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2 / 2)

歸鸞 團子來襲 13060 字 6個月前

他很是晦氣地道:“將軍要的東西還沒找回來,必須得留他活口。”

霍家親兵聞言,頗為意外地說了句:“腦子倒是好使。”

小旗看了一眼天色,不甚耐煩地活動了下肘關:“若不是老子不擅弓箭,調動弓兵又怕驚動州牧大人那邊,哪能讓他狂妄到此時。”

霍家親兵道:“你取弓來就是。”

小旗看他一眼,忽地笑開,大力拍了拍他肩甲:“老子險些忘了,你們跟在將軍身邊,是騎射都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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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牧府。

寒風送來了爆竹聲,也吹動廊下擋風的細蔑竹簾。

溫瑜朝遠處的天幕望了一眼,掌心微攏。

已辰時五刻了。

昨夜她推演來州牧府告知此事後再調集兵馬,至少也得到巳時三刻。

不知蕭厲那邊如何了,且盼霍坤會被那半部賬冊牽製住,讓他能成功拖延到州牧這邊先發製人。

雖是這般想著,心口卻已有些發沉,知是奢望。

“你真正的名字叫什麼?”

腦中回響起他臨行前問自己的那句話,溫瑜忽覺心口悶得厲害,生出些悔意。

她當時是怎麼說的?

她說:“你回來就知道了。”

他還能回來麼?

溫瑜不知道。

但隻要他屍體還沒橫至她跟前,雍州城還沒易主,塵埃落定之前,便都值得傾其所有去搏上一搏。

徐夫人抱著手爐也在外邊等著州牧夫人接見,被這股寒風吹得攏了攏肩頭的貂裘披風。

她瞥眼瞧向身側換了一身自己婢子服飾的年輕女子,對方雖梳著環髻,卻仍半點不似個下人。

那雙沉靜如水的眸子瞧人時,不自覺地便叫人覺著自個兒低了她一頭似的。

此刻雖是在出神,但那肩背

微挺,弧度自然半點不顯僵直,竟也比仕女圖上的儀態還好看幾l分。

徐夫人心下琢磨起她的來曆——能拿到韓家的賬目,又以此為砝碼讓她帶來這州牧府上,見州牧夫人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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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自盤算著,心說這女子莫不是同韓家有什麼私仇,要尋州牧夫人替她主持公道的?

韓家倒了她樂見其成,隻是此女若貿然求州牧夫人什麼大不韙之事,自己這個中間人,少不得也會遭嫌。

思及此處,徐夫人壓低嗓音道了句:“我誠心與姑娘合作,帶姑娘來了此處,姑娘可彆給我家中招來禍端。”

溫瑜回神,斂下心緒,目光透過竹簾的縫隙,望向院中灑掃的仆婢,溫聲道:“夫人放心,今日之後,雍城的商賈,興許就要為徐家馬首是瞻了。”

這話說得徐夫人心頭一跳,然不等她再問,著金橘半臂的婢子已掀簾喚道:“夫人剛起,徐夫人且進來吧。”

徐夫人隻得收住了話頭,帶著溫瑜邁步而進,經過那婢子身側時,塞了一個繡紋精致的荷包到對方手上,白胖的臉上描著兩道彎眉,笑容和煦:“有勞姑娘了。”

婢子收了東西,依然隻淺笑著打簾任二人入內。

屋裡燃著地龍,甫一進門,熱氣便湧了上來,徐夫人摘下肩頭披風,便有裡間的婢子幫忙接過拿去烘乾。

她又含笑說了聲“有勞”,自進了州牧府,她似就成了個麵團似的人,見誰都客客氣氣地麵上帶著三分笑。

珠簾後已能瞧見紫檀平頭案後一道雍容的身影,正執了燃著細火苗的木簽子,親自往博山爐裡點香,溫和開口:“聽聞你一早便來府上拜年,有心了。”

徐夫人忙笑說:“我這是趁新年趕早來夫人這裡沾沾吉祥氣。”

州牧夫人知曉她一貫是個會說話的,聞聲隻淡笑了下,吩咐底下婢子給她看座。

徐夫人坐下後,示意溫瑜捧著裝入織錦禮盒中的那扇麵上前,借此向州牧夫人引薦她,笑嗬嗬道:“趕巧前些日子在瓦市裡遇上個擅蘇繡的繡娘,知夫人喜愛徐熙那副《玉堂牡丹圖》,特讓她繡了幅玉堂牡丹扇麵,勉強充禮給夫人拿來了。”

她說是勉強,但前朝畫師徐熙的玉堂牡丹,旁人臨摹都難畫出其花韻一二,更何論是刺繡。

隻不過蘇繡本就以色彩明豔、排針靈動、繡物鮮活而聞名。

這讓州牧夫人提起了幾l分興致,她似驚訝“哦”了一聲,輕輕甩手揮滅了木簽上的細焰,道:“拿與我瞧瞧。”

溫瑜將那方扁的禮盒撐開些許,交與了上前來的婢子。

婢子見她竟輕紗覆麵,眸底劃過一絲訝然,但對方是徐夫人的丫鬟,徐夫人都沒說什麼,自也輪不到她一個當下人的置喙,隻捧了盒子,撥開珠簾蹲身遞到州牧夫人跟前。

州牧夫人垂眸瞥過,本是隨意睇來的一眼,可視線觸及那扇麵上的牡丹繡紋,目光就這麼凝在了上邊。

那花葉的走勢紋理,姿態神韻,竟是有如《玉堂牡丹圖》真跡!

