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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識海

聶雙雙獨自去到神樹附近, 說來奇怪,明明是同一棵樹,散發出的生機卻是截然不同的狀態, 駐地裡溫和滋養, 萬森密林則洶湧成毒,稍有不慎,便會命喪其中。

為什麼?

範阿婆說, 萬森界原是資源豐沛的上等界,神樹矗立數萬年,孕育出遮天蔽日無窮儘的萬森密林, 有上萬種靈植在這塊土地上生長成熟, 有千種靈獸在林間嬉戲跳躍, 哪怕是沒有靈根的凡人,也能在萬森界安居樂業。

神樹育人萬載, 又怎會輕易毒殺它曾經庇護的人族?

聶雙雙仰頭,神樹太高, 看不見它的頂端, 隻能看見濃密的樹冠, 直入雲端, 她飛身而上, 想要爬到樹頂上去, 可無論她如何上行, 神樹始終沒有儘頭,哪怕已經穿過罡風層, 再往上就是成團的雲霧, 還是看不到神樹的樹頂。

虛空屏障。

聶雙雙想起東海,海底神宮未崩塌之前, 東海也是沒有儘頭的。

修真界有許多未儘之地,並不是這些地方都有先聖隕落,隻是剛巧都被她碰上了,耳邊響起曦玉道君那番氣運之子的言論,雖然不敢往那方麵想,但確實,她是有點特殊的。

她是【天外來客】,知道這個世界的【劇情】,知道它會被一個名叫伍子易的可憐人顛覆摧毀。

起初她隻是想多活幾年,後來想保下塗泱界,再後來救了花照陵夫婦和廖英,花照陵夫婦徹底看清苗離江的嘴臉,立誌爭奪禦獸宗宗主之位,廖英叛出劍宗,搞死了伍子易黑化的源頭蒼虞。

但還不至於整個修真界的命運,皆由她一人牽動吧,這個擔子太重,她擔不起。

聶雙雙尋了根寬敞的樹乾盤坐,開始吸收生機。

萬籟俱寂,神識放空,生機開始聚集,經由眉心進入,再散入四肢百骸,經脈往肉裡生長,魔紋也在往皮下滲入,靈力由霧氣凝聚成水流,在丹田中積起靈力湖泊,息水珠默默浮在丹田正中。

那些細如發絲的生機,像縫補的絲線一般,穿梭於息水珠和聶雙雙的丹田,將息水珠和聶雙雙緊緊捆綁在一起。

息水珠是被息水神君強行壓製,放入聶雙雙體內,一個是十級神珠,一個才金丹,實力懸殊,按常理來說,怎麼也要蘊養個幾百年,才能略略控製息水珠。

但聶雙雙這次金丹破碎,修為散儘,息水珠也元氣大傷,又恰好遇到神樹生機,從頭開始恢複,才因禍得福,加速了煉化息水珠的過程。

息水珠不再沉默,多次回應聶雙雙,也有這方麵的原因,它知道自己和聶雙雙捆的更深了,但它沒彆的選擇,除非放棄療傷,但放棄療傷,它就會散去靈識,最後變成一顆死珠。

而且聶雙雙使出了三力合一,還引發了傳說中的星輪轉,說不定,說不定真的能飛升成神,那它就是真正的神珠了。

聶雙雙不知息水珠靈識所想,隻拚命吸取生機,隻是這生機,怎麼越來越悲傷,她好似感知到了生機中的情緒,不由蹙起眉頭。

剛想問問息水珠怎麼回事,忽然眼前白光一閃,上下顛倒,她不受控製的從樹乾跌落,一頭栽進了不知何時出現的翠綠湖泊中。

不對啊,這兒是半空,哪來的湖泊!

嘭—

聶雙雙躍出水麵,運起靈力蒸乾水分,保險起見,又掏出數枚玉符捏在手上。

劍修沒了劍,可真要命。

【果然是他】

【誰?是誰?】聶雙雙神識放出,巡視一圈,周圍並無活物,隻有一棵樹立於湖泊邊岸,半人高,樹葉顏色由淡紅漸變為橘黃,再到嫩黃,最後是淺綠,葉形橢圓,和外頭的神樹有些像,但比神樹小太多了。

【光俊】

光俊?

這個名字她見過,聶雙雙快速翻閱記憶,從記載始陸之戰的那本書上翻到了他的一句話生平。

光俊,隨紫耀擎天大帝自爆元神的十二位真神之一,以他為限,界分人妖兩域。

果然是先聖隕落之地。

【可光俊是人族,是返虛神君,怎麼是棵樹?】

息水珠無語:【誰跟你講光俊是人,他是妖族。】

妖族?

