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霽察覺到了他的小心翼翼。
明明剛認識的時候,謝琰勾著自己的肩膀拍照都比此刻自然。
他覺得自己的反應好像又讓謝琰為難了,於是再次退讓,隻是頭變得越來越低:“不介意,沒有關係。”
雨密集地落在傘上,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轟鳴。
謝琰的聲音一度落了下來。
像是歎氣,又像是告誡:“你這麼容易答應彆人的要求,性子是不是太軟了?如果再遇到秦逸那樣的變態呢,他讓你乾什麼你就乾什麼?”
“你是他嗎?你又不是變態。”林初霽反駁道。
謝琰啞然,好一會兒才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是。”
在他拚命喝酒想要回憶起強吻的那一幕時,他覺得自己就開始心思不正了。
不僅是吻,可能還想要更多。
從意識到喜歡林初霽的那一刻開始,他對他的欲望每一天都在呈指數增加,曾經那些無意識的反應和占有,此刻都變成了相當明顯的渴求。
正如此刻。
他的視線落在他們倆握著傘柄交疊的手上,深色的覆蓋著淺色的,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名正言順與他十指相扣?
正如昨晚。
因為粉絲提出了那樣的要求,他的夢裡是林初霽坐在自己腿上臉色潮紅的模樣,醒來的時候,欲望洶湧,他不敢跟對方透露半分細節。
他覺得自己壞極了。
明明知道林初霽單純地說不出任何的拒絕,仍然在一步一步地試探。
讓他習慣自己的觸碰和存在,再慢慢如同當初自己墜入這個陷阱一樣,牢牢圈住他。
林初霽一無所知。
還沉浸在方才的問題上,仔細回想:“我覺得你做事很有分寸,也很有風度,不像是那種變態的人,我雖然沒朋友,還是有基本的判斷標準。”
謝琰勾著他肩膀的手僵住。
實在是不忍心再欺負他了,怎麼這麼乖啊,單純又善良。
林初霽反問他:“難道不是嗎?”
謝琰輕聲道:“那就是吧,希望我跟你想象得一樣。”
兩人都默契地有一瞬間沒有出聲。
遠處沈家兄弟撐著傘這邊慢悠悠走著,看著熟人,快步走過來道:“我靠,你們倆這麼心酸嗎?多一把傘都買不起?衣服都濕了。”
“他說他從高中開始就隻有這麼一把傘。”林初霽一本正經轉述道。
這話一出。沈以南被噎住,一堆吐槽堵在嗓子眼裡,想說不敢說。
這話你都編得出口,為了跟人家打一把傘實在是心機得有點過分了吧,也就林初霽願意相信。
沈以北沉重地點了點頭,為兄弟助攻一把:“對,他….他畢竟要照顧妹妹,生活過得很糙的。也沒人照顧,不僅沒傘,以前衣服都沒兩件,一有空就去打工,要賺錢嘛,可憐極了。”
謝琰:“……..”
不知
道的以為他下一秒就要流落街頭了。
林初霽轉過頭看向他,心裡被剛才的話鬨得發酸,小聲道:“你這麼可憐啊。”
謝琰勉強地點了點頭:“湊合過吧,反正也活得好好的,現在都過來了不是嗎?”
林初霽突然就有點心疼了。
一想到謝琰那些日子獨自拉扯著妹妹,就好想回到過去幫幫他,可是他既回不到過去,也無法出手幫忙,隻能乾著急。
唯一能幫他當模特的機會….
還因為昨天那張沒有結果的照片而鬨了小情緒。
沈以南沒注意到兩人之前的暗流湧動,還在旁邊說:“操場上有樂隊在雨中表演,你們去看嗎?”
“什麼表演,不去。”謝琰懶懶道。
沈以北見他們倆都沒反應,直接上手拖走,嚷嚷道:“走走走,天天泡圖書館有什麼勁,大學生要儘情享受生活,看會兒啊。”
謝琰見旁邊的人沒說話,感覺到了林初霽的走神,也沒出聲。
他的傘仍然傾斜向著對方,就這麼摟著他的肩,散步走到了操場。
天色昏暗,人群密集,沒人注意到兩個男生同撐著一把傘這樣曖昧的事,倒是顯得自在了不少,隻是怕同學玩笑,稍微克製著把手收了回來。
“看一會兒,你要是不喜歡,我們就回去。”謝琰看出這裡並不是他喜歡呆的場景。
“好,就聽一十分鐘吧。”林初霽看向舞台,但仍然是心不在焉的模樣。
雖然下著暴雨,人確實不少,有人甚至直接放棄了撐傘,直接穿著雨衣就在那放肆尖叫。
現場鼓槌敲響,嘶吼躁動,再加上暴雨磅礴的夜晚和臨時搭建的燈光,還挺有氛圍感。
可惜看表演的兩人都心不在此。
林初霽把那件事情翻來覆去想了想,才緩慢出了聲:“我覺得,昨天那個照片還是要拍的。我們可以想想,怎麼才能既達到要求,又不….不那麼…..色…..”
