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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講道理

聶雙雙並未遮掩行蹤, 是以很快被紅栩戰部發現,雙方於葉霖界主城昴都正麵碰上。

原本綠意盎然,繁華喧鬨的妖族城池, 如今房舍儘毀, 滿目瘡痍,到處都是鬥法留下的痕跡,其中主街上那道長逾十裡的深溝, 幾乎將昴都一分為二,燒化結晶的溝壁上,還殘存著紅栩槍的餘威。

舒爻立於陣前, 隻一襲布衣, 並不穿鎧甲, 頭發服服帖帖束在腦後,長相算得上俊美, 但在人均俊男美女的修真界,排不上名號。

看著那艘青黑色, 毫不起眼的三層寶船, 想不通, 明明葉霖界進出界河都被紅栩戰部把控著, 它從哪兒冒出來的?

“道友, 請留步。”

聶雙雙孤身踏上甲板, 看向半空中陣列嚴明的紅栩戰部, 笑了一聲:“好大的陣仗。”

“少廢話,快將妖族餘孽交出來!”葛定風有了靠山, 立馬抖摟起來, 尊稱都不喊了:“現在交出來,我丹宗便既往不咎, 放你離開。”

“什麼妖族餘孽?”聶雙雙上來就是否認:“胡說什麼,我從未見過妖族。”

“你!”葛定風沒料到道君還有耍賴說胡話的,急於自證:“分明就是你,將那些妖族都帶走了,我親眼所見,難道有假?”

“這誰知道,我出門遊曆,意外途徑此處,你們無緣無故攔我去路,我倒要問問你們究竟想乾什麼?”

葛定風好恨自己沒用蜃影石錄下來:“在場不止我一個人,難道他們都看錯了不成……”

“道友不要說笑。”舒爻不會被聶雙雙三兩句否認就唬的不相信自己部下:“眾目睽睽,還請道友交出妖族餘孽,不要乾預丹宗內務。”

“行,你們人多勢眾,我也懶得多費口舌。”聶雙雙拂袖讓開:“寶船就在這兒,不信,儘可上船去搜,若搜不著,可得給我賠禮道歉。”聶雙雙對上舒爻的視線,要笑不笑:“丹宗靈丹多,丹師多,就叫葛道江替我煉一枚七級靈丹,如何?”

“七級靈丹,你開什麼玩笑。”族叔元嬰初期,隻能煉製六級靈丹,可千萬彆小看六級靈丹,價格不比同等靈劍便宜,還供不應求,求丹者從來都是客客氣氣,她倒好,張嘴就要七級的。

舒爻方才就用神識掃過,寶船材質特殊,也有可能刻了高級法陣,他的神識穿透不了,裡麵有沒有妖族,有多少妖族,他拿不準,想上去搜,又怕聶雙雙使詐,把妖族藏在其他地方,故意用空船乾擾視線。

他本想用乾預丹宗內務的由頭挑起爭端,但聶雙雙不接茬,不承認,現在要麼搜船,搜不出來賠禮道歉,要麼就有理變沒理,變成紅栩戰部無端為難路過的元嬰道君。

“還未介紹,吾乃丹宗紅栩戰部主帥舒爻。”舒爻拱手見禮:“葉霖界月前被紅栩戰部攻下,進出界河皆有戰部駐守,敢問道友,從何處來?”

聶雙雙隨意指向身後:“那兒。”

“不可能,那個方向是空間裂縫,碎石荒灘,根本無法通行。”葛定風像是抓到什麼把柄,言語激動:“你在說謊。”

聶雙雙蹙起眉頭,突然發難:“閉嘴,沒人教你禮數麼?我看在舒爻道君的麵子上,多番禮讓,你再放肆,我可要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了。”

葛定風何曾被人羞辱至此:“你!”

“退下。”舒爻出聲喝止,取出一支冰紫昀晶瓶:“職責所在,多有得罪,這裡有一枚七級冰露丹,若道友寶船內確實沒有不該有的東西,便贈予道友賠罪,我再親自護送道友離開葉霖界。”

七級冰露丹,續命的好東西。

聶雙雙微笑:“請。”

萬森寶船在她和息水珠的努力下,已大致煉化,融為己用,除非聶雙雙主動放開,其他人休想瞧出寶船異樣,彆說元嬰了,化神來也不行。

陳允淇在寶船內部,隔著一層水膜似的屏障,仰頭看著舒爻走來探去,謹慎到連角落都沒放過,可惜,和他麵對麵都沒能發現他。

“哈哈哈,你瞧他那樣,笑死我了,道君真厲害,把他們忽悠的團團轉,還白得一枚七級靈丹。”陳允淇抱臂,和副手王鳳文說笑:“乖乖,那可是七級靈丹,等道君回來,咱找道君借了開開眼如何?”

王鳳文板著臉,神色正經:“要借你自己去借,彆扯上我。”

饒是舒爻用儘手段,都沒再發現第二個人,更彆說發現妖族。

聶雙雙背手立在門口:“怎樣,可看清了?”

“確實是我等誤會道友了。”舒爻後退而出,將冰紫昀晶瓶遞給聶雙雙:“道友請,我這就護送道友離開。”

就算沒有妖族,那與她同行之人在哪?葛定風分明說了,還有一個金丹男修和煉氣女修,寶船上沒有,難道也躲起來了。

既如此,就直接送她離開葉霖界,到時候沒了元嬰庇護,他就不信他們能躲一輩子。

聶雙雙自不會客氣,揮袖收下:“帶路罷。”

等送出界河,寶船隻剩一點黑影時,葛定風才上躥下跳抱怨:“主帥,她就是在說謊,何不直接攔下她,還要送她七級冰露丹,那可是邈吉元君親自煉製,賞予各戰部主帥的續命靈丹。”

舒爻望著界河,勾唇嗤笑:“丹宗的七級靈丹,沒那麼好搶。”

他用搶這個字眼,就說明他方才不是真心贈丹賠禮,七級靈丹何其珍貴,當然不是拔蓋就能取出,每一支冰紫昀晶瓶都有邈吉元君設下的禁製,防止被奪為他用,貿然打開,不死也要重傷,就算僥幸不死,她孤身一人,吃了虧也不敢回頭找茬。