聶雙雙更不能理解了,既是妖族,怎麼還幫人族爭地盤。

【說來話長】息水珠幽幽歎息:【他有遠古支天神樹的血脈。】

傳聞遠古混沌未開,天地不分,是支天神樹將天地分離,清氣升天為靈,濁氣落地為泥,平等庇護世間萬物,但支天神樹成長十分艱難,萬年才算小樹,又因其生機濃鬱,引各族砍伐,漸漸的,支天神樹就滅亡了。

最後一棵支天神樹倒地時,天地並未閉合,是以各族並不在意,隻當支天神樹將天地分離是一個傳說,卻不知,天地靈氣皆由支天神樹吞吐造化,孕育百萬年,才有萬物共生的始陸。

支天神樹消失,通天之路斷絕,自那以後,再無一人飛升,所以無論紫耀如何努力,都注定不能成神。

光俊不是真正的支天神樹,但支天神樹的血脈影響著他,他性格溫和,甚至有些遲鈍,每天都微笑著,似乎沒有什麼煩惱,他不會因為紫耀是人族而拒絕和他做朋友,也會因紫耀說不想看見始陸繼續戰亂下去,而選擇與紫耀一起自爆元神。

他不是幫人族爭地盤,他隻是以為,他的犧牲,可以給始陸帶來和平。

聶雙雙收起玉符,麵對這樣一位平等仁愛世間萬物的返虛神君,防備他,是對他的不尊重。

【這隻是他的樹身,元神已經散儘了。】萬森界的神樹是活著,也許還孕育出了新的靈識,但不會是它認識的那個光俊。

聶雙雙飛至岸邊:【那這裡是?】

【識海。】怕聶雙雙不理解,解釋道:【你隻是元神被拉入其中。】??

聶雙雙再次把玉符掏出來,仔細觀察才發現,這玉符隻是靈力幻化的虛像,因為她想要玉符,而顯化成玉符,她如果想要靈劍,自然就能凝結出靈劍。

真強大。

哪怕沒了元神,它還是一棵活了十萬年的樹,修真界所有化神加起來,都沒它活得長。

越靠近神樹,悲傷的情緒愈濃烈,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每走一步都是煎熬,明明這裡如仙境一般,纖塵不染,唯有翠綠湖泊和那棵五彩斑斕的小樹,究竟從哪裡生出那麼多的悲傷。

不行了,再往前走她都想投湖自儘了。

聶雙雙停下腳步,一屁股坐下,光俊的胸懷令人望塵莫及,他的犧牲也讓人歎息,但不代表她願意悲傷過度自殺,她還想離開萬森界呢。

真的能離開萬森界麼?

化神元君擾起的界河亂流,連曦玉道君都算不破,隻能龜縮在這處生地,一旦神樹秘境開啟,元恒就會發現他們,麵對化神元君的追殺,她真的能逃出生天?

就算逃出去又能怎樣,她殺了淵空魔主,惹怒了魔域,會有源源不斷的魔族進攻塗泱界,廖英殺了蒼虞,劍宗有四位化神,上百個元嬰,單單憑廖英,又如何承擔的起劍宗的盛怒,還有丹宗,她殺了丹宗弟子,引來丹宗的報複,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致命危機,她要如何躲過。

還不如,不如死在萬森界,一了百了……

聶雙雙兩眼放空,被絕望侵占了心神,緩慢起身,朝湖泊走去。

死—

去死—

息水珠急得團團轉,恨不能躥進聶雙雙的腦子裡一頭創醒她,可她已然心神失守,被神樹牢牢占據,除非她自己醒過來,不然沒誰救得了她。

也是它輕敵,兀自認為神樹不會傷人,可它不想想,神樹散發的毒素,差點要了小凡的命,怎麼可能還是仁愛世人的神樹。

聶雙雙一心尋死,胸口以下已經浸入湖泊,這並非湖泊,而是神樹十萬年來積累的神識,有它自己生成的,也有從活物身上剝取的,聶雙雙再往下走,不是淹死,而是徹底成為湖泊的養分,神樹的養分,以絕望和痛苦,不斷壯大神樹的元神。

回憶如走馬燈般,從聶雙雙眼前掠過,有她在這裡的記憶,也有她在那個世界的生活畫麵,在那裡,她隻是一個平凡的打工人,為了生計奔波,為了多掙錢選擇加班,日複一日,平淡沒有起伏。

那些平淡沒有起伏的日子,正是萬森界的人求之不得的生活,也是光俊追求一生,甚至付出生命,也未曾看到的景象。

也許死了,就能回去了,肩負那麼多人的性命,真的好累。

神樹愣怔,就這一瞬間,息水珠抓住時機,在聶雙雙腦海裡狂叫。

“嘶——”聶雙雙感覺腦子裡有千萬根針在攪動,又暈又疼,不止腦袋疼,渾身都疼。

【廢話,你的元神要被神樹化掉了,能不疼麼!還不趕緊上去!】

什麼!?

聶雙雙趕緊往岸上爬,靈力不夠有魔力,魔力不夠還有妖力,危及性命之時,居然又再次使出了三力合一,掙脫了神樹的控製。

“洡……”

“不,她不是,不是洡……”

“紫耀騙我,不,他沒有騙我……”

“是紫耀被騙了……”

神樹識海中突然響起溫潤男聲,絮絮叨叨,顯是許久不曾與外人交流,說的磕磕跘跘,前言不搭後語。

息水珠提示:【你回答他,就說,他們都死了。】

第92章 極善與極惡

聶雙雙照息水珠的指示說了, 識海中的溫潤男聲止住,要不是她腦子還在疼,剛才那一切, 真的像她幻想出來的。

【沒聲兒了?】

岸邊神樹如煙霧一般散開, 翠綠湖泊被牽動,慢慢凝聚成兩道人形,一個年長, 著白衣,麵帶笑容,一個年幼, 約莫十來歲的樣子, 著墨綠衣衫, 嘴角恨不能撇到下巴底下去。

年長的人形率先開口,正是剛才的溫潤男聲:“你不是洡, 為何有她的本命珠?”

想必他就是光俊神君,那那個小孩兒是誰?