說到後麵,林初霽已經有些難以啟齒。
他看了這麼多次評論,完全明□□絲想要看什麼,無非是充滿張力的畫麵或者曖昧,可是他和謝琰不是情侶,自己也過於害羞,無論如何都有些放不開。
況且,如果過於迎合,倒像是拿這來當流量密碼了,本末倒置,不太好。
謝琰掃了眼站在前麵的沈家兄弟,壓低聲音道:“怎麼,難道我們倆穿個運動服表演雜技嗎?這還不如不拍。”
光是腦補那個場景就覺得好笑。
林初霽皺著一張臉,不太滿意。
“他們有更細節的要求嗎?”林初霽也怕旁人聽到,所以聲音放得很輕,幾乎是湊在謝琰的耳邊說話。
謝琰垂下眼看他。
此時台上的燈光正巧掃過了一瞬,落在林初霽的臉上,他一眼不眨地看著自己,單純的想尋求一個解決的辦法。
可是如果自己更惡劣一點呢。
會告訴他,那個粉絲留
言的後續是,讓他穿著自己的襯衣坐在腿上,下麵真空,上衣鬆散的跨坐著,他們總是很貪心,想要這樣那樣的尺度。
但他不舍得欺負他。
林初霽太聽話了,如果告訴他這些,他大概真的會說服自己這樣做。
謝琰把所有荒謬的想法都壓了回去,緩緩出聲:“不知道,因為昨天我們倆不太愉快,我還沒空處理。等一會兒回去之後,我就告訴他們我們倆隻是普通的室友,點讚作廢。”
林初霽嘀咕道:“難道就沒有一個折中的辦法嗎?”
謝琰不想讓他再糾結於此事,手指抵著他的腦袋,迫使他看向前麵表演的樂隊,淡聲說:“彆想了,來了就好好聽歌。站在雨裡聽搖滾,是不是之前沒體驗過?”
“沒有,什麼演唱會音樂節通通沒去過,隻跟我媽去過演奏會那種。”
林初霽過去的經曆相當乏味,能和同齡人拿來閒聊的過往也屈指可數。
他這才分心聽了一耳朵,主唱是個男生,聲音有一種重金屬的嘶吼,但莫名不喜歡。
突然想起那天謝琰唱歌的時候,他的嗓音有著這個年紀的少年感,又帶著點磁性,淡淡的,很抓人,有點拽,有點好聽。
他喜歡那樣的風格。
“怎麼樣?酷吧?沒白來吧?帥爆了。”沈以南把手上的傘柄當熒光棒搖晃著,轉過頭看他們。
“不好聽,沒有謝琰唱歌好聽,我喜歡那樣的。”林初霽皺著眉,直白道。
謝琰愣了下,轉頭看向他。
因為耳邊的鼓點和嘶吼都太燥熱太吵鬨,一瞬間聽岔開來。
以為林初霽在說,喜歡謝琰那樣的,而後又緩慢回過神來,聽錯了,怎麼可能。
就這樣的話……
估計林初霽下輩子都不一定能說得出口,他在心裡自嘲。
林初霽被他這麼直勾勾地盯著,莫名有點心虛:“怎麼了,不能表達自己的意見嗎?”
謝琰笑了,隨即鬆懈下來:“沒有,你要喜歡,我下次唱給你聽。”
“下次,什麼時候?”林初霽隨口問。
“不知道,看心情。”謝琰瞥了他一眼,故意擠兌他,“怎麼,聽了一回就成了我粉絲,我都不知道自己這麼有魅力?”
一臉臭屁的模樣,林初霽翻了個白眼,不想再理他。
又呆了十分鐘,雨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越來越大,密集著敲擊在傘布上,他們這把小傘有些支撐不住,被風吹得左右搖擺。
謝琰看著他一臉忍耐,應該是真的不太喜歡,於是開口說:“太吵了,回去吧。”
沈以南回過頭看他,一度想要揭穿。
我的哥,你不是就好重金屬這口嗎,居然能說出吵這個字,你的良心還在嗎。
謝琰用眼神無聲威脅他。
敢說出真相你就死定了。
沈以南搖了搖頭,慢悠悠道:“哎呀,有些人真的是,一天一個心思,一天一個模樣,沒得
救。”
林初霽沒聽懂話外之音,隻是十分滿意這個嘴替,瞬間輕鬆了不少。
他覺得吵鬨很久了,但因為沈家兄弟盛情邀請,沒好意思開口,這會兒就可以順藤而下。
此刻順勢出聲:“我也覺得很吵,而且你衣服濕透很久了,再不換下來,會感冒的。”
謝琰嗯了聲,想了想,又跟沈以南強調道:“他擔心我感冒,所以我得回去換衣服了,走了,明天見。”
語氣稀鬆平常,但不知道怎麼的,兄弟兩人一度感受到了那一晚謝琰非要打視頻跟他們炫耀的感覺。
此時彼時,一模一樣,如果有尾巴,估計已經螺旋著翹到天上去了。
兄弟倆的沉默震耳欲聾。
沈以南麵無表情把頭轉了回去,掏了掏耳朵:“果然好吵,什麼話都聽不清。”
謝琰懶得理他。
隻是伸手把林初霽重新攬在懷裡,慢悠悠帶著人走了回去,因為這在所謂的分寸之內,林初霽全程沒有抗拒,就任憑他這樣勾著,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
直到回到宿舍開始洗漱,林初霽才遲緩反應過來,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再回憶起今晚的種種,細細回想,喃喃自語道:“這樣真的是正常的分寸嗎,好像不太對勁。”
沒人能回答他。
謝琰說是。
那就暫且認為是吧。
他邊刷著牙,低下頭順手點進了謝老板賬號的微博,看到他果然在自己洗澡的時候已經發送了一條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