偷渡進葉霖界,打傷甲支戰士,還以為隨便扯兩句謊就能揭過,真當丹宗無人,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可笑至極。

葛定風反應過來,又是一頓馬屁讚美,盛讚主帥聰明才智,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叫那謊話連天的道君吃儘苦頭,著實痛快。

聶雙雙不知冰紫昀晶瓶的古怪,雖然離開的十分容易,但不會往這方麵想,還感歎丹宗也不儘是蠻不講理眼高於頂的人,頂多懷疑七級冰露丹的真假,卻沒料到表麵客客氣氣的舒爻,手段竟如此臟黑不堪。

“道君!”陳允淇飛至入口迎接,把乾坤扇插回腰間,搓手:“道君,道君您真厲害,不費吹灰之力便帶我們離開葉霖界,還白得一七級靈丹。”

聶雙雙瞧他那諂媚樣,就知道他還有彆的話說:“有話直說。”

陳允淇曉得道君不愛聽彎彎繞繞,便順好發須,厚著臉皮開口:“道君,我想瞧瞧七級靈丹長什麼樣。”

聶雙雙:……

還能有什麼樣,不都是圓圓一顆。

聶雙雙金丹後期就能煉製六級靈丹,現已突破元嬰,默認自己能煉七級,故而不覺其珍貴難得,陳允淇想看,給他看就是了。

“多謝道君。”陳允淇樂嗬嗬接過,沒什麼防備,直愣愣打開了冰紫昀晶瓶的瓶蓋,就在此時,異變陡生,一股強大的毀滅氣息直衝陳允淇眉心。

【不好!】

聶雙雙與息水珠同時動了,一個甩出三力抵擋攻擊,一個催動生機湧入陳允淇體內,護住他周身經脈。

氣勁相撞,陳允淇直接被撞暈過去。

冰紫昀晶瓶的攻擊快且狠,要的就是一擊斃命,其力厚重凝實,磅礴洶湧,聶雙雙和化神交過手,認出是化神元君的手段,可惜受製於冰紫昀晶瓶的材料級彆,隻能發揮出元嬰中期的實力,若聶雙雙隻是普通元嬰,突然遭此襲擊,不死也要重傷。

但她不是普通元嬰,她身具三力,元嬰由息水珠結成,經脈與常人不同且充滿生機,再者攻擊是衝陳允淇去的,沒了針對,阻攔更加容易。

三力與毀滅氣息交纏較量,三力是活的,由聶雙雙控製,而毀滅氣息是死物,隻會橫衝直撞,聶雙雙逐漸找到消耗的竅門。

但是……

息水珠喊醒聶雙雙:【他的身體快崩潰了!】

聶雙雙這才發現,陳允淇臉色通紅,腦袋上熱氣蒸騰,一副要被蒸熟的模樣,忙用三力兜住毀滅氣息,生拉硬拽著扯了出來,轉道扔向寶船內一座荒山。

轟——

幾百米高的山頭直接被轟平,碎石都沒有,儘化作粉塵消散了。

動靜太大,寶船內築基修士紛紛升空,知學堂小凡正纏著青瑋聊妖族,被地動山搖的爆炸聲驚得一抖,差點兒滾落在地,教書的夫子剛要慌慌張張叫學生逃命,便聽得道君的聲音傳遍全船,說事情已經解決,叫大家不要慌亂。

於是夫子坐回去,咳了一聲,握著竹板點點小凡的方向:“課堂上不得竊竊私語,回你的位置。”

陳允淇還暈著,但性命修為無虞,再將養兩天便能恢複。

“道君。”王鳳文趕來,接過被聶雙雙托著的陳允淇:“道君安好?陳主將他……”

“無礙。”聶雙雙伸手,將滾落在地的冰紫昀晶瓶憑空捏起:“扶他去休息。”

聶雙雙本不想動手,能講道理就講道理,若舒爻不耍手段,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可偏偏舒爻麵上客氣,背地裡卻想取她性命。

好的很,她剛才感歎說早了,丹宗果然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敢算計她,就該想清楚後果是什麼。

第102章 神力

界河一望無際, 紅栩戰部正在加固界河防衛,營地正中最大的帳篷中,舒爻立於案前, 並指虛劃, 刻錄葉霖界境況於傳訊玉符內,在其左手前側,有一青紫色靈鳥歪頭梳理羽毛。

此鳥名喚甪蕪鳶, 六級靈鳥,速度極快,可日行數界, 是丹宗專門用高級靈丹從禦獸宗換來, 共十二隻, 用於傳遞重要消息。

忽地,靈鳥張嘴, 口吐人言:“主帥,葛定風門外求見。”

舒爻並不抬頭, 隻彈指解開禁製:“進。”

“主帥, 今日探得一處紅硯精礦, 品質三階中等, 雖不如前些天尋得的月光石礦, 但勝在量大。”葛定風拱手進門, 單膝跪地:“單這兩處礦產, 便值回攻打葉霖界的損失了。”

礦產不礦產,其實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叫世人知道, 丹宗戰部實力強勁,連妖域亦可攻下。

劍宗日薄西山, 短短一年內便被五行宗占去百餘界,丹宗自不能乾看著五行宗發展壯大,可惜與劍宗相隔太遠,之前搶占黑木界,又被天九派和翎繁境聯手逼退,害丹宗淪為笑柄,此仇此恨,遲早叫他們一一奉還。

葉霖界就是丹宗稱霸五大宗門的第一步。

“其他人找到了?”舒爻抬手,傳訊玉符被甪蕪鳶叼住,仰頭吞下。

“還未。”葛定風目露凶光:“不過主帥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他們的。”那兩個修士,還有葉霖界的妖族,一個都彆想活著出去。

“好。”舒爻放飛甪蕪鳶:“待葉霖界梳理乾淨,便著手攻打浮堔界,務必趁妖王受傷,一舉攻下翎繁境。”

“是,末將領命,一定活捉妖王青翎!”