“我不是他, 我隻是他的一段記憶。”見聶雙雙麵露震驚, 又解釋道:“你在我的識海中, 想什麼我都知道。”

“既然我想什麼你都知道, 為什麼要問, 直接看不就行了?”

光俊微笑:“你想關於我的事, 無論我是否願意, 都能知曉,與我無關之事, 我並不想窺探你的秘密。”

原來是這樣。

聶雙雙就把東海秘境裡的事一股腦說了, 關於小霜、關於洡,關於她看到的息水境的覆滅, 以及洡差點墮為魔神,最後被小霜喚醒,借由她的身體,與魔族尊者的元神同歸於儘,息水珠是洡留給她的。

“大家都死了。”光俊笑容變淺,長歎一聲:“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十萬年,居然這麼久了。”

聶雙雙點頭,眼神時不時往那個墨綠小孩兒身上瞄。

光俊不想殺她,那想殺她的,隻能是那個小孩兒了。

“這也是我的識海。”墨綠小孩兒冷冷開口,皮笑肉不笑:“你想什麼,我也都知道。”

聶雙雙:……

夭壽,連想想都不行,還讓不讓人活了。

“他是暗櫟,是我的,恩……算是我兒子?”

墨綠小孩兒突然暴怒:“誰是你兒子!死老頭,神樹現在是我的,是你死賴著不走,還不趕緊滾出我的識海!”

光俊卻不生氣,還伸手去摸暗櫟的炸毛,自然被暗櫟一掌揮開:“光俊猜到始陸分裂之後,會有一段時間的動蕩,便特意留下這段記憶,也就是我,保神樹不死,讓神樹繼續庇護世間。”

但記憶就隻是記憶,是沒有感情,沒有靈識的,十萬年,他無知無覺,按照光俊定好的軌跡,默默守護,無論是人、是妖、是魔,好壞善惡,他都一概視之,直到三百年前,元恒闖入神樹秘境,意圖拿走那件東西,吵醒了守護記憶。

“神獸玄武的背甲!”聶雙雙在小霜的回憶中見過,那不是紫耀的東西麼,後來特地取走了,怎麼會在光俊手上。

光俊揮散虛影:“看來你知道它,那就好辦了。”

好辦,什麼好辦?

“我雖驅逐了元恒,但他沒有死心,不僅將萬森界與世隔絕,還大肆屠殺那些知道秘境的人,後來,隻要誰不順從,他就殺誰,許許多多的人向我傾訴,我身上沾了太多鮮血,那些怨恨痛苦,越積越多,無法消散,侵染了神樹剛孕育的靈識,也就是暗櫟。”

“起初,我還能控製他,漸漸的,你們也知道了,每到月圓之夜,暗櫟就會逃出去。”光俊苦笑:“他越來越強,而我越來越弱,遲早有一天,神樹不再是神樹,萬森界也將淪為死界,再無活物。”

怪不得神樹會散發出堪比毒素的濃鬱生機,原來是暗櫟。

暗櫟單手叉腰,在那兒冷笑:“得了吧,要不是你心軟,放元恒逃走,萬森界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你眼睜睜看著那些人死在樹下,你又做了什麼,彆假惺惺了。”

【對啊,為什麼不殺了元恒?】

息水珠:【支天神樹從不殺生。】

聶雙雙不好過多評價光俊,亦或是支天神樹一族的想法,他們的善良仁愛令人敬佩,她自認做不到,她沒有那麼寬闊的胸襟。

光俊不再言語,而暗櫟喋喋不休,一個勁兒數落光俊不作為,把萬森界的陷落,統統怪到光俊頭上,眼看著光俊的身形越來越淡,而暗櫟越來越凝實,聶雙雙心道不好,忙高聲製止。

“你想殺元恒,可以理解,但為什麼要殺那些無辜的人,他們又做錯了什麼?”

“什麼無辜,哪裡無辜,他們砍樹,他們殺生,他們吃肉,他們活著就是在迫害其他生靈,哪裡無辜了!”

聶雙雙被他一通亂懟,竟一時找不出理由反駁他,他說的也確實沒錯,不止人命才是生命,那些花草樹木,野獸魚蝦,也是生命。

【彆被他繞進去,按他這麼算,萬物都該死,都彆活了。】

光俊和暗櫟就是兩個極端,一個不殺生,一個恨不得把修真界屠儘。

自古以來這就是悖論,聶雙雙不是什麼先賢大聖人,沒那麼高的思想覺悟,也不覺得吃肉就是犯罪,她的道德觀來自於後世,不能說完全符合世間真理,至少它能維護和平創造盛世。

“那裡,是真實存在的麼?”光俊剛才就是被聶雙雙另一個世界的記憶喚醒的,不然聶雙雙的元神早被暗櫟化乾淨了。

“是真的。”

“那就好。”光俊伸手摁住哇哇亂叫的暗櫟:“我很期待你帶來的變化,彆讓我失望……”

聶雙雙眼前白光一閃,又回到她之前打坐的樹乾。

不,不是,這裡不是反抗軍駐地。

聶雙雙連忙沿著神樹往上飛,很快就飛到了樹頂,放眼望去,層巒疊嶂,翠綠連綿,一座木製宮殿懸於雲端,雲間藤蔓垂落,互相纏繞,粗的要數人合抱,細的隻有指節粗,藤蔓上開滿了拇指大的白色小花,隨著微風輕輕搖擺。

這裡是……

【神樹秘境。】

這就進秘境了!?

