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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想要的人太多

神力的消息, 不啻於九天玄雷,彆說各大宗主,各位元君一時都反應不過來。

覺得震驚的同時, 又覺十分荒誕, 先不論神力真假,聶寒霜能以元嬰初期的修為,擊破彧惑親手煉製的八階護甲, 足以證明此力強大,遠遠淩駕於三力之上,換作在場任一宗門, 絕不可能宣之於眾, 她倒好, 在五大宗門齊聚的元嬰大典上直接公開了。

一直沒吭聲的克庚居然第一個開口:“魔力依魔紋而生,妖力來源於妖核, 且靈妖魔三力相斥,古往今來的記載中, 從未有人做到三力同修, 你怎麼做到的?”

聶雙雙剛要回答, 被回過神的邈吉一頓駁斥:“能修煉妖力魔力, 果然不是人族, 怪不得收納妖魔, 你究竟是何居心?”

他指望大家同仇敵愾, 共同針對聶雙雙,不想大家都被神力震住, 根本不在意什麼血脈族類之說, 在座能修煉到化神的,誰敢說不想升仙, 可晉階化神後,卻遲遲摸不到返虛的門檻,仿佛被天道拋棄,升仙成了遙不可及的執念。

此時有一種全新而強大的力量擺在眼前,如何不心動。

彧惑恨不能把聶雙雙抓回去細問,又沒那個實力一打四,隻好先按耐住:“聶小友大可以自己修煉,她不說,我們從何得知,她能大大方方同你我共享,我們又怎好猜測聶小友的居心,邈吉啊,你可彆因為門下弟子輸了鬥法,就對聶小友抱有偏見。”

邈吉氣急敗壞:“你胡說八道什麼,她自己承認修煉妖力魔力,難道還有假?”

華嶽出聲製止:“我看聶小友還有話說,何不聽她講完。” 再吵下去,化神的臉麵不要了,倒讓弟子看笑話。

給台階不下,便是邈吉不識趣,在場除了他,都想聽聶雙雙講解神力,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明白,哼了一聲抱臂坐下。

聶雙雙朝華嶽拱手致謝,想了想,打出一道神力以供參悟,同時散出許多功法玉簡,幾乎人手一份,連丹宗都給齊了,丹宗隊伍中,有不少人因為聶雙雙這一舉動,對她有所改觀。

方念歸也拿到一份,見廖英無動於衷,湊過去問:“師尊怎麼不看?”

“看過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老祖對戰時,師尊為什麼老神在在,一點都不擔心,原來早就知道了。

今天也是天九派門人第一次知道神力,包括聶雙雙的三個徒弟,上到掌門下到雜役,雖然有人覺得老祖不該把神力公開,但不會質疑,老祖這麼做,自然有老祖的道理。

華嶽是靈獸之身,比其他元君更快理解神力功法,率先參悟完畢,睜開眼,眼內並無失望,像是早有預料:“三力同修,需要三族血脈支撐,且在結嬰前重塑周身血肉經脈,使經脈與魔紋相生,連通妖核與丹田,方能容納神力。”

克庚第二個睜眼,臉上表情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惱恨,亦或是悵然若失,良久,才歎了口氣:“太晚了。”不管是對他,還是對他那慘死的孩子來說,都太晚了。

彧惑遲遲不肯醒轉,眼珠快速轉動,意欲找出玉簡中的破綻,可無論怎麼看,神力都與化神無關,也就是說,他無法修煉神力,好不容易看到另一條路,這條路卻不是給他走的,氣急攻心,差點壓不住心魔。

邈吉嗬嗬笑了兩聲,兩指捏碎玉簡:“可笑,什麼狗屁神力,不過是你勾結妖魔的借口罷了,為此憑空杜撰出一套功法,迷惑世人禍亂人間,還敢說沒有居心!”

彧惑改了口風:“三力相斥,三族血脈根本不可能兼容,聶小友,你莫不是把我們當成傻子。”

聶雙雙好心解釋:“三力並不相斥,是因為血肉經脈沒有重塑,無法容納神力。”

“聶道友,你恐怕不知道,身具二族血脈,尚能轉為妖修或者魔修,但身具三族血脈之人,生來便是傻子,沒有靈根不能修煉,根本活不過三十五。”若明上前一步:“你不願意公開真正的神力修煉之法,也不必戲弄我們。”

胡德諭也一改先前攀交情的態度,附和道:“三力同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若真按聶道友提供的功法修煉,說不得要走火入魔,這……”

“荒謬,此等邪魔歪道,可是想害死所有人?”戚嶸才不管神力真假,聶寒霜身上未知太多,分享的功法元嬰之上無法修煉,已觸犯了如今修真界掌權者的利益,縱然是真的,掌權者也不會容許她活下去傳播更多。

邈吉:“我看這位天九派老祖預謀久矣,禍亂修真界之心昭然若揭,留著終究是禍患,不若儘早除去。”

聶雙雙一時沒反駁,心想,還真叫廖英說中了,神仙之所以是神仙,是其普渡眾生仁愛世人,他們求仙問道,卻是為了力量和權力,一旦觸及自身利益,便要扼殺掐死,難怪被天道放棄,找不到升仙之路。

廖英冷冷開口:“信就信,不信就不信,何來禍亂一說。”

青翎血色雙眼內殺氣四溢,開口便是嘲諷:“自己煉不了,就認為旁人也煉不了,是真的煉不了,還是在害怕嫉妒,害怕門人弟子不受自己掌控,嫉妒彆人可以升仙?”

天九、滅蒼兩支戰部蓄勢待發。

邈吉大怒:“妖孽,還不速速受死!”

“聶小友放出的神力是真,大家都是明白人,彆揣著明白裝糊塗。”素儀摁住額角:“是真是假,一驗便知,何必開口就要打要殺,真以為能討到什麼好處不成。”

華嶽看向聶雙雙:“神力功法高深精妙,我問一句,此功法從何處得來?”

