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是無理取鬨地挑刺，一會是尖酸刻薄地貶低，他用儘全身解數，試圖向所有人證明朱槿隻是個出賣色相的花瓶，是一具任人宰割的廉價道具。
朱槿沒說話，亦不反駁，油膩男的氣急敗壞著實缺乏新意，這套把戲前世看了太多遍，連興趣都無法提起。她認真聽著那些自我吹噓，從中剝離著有效信息——感謝某些劣根性，男人總要重複訴說光輝曆史以支撐自尊心。
陳總攝能坐到這個位置，能力絕對是過硬的。蔑視他的人品和正視他的能力並不衝突，朱槿隻想抓住一切機會吸收養分。她接下來還有不少雜誌的合作邀請，偶爾收獲的隻言片語，說不定何時能派上用場。
隻是她沒想到，自己這個正主還沒翻臉，已經有人坐不住了。在陳總攝第十一次讓她站上秋千時，範曼語像被堵住嘴的開水壺那樣，炸了。
“你怎麼回事！這一遍遍的溜人玩嗎？還總攝呢，會不會拍啊！”範曼語氣勢洶洶拉住朱槿，不讓她站上秋千。
“嘿？你跟誰說話呢？沒大沒小！”
陳總攝被指著鼻子罵，終於能名正言順地發火，“你一個模特，這有你說話的地兒？我和她說話關你什麼事？”
他被朱槿的以退為進噎了一下午，精神抖擻地進入戰鬥狀態：“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就是你們雜誌找來的模特？什麼素質！”
“你個鹹豬手也配談素質？”
範曼語風一樣卷過去，手指快要戳到他眼下，“我們沒跟你一般見識就偷著樂吧！爪子不老實，長個豬頭到處聞，眼珠子多玄沒掉我們身上！”
陳總攝氣得發抖：“汙蔑！這是汙蔑！”
他急迫地環顧四周，在其他人臉上搜索一星半點的支持。視線所及之處，人人避開，仿佛躲閃穢物。
“不拍了！你們編輯請我來，就讓兩個小賤人騎到頭上拉屎拉尿？”陳總攝歇斯底裡地怒吼，一把扯下攝像機就走。
範曼語被那句“賤人”激得柳眉倒豎，想也不想地衝上前，被朱槿死命扯住。
“讓他走。大家看好了，這可是陳總攝自己半路撂挑子的。回頭編輯問起來，都知道該怎麼交代。”
朱槿漫然開口，含沙射影地威脅。
“朱槿是吧？”陳總攝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我還不信炒不了你一小模特！”
姓朱的小娘們不過是個新人，沒人脈沒背景，還不夠他一指頭捏的。
“行啊！有種你就開！她要是走我也不乾了！”
範曼語搶先一步，站在朱槿身邊，用初見那熟悉的、任性嬌縱的高傲語氣說，“我還要讓我爸爸撤資！”
……
晚風卷走皮膚殘餘的燥意，一盞盞吹亮夜市的三角吊燈。
金屬瓶蓋喀拉啟開，清涼的啤酒泡沫咕嘟嘟灌進單薄塑料杯，氣泡爭先恐後上浮。魷魚觸須與鐵板緊密相貼，淋上店家秘製蒜香醬汁，入口是鮮香的滑嫩。
“你就請我吃這個啊？”範曼語把要落在地上的裙角撈起，口中還不忘嫌棄。
“不吃給我。”朱槿伸出手要拿。
範曼語立刻中計，搶過魷魚咬了一口，又向店內招手，“老板，再加四個烤茄子！還要六串雞脆骨！”
朱槿好笑地給她滿上啤酒：“慢點吃。還是大小姐呢，這都要搶。”
範曼語被魷魚噎得直伸脖子：“彆提了，我爸根本不許我吃這些，嫌臟。”
“放心吧，這家我常吃。老板很厚道。”朱槿道。
白天的拍攝最終還是完成了，陳總攝再跋扈，也比不過人民幣戰士範曼語。
朱槿在看書時重點都放在男女主身上，而範曼語作為惡毒女配，富二代背景純粹是為了襯托灰姑娘女主的與眾不同，順便提供爽感。所以朱槿隻知道範曼語家境很好，具體好到什麼程度則全無概念。今天才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鈔能力。
整件事中最令她驚訝的是，範曼語明明可以靠家世躺贏，拍攝時偏偏要靠實力。除了細節處矯情了些，工作和其他人一樣，從沒叫過苦。若不是今天遇到了以勢壓人的陳總攝，完全看不出她是醫藥大亨的千金。
範曼語將汁水豐沛的烤茄子放入口中，發出小動物般滿足的哼哼聲：“我媽說吃這個會胖。你知道嘛，她以前是跳舞的，身材超變態。我家常年清炒清蒸和水煮，吃頓火鍋都被念叨。”
範曼語的媽媽是國內知名舞蹈家，曾經代表國家四處巡演，榮譽無數。範曼語出生後，她一心想把女兒培養成接班人。於是在精心培養下，範曼語身材比例傲人，四肢脖頸修長，真要論起形體來，便朱槿的這具身體不及她。
“偶爾吃沒問題的，你媽那是職業要求。”朱槿說，“今天還要多謝你了，以後有什麼我能幫得上的儘管說。”
“自家姐妹！小意思。”範曼語爽快地擺擺手，拍著胸脯，“要是有人敢欺負你，給我打電話！”
她拿起竹簽又吃了兩口，眼珠骨碌碌轉了轉，“不過……我還真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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