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蛋紅似的斜陽已經完全沉沒,好似化開的淡墨,鋪陳在無邊無際的天幕。
殿宇中的青銅澆築的侍女像抬手捧著冷燭,幽深的宮殿漆黑一片。
叮——
一聲清脆的響聲響起,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又彈了一下。
一根鏤空如意雲紋金鳳簪從床上掉了下去,掉到了床邊的腳踏上,又彈到了地上,落在油潤的青玉磚上。
“什麼東西掉了?”
掩住的青紗帳幔裡傳出女人慵懶的聲音。
緊接著一陣錦衾摩挲的沙沙聲響。
煙霧似的夢弄帳幔裡伸出一隻男人的手臂,偏小麥色的肌膚,小臂上的線條流暢緊繃,恰到好處的肌肉,不多不少,結實卻又不過分厚重。
那隻修長的手探出帳子,在地上摸索片刻,終於摸到那根從她發髻上滑落又被擠下床的簪子,鬆鬆撚起,拿進帳子裡,隨手放到了床榻裡側的枕邊。
“簪子掉了。”熟悉的男聲從帳子裡傳出來。
李鴻如五雷轟頂,站在屏風後,僵硬在原地久久沒有知覺。
銀霄昨夜沒睡好,今日也沒有午休小憩,這會已經很是有些困乏。
“簪子放遠些,小心戳著人。”她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提醒他。
“嗯。”魏承拿起簪子放到自己枕下。
男人身上的皂莢清香和歡愛後的微微汗氣交織在一起,有一種彆樣的安眠味道,這味道她聞著很是安心,實在是太困了。
“不會有人進來吧?”
女人聲音虛浮,已經接近睡著,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魏承正托著她的腦袋挪了挪身子,調了一個舒服些的姿勢抱著她,聞言頓了頓。
“不會。”
“那就......好。”
她閉著眼睛枕在男人肩膀上,“我睡會,你彆吵我。”
“嗯。”男人聲音低沉,在她頭頂響起。
啪——
一聲瓷器被摔碎的聲音驟然從距離殿門不遠處的地方傳來。
女人的瞌睡被這聲音猛然驚得無影無蹤,她爬起身撐在他身上,手腳僵硬得想要下床去看動靜,卻被一隻手按住腰。
又將她按回了床上。
“我去看。”
望著她一張小臉嚇得蒼白,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男人慢悠悠起身。
錦被從精壯的腰間滑落,露出腹股溝流暢深邃的線條,他隨手扯過褲子套上,撩開一點紗簾,踏下地。
已經是秋日,天氣微涼,赤裸的上身也不覺得冷,反而還冒著熱氣,他側首朝門外看去。
一點明黃從屏風後一閃而過。
他玩味地瞧著那半開的殿門,隨即又蹙眉。
“怎麼了?看到什麼了?”身後是銀霄在催促。
他這才回過頭,挑眉:“一隻野貓打碎了花瓶,已經跑了。”
“野貓?”女人的疑慮消散了大半,“洛陽行宮果然常年無人居住,竟有野貓了麼?”
“想來是哪個宮女太監養著逗趣打發時間的。”他在床沿坐了下來,撩著帳子問,“你再睡會?我去衝個澡,睡好了起來吃晚膳。”
她揉著眼睛躺了下去:“晚膳啊......好啊,反正這會子也不餓,睡會再吃也好,隻是不知道陛下那邊怎麼說,這些日子他用膳總要傳我過去陪他的。”
魏承眸色沉沉,冷冷睨了一眼半開的殿門,視線又落回床上的女人半酣半甜的睡顏上。
“他今晚估計不會找你。”他微笑。
“你怎麼知道......你又不是他......”她聲音越來越低,實在是撐不住了,“我睡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