場內形勢分明,丹宗誓要斬殺聶雙雙,劍宗、五行宗左右搖擺,躲在後麵推波助瀾,禦獸宗、合歡宗則站在聶雙雙這邊。

當初救下弦問聲和花照陵,不僅從既定的黑化命運中拉回了弦星辰,也給今日的自己換來一層保障,冥冥之中,因果早已種下。

聶雙雙揮出神力,劍入手,法衣裹身,而後從納虛戒中取出玄武背甲:“功法不是我寫的,是從此玄武背甲中參悟得來。”

背甲青黑厚重,隱有玉石之光,其氣息醇厚獨特,神聖不可侵犯。

華嶽那身恰到好處的閒適感幾乎維持不住:“遠古神獸玄武!?”

要不說聶雙雙運氣好,今天但凡隻來一個或者兩個化神元君,在公開神力的時候就會打起來,更彆說拿出玄武背甲,那可是真正的神獸遺物,返虛神君都難逃誘惑,何況化神。

“不會錯,確是神獸玄武。”華嶽真身乃水犀溟龜,屬神獸玄武之後,先祖的氣息,如何能認錯。

“神獸玄武。”彧惑眸中閃過貪婪:“這麼說,聶小友所言皆是真?”

克庚:“呈上來,予我一觀。”

聶雙雙收起背甲:“不好意思,給了你們也看不懂。”

邈吉也忘了殺人,開始算計如何得到背甲:“此等寶物,你當真以為可以獨占?”

華嶽深吸一口氣:“我看放在聶小友身上正好。”意有所指:“至少她舍得將悟出的神力功法公之於眾。”

這話說的沒錯,在場五位元君,今日不管最終誰搶得了玄武背甲,都不會再拿出來,五大宗門互相猜忌搶奪,又是一場血雨腥風,不如放在聶寒霜那兒,誰也彆沾手。

隻是功法的真假……

“說起身具三族血脈的傻子,五行宗剛好有一個。”既然不能搶背甲,先驗證神力功法也是好的,若明拱手出列:“便是那元恒元君的外孫,前宗主元闋南之子,元豐。”

“對對對。”彧惑撫掌:“聶小友,你若能重塑元豐的血肉經脈,令其修煉神力,我便相信你今日所言。”

自身不能修煉,還有奪舍一道可走,彧惑越想越開心,十分滿意若明這位代宗主,回去就扶正他。

第112章 重塑肉身

元嬰大典在各方對峙下草草結束, 結束了也沒人走,畢竟這時候離開,說不準就會錯過重要信息, 又或者一個沒看住, 叫她被彆的宗門捉去,這比煮熟的鴨子飛了還讓人難受。

聶雙雙本想請華嶽和素儀下船小住,也是謝過方才維護之恩, 兩位元君都推說不必,目前局勢看著平和,實則底下暗潮翻湧, 不堪一擊, 就這兩句話的工夫, 那邊三位恐怕就要坐不住,滿腹儘是猜忌。

確實, 要不是修仙之人用不著拉屎,估計上茅房都有人全程盯著。

臨走之前, 素儀叫住聶雙雙, 並未多問神力和背甲的事, 隻提醒她, 不要把人心想的太好, 須知鳥儘弓藏的道理。

言儘於此, 聶雙雙明白她的意思, 再三謝過素儀元君,才離開合歡宗的寶船, 前腳踏出, 後腳十來道神識落到她身上,這是極其冒犯的行為, 聶雙雙沒客氣,運起神力統統擋了回去,化神元君不受影響,頂多無法窺視,同階的元嬰就沒那麼好受了。

胡德諭隻覺神識被生生扯斷,痛的眼前一片白光,耳鳴陣陣,半炷香後才緩過神來,他自恃元嬰中期,修為比葛道江高一層,又是劍修,應該不至於被聶雙雙壓製,此刻神識受損,才真正明白神力的強大。

恐怖如斯,若讓她繼續成長下去,豈不是連克庚長老都能踩在腳下。

胡德諭一邊惱恨這麼強大的力量,他卻因結成元嬰被排除在外,一邊忌憚聶雙雙的潛力,又恨她大肆公開,弄得人儘皆知,彆說五大宗門各懷心思,跟來的劍宗弟子心中如何想,他亦無從得知。

正想著,克庚私下傳召,喚他過去,神力公開已成定局,說實話,誰不眼饞,就算他們殺掉聶寒霜,也殺不儘在場所有人,還有玄武背甲這等神獸遺物,誠如聶寒霜所言,參悟背甲需要神力,那現在重中之重,便是找到一個能由劍宗掌控的修煉神力的人。

“長老所言甚是,我這就派人去尋身具三族血脈之人。”

“傳令下去,往後妖修魔修不再誅殺,儘數送往萬道劍界。”

“是!”身具三族血脈之人一時難尋,妖修魔修卻常見,試驗神力,也當從這類人身上開始。

胡德諭領命離開後,唯剩克庚一人立在窗邊抬頭望月,與彧惑、邈吉挖空心思想要修煉神力不同,他心中感念更多,想到自己親手殺死的兒子克銘,變異晶靈根,天縱奇才,十四歲築基,若不是被大長老逼殺,如今……

克庚一會兒流淚,一會兒哈哈大笑,到頭來,倒把聶雙雙記恨上,怪她發現神力,怪她給妖修魔修尋到一個存在的理由,令手刃親子的他變成一個大笑話。

他總恨大長老虛偽,他自己難道不虛偽?