葛定風誌得意滿,想著攻下翎繁境後,就去塗泱界找天九派的麻煩,卻不曾想,那個未收錄在道君名冊中的青衣女修,就是天九派的老祖,舒爻算計未果,已經在殺來的路上了。

寶船折返,直衝界河衛所。

有哨兵來報,葛定風忙飛出門外,就見數日前離開的青衣道君傲立雲間,二話不說直接攻擊。

防禦法陣發出尖銳爆鳴。

“放肆!”舒爻拂袖升空:“你可想好了,當真要與丹宗為敵?”

“就憑這個,可殺不了我。”聶雙雙取出冰紫昀晶瓶,瓶身禁製已除,漸近透明,能看見一枚淺紫色渾圓靈丹浮在瓶中。

舒爻麵上一僵,不可能,她明明元嬰初期,如何破除邈吉元君設下的禁製,並且毫發無傷。

那可是元嬰中期。

遲疑間,聶雙雙揮袖甩出整套六十四塊青玉卦牌,正是曦玉留給她的七階法寶,這套卦牌不止能推算天機,更是一套涵蓋所有基礎法陣的解陣法寶。

世間一切法陣,皆由三萬九千個基礎法陣組成,不管如何組合交融,萬變不離其宗,聶雙雙本就對法陣符文有特殊感應,之前覺醒魔族血脈時,便能看透魔紋中的天然符陣,再有神樹秘境中息水珠教授的解陣技巧,加上青玉卦牌相助,就像知道公式後解數學題,法陣在她眼中隻有難易,沒有解不開的。

舒爻看清聶雙雙掌中卦牌,咬牙道:“你果然是五行宗的,五行宗圖謀劍宗不夠,連妖域也要染指,好大的胃口。”

聶雙雙懶得和他廢話,雙手快速結印,指法亂中有序,速度快出殘影,隨著她指法變化,青玉卦牌也隨之變動,貼合在界河防禦法陣上,每挪動一分,法陣便鬆動一分,不止陣眼上的靈石接連爆開,陣眼也被毀去,再不能起作用,直到最後一個繩結抽開,號稱元嬰中期無法攻破的七階風罡雲靈大陣應聲而碎。

舒爻氣的臉色鐵青:“好,你既尋死,便叫你死個痛快。”

“列陣!”舒爻喚出本命法寶,是一柄長槍,槍身烏黑,槍頭血紅,狹而尖,寶光湛然,乃是真正的七階紅栩槍。

要知道,先有他,才有的紅栩戰部,紅栩戰部是為了配合他而組建,丹宗財大氣粗,最不缺的就是靈石,紅栩戰部從頭到腳,都是定製的製式法器,也唯有他,才能發揮出紅栩戰部的真正實力。

聶雙雙收回手,六十四塊青玉卦牌繞身而動,其軌跡猶如綠色絲絛,有種惑人心魄的美麗,界河上,兩軍對壘,一方是裝備精良的萬人戰部,一方隻孤身一人,不管誰來看,都會覺得她在送死。

舒爻亦然,但他不會輕敵,更不會因此獨自出戰,或是派葛定風試探實力,他要是講道理,便不會故意隱瞞冰紫昀晶瓶的禁製,對一個過路人暗下殺手。

紅栩槍蓄力,界河上雷雲湧動,風聲呼嘯,聶雙雙下方河麵突然旋起百個漩渦,漩渦中水龍盤旋,咆哮著衝天而起,不過眨眼,便立起一百一十八道盤龍水柱,像牢籠一般,將聶雙雙關押在內。

水龍上抵雷雲,下至河底,旋速極快,內部靈力重壓而下,左近活物無不被攪爛撕碎,血色融入其中,令水龍更添凶戾。

葛定風望向困龍盤中被壓製的一動不動的青衣道君,心道,叫你狂妄,叫你囂張,紅栩戰部可是修者界排位第七的戰部,就算你能破除邈吉元君設下的禁製,能解開風罡雲靈陣又如何,說到底你隻一人,如何與紅栩戰部對抗。

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息水珠盤坐在聶雙雙丹田內,小臉嚴肅:【彆怪我沒提醒你,瘋過頭兜不住,咱倆都得死。】

聶雙雙睜開眼睛,三力流轉全身,於指尖彙聚:【放心,我心裡有數。】

彼時她受傷修為跌落,以煉氣圓滿擊殺元恒降臨的偽金丹,以築基抗住元恒部分元神的奪舍,並將化神元神融為己用,一舉衝破金丹、元嬰兩個大境界。

曆元嬰二九天劫,第三道起就是金雷,第十四道出現紫雷,最後更是引來滅世蒼龍劫,初登元嬰境就乾死了化神元君。

雖說有元恒自己作死,引天道雷劫滅殺的緣故,但也得是她身軀強悍,三力強勁,才能從凶險萬分的境地中,掙得一絲生機。

舒爻才元嬰初期,不夠看,加上紅栩戰部,就算他元嬰後期好了,正好試試她如今三力修煉到何種程度。

正當舒爻要引雷強化困龍盤,一舉絞殺聶雙雙時,水龍柱間的青色身影動了,如風拂落葉,青鳥掠水,他以為的困龍盤靈威重壓下動彈不得,根本不存在,聶雙雙體內流轉的是三力,單單靈威重壓,隻能作用三分之一,她停在那兒,隻是再找困龍盤的弱點。

啪——

一枚青玉卦牌貼在龍首下方七寸,第一道水龍柱轟然炸開,對應控製水龍柱的紅栩戰部百人分隊吐血墜落。

啪啪啪——

連著三枚卦牌分彆貼於龍腹、龍爪、龍背第十二塊龍鱗之上,卦牌中的三力從水龍柱最薄弱處湧入,循著靈力交叉點進攻,如庖丁解牛,勢如破竹,不過數息,又三道水龍柱炸開,舒爻身後悶哼連連。

葛定風目瞪口呆,不敢置信,舒爻脊背發寒,這是對強者的畏懼,由心而生,令他手足戰栗不止。

難道她是化神?