【不好,秘境開啟,反抗軍駐地的小秘境也會暴露,素素他們有危險。】

【不是開啟。】息水珠叫她稍安勿躁:【你是光俊放進來的,並不是秘境開啟出世。】

就相當於主人主動開門迎客,而不是禁製變弱時,由外麵闖入,此時的神樹秘境,還是關閉狀態,元恒不會發現的。

聶雙雙放下心來,扶著樹乾起身,這才發現手背上有個綠色印記,這是?

【神樹秘境的地圖。】息水珠有時候也不得不感歎聶雙雙的好運氣。

溫潤男聲一閃而過:“拿到背甲,去找紫耀。”

是光俊。

拿到背甲還能理解,去找紫耀?這都十萬年了,難道紫耀擎天大帝還活著,不可能吧。

又想到一開始光俊說不是紫耀騙他,而是紫耀被騙了……

聶雙雙抬手,將印記貼近眉心,神樹秘境的陳設布置一應出現在聶雙雙眼前,那塊玄武背甲還特地標了紅,一閃一閃的,格外顯眼。

元恒費儘心機想要得到的東西,就是這塊玄武背甲,為此不惜折損壽命,隔斷萬森界,紫耀也是從這塊玄武背甲上悟出了功德飛升的方法,可以說如今修真界的局麵,皆是因它而起。

息水珠沉默不語,當初洡決定跟隨紫耀,它和小霜一樣,也不讚同,但它隻是洡的本命神珠,洡做的決定,它不能違抗。

玄武背甲有古怪,或許,她能解開背甲的秘密。

聶雙雙按著地圖指引,沒有從宮殿正門進,而是沿著一根毫不起眼的藤蔓往上攀爬,爬入雲霧之中,神樹秘境裡,處處是禁製,雖不致命,但都是迷宮幻境,基本上進去就是兜圈子,直到被秘境彈出去。

元恒化神修為,又極其擅長符陣和推算,才能找到秘境密室,聶雙雙若沒有地圖,彆說密室了,門都不一定找得到。

這些藤蔓看著毫無攻擊性,一旦她催動靈力,就會被藤蔓纏住,然後丟出秘境,所以隻能一點點往上攀爬,聶雙雙邊爬邊用神識與息水珠說話。

【關於玄武背甲,你知道多少?】

【和你差不多。】紫耀把背甲留在息水境後,洡不時望著它沉思,並不曾真正參悟它,洡從不執著於飛升,她隻是為了幫紫耀。

【光俊說紫耀被騙了,是什麼意思?】

【不知】

【背甲不會有危險吧?】

息水珠:【……專心一點,難道危險你就不拿了?】

【恩,這倒不會。】聶雙雙爬到藤蔓根部,那裡有一道小門,她伸手推開:【東西都送到手上了,沒有不拿的道理。】

再危險,不過一條命,她現在不拿,等元恒闖進來,還不是難逃一死。

息水珠不再應答,聶雙雙也不再問問題,按照光俊給的地圖,避開禁製,快步往密室走去,途中遇到幾個存放寶物的房間,她都沒有停留。

直到她看見一艘寶船,三層高,外形十分樸素,既沒有豪華的裝飾,也沒有層層疊疊的防禦法陣,比市麵上賣的寶船品相差太多了,放在寶船店裡,絕對是滯銷的那種,但它能被光俊收藏,那肯定不是普通寶船。

有了這艘寶船,她就能帶他們一起離開萬森界了。

【你想要它?】息水珠見聶雙雙遲遲不走,再次開口:【這艘寶船是支天神樹製成的,真正的支天神樹。】

支天神樹!那,那得是超品神寶了吧!

【我勸你儘早放棄,連身具支天神樹血脈的光俊都無法催動,你,還是算了。】

其他寶物都有禁製保護,唯獨這艘寶船,是直接放在花園裡的,它也無需保護,因為沒人可以拿走它。

聶雙雙不信邪:【不試試怎麼知道。】

說著就跳上了寶船,運起靈力,半刻後,寶船紋絲不動。

息水珠笑出聲:【得了,彆丟人現眼了。】

聶雙雙卻不走,索性一屁股坐下,專心研究起了寶船上的天然符陣,她還就不信,今天開不走這艘船。

第93章 大拿特拿

又過了半刻鐘, 除了把眼睛看花,一無所獲,魔紋她能勉強辨認, 符陣跟嚴長老學過一陣, 基礎的都認識,可支天神樹上的紋路,太深奧了, 毫無規律可言。

聶雙雙本想說算了,連光俊神君都催使不了,她弄不明白很正常, 可她剛起身往下走, 息水珠就在那兒賤兮兮的嘲笑她:【我就說你催不動, 你偏不信,有這時間, 玄武背甲都拿到手了。】