他要真心疼愛兒子,便不會懼怕大長老的威脅,哪怕拚著同歸於儘,也不會殺了克銘,粉飾再多,不還是他自己想要活下去,和魔尊勾結殺死大長老報仇後,也沒見他改善妖修魔修的處境。

把自己打造成痛失愛子的可憐父親,沉浸在不能深究的痛苦執念裡,爾後他的所作所為都有了緣由,是世道為難他,他都是被逼的。

就好比當初丹宗意圖逼殺宋琿和弦星辰,聶雙雙怕禍及自身,就把兩個徒弟殺了,然後隱忍多年,背地裡和妖魔勾結,殺上玄靈丹宗,那是正常人能乾出來的事麼?要是聶雙雙知曉他心中所想,能把他懟到當場跳腳翻臉。

劍宗派人去找,丹宗亦派人去找,隻是丹宗派人去找的同時,宗主戚嶸以聶寒霜滅殺丹宗戰部,接納妖魔,恐居心不良的理由,把聶雙雙發下的玉簡全數沒收上去,一如丹宗把持著各種靈丹丹方,哪怕是丹宗的丹師,煉製靈丹出售,都要付給宗門抽成。

這種事,戚嶸做慣了,不覺得過分,卻不想五大宗門都在,隻有丹宗沒收了玉簡,丹宗弟子隻要不瞎,都該看清點什麼了。

十日後,五行宗木籬戰部主帥木懸親自護送元豐抵達塗泱界界河,時間太少,劍宗、丹宗沒能尋到合適人選,禦獸宗、合歡宗則相信聶雙雙不會隱瞞,是以最後送到聶雙雙麵前的,便隻有元豐一個。

說起元豐,弦星辰當年就是為了躲避與他的聯姻,才逃到塗泱界,拜入天九派門下,曆經波折最終拜聶雙雙為師,他外公元恒是被聶雙雙親手斬殺,雖然沒見過麵,但牽扯頗深。

元恒所作的孽,令其自取滅亡不夠,還報應到子孫後代身上,元豐娘親難產而死,又被父親拋棄,說到底這些事都不是元豐乾的,所以天道還留有一線生機給他。

元豐今年三十四歲,剛從礦上接回來,衣服換乾淨了,指甲縫裡卻滿是泥沙,手上疤痕縱橫交錯,一道蓋一道,塊頭挺大,就是瘦,佝僂著背,麵無表情,眼神渙散沒有焦點,直愣愣杵著,像是隻有基礎功能的木偶人。

聶雙雙探他經脈,發現其體內經脈堵塞,紊亂不堪,軀殼被一種絮狀白霧侵蝕,長年累月下來,已如枯朽腐木一般,神識亦被一片白霧攔住,隱在識海深處,故而靈智不開。

那絮狀白霧就是不受控製的三力,從出生至今,不停爭搶著元豐的肉身,他算活得久的,更多人連三十都活不過。

“聶道友,他就是你所說的身具三族血脈之人。”若明把元豐推到聶雙雙麵前:“修真界人人皆知,三力相斥,三族血脈根本不可能兼容,你卻說血肉經脈重塑後可以修煉神力,若非親眼所見,恐怕不會有人相信。”

花照陵脾氣上來,再想到自己差點命喪界河,翻了個白眼:“不相信你可以走啊,又沒求著你修煉。”

弦問聲把夫人護在身後:“古往今來,聶道友是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可以使出神力之人,元豐軀殼潰敗,就算沒有成功,也不能說明什麼。”

胡德諭跟著附和,實則陰陽怪氣:“聶道友初登元嬰,眼界見聞自不能與化神元君相比,一時悟錯也是情有可原。”

戚嶸:“事關神獸遺物,更要小心謹慎,依我看,還是交由化神元君參悟,才算穩妥。”

關於玄武背甲的歸屬,他們一天要爭八百回,聶雙雙都當耳旁風,拎過元豐:“我先失陪。”說完閃入萬森寶船中。

萬森寶船是支天神樹所製,已認聶雙雙為主,內裡空間除非聶雙雙主動開啟,誰都彆想勘破,這亦是聶雙雙的倚仗,化神又如何,沒有神力都是白搭。

元豐一無所知,絲毫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即將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萬森寶船裡的人都挪出去了,分散在塗泱界各個村落,由當地人帶著儘快融入,偶爾靈草靈果收獲時,才會放人進去。

聶雙雙進入後直奔寒泉,她隻有自己重塑肉身的經驗,替青翎療傷時擊潰她體內灰敗神力姑且算第二樁,再多沒有了,所以能不能成功改造元豐,她也沒把握。

息水珠從聶雙雙決定修煉背甲上的功法開始,就知道她骨子裡其實有著不為人知的瘋狂,也不能說瘋狂,就是不怕死,所以公開神力一事它勸都沒勸,此時左右無人,才開口:【若是失敗,出去後那些化神元君定要把你撕了。】

聶雙雙把元豐丟寒泉裡:【這不還有你幫我兜著,不怕。】

息水珠嗬嗬兩聲:【我說少了,若是成功,那些人也會把你撕碎。】

寒泉水冷,元豐凍的牙齒直打顫,卻傻乎乎的不知道爬出來,沒一會兒就凍硬了,息水珠嘴上不饒人,生機已經放出去護住元豐心脈,保他不死。

聶雙雙從三力之中分出魔力,打算先激活元豐的魔紋,再引出靈力,使二者相爭,待鬥到兩敗俱傷,她便出手徹底粉碎,引導其與經脈相生,那時候元豐體內靈、魔潰散,她再激發妖核,趁絲絡生長之時,引其摻入血肉經脈中,直至連通丹田。

毀滅與新生,還不止一次,可想而知有多痛,但相比受點痛,能清醒的活下去,若是元豐能選,定會選第二條路。

聶雙雙這一閉關,直接閉關了三個月,外頭差點打起來,邈吉幾次三番要動手,都被華嶽和素儀攔下,他不死心,就去找彧惑和克庚,意圖三打二,但五行宗之前趁亂進攻劍宗的事還沒完,克庚自不會和彧惑和平結盟,他倆結不了,還要提防另外兩家聯手,對邈吉動手強搶的建議昨天答應今天就反悔說再等等,互相猜忌難能成事。

這日,萬森寶船內靈氣翻湧,寒泉霧氣蒸騰,元豐就坐在沸騰的寒泉裡,體表暗青色魔紋時隱時現,額間天青色妖核破皮而出,臉上青筋遍布,緊閉的雙眼跳動不休,亟待醒來。

突然,沸騰的寒泉一頓,仿佛被一雙無形之手撫平,寒冰靈氣儘數湧入元豐體內,澆滅他快要燃燒的軀殼,等元豐睜開眼時,寒泉已化作普通泉水。

聶雙雙恨不能與息水珠擊掌:【成了!】

息水珠長出一口氣,有種詫異後的平靜:【竟然成了……】

元豐躍出水麵,單膝跪地:“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第113章 元嬰大典結束

元豐其實不傻, 隻是神識元神被三力所阻,無法控製軀體,三十四年來, 他從努力掙紮到放棄, 甚至想過自我毀滅,可他無法操控自己,隻能眼睜睜看著軀殼日漸腐朽, 還要被迫承受他人的欺辱傷害,他們隻當他癡傻不記事,可他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受著、記著。