不,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舒爻咬破舌尖,強自鎮定,當世隻有兩位化神女修,一是劍宗悅笙元君,二是合歡宗素儀元君,兩位元君晉階已久,誰人不知,而且她們不會輕易離開宗門。

她隻能是元嬰。

是了,她是五行宗的,定是法寶的緣故。

“變陣,困龍紅栩殺!”舒爻飛身向前,與身後戰部呈縱列之勢,剩餘戰士藍紋鎧同時激發,迅速變化方位,形成槍身,舒爻便是那紅到發紫的槍尖。

會耍聰明解陣是吧,那就拚殺,他就不信了,五行宗的陣師能抗住困龍紅栩殺。

趁紅栩戰部變換陣型,聶雙雙用同樣的手法,再次摧毀十道水龍柱,前後一炷香,萬人戰部便已損失十分之一,說出去都沒人敢信。

紅栩尖槍逐漸成型,槍尖紅到透明,隱有電光流竄,這一招,全界靈氣皆被扯動,雲層厚積,恍如黑夜降臨。

息水珠提醒:【來了。】

【來吧。】

聶雙雙收回青玉卦牌,非常緩慢地,擺出一個極其怪異的姿勢,兩指拈起,三指倒轉,一手朝天,一手朝地,兩腿盤坐叉開,腳底合並,形成一個圓環,隨著她姿勢變幻,周邊靈氣陷入遲滯,難以流動。

這是她從玄武背甲中悟到的招數,還沒用過,玄武是遠古神獸,其背甲便是遠古神物,紫耀擎天大帝從中悟出功德飛升之道,聶雙雙從中感受到渾厚的三力合一的氣息。

但奇怪的是,她並未看到升仙相關內容,在她眼裡,背甲和魔族祭碑十分相似,都是記錄功法的載體,傳承魔族祭碑需要魔族血脈,看懂玄武背甲則需要三力。

非要說的話,靈力、魔力、妖力,三力合一後產生的力,獨立於三力之外,或許應該稱之為:

神力。

困龍紅栩殺尖嘯而來,舒爻雙手持槍,人槍合一,接連掙脫空氣束縛,摩擦爆燃的點點火星並入電光之中,招如其名,是困龍意欲衝破靈力封阻,化為真龍再不為人所製而蓄儘全力的憤怒殺意。

聶雙雙還保持著怪異姿勢,坐在原地。

一動一靜。

舒爻眼底爆開紅血絲,尖聲怒號:“受死吧!!”

龍首張開大嘴,口中纏繞著雷芒的紅栩尖槍直刺聶雙雙胸口,如此聲勢浩大的殺招,聶雙雙本該灰飛煙滅,但紅栩尖槍卻停在聶雙雙身前半寸,再不能進。

像戳入泥潭,掉進流沙,又像突入無人之境,一拳打在棉花上,卻怎麼都不是他想象中的,一擊轟殺。

聶雙雙額頭青筋暴起,承接住困龍紅栩殺,並不是表麵上那麼雲淡風輕,舒爻彙聚紅栩戰部的全力一擊,足有元嬰後期的威力,就算是元嬰後期,也不敢直麵硬抗,肉身扛不住。

要不是她身具魔族血脈,肉身本就強悍,又經結嬰時三力重塑,還有強到離譜的元嬰天劫鍛造,早就崩散了。

舒爻遭力勁反噬,胸口劇痛難耐,血沫湧出喉間,但他不敢鬆手,此時此刻,隻能燃燒靈力神識,拚命壯大困龍紅栩殺,殺不了聶雙雙,死的就是他。

聶雙雙緩過勁來,慢慢變動手勢,三指回收,於胸前合掌,她每動一分,血肉就爆開一分,困龍紅栩殺就被消耗一分,息水珠小臉通紅,拚了命運轉生機,快速愈合聶雙雙爆開的血肉。

雙方都在拚命,但聶雙雙有息水珠,而舒爻沒有退路。

遠在後方的葛定風見二人呆滯半空,困龍紅栩殺的龍首愈發淡化,眼見著舒爻即將落敗,竟不管不顧衝上前去,想要偷襲聶雙雙,可他不知道,聶雙雙和舒爻之間力量對撞,包括消耗掉的困龍紅栩殺,全部都壓縮在聶雙雙身前半寸的空間內,其他地方是沒什麼靈力,看著安全,但這個地方可不是。

他一頭撞上去,就像往熱油裡投入一點火星。

嘭——

舒爻連臟話都沒來得及罵出口,就和傻掉的葛定風一道被爆開的力量撕成碎片,元神也沒能逃走,儘數撕碎,聶雙雙淋了滿頭滿臉的血,宛如地獄殺神降臨人間,把紅栩戰部殘兵嚇得肝膽俱裂,四散逃竄。

聶雙雙抹了把臉,把陳允淇叫出來,眼內凶光未褪:“追。”

陳允淇也是一哆嗦,不敢多問多說,直接率領萬森戰部朝殘兵追去。

第103章 踢鐵板

聶雙雙周身氣血翻湧不止, 煞氣滔天,素素未能察覺,想送身衣服給聶雙雙換洗, 結果被氣勁撞飛出去, 要不是聶雙雙收著勁,這一撞,不死也要半殘。

“都離我遠點。”聶雙雙朝出來扶素素的小五擺動手指:“帶她下去療傷。”修士身強體壯, 這點傷,養兩天就能好。

該死,剛才葛定風貿然偷襲, 不僅害得舒爻魂飛魄散, 也害她三力失去控製, 在體內橫衝直撞,周圍一米內, 亂流肆虐,誰碰誰倒黴。

息水珠也沒好到哪兒去, 元嬰肉身上一會兒長出魔紋, 一會兒長出妖核:【我都說瘋過頭兜不住, 你非要試。】

和小霜一樣, 它不相信紫耀悟出的升仙之道, 加之息水境最後以毀滅收場, 是以聶雙雙說玄武背甲上記載著遠古功法時, 第一反應就是勸她彆練。

它總覺得玄武背甲不是什麼好東西。

聶雙雙一開始沒想練,但她的肉身今非昔比, 早不是常人之軀, 經脈與魔紋相生,連通妖核與丹田, 形成一個大循環,修煉之前的功法,或是妖功、魔功,效果都微乎其微,她思來想去,隻能想到三力上,尋常功法對她已無效用。