……

【那來打個賭,我若是成功了, 你怎麼說?】

息水珠根本不相信聶雙雙能夠成功:【你要是成功了, 我就告訴你, 那些放寶物的房間, 禁製怎麼解。】

光俊給的地圖, 可沒詳細到連禁製怎麼解都標注出來, 聶雙雙剛才路過那些房間沒進, 就是不知道怎麼解開禁製,怕進去了出不來。

【你會解禁製?怎麼不早說, 成交!】她說的很有把握, 其實並不知道怎麼催動寶船,就是跟息水珠開玩笑, 反正沒什麼損失。

又想到上輩子看的那些小說裡,主角獲得超級金手指,都是用血喚醒的,這會子寶船靈力催不動,天然符陣看不懂,試試就試試唄。

於是裝模作樣,嘴裡念念有詞,繞著船上上下下摸了兩圈,循著紋路,找到了天然符陣的彙聚點,在第二層船艙的正中間。

然後靈力成刃,劃破食指,擠了兩滴指尖血上去。

鮮紅的血滲入環形紋路中,隻令本就青黑的地板縫隙,更加深黑了一些。

寶船依舊紋絲不動。

息水珠見她這麼有把握,還真以為她有辦法,結果搞那麼多儀式,最後就滴兩滴血。

……

它到底在期待個什麼勁。

聶雙雙拍拍手掌上的灰:【行了,我輸了,繼續去取背甲。】

息水珠這才反應過來,剛才的賭注,壓根沒提聶雙雙輸了怎麼辦。

【你存心戲弄我!】

【還不是你先嘲笑我。】

【我那是嘲笑?我是實話實說。】

【嘖,知道你瞧不上我,你瞧不上也沒辦法,咱倆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好你才能好。】聶雙雙開始耍賴:【快,告訴我,那些禁製怎麼解,來都來了,不拿點寶貝走不像話。】

息水珠:……

它正要繼續拌嘴,忽然身後哢噠一聲,接著是木槽轉動的聲音,嘎吱嘎吱,太久沒有啟動,不是太順暢。

聶雙雙立刻回頭,就見她剛才滴血的地方,也就是天然符陣彙聚的環形區,居然旋轉升出了一個圓形凹槽。

“我去……”

息水珠亦被震驚的說不出話。

這,這究竟是什麼狗屎運氣,難道她真的是氣運之子!?

可寶船升出圓形凹槽後,就停止不動了,還是那副灰不溜秋的模樣。

息水珠:【放靈石試試。】

是了,寶船都是依靠靈石運轉,那個凹槽,一定是神樹寶船放靈石的地方。

聶雙雙忙從納虛戒子裡掏靈石,為表示對這艘支天神樹製成的寶船的尊重,她拿出了唯一一枚八級靈石,還是從廖英戒子裡搜羅來的,一直藏著壓箱底。

連靈光一閃都沒有。

恩,顯然易見,就算是八級靈石,也不頂用。

【光俊是返虛神君,他都催不動,那就不是靈力。】聶雙雙把靈石收回去:【我猜,我的血能打開寶船,是因為我身具三力,那麼這艘神樹寶船,定然要三力合一的靈石才能催動。】

【你說的不無道理。】息水珠認可這個說法:【你是我見過唯一一個能使出三力合一的人,至於三力合一的靈石,聽都沒聽說過,從何找起。】

【你們發現不了,不代表我發現不了。】聶雙雙偏頭,指指走廊上的房間:【走,進去找找,說不定有所收獲。】

雖然沒能催動寶船,但她打開了凹槽,也算賭贏了,就算沒贏,就憑她剛才的耍賴法,息水珠還是會被她磨到解開禁製。

聶雙雙翻身下船,和息水珠從第一個房間開始搜。

神樹識海中時刻關注著秘境的暗櫟急得跳腳:“好好好,你放她進去,這下好了吧,她把你的寶貝都拿走了!”

光俊才從聶雙雙成功打開寶船的景象中驚醒過來,聞言隻是笑:“光俊定下的法則,隻要能解開禁製,寶物任取,這也是他留給後人的機緣。”

“那是她解開的嗎?她那是作弊!”暗櫟氣的咬牙切齒:“油嘴滑舌,你騙得了傻子光俊,你可騙不了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身上背了不止一條人命!”

傻子光俊:……

抬手把意圖衝破禁錮的暗櫟抓回來:“就算你是我兒子,再胡鬨,我也會揍你的。”

“啊啊啊!誰是你兒子,死老頭!”暗櫟張牙舞爪,頭發連根炸起:“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從我的識海裡趕出去!”

聶雙雙還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光俊和暗櫟監視著,搜羅寶貝搜羅的飛快。

萬年靈草,拿!

超品靈丹,拿!

十級材料,拿!

看不懂的厲害功法,拿!

拿拿拿,統統拿走!

聶雙雙眼冒紅光,連息水珠都看不下去,叫她多少留點,這種雁過拔毛的拿法,究竟哪裡學來的,沒見過好東西似的,一點氣度都沒有,丟死珠了。

【留,留給誰,留給元恒?你還嫌他不夠強是吧?】

息水珠:……

聶雙雙有兩枚納虛戒,每枚都有三間屋子那麼大,硬生生給她裝滿了,再塞不進去,塞不進去怎麼辦,翻翻找找,把不那麼好的掏出來,騰空間給更好的。

往外拿的時候,她可心疼了。

息水珠忍不住提醒她:【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找什麼?】

聶雙雙一拍腦袋:【寶船!】

息水珠鬆了口氣。

誰知聶雙雙把剛才拿出來的東西,一股腦用靈力托住,飛奔出門,往寶船去了。

【我真傻,寶船這麼大地方,我怎麼就沒想起來。】聶雙雙樂嗬嗬:【對了,花園裡有幾棵靈果樹,我瞧著都是七級以上的,待會兒都挖了帶走。】

暗櫟在識海裡發瘋,平靜湖泊都被他攪出滔天巨浪:“啊啊啊!!把她,把她給我趕出去!”