他以為這輩子就這樣, 最後默默無聞死在礦上, 不會有人記得他曾經存在過, 也不會有人因為欺負他而心生愧疚,他從未想到可以迎來新生。

而得來不易的新生, 是眼前這位前輩賜予的,元豐不知道她如何辦到, 但他明白世上沒有不勞而獲, 他在等前輩提要求, 哪怕是付出生命, 隻要, 隻要允許他報仇, 讓他做什麼都甘願。

前輩卻扶起他, 遞給他一枚玉簡,告訴他, 他的血肉經脈經過重塑, 三族血脈已經融為一體,不會再有性命之憂, 還能修煉神力,是修真界第二個可以修煉神力的人。

他等待的要求,一概沒有。

“前輩!”元豐叫住轉身的聶雙雙:“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元豐願誓死追隨。”

若元豐是個無名小卒,聶雙雙或許就收為弟子了,正好觀察神力修煉,可他是五行宗送來的,還是前宗主之子,五行宗不可能放手:“我見你神誌清醒,也知道自己的名字。”聶雙雙點點腦袋:“你都記得?”

“是,我記得。”從記事起,一樁樁一件件,他都記得。

那就好辦了:“我替你重塑肉身,是為了證明神力,所以你不必報答我。”聶雙雙用神力托他起身,想了想,提醒道:“神力之於你,是機遇亦是危險,回五行宗後,萬事謹慎,如果修煉上遇到問題,可以傳訊給我。”

“前輩,我……”

聶雙雙對上他的視線,從他眼底看到熊熊恨意與野心,唯有一絲理智尚存:“我就一點要求,不要做壞事。”

如果將來元豐使用神力為禍人間,她能給他新生,就能滅殺掉他。

元豐磕頭跪謝:“是,元豐遵命。”

聶雙雙攜元豐走出寶船時,外麵正在動手,倒不是邈吉,而是克庚和彧惑,邈吉終於說動了劍宗和五行宗聯盟,但劍宗有個條件,要求五行宗歸還侵占的劍宗地界,被彧惑陰陽怪氣一頓嘲諷,直說克庚不如隕落的劍宗大長老,倘若魔尊當日殺的是克庚而不是繼一元君,劍宗必不會落魄至此。

這些天他本來就在怨恨繼一逼他殺子,再聽到彆人說他不如繼一,克庚哪裡能忍,當場就和彧惑動起手來,好在還有分寸,沒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待看見聶雙雙出現,便都收手不打了,其實就是裝裝樣子。

“可是成了!?”彧惑急切抓過元豐,探入靈力,見其體內經脈與魔紋相生,妖核與丹田連通,神力流轉自如,絲毫不見之前的潰敗腐朽之勢,激動的兩眼冒光:“真的,竟是真的,真的可以修煉神力!”

邈吉和克庚也想一探究竟,被彧惑擋開,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彧惑突然發難,一掌拍向聶雙雙頭頂,聶雙雙早有防備,身上七階雲蛟卦、八階虛空雲精袍同時發動,雲蛟卦受力直接碎裂,虛空雲精袍化作雲霧,籠罩住聶雙雙,五彩華光流轉,人已閃至萬森寶船。

素儀揚出漫天白花,華嶽則凝成一副青綠龜甲,牢牢罩住寶船:“彧惑,你不要太過分。”

彧惑臉皮厚比城牆,一擊沒能得手,知道暫時動不了聶雙雙,嘿然一笑:“我都沒動真格,眾位何必緊張,玄武背甲還待聶小友解讀,我又怎會傷她性命?”

聶雙雙喉間腥氣翻湧,強行壓下去,從化神手下逃生,還是太吃力了,不該如此張揚。

息水珠幫著療傷:【你還知道自己張揚?】

【這不是沒想到他竟這般迫不及待,一刻都不願多等。】

息水珠罵罵咧咧,要說聶雙雙心善,她殺起人來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要說她心狠,又庇護著萬千生靈,還妄圖通過公開神力消弭三族隔閡,連凡人讀書嫁娶都要管上一管,真是閒得慌。

素儀冷哼一聲:“心口不一,當心壞事做多,心魔纏身。”

“這就不勞煩素儀道友替我費心了。”彧惑拉著元豐,飛回五行宗的寶船:“各位,後會有期。”神力功法和能修煉神力的人都拿到手了,他急著回去研究,至於背甲,等掌握神力再圖謀不遲。

聶雙雙這才揚聲提醒:“神力雖強,隱患未知,能修煉到什麼地步,我不知道,最後會有什麼結果,我也不知道,登仙之途斷絕十萬年,修煉神力不代表一定能夠升仙,玉簡內的功法隻到元嬰,畢竟我才元嬰初期。”聶雙雙朝各方拱手:“眾位好自為之。”

話是這麼說,但世上哪有萬無一失的修煉功法,更沒有能保證升仙的功法,能修煉到元嬰的七階功法,放到五大宗門,都能算鎮派之寶,何況聶雙雙元嬰初期就擊碎了彧惑煉製的八階護甲,神力之強大,大家親眼所見,誰不想要。

退一萬步講,修煉神力需要三族血脈,需要重塑肉身,這就卡下許許多多的修士,就算能修煉神力,各人資質不一,能不能結成元嬰還另說,為何要過早擔心以後的事情,要知道元嬰道君已是修真界頭部強者了。

她這番話,令在場想搶背甲的人都暫時熄了心思,神力是強大,但修煉限製頗多,少說千年內,無法撼動靈力和化神元君的地位,看懂背甲需要神力,聶雙雙走在最前麵,她也願意公開從背甲上悟到的東西,不如留她一命,看她究竟能走多遠。

“你倒是牙尖嘴利,好話歹話都讓你說儘了。”邈吉望著遠去的五行宗寶船,明明求人辦事,還要擺出高高在上的元君架子,自認為饒她一命就是給足了聶雙雙臉麵:“鬥法台上你與葛道江的恩怨已了,日後我丹宗送來身具三族血脈之人,你可會替他重塑血肉經脈?”