這時候又有現成的遠古功法擺在眼前,怎麼可能忍得住不練。

她意外穿來此方世界,意外闖入息水神君隕落之地,得到息水珠,在海底神宮覺醒魔族血脈,後又在與淵空魔主對戰時,息水珠抽取羽火元垠中的妖力致她妖族血脈覺醒。

經空間裂縫掉到萬森界,遇見曦玉道君,曦玉道君看穿她天外來客的身份,說她是氣運之子,也就是那麼巧,她於神樹秘境中得到玄武背甲,玄武背甲偏偏蘊含三力,各種巧合湊到一起,聶雙雙也有點相信氣運之子的說法了,於是,和息水珠再三商量後,開始修煉背甲上的功法。

今天是頭一回正經使用真正適合三力的招數對戰,威力自不必說,就是好像有副作用,動起手來,有點收不住。

又過得幾日,終於將翻湧的三力壓製回去,萬森戰部也押了一千多號戰俘回來,捆了扔在界河前的營地裡,烏泱泱一大片。

這些人,使困龍紅栩殺時未儘全力,所以受到的反噬較弱,才能留下性命,被萬森戰部追上,也不反抗,直言投降願意歸順,降軍不殺,陳允淇隻能帶回來看道君怎麼處理。

聶雙雙能怎麼處理,總不好都殺了,她不擔心他們給丹宗通風報信,跟丹宗的梁子越結越大,且今時不同往日,天九派如今轄下近百界,有三支戰部,她自個兒有神力傍身,就算丹宗的化神殺過來,她也不怕。

既然投降歸順,那就都收下好了,不立血契,甚至普通的契約都沒立,也沒將他們合並到萬森戰部中,暫時打發去修建曾被困龍紅栩殺毀掉的葉霖界主城昴都。

這些戰俘裡麵,有不少並非自願攻打葉霖界,也不想屠殺那些無辜妖族,葛定風的副手就在其中,他一直覺得葛定風做的太過分,勸兩句反倒被罵,最後更是將他貶為最下等的兵卒,落到戰陣的最後麵,也因此撿回一條命。

他會加入紅栩戰部,一是為了生活,二是被逼無奈,為了修煉,所用靈丹都是賒的,欠了丹宗許多靈石,那些製式法器,也不全是免費。

明明身處世間最富裕的宗門,卻背了一身債,再者這些天,聶雙雙從不為難他們,也沒要求他們立血契,還幫著妖族重建城池,聽聞寶船上生活更好,道君從不亂收稅供,連凡人都能安居樂業,更不會強逼他們加入戰部去前線打仗。

而且,萬森戰部所配靈丹,居然是免費的!

丹宗從來沒有免費的東西,要不然他這身債哪來的。

左右一算,道君連妖族都能容下,難道還容不下他們,於是壯起膽子,求到聶雙雙麵前。

“你們想把家人都接過來?”聶雙雙不圖他們真心歸順,不鬨事就行,鬨事她也壓得住。

但這才幾天,就要把家人接來葉霖界生活,有點離譜吧。

副手痛哭流涕,和結伴來的幾人你一句我一句,訴說自己在丹宗的不容易。

丹宗是有錢,但錢都在上層人手中,層層盤剝,越底層越艱難,那些草根出身的修士,要麼為丹宗賣命一輩子,要麼就攀附權貴,一層層往上爬,等爬到高處,自己也變成了曾經憎惡不齒的人,擺起世家大族的架子,靠剝削壓榨弱勢,享受與之帶來的地位與奢華。

聶雙雙聽的直皺眉,就這宗門文化,怪不得葛家人一個個眼睛都長在頭頂上,稍有不順心就要打要殺,跋扈慣了,便看不起外頭沒有家世根基的修士,以為都和丹宗域下一樣,不敢反抗,但凡反抗,就是和丹宗作對。

說到底,丹宗這麼狂妄,不就是仗著修士離不開靈丹,而所有高級靈丹,都掌握在丹宗手裡,故而覺得全天下人都該捧他們的臭腳。

但是:“我不打算留在葉霖界。”

“啊?”不要葉霖界,那為什麼費這麼大勁得罪丹宗。

聶雙雙:“你們願意的話,可以跟我回塗泱界生活。”

什,什麼!?不是五行宗?

塗泱界?

副手瞪大眼,他給葛定風做副手的時候,常聽葛定風抱怨,恨塗泱界天九派的金丹老祖殺了他表哥和侄女,害族叔葛道江白發人送黑發人,嫡係血脈不存,又和妖域聯手打退燼樅戰部,枉為人族,葛道江隔三岔五就要傳訊上報宗門,請求增派更多戰部剿滅天九派。

但天九派有廖英坐鎮,還有兩支強力戰部,丹宗高層算來算去不值當,打起來兩敗俱傷,反被五行宗和妖域撿便宜,就一直沒同意。

誰曾想,那位受傷失蹤的金丹老祖不聲不響結成元嬰,路過葉霖界,葛定風跟舒爻見她孤身在外,心胸狹窄,一點小事掐著不放,非要找茬,算計不成反被殺,丹宗排位第二,修者界排位第七的戰部,抬手就滅了,實力何等強悍。

丹宗這回踢到鐵板了。

副手對丹宗並無多少感情,聞言直接磕頭表態:“我等願意追隨道君。”

聶雙雙本來就要等人,再三確認他們有辦法把家人接來後,就準許他們離開了,這亦是最後一道考驗,若他們老老實實把人帶回來,以後就是她聶雙雙罩著的人,若滿口謊言隻為給丹宗報信,她殺起人來,也絕不會手軟。

這日,副手一行整裝駛離界河,聶雙雙也迎來等待許久之人,恩,準確來說不是人,是妖。

“竟真是你。”綿珺滿臉憔悴,看到聶雙雙才麵露喜色,再一感應,隻覺對方修為渾厚,無法看透,與他不在一個階層,詫異非常:“道君,可是晉階元嬰了?”