息水珠已經說不出話了,聶雙雙為了不遺漏,剛才把花園裡的土都犁了一遍,那是一枚種子都沒留下。

【沒有三力合一的靈石,甚至三力合一的物品都沒有。】聶雙雙搬完東西,後知後覺發愁:【寶船運不出去,你說光俊給的印記,我能進出幾次?能不能先送點出去,再進來?】

識海裡,光俊的微笑也差點維持不住。

【應該,隻有一次罷……】

能拿這麼多,已經是意外之喜,聶雙雙不是執著的人,剛才沒弄得動寶船,她也是爽快放棄,就算後來意外打開凹槽,但找不到能用的靈石,她便不會死犟在這兒,可惜歸可惜,拿不走,就說明不該是她的。

【走,去拿玄武背甲。】

聶雙雙戴著兩枚沉甸甸的戒子,再次將印記貼在眉心,調出地圖後,按照指示的道路,朝密室走去。

*****

反抗軍駐地

一夜過去,總算有人發現聶雙雙不見了,素素臉色難看,她不信任反抗軍,自己裡裡外外把駐地翻了個遍,卻遍尋不到聶雙雙的身影。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姑姑藏起來了?”素素找到陳允淇,把他逼進屋內:“把姑姑交出來!”

陳允淇用扇子抵住素素那脆的可憐的一級靈劍,但凡使點力,那劍就該斷了:“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你姑姑去了哪裡。”他還納悶呢,駐地入口並無強闖的痕跡,聶寒霜沒有口訣,又是如何離開的?

一個煉氣,敢拿劍指著金丹,膽子不小,得虧陳允淇知道素素隻是著急,又自恃風流,不打女人,素素才能安然無恙。

“放我出去。”幾次試探,素素亦知陳允淇不是壞人,反手收劍:“我要去找姑姑。”

“小妹妹,你知不知道,外麵那些眼睛都在找你,這時候出去,不要命了。”

素素咬牙:“那我也要去找姑姑。”

先前在入口傳話的築基修士找進門來,見自家金丹主將被一個小姑娘逼在牆角,也是一愣,而後才麵不改色微笑道:“陳師兄,曦玉道君傳喚。”

“行,我馬上到。”

“我要一起去。”素素拽住陳允淇的衣袖:“我也要見曦玉道君。”

“這……”

築基修士頷首:“那便一起罷。”

三人去廊橋麵見曦玉,曦玉比那日看著,又蒼老了一些,但眸光明亮,臉上也無愁苦之色,而是高興的:“我剛起了一卦,你們不必擔心,聶小友,已經進入神樹秘境了。”

陳允淇大驚:“什麼!?秘境不是還有十日才開麼?”複又警覺:“不好,駐地……”

“無礙,秘境並未開啟。”曦玉抬手安撫:“元恒不會知道。”

陳允淇還是很驚訝:“那,那她是怎麼進去的?”

“我算不出。”曦玉將卦牌收起:“通知下去,早作準備,能不能離開萬森界,就看這一戰了。”

*****

聖城,中央高塔

連續搜查四日,卻一無所獲的聖城巡查隊回來複命,身負尋蹤要職的十二麵色慘白,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害怕聖主降罪,那將是……

生不如死。

高塔久無回應,其實元恒也沒指望他們能找到,畢竟,連他自己都未推算出她的所在。

原本,他想殺了十二泄憤,順便恫嚇其他眼睛,但元嬰期的眼睛早被他殺光了,金丹期的眼睛就剩這十六個,築基期,嗤,不堪所用。

算了,且留她一命,等進了神樹秘境,還有用處。

神樹秘境。

元恒心中不安愈甚,他再三推算,秘境還有十日才能開啟,可為什麼,為什麼會如此不安。

不過,毋須擔心,就算她提前進去也沒什麼,他在那件東西上留了手腳,隻要她敢碰,嗬……

第94章 奪舍

“就在裡麵。”

聶雙雙按照地圖標示, 打開閃著紅光的最後一間宮室,宮室很小,隻三米見方, 裡麵隻有一個石雕的圓台, 圓台上放著那塊聶雙雙曾在小霜記憶中見過的玄武背甲,十萬年的時光,似乎並未在它身上流逝, 仍然青黑厚重,泛著玉石光澤。

很普通,就像路邊花園裡墊腳的石頭, 可就是這樣一塊石頭, 引發了始陸分裂之戰。

聶雙雙立在圓台前, 一時沒有動作。

【怎麼了?】

【有種宿命的感覺。】聶雙雙說不清,但她隱隱有種預感, 這塊背甲,不僅能解開始陸分裂之謎, 也能解開她穿書的秘密。

息水珠和聶雙雙綁定時, 就知曉了她天外來客的身份, 並非奪舍, 她的靈魂本就屬於這副軀殼, 也不是光俊和暗櫟那種共生關係, 聶雙雙和聶寒霜, 是誕生於不同世界的同一個靈魂。

或許,這也是她能夠修煉三力, 引動星輪轉的原因。

【拿?】

【拿!】聶雙雙深吸一口氣, 往前兩步,伸手握住那塊一掌長兩掌寬的青黑背甲。

沒有寶光閃動, 沒有靈氣翻湧,甚至連風都沒帶起一絲。

但是……

【恩?】聶雙雙瞪大雙眼:【三力合一??】她剛才從背甲中,感受到了三力合一的氣息。

息水珠剛要追問,玄武背甲突然發燙,聶雙雙差點握不住,宮室中狂風乍起,一抹模糊白影掙紮現身,竟是元恒的一縷元神,神識強大,足有元嬰修為。

神樹識海中的光俊也倏然起身,不好,那日逐出秘境前,元恒居然硬生生劈開自己的元神,留了一縷附在背甲之上。

不可能,他不會發現不了。

光俊扭頭,發現暗櫟笑容陰惻:“是你?”