聶雙雙想到元豐的身體狀況:“越早越好,晚了恐有性命之危。”

邈吉見她神情真摯,不似作偽,也沒甚話好說,拂袖領著丹宗隊伍離開了。

胡德諭倒纏著聶雙雙說了許多,再三托她給廖英帶話,說蒼虞暗害一事,劍宗真的不知情,有克庚長老在,也絕不會容許琰珩長老私下尋仇,他若願意,還可以回劍宗當執事,當然聶雙雙也是,畢竟塗泱界最初屬於劍宗域下,要是願意回歸劍宗,劍宗就是天九派最大的靠山,有三位元君庇護,日後自然不必懼怕彆派元君暗殺。

聶雙雙聽不下去,直言拒絕,但凡之前邈吉和彧惑想殺她的時候,克庚能攔上一攔,她都能相信幾分,克庚的小心思,真以為她沒看見,這話從弦問聲和花照陵嘴裡說出來都比他靠譜。

劍宗的人離開後,禦獸宗、合歡宗也該離開了,如今聶雙雙是修真界對神力最了解的人,弦星辰跟著她修煉,比回禦獸宗強,待日後禦獸宗與天九派互通傳送陣,往來方便,弦星辰就更用不著回去了。

本來花照陵打算在塗泱界小住一段時日,但弦問聲舍不得夫人,最後還是把花照陵求了回去,華嶽離開前,贈給聶雙雙一副龜甲,是他化神雷劫時所蛻,聶雙雙不肯收,華嶽卻笑道:“世上有意思的人太少了,彆太容易死掉,先祖背甲被彆人奪去,我可要生氣的。”

他都這麼說了,聶雙雙便不再推辭,承諾先替禦獸宗送來的人重塑肉身,若從玄武背甲上悟出新的東西,也先分享給禦獸宗。

素儀更簡單:“我幫你隻是舉手之勞,日後若有合歡宗弟子遇險,希望你能記得今日,出手護之。”

聶雙雙拱手:“一定。”

等合歡宗寶船消失在界河中,這場元嬰大典才算真正結束,緊繃著弦的天九派弟子,也終於鬆了口氣,在元嬰大典上公開神力,這事兒就他們老祖乾得出來,想來要不了多久,天九派和寒霜老祖就該聞名三域了。

老祖遙遙領先,身為天九派弟子怎麼能拖後腿,不必聶雙雙吩咐,就自發開始搜尋身具三族血脈之人,聶雙雙很是欣慰,連妖修魔修投奔都不用操心,一應事宜姬清和蘇詠秋他們自會商量著辦,頂多找聶雙雙拍個板。

這話怎麼說來著,不會帶團隊,就隻能自己乾到死,事情是永遠都做不完的,聶雙雙從不會把權力都抓在自己手中,適當放權,隻要大方向、原則上沒有錯誤,由團隊分工合作,群策群力,天九派才能發展的更快更穩。

五行宗彧惑元君顯然不明白這個道理,有關元豐的事,連若明都無法沾手。

元豐雖是元闋南之子,但他生來癡傻,元闋南都不怎麼管他,更何況身居高位的太上長老,要不是經由聶雙雙重塑肉身,能夠修煉神力,哪怕他暴屍荒野,都不會有人多看他一眼。

“如今你靈台清明,過去的事,可都記得?”

“不記得。”元豐搖頭:“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過往一切,都像被白霧籠蓋,什麼都看不清楚。”

“既如此,往事不必多提,你隻需知道,你是五行宗前宗主元闋南之子,前化神長老元恒外孫,但元闋南與元恒勾結,迫害萬森界三百年,事情敗露,元恒身死道消,元闋南卸職受刑。”彧惑招手,示意元豐過去:“稚子無辜,你什麼都沒做,卻要承受血親造孽帶來的報應,癡傻三十四年,五行宗托天九派寒霜道君替你梳理經脈,方才喚醒你的神智。”

元豐隻作不知,表情震驚而茫然。

“吾乃五行宗太上長老彧惑,欲收你為關門弟子,你可願意?”

元豐馬上跪地:“弟子願意。”

第114章 天九派日常

天九派落鯤峰, 乃靈脈彙聚靈氣最濃鬱處,之前放開給靈植峰種靈草,後來就一直種著, 整個落鯤峰鬱鬱蔥蔥, 放眼望去,靈草連綿成片,靈果累累, 連空氣都比彆處香甜許多。

自打宋琿晉階築基,煉丹的事情水月溪就不管了,統統丟給宋琿, 自個兒天南海北的搞靈草種植改善, 要不是回來參加老祖結嬰大典, 都見不著她人,神力玉簡她也拿到一份, 倒沒急著研究神力,而是把主意打到靈植上。

既然人能兼具三力, 那靈植呢?於是匆匆領著靈植峰弟子跑黑木界研究魔植去了。

聶雙雙帶回來的萬森界的人裡, 有個衛其峰, 築基後就管著萬森寶船上的煉丹所, 是頭一個成功煉出二級靈丹的, 自然有些傲氣, 起初還不服氣宋琿, 覺得他是老祖首徒,才能統管煉丹事宜, 後來親眼看見宋琿煉製築基丹, 個個渾圓通透,皆是上品, 這才心悅誠服,隔三岔五就要找宋琿谘詢煉丹問題。

這日,弦星辰正和宋琿、素素商量遊曆的事。

“弦師叔!”一個獸耳少年拎著岩鬆鋤從遠處來,臉上滿是焦急:“靈獸穀的楓鹿闖進紫芒莓林了,還請師叔去一趟。”

靈獸穀歸弦星辰管,少年這才急著來尋人。

獸耳少年便是當年從滄瓊界帶回來的魔族混血小男孩,在西礁城流浪的時候,瘦的隻剩一把骨頭,如今剛剛到陳星現肩頭,他從未見過父母,也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感念弦星辰的救命之恩,又因當初弦星辰化名陳星現,他就跟著姓了陳,給自己起名叫陳戎。

弦星辰聞言拎過他,疾步朝果林趕:“可是法陣壞了?”