她手上本端著一盞茶要喝,此刻都匆匆擱下了,保養得宜的玉指撫上那扇麵微凸的紋理,驚訝到無以複加:“這竟真是繡出來的?”

徐夫人見她喜這扇麵,心下更有底了些,適時出聲:“我尋思著既是做扇麵,自得雙麵都有刺繡才好看,正好那繡娘也會雙麵蘇繡,便讓她繡了雙麵。”

州牧夫人聞言,便將牡丹繡扇拿了起來,隻是還不及細看那背麵的繡紋,便瞥見繡扇底下壓著的一方信紙。

她略一凝眉,睇向珠簾外的徐夫人和她那婢子,卻見徐夫人依舊笑容和煦,她那輕紗遮麵的婢子,墨染冰池似的一雙眸子卻正看著自己。

州牧夫人隻覺那婢子的一身氣度,竟是連許多貴女都比不得,她意識到了什麼,心領神會般展開了盒中信紙。

看完之後,卻是連那方擱在膝前的錦盒都扶不住,讓其摔落在地。

“夫人!”底下的婢子們慌做一團,忙要上前去,卻被溫瑜掀簾先一步進去,袖口擋著那張信紙扶住了州牧夫人。

州牧夫人身邊的貼身婢女還從未見過如此無禮的婢子,正要嗬斥她,就聽她道:“速去請州牧大人過來,說夫人突然暈倒了,再派人去請府醫。”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眸光一直鎮定地盯著州牧夫人,手也用力握著州牧夫人陡然冰冷下去的一隻柔荑。

“大膽!你們送的東西驚嚇了到了夫人,還敢碰夫人!”州牧夫人的貼身婢子護主心切,做勢就要推開溫瑜。

卻被州牧夫人喝住,她靠著迎枕上,幾l乎喘不過氣來,花容一片煞白,隻怔怔地看著溫瑜,似從溫瑜的鎮定中找到了了一點支撐她的東西,虛弱吩咐底下人:“照她說的做,莫要聲張,去喚府君,就說我病了。”

底下的婢子們一片愕然,不解道:“夫人!”

徐夫人也被這突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不過片刻的功夫,後背都叫冷汗給浸濕了,一時也不知是該趕緊同溫瑜撇清關係,還是說些什麼穩住州牧夫人。

州牧夫人見婢子們杵在跟前沒動,已心急似火燎,喝道:“快去!”

她的貼身婢子隻得趕緊命人去請州牧過來,又派了人去請府醫。

徐夫人見州牧夫人似並無責怪溫瑜之意,才趕緊打起圓場:“夫人莫不是晨起還未用朝食,氣血不足以至暈倒的?要不趕緊讓廚房溫一盅甜湯來。”

州牧夫人的婢子覺得不無可能,忙吩咐底下人去廚房拿湯,心下卻還是為夫人對那婢子的態度感到疑惑。

不及她多想,便聽得州牧夫人又道:“我身子乏得緊,招待不了徐夫人了,徐夫人且去偏廳用些茶點,我同你這婢子投緣,想留她同我說會兒話。”

徐夫人自然不敢說不應的話,連讓州牧夫人好生歇息,跟著引路的婢子出門後,還是覺著怪異。

那扇麵她也瞧過,並無問題,怎地州牧夫人看後,驚嚇成了這般,卻又全然無怪罪那女子之意。

且那女子方才……分明是在教州牧夫人行事。

稱病喚雍州牧過來,又莫要聲張,這分明是要掩人耳目,以防什麼消息走漏啊……

就連自己被請去偏廳用茶點,隻怕都是變相的扣留。

徐夫人心下陡然一驚,精心保養的指甲扣緊了手爐。

——這分明是有大事發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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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州牧夫人的貼身婢子退出去時,仍不放心地朝溫瑜看了一眼,道:“夫人,奴婢就候在門外,夫人有事喚奴婢一聲就是。”

州牧夫人輕輕頷首,她才掩門退了出去。

四下再無旁人後,州牧夫人才望著身前遮麵的女子,眼中含淚問:“姑娘這信從何而來?”

溫瑜答:“漕運何家。”

聽到這個回答,州牧夫人臉色便又灰敗了幾l分,淚浸鬢角:“我夫君一介文臣,談何同那武夫鬥?”

溫瑜握緊她的手,隻說:“兵家之爭,非武夫之鬥,隻要先霍坤一步調兵設防,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州牧夫人聽得這些,愈發怔怔地望著溫瑜,“敢問姑娘是何人?”

溫瑜淺默了一息,博山爐裡溢出的輕煙在她身後嫋嫋升起,細若弦絲的一條煙線,風吹便能散儘,卻又似有直上青雲之勢。

她說:“我姓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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