“是我。”暗櫟供認不諱:“我還等著他再次闖入,好要了他的命,我又不知道你要放那個貪財鬼進去。”

“你……”光俊恨不能把暗櫟的耳朵揪下來,可他此時還要壓製暗櫟,無法離開,不然聶雙雙更危險,元恒的這縷元嬰元神,隻能她自己對付了。

“敢動我的東西,那就拿命來抵罷!”

白影尖嘯著朝聶雙雙攏去,意圖奪舍,他之前和聶雙雙有過一次短暫的交鋒,知道聶雙雙身具三力,體質特殊,故而沒從最容易的眉心元神竅開始奪舍,誰知聶雙雙的經脈也和旁人不同。

應該隨靈力流轉的經脈長進肉裡,又與魔紋相連,於眉心、肩頭、心竅、丹田、腳底形成七個聚集點,聶雙雙的元神就藏在這些聚集點中,其中又以眉心、丹田二處最強,但眉心有妖核抵擋,元恒一時衝不進去。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軀殼,也從未聽過三族血脈可以聚於一身,太神奇了。

元恒的肉身已經垂垂老矣,幾近奔潰,強行分割元神帶來的後果就是壓製不住心魔,所以曦玉三十年前才能帶領反抗軍攻入聖城,差點毀了聖塔將他困住,他折損了五百年壽元才逃脫。

一千七百歲的化神元君,老的不成樣子,他隻剩下百年壽元,而如今一具獨一無二,充滿生機和潛力的肉身近在咫尺,他如何不眼饞。

“能被我奪舍,是你的福氣!”元恒哈哈大笑,聲音尖銳又刺耳,彙集全部元神,往聶雙雙丹田而去。

聶雙雙麵色慘白,冷汗涔涔,渾身都在發抖,咬牙切齒從喉間擠出三個字:“奪!你!爹!”

說罷也運起全身靈力、魔力、妖力,一股腦全塞進丹田,臉上魔紋再次皮開肉綻,拚命往下延伸,和經脈交叉糾纏,漸漸融開壁壘,合而為一,靈力魔力率先融合,待妖核中的妖力衝進經脈時,聶雙雙周身靈光驟亮,整個人就像一個光繭,光繭上不時有紅光、藍光、金光交錯閃過。

哪怕是光俊,此時都看不清光團內聶雙雙的狀態。

元恒怎麼也沒想到,三力合一竟然如此強大,死死拖住了他的元神,而且聶雙雙體內,不止一個元神,她的丹田裡還有一個靈識。

不可能,金丹期怎麼可能禦使擁有靈識的神級法寶。

“不可能!”

息水珠轉出殘影,將聶雙雙體內碰撞產生三力吸入神珠內,它要借由三力,直接結成聶雙雙的金丹,再吞噬元恒的元嬰元神,一舉碎丹成嬰。

聶雙雙和息水珠心有靈犀,又是性命攸關之際,不消多說,就能明白彼此的打算。

敢奪我的舍,我叫你有來無回!

聶雙雙眼神發狠,屈腿盤坐,保持五心朝天的姿勢,又分出部分三力,將七個元神竅封住,以免元恒的元神逃出,接下來就是對撞撕扯,拚著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也要死咬住元恒的元神。

扯下來一縷,息水珠就吞噬一縷,同時不斷釋放出生機,快速修複用作戰場的聶雙雙的肉身。

聶雙雙有三力合一,有息水珠,有源源不斷的生機,而元恒隻有部分元神,戰場上,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一開始沒能奪舍成功,再次攻擊丹田時被息水珠攔下,前兩個關鍵點沒能突破,就注定了這場失敗。

無論他左衝右突,都不能逃離聶雙雙的肉身,也逃不開三力的碰撞撕咬,更彆說息水珠的吞噬,他本想奪舍,擁有一副新軀殼,卻不曾想,最終成了他人的養分。

聶雙雙麵色逐漸恢複紅潤,臉上魔紋不再,妖核印子也不見了,皺紋消散,肌膚經由生機衝刷,直接回到鼎盛狀態,一頭銀發從發根起,如墨水傾泄,眨眼便成了烏木一般的濃黑。

息水珠擴大十倍不止,原先就拇指指節大,現在有兩個拳頭寬,表麵凹凸不平,像是灌滿水的皮球,撐到幾乎透明,一個拳頭高的盤坐小人正在成型,肉嘟嘟的身軀長出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再生出小手小腳,麵容與聶雙雙有七分像,還有三分,比聶雙雙更桀驁,更不馴。

小女娃眼睛睜開的那一瞬,儘是睥睨天下的不屑與孤傲。

與此同時,聶雙雙也睜開雙眼。

息水珠珠殼驟然破開,三力滔天而起,攪動了神樹秘境中的靈氣還不夠,直衝入雲霄,引天地動蕩,雷雲翻滾聚集,電光如龍,在雲間翻湧,雷劫轟隆而至。

暗櫟推開光俊的手:“碎丹成嬰,元嬰天劫,還不快把她丟出去渡劫!”