陳戎耷拉下耳朵:“怪我,一時不查,獾蟻啃穿了陣石都沒發現。”

“人沒事就好,回頭我找公孫師兄加固一下法陣。”正說著,人已經到了紫芒莓林下,隻見領頭的楓鹿頂著兩個大樹杈似的鹿角,在母鹿麵前耀武揚威,把十來個煉氣弟子追的四散逃竄。

怎麼突然晉階了?

二晉三,相當於煉氣築基,難怪這些弟子製不住楓鹿群。

說起來,這片紫芒莓林還是弦星辰和宋琿從岩池秘境裡帶出來的,時光如流水,一晃十幾年,那會兒初出茅廬的煉氣少年,現今都成為築基師叔了。

“財寶,去。”弦星辰一邊吩咐金翅紫睛貂去追趕楓鹿群,一邊引導弟子撤離。

金球兒在弦星辰右肩上急得直蹦躂:“唧唧唧唧—”隻叫了財寶,沒叫它,那怎麼行!

弦星辰隻得再吩咐它:“金球兒,去追楓鹿群。”

“唧唧唧唧—”金球兒這才閃電似的躥進瘋跑的楓鹿群中,和財寶一前一後躍上領頭鹿的鹿角,扭著肥碩的毛屁股,嘰嘰喳喳命令楓鹿停下。

它倆跟著弦星辰,又時常去宋琿那兒討靈丹,好東西沒少吃,早就進入四階,打架不行,控製低一階的楓鹿群還是可以的,隻是這目的怎麼看怎麼不純,驅趕楓鹿群的時候,自個兒也在那偷吃紫芒莓。

“弦師叔。”撤到樹林外的弟子們紛紛拱手見禮,都是入門不久的新弟子,打聽到照看靈獸的差事貢獻點多,這才領了任務,誰知剛接手,就闖出這麼大的禍,一時惴惴不安。

“沒受傷吧?”

眾弟子搖頭,排在最末的女弟子臉色慘白,嚇得眼眶含淚,好不可憐。

“沒事就好。”弦星辰目送財寶和金球兒將楓鹿群趕回靈獸穀,瞧見泫然欲泣的小弟子,安慰道:“是我沒考慮到楓鹿會突破三階,沒有提前加固法陣,才叫它們闖了出來,都回去忙吧,回頭我會找軒渺峰的師兄過來更換法陣。”

弟子們欲言又止:“師叔,我們……”

“無妨,回去查看一下,還有哪些靈獸臨近晉階的,記錄好再彙報給我。”

“是,弟子們先告退了。”

弦星辰擺手,又拍了拍陳戎的肩:“叫幾個人,把抓壞撞壞的紫芒莓都摘下來,送到地火室,趁靈氣未散,還能煉成紫旭丹。”

“好。”陳戎負責照料這片紫芒莓,雖是靈獸穀的楓鹿闖破法陣,但他日常巡視時沒有發現陣石蛀空,亦難辭其咎,就算弦星辰攬走責任,他還是會自責。

弦星辰見他悶悶不樂,猜到他心裡糾結,念他從小沒有父母,流浪的時候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遇事總想著自己也有錯,活的太小心翼翼,歎了口氣:“不過吃了幾枚果子,撞斷一些枝椏,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及時處理掉就好。”

陳戎點頭:“嗯。”

“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誰也改變不了,既然改變不了,就不要糾結是誰的錯,就算是自己的錯,也該先想怎麼解決,及時止損,等解決完,你就會發現,它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下次注意就好。”

“是,多謝師叔教誨。”

這番話剛巧被姬語昭聽見了,等陳戎走遠,她才笑著現身:“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講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傳道峰關長老前些時候跟我說缺人,新弟子管不過來,我看你就很合適。”

“饒了我吧。”弦星辰挽住姬語昭的胳膊,一改管事師叔的派頭,撒起嬌來:“我什麼斤兩,師姐還不清楚?”

“師姐不清楚,我清楚啊。”宣晴跟著打趣:“弦師姐靈獸管的好,人管的更好。”

“好啊你,古師弟跟令狐師叔去葉霖界了,你沒人吵架,來跟我拌嘴是吧。”弦星辰反客為主:“是不是太想念古師弟,心中空虛,不若求求姬師姐,也派你去葉霖界如何?”

宣晴揚手:“呿,誰想他,你彆胡說!”

“好了,彆鬨了,我還有事。”姬語昭一手一個,無奈笑:“都是築基修士了,還真要拌嘴動手不成?”

兩人隻是開開玩笑,當然不會動手,聞言齊聲問道:“什麼事,可要我們幫忙?”

“老祖傳召,估計和神力有關,天九派目前隻有老祖可以修煉神力,日後招來可以修煉神力的新弟子,恐怕要由老祖親自教導。”

“應該不是為了這個。”弦星辰沉吟:“神力事宜,師尊並沒有過多提及,倒是昨日午後與廖英道君說起尋找紫耀擎天大帝的隕落之地。”為此,她和宋琿、素素才聚到一起商量遊曆的事,也是想替師尊分憂。

第115章 不省心的丹宗

聶雙雙叫姬語昭來, 的確是為了隕落之地,之前離開翎繁境時,光俊再三囑咐她去尋找紫耀, 就算光俊不說, 為解開玄武背甲之謎,她也是要去的,隻是才答應替五大宗門重塑神力之軀, 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便想著先搜集信息,有範圍的去找, 總比漫無目的強多了。

姬語昭拱手領命, 順便彙報域下一百五十界今年的產出情況, 靈石太多,就隻是一串數字, 聶雙雙正襟危坐,內心毫無波瀾, 彙報完產出後, 就開始彙報各項支出, 比如編戶增加帶來的學堂增設、道路修繕、傳送陣選址、界河港口擴建等等, 都需要天九派撥款下去。

在基建方麵, 聶雙雙從不吝嗇, 前世生於基建大國, 知道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路通了, 不僅貨物往來流通便利, 也加強了各界之間的聯係,信息傳遞快, 支援更快,經由傳送陣,戰部趕至界河邊境,隻要一天時間。

“還有穀水界。”姬語昭停頓,欲言又止。

“穀水界怎麼了?”

