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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個晨昏 姑娘彆哭 6099 字 5個月前

張晨星沒想到梁暮又折返回來,在她將手裡書的書頁撫平、準備找替換紙張的時候,他的手按在書上。

張晨星抬頭看到梁暮眼裡怒火中燒:“他們經常來嗎?”

“誰們?”

“剛剛兩個,你的親戚。”

“不常來。”張晨星漸漸掌握了規律,朱蘭不會每天想起她,一般來的時候是手頭緊又或者在哪裡看到她。而鬨的手段也單一,無非是辱罵、指責、空口無憑的索要,她隻要不破壞書籍,張晨星就能忍她。朱蘭知道鬨是鬨不來的,但不定哪一天張晨星挺不下去了,也消失在世界上,那她就贏了。朱蘭對張晨星像是有什麼殺父之仇,有莫名的恨意。

“還有彆人嗎?”

“彆人?”

“彆的欺負你的人。”

“沒了。”張晨星移開梁暮的手,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姿態倔強,擺明了不想多說,梁暮知道。也因此生氣。

他甚至自己都想不通他為什麼會氣成這樣。

“我問你呢!還有彆人嗎?”

“沒有。跟你沒關係。”

“你就會跟我使橫!”梁暮臉被氣紅,捏死張晨星的心都有了。一雙眼冒著火,跟張晨星冷靜的目光對峙。火焰一點點矮了下去,張晨星抽了抽書:“你不是著急?”

張晨星從小就知道梁暮正直,卻也意外他對今天的事如此上心,畢竟他們之間八年未見。八年,再熟的人都會變得陌生,何況他們本就匆匆數麵。

梁暮走的時候帶著那麼一點遲疑,站在窗外跟她說話:“你確定你一個人可以?”

“我可以。”

張晨星察覺到梁暮的擔心,對他笑笑:“真的。”

“如果你想找人聊聊,隨時找我。”

梁暮覺得張晨星的心裡應該裝了很多話,他不是救世主,他救不了任何人。但他願意像一個真正的朋友一樣,像當年一樣,坐在她身邊聽她說話。

可那一定很難。就像此刻,一個坐在屋內,一個站在窗外,明明隻是一扇窗,卻是各自成長的悠長歲月。

梁暮那天心情很不好,撒潑胡鬨的朱蘭和沉默不言的張晨星在他心裡豁出了一道口子。張晨星的人生充滿著悲壯慘烈的情緒,但他不能把這些情緒搬到屏幕上,那太殘忍了。他在結束拍攝後坐在河邊給製片人老胡打了一個電話:“上次說的下一個紀錄片,換題材。”

“非常好,美食?”製片人老胡聽起來挺高興。梁暮看了蕭子鵬一眼,應該是他大嘴巴跟老胡說了張晨星的事。

“換人。”

“那就換,如期交付就行。把審片和宣發時間都留出來。”老胡長長吸了一口氣,應該是猛吸了一口煙:“什麼他媽理想不理想的,先吃飽飯再說吧!”

梁暮知道老胡的脾氣,他是商人,他要賺錢,他不允許自己做的片子賠錢。

夕陽沉下去,世界變暗。

掛斷電話後,梁暮和蕭子鵬都不說話。炊煙漸起,老人推著裝滿鮮花的獨輪車從他們身邊經過,怎麼看都像一部文藝片。

讀書的時候談理想,年少輕狂的梁暮說:“我要拍出能改變人意識形態的片子,比如紀錄片。”

“往大了說,我要改變一些現狀。”

“至於改變什麼現狀,我希望彆人看到我的片子能感覺到希望和幸福。如果感覺不到幸福,那有頓悟也行。總之要深刻。”

到底是年輕人,老師聞言輕笑一聲,對此並不做評價。所謂理想,總要放到現實裡去碰撞一番。碰壁了,理想死了,人沒準能活得更好。姑且稱它為文藝界的“生存亂象”。

“所以你接近張晨星,真是為了下一部片子拍她?”蕭子鵬恍然大悟一樣:“我就說麼,你不至於為了一段空洞的友情天天去她書店裡遭白眼。”

蕭子朋覺得奇怪,梁暮跟張晨星之間肯定是有點什麼的,至於有什麼,他說不清。那時梁暮說要創業,蕭子朋興高采烈在北京看了很多孵化器,結果梁暮消失幾天後說他要來這座古城。

梁暮懶得搭理蕭子鵬,心裡被壓了一塊石頭一樣透不過氣:“有煙嗎?”

“你不是說抽煙的都是傻逼?”蕭子鵬從包裡摸出一盒:“彆跟我媳婦說啊,我一盒抽倆月,需要提神的時候才抽。”

“嗯。”梁暮接過煙叼著,微微偏過頭讓蕭子鵬幫他點煙。打火機光亮照著他的臉,夜幕之下刀鋒輪廓。看起來不像有好心腸的人。

梁暮抽了口煙,辛辣入喉,咳了一聲,當即拿出來摁滅:“這東西你也抽得下去,直接灌辣椒油得了!”把煙丟進垃圾桶,丟下蕭子鵬走了。

梁暮不想回去。

他和蕭子鵬租了一個四居室,兩人各自住一間臥室,其餘全是電腦和設備,夜深人靜的時候能聽到電流聲。也不過是一個停留之所,梁暮甚至不願意在裝修上花信息,租來時候什麼樣,現在什麼樣,無非是多了兩個人和若乾設備。老胡跟一個大電影宣發來過一次,還嘲笑他們:“這就是你們說的極簡工業風?這不就是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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