“恩。”對綿珺,她還是很有好感的。

當初在滄瓊界和葛南容起衝突,綿珺就幫了她,後來葛道江為了報複,暗通訊息給妖域,是綿珺勸下妖王青翎,還給她通風報信,這些天聽小五和副手講述外間之事,天九派與妖域多有合作,互不侵犯,想來也是綿珺從中調和。

“這才多久。”綿珺震驚之餘,更為聶雙雙感到高興:“道君安然無恙,太好了。”

聶雙雙三兩句講完葉霖界發生之事,然後提出借道,她無意與妖域起衝突,請綿珺提前給要經過的六個界打好招呼,以便她儘快趕回塗泱界。

“這些都好說,隻是……”綿珺欲言又止。

“怎麼?”

“實不相瞞,翎繁境妖王受傷,想必道君已有耳聞,要不然也不會放任丹宗進攻妖域不管,不是不管,而是抽不出手來。”綿珺苦笑:“妖皇蓄謀奪回翎繁境控製權久矣,不僅不增派戰部支援,還要逼死妖王,而丹宗早斷了妖域的靈丹供應,妖王傷重不愈,再拖下去……”

翎王受傷,有堯笙從中作梗,忘恩負義出賣翎王,投入妖皇麾下,與他兵戎相見,一起長大的情份,終是比不過權力地位。

綿珺拱手:“恕我冒昧,我想請道君隨我去一趟華羽界。”他是看聶雙雙不惜與丹宗起衝突,也要救下無辜妖族,且聶雙雙金丹後期便能煉製六級靈丹,才鬥膽開口求救:“若救下妖王,翎繁境必有重謝。”

說起來,聶雙雙手頭上正好有一枚七階冰露丹,可以折算給綿珺拿去替妖王續命,但還沒開口,就聽得大半年沒吱聲的神樹叫她答應。

聶雙雙怕自己幻聽,又喊了一聲:【光俊神君?】

暗櫟罵罵咧咧:【不好好養傷,一天到晚操心其他人,我遲早被你拖累死。】

光俊並不生氣,語調平靜溫和:【你眼前這位樹妖,有支天神樹血脈,亦算我後輩子孫。】

【狗屁後輩子孫,你有孩子麼,你就後輩子孫。】

【按理說,你算我兒子。】

【誰是你兒子,老子跟你拚了!】

聶雙雙自動屏蔽暗櫟的罵聲,心中了然,怪不得綿珺最後能成長為妖皇,原來是有支天神樹的血脈,但他後期極其厭惡妖修混血,更是幫助男主毀滅修真界,支天神樹悲天憫人的本性蕩然無存,但想到純善如光俊,都能滋生出暗櫟這種報複社會的副人格,綿珺最後黑化,不難理解。

拿了人家秘境裡那麼多寶貝,最後能離開萬森界,光俊也幫了很大的忙,他提出的要求,隻要不是太過分,聶雙雙都會答應。

“我隨你去,但我不能保證一定治好。”

“多謝道君,翎繁境上下必當銘記道君恩情。”

“如此一來,回去就耽擱了。”聶雙雙取出一枚傳訊玉符,刻錄下想傳遞的消息:“煩你替我送回天九派。”

綿珺卻不接,笑道:“天九派找道君都找瘋了,把魔域攪得天翻地覆,我一接到道君傳訊,便轉送給天九戰部主將許自山,想來用不了多久,你們就能在妖域重逢了。”

聶雙雙拍拍他的肩膀,想,這麼好的妖,可千萬彆黑化。

第104章 重逢

聶雙雙到達華羽界時, 天九派迎接老祖的隊伍也正好抵達,雙方於界河碰麵,宋琿和弦星辰狂奔而出, 一個眼眶紅通通, 一個哭的吸鼻子,一左一右抱住聶雙雙的胳膊,哽咽許久才喊出一聲師尊。

一年多沒見, 都已經成功築基,修煉沒懈怠,臉色紅潤身強體壯, 挺好。

許自山、令狐鳶緊隨其後, 同樣激動非常, 老祖回歸此等大事,怎麼都要大辦一場, 姬清和姬語昭便留在家裡籌備慶典,天九戰部來了兩千精銳, 這一年多, 都在與魔族戰部拚殺中渡過, 各個修為精進, 再不是談魔族色變的弱旅了。

廖英坐鎮塗泱界, 沒來, 方念歸作為代表前來迎接, 他來之前並不曉得聶雙雙晉階元嬰,見到的時候, 眼睛差點瞪脫眶。

想當年他金丹後期, 聶寒霜才金丹初期,廖英誇聶寒霜心性不錯, 他還不屑來著,這才幾年,她就一路突破金丹後期,趕在他前頭碎丹成嬰,這也太逆天了,到底誰才是單靈根啊!

素素和陳允淇站在聶雙雙身後,聶雙雙打完紅栩戰部,就公開了自己的身份,是以萬森寶船上的人都知曉道君來自塗泱界,是天九派的老祖,有門派有弟子有隨從,並非獨身一人。

萬森界之人與世隔絕已久,五大宗門都分不清,更彆說小小天九派,反正他們追隨的是道君,道君去哪兒,他們就跟著去哪兒。

隻那個穀水界來的築基修士小五震驚了下,沒想到這般巧,兜兜轉轉,最後又跟穀水界扯上了關係。

“來,見過師兄師姐。”聶雙雙拉過素素,給宋琿和弦星辰介紹:“她是我在萬森界新收的弟子,白止素,日後就是你們的師妹了。”

素素磕磕絆絆行禮:“師兄好,師姐好。”

宋琿和弦星辰打量她:“見過師妹。”又好奇聶雙雙所言:“萬森界?師尊難道被裂縫卷去了萬森界,可萬森界……”

許自山:“萬森界半年前突然爆發空間亂流,全界陷落,五行宗對外宣稱是魔族所為,老祖從萬森界來,可見到魔族?”