反抗軍駐地的人紛紛走出門外,外麵狂風驟起,花瓣被風刮落,剛才還陽光明媚,風平浪靜,此時黑雲壓城,昭示著一場暴雨的到來。

素素抬頭,心有所感:“是姑姑。”

陳允淇兩根須須彆到耳後,眼睛都要瞪出眶:“元,元嬰天劫!?”

聖城中央高塔頂層的元恒噴出一口鮮血:“豎子敢爾!”臉上屍斑如雨後春筍般冒出,繼而發黑腐爛,臭不可聞。

就算碎丹成嬰又如何,難道還能打敗他這個化神,元恒抬手一擊轟碎沉木塔,飛身而出,直奔雷雲而去。

第95章 滅世蒼龍劫

雷雲越積越厚, 範圍逐漸波及整個萬森界,飛沙走石,遮天蔽日, 連麻木的聖城居民都仰起頭來, 看向電閃雷鳴的天空,暗暗祈禱那位引動雷劫的仙師可以滅了聖主,殺光眼睛, 還萬森界自由。

雷電遲遲不落,顏色由白變金,雷雲最厚重處, 隱有紫色電芒流竄。

十二立於半空, 紫葉海棠宮燈散出粉色光暈, 將她保護在內,隔著蒙眼白紗, 亦能看出她眼中驚詫:“不,這不可能, 元嬰天劫怎麼能引出紫雷。”

修者要想飛升, 需得經過天道考驗, 結丹承一九雷劫, 元嬰承二九雷劫, 也就是十八道雷。

雷劫越厲害, 說明這人越強, 為天道所忌憚,渡過雷劫後, 所獲也更多。

元嬰渡劫一般是白雷, 資質逆天的,頂多最後幾道是金雷, 廖英渡劫時便是九道白雷九道金雷,蒼虞連白雷都沒劈全,憑他如何采補改命,到死都隻能是元嬰初期。

紫雷一般化神時才出現,且是化神三九雷劫中的最後一道,元嬰天劫引發紫雷的,亙古未見。

按理,聶雙雙不該引發紫雷,就算她一舉結成金丹,又碎丹成嬰,那也是元嬰,紫雷不會現身,概因她除了元嬰劫,還有息水珠的化形劫。

息水珠自願成為聶雙雙的金丹,又借由聶雙雙的三力凝出人形,靈識仍在,但不再是綁定關係,而是共生,且聶雙雙對它有絕對控製權,簡單來說,就是聶雙雙下令,它就無法違抗。

有失亦有得,若日後聶雙雙成功突破返虛,它便能真正擁有自己的肉身,而聶雙雙占了神珠結嬰的大便宜,相應的,就要承受紫雷灌頂。

曦玉走出門外,望向雷雲最深處,眸中難掩擔憂,忽然,駐地上方的空間蕩漾出水波紋,仿佛倒扣的氣泡被針戳破,隔絕氣息的屏障無聲破除。

不好,秘境提前開啟了。

“允淇,速速召集戰部,安排大家撤離!”

陳允淇如夢初醒,忙甩開折扇,那折扇不止是他裝瀟灑的道具,更是他的本命法器,名為乾坤扇,一扇乾坤定,是一件符陣法器,進可釋放幻境法陣、攻擊法陣,退可撐起臨時防禦陣,以他金丹中期的修為,配合戰部陣技,隻要不是元恒親至,萬森界現有的金丹眼睛攻不破他的防禦。

“道君,您……”

曦玉擺手:“快去。”

聶雙雙是被丟出秘境的,還沒來得及適應元嬰期的磅礴力量,迎頭一道天雷劈來,三指粗,裹挾著洶湧電光,直接撞到聶雙雙狼狽抬起的胳膊上。

滋滋滋——

衣袖被電光燒穿,皮也燙的漆黑一片,聶雙雙嗷嗷叫疼,雷電流竄全身,把頭發都電炸開,孔雀開屏似的。

第一道雷沒造成太大傷害,按常理來說,第二道隻比第一道稍強,聶雙雙掂量著,硬抗十八道天雷問題不大,誰知第二道雷馬上教做人。

足有成人手臂粗,總體呈白色,間雜著金光,連個喘氣的時間都不給,穿破雷雲,直擊而下。

“淦!”

第二道雷也是硬抗,好在她的血肉經脈結嬰時經三力衝刷,已與魔紋融合,堅韌非比尋常,隻被劈落百米便止住。

【我的元嬰雷劫,是不是強的有點離譜了?】聶雙雙看著雷雲中,逐漸聚集壯大的金色電光:【第三道就來金的!?】

【專心渡劫。】元嬰娃娃盤坐在丹田正中,兩手掐訣,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掌縫之間生機流傳,迅速充盈聶雙雙全身,愈合雷劫造成的損傷。

第三道金雷咆哮落下,聶雙雙反手還擊,三力與雷電於半空相撞,伴隨著轟隆雷鳴,如洪水撞擊堤壩,激起百米氣浪,所過之處,雷雲一掀而散,偶泄半寸天光,又被翻湧的烏雲遮擋住。

爾後第四道,第五道,直到第十三道,都是金雷,聶雙雙的衣袖全部炸爛,耳鼻溢血,裸露在外的雙臂,暴起的青筋中似有岩漿湧動,那是蓄勢待發的三力,亟待與雷劫一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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