“之前劍宗三位化神長老對戰魔尊,混戰下抽乾了穀水界的靈脈,百年內無法恢複,靈氣匱乏,修者無法修煉,不管派誰駐紮穀水界,都不合適。”

一是不合適,二是根本沒人想去,近年來,穀水界的本土修士基本都走光了。

“這樣……”聶雙雙點點桌麵:“靈氣匱乏,於凡人生活可有影響?”

姬語昭搖頭:“沒有。”

凡人沒有靈根,不需要修煉,也不需要食用靈果靈植,穀水界隻是靈氣匱乏,靈物難生,空間裂縫又被混戰攪沒了,沒有修士搶奪資源,沒有魔物侵擾,算下來,比其他界還安全些。

“既如此,穀水界便交由凡人管理,不必派遣修士駐紮。”

“凡人?”姬語昭驚訝:“沒有修士庇佑,他們能行麼?”

現今修士,一部分遊離於世外,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修煉,一部分視凡人如螻蟻,生來就是奴隸,一部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凡人的苦難與他們無關,看見了也不會費心去管,還有一部分覺得凡人太脆弱,輕輕一碰就死了,沒了修士的庇護,根本活不下去。

姬語昭就是後者,之前聶雙雙下令禁製蓄奴,不允許濫殺凡人,將人口買賣列為重罪,她還以為老祖也是一樣,會一直庇護凡人,怎麼突然就決定放手了。

“沒有什麼行不行的,天九派離了我,照樣發展的很好,凡人亦然。”

“是。”

姬語昭想到老祖放權,一應事宜都交由他們自行商定,隻要利於天九派,雜役的意見都能聽取,凡人修士都是人,隻不過不能修煉,其他並無差彆,老祖能相信他們,她就能相信凡人可以靠自己活下去。

“十年一次的測靈招徒彆忘了,不能耽誤測靈根。”

姬語昭拱手:“我曉得的。”

彙報到最後,聶雙雙重點提了年終獎賞,天九派經營的很好,每個人都有功勞,有功勞,那便要行賞,既是肯定,也是鼓勵大家來年繼續努力。

姬語昭還是頭一回聽到年終獎賞的說法,越想越覺得精妙,隻是第一次發,沒有章程,還得和爹爹、黃師叔、蘇師叔他們商量一下。

正要告退找人,黃宗玉和吳月君匆匆求見,吳月君早在塗泱界被阻斷界河的時候,就多次孤身前去滄瓊界打探消息,能說會道,和誰都能聊兩句,是個閒不住的性子,於是廖英給她派了采辦的差事,她也樂得到處走,可以體會不同的風土人情。

“之前在丹宗山欒界預定的築基丹和回靈丹,本該昨日交付的,可那丹宗執事一會兒推說材料不夠,一會兒說訂單太多,丹師忙不過來,手頭上湊不齊。”吳月君氣的臉頰薄紅:“說什麼實在等不及,可以把定金退給我,叫我去彆處找丹師,老祖,你聽聽,這是人說的話麼?”

聶雙雙會煉丹,也一直在培養煉丹人才,但底蘊太弱,目前隻有她能煉製中高階靈丹,除了宋琿和衛其峰,其他人隻能煉煉一二階的靈丹,築基丹三階、回靈丹四階,天九派暫時不能批量煉製,域下擴大到一百五十界,光靠聶雙雙一個人煉不過來,所以仍然要從丹宗購入。

丹宗既不想得罪她,又不想賣靈丹給天九派,就推脫說來不及,不是不賣給你,就看你等不等的起。

黃宗玉同樣氣得不輕:“要我說,等丹宗送來身具三族血脈之人,老祖也不給他們重塑經脈,叫他們等著,看誰耗得過誰!”

聶雙雙扶額,丹宗還真是,沒完沒了,完全不懂什麼叫見好就收,明的不行來暗的,硬的不行來軟的,總之就要膈應人。

行,來不及是吧。

“年後我會整理出低中高三份煉丹玉簡,基礎玉簡,一份隻賣十枚二級靈石,無論五大宗門還是妖魔兩域,付靈石就能買。”基礎玉簡,隻能讓丹宗吃點不痛不癢的虧,聶雙雙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

“中級玉簡,售價十枚五級靈石,主要去丹宗域下推廣,但凡有人買,就告訴他們,天九派還有高級玉簡,隻要他們加入天九派,就可免費學得,並且他們煉製的靈丹,除開固定交給門派的分例,其它可自行處理,門派不拿一分抽成。”

嘶——

黃宗玉倒吸一口冷氣,老祖這招釜底抽薪,是準備徹底打掉丹宗的靈丹壟斷啊。

爽!

“玉簡售賣的事交給我,一定辦的妥妥的。”吳月君這回不是氣的臉頰薄紅,而是興奮的臉蛋酡紅:“不薅夠一百個丹師,我是不會回來的。”

“一百個太少,怎麼也要一千個。”黃宗玉拍拍吳月君的肩膀:“師妹,我看好你。”

吳月君翻了個白眼,雙手緊握,看向聶雙雙的眼裡盛滿期待:“老祖,玉簡什麼時候好?”

