叫他跟著你,四處轉轉散散心。”

餘閒低頭應是。

蒼虞的信以最快速度傳回宗門,掌門、長老們再次齊聚明水崖,為信中蒼虞所述吵翻了天,各方勢力都有自己的考量,你推我我推你,話不明說,繞著圈子講自己的難處。

說白了,就是誰都不肯去,穀水界現歸蒼虞,也就屬於琰珩,萬一真的變成五行宗萬森界那樣,須得犧牲化神才能平息,那也是他琰珩的事。

先前廖英燈熄時,琰珩坐那兒邊看笑話邊說風涼話,現下輪到自己,氣的心裡嘔血,也不可能真耍性子把梟部撤回來,他要敢這麼乾,其他三位長老就有足夠的理由奪他的權。

他除了梟部,還有一支洛珈戰部,洛珈戰部鎮守耀和大界,那是他的大本營,更不可能派到穀水界去。

十日後,宗門回信傳來,兩三頁紙,全是些安撫勉勵的話,最後準許他從穀水界征召修士,組建新戰部,讓他務必守住榴花界。

這已是琰珩能爭取到的最大讓步,萬道劍宗一共有十支戰部,大長老管其三,二長老、琰珩、蕭悅笙各管其二,掌門管一,這是一種製衡,不然每個界,每個門派都有自己的戰部,萬道劍宗還怎麼管理。

其實蒼虞要是爭氣,趁此機會,組起一支不亞於梟部的戰部,那他就是兩個戰部的主帥,琰珩便能與大長老平起平坐,日後他就有更多的機會當選掌門,可他不爭氣,沒有擔任主帥的才能,還把穀水界搞得烏煙瘴氣。

最後組建戰部的事,就落到了餘閒頭上,顏瑛他們本來還在偷偷摸摸聯係幫手,征召告示一下來,誰不說一句天助我也,竟成了第一批主動加入戰部的人,連付永昌都沒他們積極。

****

寶船靠岸滄瓊界,聶雙雙率先下船,五年前匆匆一瞥,隻記得弦問聲說碼頭邊二層酒樓的炙烤白魔蝦做的好吃。

滄瓊界是混居界,明麵上三不管,實際各方都有暗中勢力,起初也是打的不可開交,三天一小戰,五天一大戰,把整個界轟的無一處好地,資源搶儘之後,再耗下去也是無益,慢慢就形成了現在三族混居的局麵。

這裡沒有界河衛所,不需要登記,誰都能進,相應的,在滄瓊界被打或是被搶了東西,也不會有人主持公道,有本事自己去搶回來。

郭正生左瞧瞧又看看,看到一家明顯是人族所開的店鋪裡,有一位長耳朵,眼睛紅通通的魔族少女在打掃衛生,又有一個樹妖盤在屋頂橫梁上,伸長了樹枝裡裡外外送菜端盤子。

真新奇。

不是說魔族暴虐、妖族奸詐,沒一個好東西麼,看這倆忙裡忙外,除了樣子和人族不一樣,也沒甚太大區彆嘛。

聶雙雙是金丹後期,氣勢自不必說,一左一右倆徒弟,都是容貌出色之人,身後還跟著五十個築基,行走間步伐一致,進退有度,明顯就是訓練有素的戰士,隻有那四個店掌櫃,在花霄城還能算體麵人物,被聶雙雙他們一襯,就顯得窘迫多了。

他們甫一靠岸,便有勢力注意到他們,忌憚他們的實力,暫時不敢出手試探。

聶雙雙並不在意那些明裡暗裡的窺視,她就是故意叫他們知道,她來了。

抬腳邁進那座二層酒樓,酒樓老板是位妖修,金丹初期修為,看不出跟腳,眉眼細長,額間一枚淡粉色晶核,清秀中透著妖冶。

“喲,看著麵生,道友是第一次來滄瓊界?”原本用不著她這位老板出麵,但金丹進門,身後還帶著戰士,怎麼看怎麼不是善茬,店裡打雜跑堂的煉氣妖修嚇得臉色煞白,話都說不利索,她就趕緊下樓了。

“是第一回。”聶雙雙隨意找了張空桌坐下:“聽聞貴店的炙烤白魔蝦很好,來……”環視一圈,跟她來的人都站在後麵,不坐:“站著做什麼,這裡是酒樓,吃飯喝酒便是。”

“謝老祖!”黃勳粗著嗓門道謝,大剌剌坐下。

郭正生:……

他總自嘲自己是天九戰部臉皮最厚的,看來早該拱手讓人了。

老祖吩咐,又有黃勳帶頭,其他人便不再乾站著,尋了空位坐下,偌大一層,被他們占的滿滿當當。

“我們人多,每桌都先上四盤,還有什麼好吃的,也一並上了。”弦星辰笑著與後來的築基掌櫃說話:“我們是塗泱界來的,不曾嘗過妖族的食物,特意進來嘗嘗。”

妖修老板目光閃動,竟是塗泱界來的……

“早就聽聞西邊無儘海有了儘頭,多出一個界叫塗泱界,是萬道劍宗域下,這麼些年,才見你們出來。”

聶雙雙早就想好了解釋:“突逢異變,我們也是措手不及,再有黑木界多番騷擾,隻能關起門來,準備齊全才好對外通航。”

“確實,黑木界那群蠻牛,總是講不通道理,當年我們也是廢了好大的勁,才讓他們不敢再犯。”妖修老板叫來掌櫃:“遠客到來,儘挑好的上,今天算我請客。”又與聶雙雙介紹:“我們妖族的食物,亦是靈氣充足,並不比靈獸差。”

“道友客氣。”聶雙雙婉拒:“開門做生意,怎好叫你們白忙活。”

“不算白忙活,我觀道友此番前來,應是準備與我滄瓊界通商了吧?”

“正為此事。”

“人族手巧,總能釀出味美醇香的好酒,我這酒樓啊,就差人族好酒,道友若不嫌棄,不如賣與我,我叫錦璜,遠近都認識我,知道我是最講理不過的,道友不信,儘可出去打聽。”

“好說好說。”聶雙雙沒一口答應也沒一口回絕,問起了其他:“之前滄瓊界的露華商會來過一次,聽說是滄瓊界最大的妖族商會,不知商會在何處?”

“這不是巧了,我們酒樓便是露華商會名下,我們前會長回來便說那是個好地方。”妖修老板掩嘴微笑,語氣中有幾分哂笑:“可惜啊,沒談成生意。”

不僅沒占到便宜,發冠上的羽火元垠還被搶了,丟儘了臉麵,露華商會自然不會再讓他做會長。

聶雙雙了然,叫前會長,那想必換人了:“不知如今的會長是誰,可否引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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