說來話長,她還得趕著去給妖王青翎看傷,便吩咐陳允淇帶他們進萬森寶船,寶船裡都是萬森界的人,隨便問。

萬森寶船停靠界河,內裡空間極大,再裝一個界的人都裝得下,天九派的人進去瞅了一眼,隨即出來收拾東西,全搬進了萬森寶船。

至於萬森寶船這種世間難尋的空間法寶哪來的,他們才不管,老祖有什麼都不奇怪。

聶雙雙踏進翎繁宮,翎繁宮裡三層外三層的禁製在她眼中並無多少威脅,那些虎視眈眈的妖族戰部也是,儘管綿珺再三保證聶雙雙是來替翎王治傷的,但有堯笙背叛在先,誰都不敢輕易相信外界妖族,更何況人族。

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而妖王青翎昏迷前,將翎繁境全權交於綿珺號令,彆說請聶雙雙來治傷,恐怕連綿珺也會被憤怒的翎繁境妖族一概打為叛徒,除之而後快了。

妖王青翎躺在王座上,青絲成白發,額間三枚晶核顏色黯淡,內裡隱有裂紋,麵露老態,但風華難掩,若睜開眼,必定是令日月失色的大美人。

比預想的還要嚴重,聶雙雙粗看一眼,再拖下去,活不過半年。

她剛要伸手仔細探查,一個束高髻的金丹侍女攔住她:“你若敢傷害翎王,我一定饒不了你。”

“綠璀。”綿珺上前一步:“不得無禮。”

聶雙雙擺手,並不在意,忠心護主人之常情,然後在幾十道灼熱視線中,側身坐上王座,執起青翎放在外麵的左手,習慣性探入靈力,後來想到青翎是妖,便又重新分出妖力,探入青翎額間晶核。

這下不止金丹侍女愣住了,綿珺也嚇一跳。

她使出的,分明就是妖力。

她是妖修?

妖族與人族不同,沒有經脈,他們的力量來源於晶核,由晶核生長出千萬根絲絡,遍布全身,晶核越強,絲絡越多,其錯綜複雜,不比高階法陣簡單。

聶雙雙循著絲絡探查全身,發現青翎的晶核被一種詭異力量包裹住,使其不得吸入靈氣轉換妖力,那股力量還在不斷侵蝕連通全身的絲絡,大半已腐蝕成灰色,待絲絡腐蝕殆儘,晶核破碎,青翎便會一命嗚呼。

要不說青翎運氣好,偏巧聶雙雙身具妖力,又熟知符陣,她這傷,換一般人來,還真搞不定。

既然查出原因,聶雙雙便投入更多妖力,想將罩住晶核的力量擊碎,但那股力量十分詭異,看著薄薄一層,卻不管她如何攻擊,都攻不破。

青翎呼吸逐漸急促,脖頸耳後突然躥生出指甲蓋大的羽鱗,黯淡晶核充血,身軀不受控製彈跳起來。

“翎王!”

金丹侍女驚呼出聲,想到翎王被堯笙暗算至此,眼前這位天九派老祖疑似妖修,而妖修沒一個好東西,咬牙就要攻擊,被綿珺死死拉住。

聶雙雙被驚呼聲拉回心神,這才發現青翎狀況不對,因她貿然攻擊詭異力量,反而加速了絲絡的腐蝕速度,像是早料到她要用妖力攻擊,在這兒等著,要麼眼睜睜看著青翎重傷不治,要麼就加速青翎的死亡。

好狠毒。

聶雙雙意圖抽回妖力再做打算,但詭異力量已然被妖力觸動,並不停下,不斷腐蝕青翎體內絲絡,青翎頭發開始羽化,眉骨抬高,手指也化為利爪。

妖族重傷,原型顯現,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金丹侍女:“我跟你拚了!”

綿珺請她回來看傷,是想著她能煉製高級靈丹,誰曉得她坐下就開始釋放妖力,差點激出翎王原型,饒是他對聶雙雙信任有加,此刻也有些拿不準,可事已至此,總不能打斷療傷,隻期望自己不要再次看錯人。

【息水珠。】

【知道。】

聶雙雙摸出七階冰露丹塞進青翎口中,再有息水珠調動生機,與冰露丹中的磅礴靈氣一起,暫時阻住青翎肉身潰敗之勢。

雙方再次陷入僵持,一個破壞一個彌補,滋味絕不好受,青翎幾度痛醒過來,又被痛暈過去,若不是聶雙雙的妖力充滿生機,又有種熟悉的親切感,她拚著自爆元神,也要跟聶雙雙同歸於儘。

晶核是妖族最重要的本源,就好比聶雙雙的元嬰,輕易不允許外人探入,除非絕對壓製或是完全信任,青翎都不認得聶雙雙,何談信任,也就聶雙雙莽,上去就是乾。

七階靈丹皆蘊有寶光,冰露丹一出來,圍觀妖族心中稍定,有幾個承受不住大起大落,低頭退出宮外,爾後召來更多戰部,把翎繁宮圍得水泄不通。

聶雙雙並不知曉他們心中所想,隻覺詭異力量怎麼這般難打,她和息水珠聯手,加上七階冰露丹都消磨不掉它,反而有越來越壯大的趨勢。

息水珠和她想到一處:【用神力。】

有點冒險,畢竟青翎和她不一樣,妖軀唯有晶核,不一定受的住神力,但耗著也是耗著,等詭異力量吞噬掉冰露丹的靈氣,青翎還是會死。

她都頭鐵直接探入青翎晶核了,不過兩息,便做出決定,抽回妖力,調動體內三力合一後產生的神力,與詭異力量當頭撞上。

室內狂風乍起,青翎痛叫一聲,完全獸化,變成一隻有著雪白翎冠,翠青色羽毛的大鳥,看著像孔雀,但比孔雀多兩對翅膀,完全翼展開,足有二十米寬,羽翼根部的長尾流蘇中血色大眼猛然瞠開,將圍觀妖族全部撞飛出去,再攏翅,將聶雙雙包裹在內。

金丹侍女擦掉嘴角鮮血,飛身揪住綿珺的領口:“翎王若有三長兩短,我頭一個殺了你,再去找天九派尋仇!”