聶雙雙:……

“等過完年。”

要和丹宗打靈丹貿易戰,宋琿知道後,遊曆就暫時不打算去了,三份玉簡哪能都讓師尊整理,基礎玉簡他和衛其峰就能包辦,中級的也能整理一部分,總要力所能及的替師尊多分憂。

他不去沒什麼影響,弦星辰和白止素都是劍修,打架沒在怕的,聶雙雙更不會阻攔她們出門曆練,除了囑咐萬事小心,給了兩道元嬰劍符,最後還把合歡宗送的八階虛空雲精袍給了她們防身,有這身裝備,除了化神,誰都傷不到她們。

過年這天,素素特地借了門派的白羽雁,馱著小花小草和小凡,飛到花霄城去看煙花,白羽雁從煙火中穿過的時候,小凡激動的哇哇大叫,好在白羽雁十分溫順,沒把它顛下去。

“聶姑婆沒騙人,煙花好看極了!”小凡興奮過後,趴到白羽雁脖頸處,探頭往下瞧城裡的燈火,嘴裡嘟囔:“不知道青瑋怎麼樣了,有沒有煙花看。”

素素撐著靈力,將風雪隔絕在外:“他在葉霖界,妖族不過人族的節日,想來是沒有的。”

“那太可惜了。”小花歎氣,不多久,又開心道:“現在葉霖界也是聶姑婆的地盤,等傳送陣通了,我們拿煙花去葉霖界放給他們看就好啦。”

小草跟著點頭:“對對,明年過年,我們去葉霖界好不好?”

素素:“能趕回來,我就帶你們去。”

小凡不知道的是,青瑋已經看到煙花了,是築基修士小五帶過去的,當初他沒留在葉霖界,而是跟隨寶船返回塗泱界,親身參與了那場足以改變修真界的元嬰大典,還回了穀水界一趟。

他不明白魔尊為什麼要抓他,魔尊消失了,他也無人問詢,他總怕自己與魔尊有什麼牽扯,所以不敢回修者界,但現在不怕了,因為他知道,老祖對三族一視同仁,妖魔亦可在天九派域下安居樂業。

“你再說說,老祖是怎麼打敗葛道江的?”古樂郡拉著小五喝酒,以指為劍,揮來劃去:“是不是用神力一擊斃命?”

“嗯,是也不是……”小五正要細說,胸口忽然鑽心疼痛,悶哼一聲,控製不住軟倒下去。

古樂郡一下子酒醒了,手忙腳亂去扶:“怎麼回事!?”

卻被小五身上亂竄的電芒電了一下,隻見他麵色烏黑,雙眸緊閉,兩手握緊胸口的衣服縮成一團,已經人事不知了。

第116章 原書主角終於出來打醬油了

夜深人靜, 明月高懸,寬敞界河邊,黑紅色魔氣衝天而起。

“是魔氣。”江尋扒開古樂郡:“彆碰, 他正在覺醒魔族血脈。”

“魔族血脈?”古樂郡看向縮成一團的小五, 見他皮下青筋蠕動,紫色電芒流竄其間,似要掙紮而出:“方才閒聊, 正說神力需要身具三族血脈才能修煉,我們怕是煉不成。”言語間並無厭惡或害怕,而是羨慕:“他這就覺醒魔族血脈了, 運氣忒好。”

旁的人聽到動靜, 紛紛圍攏過來, 你一言我一語,放在以前, 不說當即滅殺,那也是有多遠躲多遠, 哪裡會羨慕魔修妖修。

有一束發穿深褐鎧甲的女修皺眉提醒:“我之前在書上看到過, 人族覺醒妖魔血脈時, 十分凶險, 概因三力相互排斥, 無法同時存在, 要麼靈力摧毀魔紋妖核, 要麼丹田經脈儘毀。”

古樂郡跳起來:“那怎麼辦?”魔氣強盛,眼瞅著就要將小五包圍, 繼續放任下去, 丹田經脈肯定保不住。

“我去通知令狐主將。”江尋轉身往營地飛:“你們看著他,千萬護住心脈。”

不多久, 令狐鳶踏月而來,長鞭圍在腰間,同樣身著褐色鎧甲,眉目豔麗依舊,但威嚴更勝往昔,她一到,在場戰士連呼吸都放輕了。

“古樂郡。”

古樂郡出列:“在!”

“帶一隊戰士,加急護送他回塗泱界。”令狐鳶取出通行令牌:“沒有老祖相助,他恐怕不能兼容靈、魔二力。”

“是!”古樂郡抱拳領命,葉霖界與塗泱界相隔七個界,傳送陣才隻建了一半,最快也要五日才能抵達東海,一刻都耽擱不得。

令狐鳶擔心他半路就完成覺醒,強行用靈力封住他周身關竅及五感六識,儘量減緩魔化速度,按理說,令狐鳶金丹修為,小五才築基中期,不可能衝破跨階壓製,但進入東海範圍時,他卻掙脫了。

古樂郡躲閃不及,與爆發的魔氣迎頭相撞,當即耳鳴不止倒飛出去,眼前五光十色,等回過神來,人已經跌入海中,鼻血把周圍海水染的通紅一片,不知暈了多久。

連忙運起靈力遊回海麵,呸呸吐掉鹹腥海水,剛冒頭,就看到黑紅色魔氣猶如肆虐的龍卷風,卷出數個巨型漩渦,把寶船艙壁攪得稀爛,隻剩下幾塊底板,小五仰頭立在風眼中,發絲根根直立,雙目緊閉,不像有意識的樣子。

“小五,小五!”

古樂郡叫了幾聲,他都沒反應,魔氣又太強,他靠不過去,想著反正已經進入東海海域,駐守海島的守衛看到魔氣龍卷,定會趕來追查,繼而傳訊給老祖,不如先救其他人。

他是這麼想,現實卻不允許他這麼做,漩渦中央的小五倏地睜開雙眼,眼底猩紅,連眼白都通紅充血,麵容扭曲虯結,氣勢劇變,一股強大陰邪的魔力橫掃開去,才躍出海麵的古樂郡被魔力壓的根本抬不起頭。

靠,這小子,回頭不叫他多賠兩壇好酒這事兒都不算完。

可他卻不知道,此小五非彼小五,不僅不會請酒賠罪,甚至想吞了他壯大魔力。

“哈哈哈哈——”【小五】朗聲狂笑,身形虛閃,五指成爪朝古樂郡脖頸抓去,古樂郡這才察覺到危險降臨,可就算知道,他也無力抵抗。

嘭—

一道淺藍身影破水而出,胳膊細瘦如柴,卻牢牢卡住了【小五】的手,令其不得寸進。

胳膊的主人是一個才到古樂郡肩膀的藍發少年,眸似海,皮膚白到幾近透明,水潤光滑,一個毛孔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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