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心情正糟糕,對高中生起哄般的對話無甚興趣。她淡淡地合上菜譜,眉眼是無懈可擊的平靜:“連先生,我以為我們是來談公事的。”
連海平挑眉攤手:“抱歉抱歉,隻不過美麗的女人就像好書,總讓人想翻到下一頁。”
“那恐怕,您看到的下一頁會是報表。”朱槿皮笑肉不笑,“希望您興趣依舊。”、
……
餐桌上一片難堪的沉默。
桌上的菜幾乎沒動過,宋柏挾起白果,程序化地咀嚼,像是和那盤菜有仇似地。
秋小姐喝完最後一勺湯,用餐巾擦拭唇角。對麵的男人沒有任何反應,
她輕輕攏好筷子,鑲銀的筷頭在瓷碟上碰撞出清脆聲響。
他如夢初醒,“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秋小姐看著他,了然地笑,“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就好。”
宋柏默了默:“那我送你到路口。”
餐館坐落在花圃深處,牛毛細雨潤濕了青磚,植物根莖混合著泥土氣息如輕紗,將世界包裹住。
兩人肩並肩走著,誰也不說話。宋柏的目光沉沉落在前方的虛空,不知在想什麼。
半透明的花瓣落下,被女人接住,她仰首,頭頂是一株枝條闊朗的梨樹。
“一彆如斯,落儘梨花月又西。”秋小姐輕輕歎了口氣,“宋大哥,就送到這吧。朱小姐還沒出來,你回去等她,或許能見到。”
宋柏猛地看向她。
“沒什麼難猜的。”秋小姐笑了。
好奇心是刑警的天性,宋柏忍不住追問,“為什麼?”
“直覺吧?”秋小姐偏偏頭,“你不讓我稱呼宋警官,是不是因為她一直這樣叫你?”
宋柏不語。他無話可說。
那一瞬間下意識的更正是為什麼,不是他不肯推敲,而是本就經不起推敲。
麵對晦澀難言的感情,人的本能總比理智誠實。
“你還放不下她?”秋小姐見他沉默,略帶同情地問。
畢竟無論怎麼看,那位朱小姐的反應都稱得上漠然。同是女人,秋小姐捫心自問,尋常人對上沒甚大錯的舊愛,很難斷得如此利索乾淨。
“沒有。”
宋柏矢口否認,又意識到自己答得太快太急,狼狽地抿緊唇,“對不起。”
話沒有說完,可他們都知道是為了什麼——本次相親何止是不理想,對於女方,體驗感簡直稱得上是糟糕。
“不必道歉。”秋小姐搖搖頭,“我大約猜到了,你是被家裡推來的,就當交個朋友。等我結婚了,請你來。”
他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謝謝。”
“不謝。”秋小姐還是那麼溫和有禮,從不叫人為難半分,是真真正正的好姑娘。也是他從小到大,最欣賞的那種好姑娘。
而朱槿,她是截然不同的人。
此時此地,如果換了她,定然趁著他內疚,提出大堆這樣那樣的要求。胡攪蠻纏說出令人啼笑皆非的歪理,眼角的小痣狡黠彎起,眸子亮過水晶燈。
一瞬間,連日來鬱躁的、掙紮的、苟延殘喘的不甘褪去,口中竟嘗到心酸滋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