綿珺跪到在地,並不答話。

守宮妖族反應過來,想要強攻進去,整個翎繁宮卻被一股非妖、非魔、非靈的力量完全扣住,無與倫比的強大,無論他們如何攻擊,都無法突破,正當他們怒氣衝衝改道去抓萬森寶船做人質時,翎繁宮突然炸開,完全白化的妖王青翎展翅而出,盤旋直入雲端。

雨過天晴,祥雲滿天,青翎引吭鳴叫,召來萬千鳥獸跟隨其後,猶如百鳥朝鳳,其鳴聲清脆,越過山川河流,整個翎繁境皆有感應,所有妖族、妖獸全部跪下伏拜,迎接翎繁境妖王歸來。

“不可能!”妖域主界挽星界妖皇垓忝掃落茶具,眸中儘是驚詫:“不可能,她不可能活下來,那可是……”

是神力沒錯,與聶雙雙修煉的不一樣,但確實是神力,聶雙雙的神力強大充滿生機,這股腐蝕青翎晶核的神力卻充滿陰暗和毀滅,而且不純,不是純粹的神力,用了什麼手段拚湊而成。

青翎高歌歸來,化作人形,三千發絲仍舊雪白,原本綠鬆石湖泊一般的雙眸變為紅色,額間晶核反倒變為銀色,重傷初愈,修為在元嬰中期邊緣,但她知道她停滯的修為鬆動了,假以時日,就能突破元嬰後期,而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

不知該怎麼準確描述,說是人,卻有妖力,說是妖,但那股力量,又不全然是妖力。

而且,她感應到她體內有先祖之血,極其濃厚。

“翎王——”金丹侍女喜極而泣:“太好了,太好了,您終於痊愈了。”

綿珺也鬆了口氣,臉上揚起微笑,總算,總算沒再看錯人。

聶雙雙剛要恭喜青翎,順便談談報酬,誰知青翎走到她麵前,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絕世大美女竟然單膝跪地,執起她的右手貼在額上,輕聲喚她:“王。”!!?

聶雙雙傻眼了。

第105章 勢頭

王!?

聶雙雙抽回手, 後退兩步,雖說救了她一命,也不至於要認她為王吧, 是不是有點草率。

一眾妖族也摸不著頭腦, 狂喜僵在臉上,被青翎這一出搞得不知所措。

青翎抬頭:“我原身為六翼翎鸞,屬遠古神獸鳳凰的旁係血脈, 千萬年來,血脈淡化,百不存一, 僥幸晉階妖王, 統領翎繁境, 至今已有千年。”

這些聶雙雙倒不曾聽說,她隻知道滄瓊界露華商會背後的勢力是翎繁境, 翎繁境之主妖王青翎修為在元嬰中期,但她有鳳凰旁支血脈, 和認她為王有什麼乾係。

羽火元垠!

聶雙雙突然想到, 她之前治好廖英, 從他戒子裡翻出一塊八階羽火元垠, 羽火元垠是遠古神獸鳳凰的羽根火焰, 萬年才能凝結成晶, 但神獸早已絕跡, 廖英那塊隻得八階,並不是真正的羽火元垠。

難道她覺醒的妖族血脈, 也傳承自神獸鳳凰?

青翎確定了聶雙雙的想法:“我在你身上感受到先祖之血, 極其濃厚,妖族崇尚血脈, 同階之下,血脈純粹為王。”

聶雙雙雖不是純血妖族,但其體內鳳凰血脈之精純,比青翎高出太多,不僅救下她,還使她停滯已久的修為有所鬆動,認聶雙雙為王還是尊差點殺死自己的垓忝為妖皇,想都不用想,當然選本家。

“我不是……”聶雙雙扶額,不知從何解釋起,腦子裡又冒出曦玉那番氣運之子的言論,心道,掛是不是開的太大了點。

息水珠酸溜溜:【得了便宜彆賣乖。】

聶雙雙:【……】

她不答應,青翎就半跪不起,想想,反正自己的攤子越鋪越大,也不差翎繁境,就抬手將青翎扶了起來,青翎是真的高,聶雙雙都得仰頭看她:“翎繁境還是由你治理,我不會過多插手,隻兩條規矩務必守好,不得濫殺無辜,不得殘害同門。”

這個無辜,不僅僅代指人族,妖、魔亦是,擴張勢力免不了流血犧牲,但聶雙雙不是誓要殺光妖魔的激進派,人族與妖魔糾纏十萬年的恩怨無法深究,追究起來沒完沒了,隻要安分守己,好好生活,她都能容得下。

“拜見主上。”一眾妖族跪地,然後被聶雙雙托起來:“凡我域下,跪禮皆廢,跪天跪地跪父母,不用跪我,我隻能儘量給你們提供安穩平等的環境,最後能活出什麼模樣,還靠你們自己。”

她卻不知,安穩平等四個字有多難做到。

青翎雖不明白聶雙雙用意,隻能日後慢慢體悟,但既已認聶雙雙為王,自然她說什麼是什麼,率先起身:“是。”

萬森寶船,許自山和令狐鳶聽完陳允淇的講述,其跌宕起伏,險象環生,叫聽眾幾次把心提到嗓子眼,元嬰天劫,化神滅界,老祖都安然闖過,還救下萬森界數十萬生靈。

該說不愧是老祖,有擔當,自己身陷險境,也不忘護他人周全,萬森寶船此等驚世駭俗的寶物,說拿出來就拿出來,絕不藏私,一如當初獨自引開淵空魔主,賞下火蓮丹助他們結成金丹。

老祖定下的那些打破修真界常理的規矩,作為率先執行的天九派,一開始也有不少人頗有微詞,尤其是修真世家,覺得老祖損壞了他們的利益,但礙於老祖修為,明麵上不敢反對。

曆經地裂之災、魔族圍攻、大軍壓境,老祖一直戰鬥在最前線,使他們明白,她製定這些規矩律法,並不是為了自己,而天九派日益強大,轄下民眾生活越來越好,甚至在整個修真界占有一席之地的發展速度,才令他們真正心悅臣服。

壓迫、奴役、剝削、濫殺,不該作為強者統治弱者的手段,唯有真心換真心,才是真正的人心所向。

聶雙雙要是知道他們這般吹噓稱頌她,肯定當場尬的摳出三室一廳。

素素和宋琿、弦星辰坐在另一頭說話,從撿到重傷的聶雙雙,到揮手滅掉丹宗紅栩戰部,都大致講了一遍,講完後三人麵麵相覷,一時沒了話題,還是財寶和金球兒嗅到寶船裡成熟的靈果,吵著要吃,才又起了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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