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真的聽得懂似的。
幽幽一聲歎息。
有人在廊下小心稟報。
魏寧有事找他。
魏寧這個時候敢來找他,必然是有緊急的事情。
望著精神抖擻的嬰兒,他皺了皺眉,還是將孩子一把抱了起來,摟在懷裡,一邊輕輕拍著嬰兒的背,一邊走到外間的案後坐了下來,任由孩子趴在自己懷裡扯著他的寢衣玩耍。
魏寧大步匆匆進來,一眼就看到廊下跪著的兩個神色委頓的侍女。
有些眼熟,似乎是沈銀霄身邊的侍女。
他一頓,腳步放緩,推門進去。
“將軍。”
魏承正懶懶支起一條腿坐著,雙手閒適地抱著嬰兒。
舉高又放下,放下又舉高。
手中小小的一隻短腿糯米團“咯咯”直笑,兩條小胖腿在半空蹬得歡脫,絲毫不擔心自己從父親手裡掉下去。
魏承拎著孩子,好像拎著一隻沙袋。
魏寧見過魏承各種表情,比如上一刻慈眉善目,下一刻就風輕雲淡地將人剝皮。
想起門外跪著的兩個侍女,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自家主君手裡的孩子。
有她在,確實是威脅那人回來的最好籌碼。
可是若是真惹怒了將軍,手中是不是有籌碼,其實也並沒有多麼重要。
他有些吃不準,將軍尋回那人,到底會如何處置。
“怎麼了?”
他側目,看向正發愣的魏寧。
手中的孩子也轉過頭,“啊”了一聲,好像也在詢問他。
魏寧正色道:“查到沈氏的消息了。”
良久的沉默。
空氣死一般的凝固。
孩子被掐住圓滾滾的腰懸在半空太久,張著嘴“啊啊”地對著父親控訴自己的不滿。
魏承將孩子放到自己的腿上,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
“在哪兒。”
他撫摸著孩子毛茸茸的腦袋,聲音低沉暗啞。
“安邑。”魏寧恭敬回答。
瘋狂跳動的心一點點平靜下來。
渾身的血液卻滾燙奔騰,他燥熱地扯了扯衣領。
派去長安的人守了數月,都沒有她的消息。
原來人去了安邑。
安邑。
他眯著眼看著門外漆黑的天色,遠處蜿蜒縱橫的屋脊好像蟄伏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巨獸,他困意全無。
“就快找到你娘了。”他低聲笑,好似嗜血正要飽餐一頓的鬼魅。
“阿霖開不開心?”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眼看這一日又要過去了。
那個女人跑了多久了?
手裡的籌碼多大了,減去一個月的辰光,便是那個女人逃走的日子。
“備馬,即刻起程去並州。”
——
安邑地方不大,再加上馮奎有意巴結,搜查起人來,很是順利。
挨家挨戶地排查,橋下的流民,廟裡的乞丐,私窠子裡的妓女,一一都沒有遺漏。
他坐在安邑的衙署裡,安安靜靜地聽著縣尉的稟報。
臉色一點點地沉了下來。
在城外被劫,進城後隻能宿在破廟荒宅,在餅攤買了十幾個炊餅充饑,被追兵追趕,逃亡,買布,刺繡,臨街販貨糊口。
數月掙紮在生死溫飽上的經曆,被寥寥幾筆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