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拿破裡黃(1 / 2)

雪地微仰 迢鏽 5070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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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詡不像畢加索如此天才,但也絕不平庸,於繪畫這件事而言,一瞬間的頓悟會好過半天的銼磨。她靜靜地坐在那裡,手中的筆機械的排列著線條,足夠準確卻缺乏生動。

明代四大天王,他們每個人的表情都極具戲劇化,老師在做教學示範時直接拿碳化的柳條,潑墨撒歡,線條猙獰有力,透出磅礴之力。而薑既月的畫麵雖然結構形體準確但缺乏力量感。

她曾嘗試過更換繪畫工具,用筆時還是放不打開,正如逐漸收斂的鋒芒,畫麵也趨於平常。

“最近怎麼回事?太軟了,膽子不夠大。你什麼時候變得畏畏縮縮了。”她的素描教學組老師大為失望。

資深的老教師光從用筆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心境。

薑既月低頭,沉悶不語,內心仿佛一團巨大的棉絮逐漸沁滿苦水,被牽絆住無法動彈,聯考時過於成熟的表現放在此刻實在是太過僵化,當初她也因應試教育的殘酷而倍感窒息,高分的畫麵有著一樣的評判標準,而藝術本身就難以輕易評判,當時的她隻得壓抑著自己滿足高分的期待,磨平了棱角。

如今讓她徹底放開手腳,倒是顯得畏首畏尾了。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早就被規訓了。

一時間,她拋下手中的筆,回到了寢室,拿出一瓶漂發劑,調好一定的比例之後,慢慢得往自己的頭發上抹去。

漂發,是她解壓並且找回初心的方式。

那是她第一次由於好奇而挑染了半簇頭發,懸在自己的眼前,像是豎起的白旗。彆人染發或是逆反心理作祟,或是中二病覺醒,或是想從頭重塑自己,而她衷愛等待染膏的時刻。

化學藥劑與蛋白質的反應,在她頭頂的一場小型畫展,由她主辦。

頭頂是米白色尾端是黑棕色,黑白相間,由於多次漂發而斷裂的發絲在陽光下翹起,活脫脫一隻炸毛的暹羅小貓。

這種發色在學校裡其實也見怪不怪了,主要是模特身高配上哥特穿搭,格外引人側目。

她一進班級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包括許久未見的陸綏。

薑既月徑直坐到位置上,拿出珍藏多年的肌肉帥哥圖,大刀闊斧起來。她對任何美麗的事物都會有更多的繪畫熱情,先前她練筆時總會搜集美女圖片當作素材,而這次為了貼合主題,特意挑了男性素材。

用筆灑脫,全然沒有一絲扭捏,對她來說這不過是一具美好的軀殼,而她會用筆表達不同的肌理質地。

“你喜歡這些?”

她全神貫注,手上動作不減:“好看的我都喜歡。”

“可以多去看看米開朗基羅的作品。”

她這才回頭,對上了陸綏深不可測的眼神。

連忙解釋道:“不是喜歡,純粹是對美好肉|體的欣賞!”確是越描越黑,肉眼可見的慌亂。

“欣賞?”尾調上揚。

薑既月見解釋不清乾脆閉嘴,把圖片給藏了起來。

陸綏見她這般,語重心長道:“之所以讓你去看他的作品,是因為他筆下的人物都是充滿力量,世人常說女人在畫麵上的線條就應該是柔美的優柔寡斷的。”

薑既月認真得盯著那雙眸子,名為興奮的火焰正在燃燒。

“我卻不這麼認為,畫麵上的女子可以是神話中的阿瑪宗戰士,勇敢、野蠻、堅強、果敢。”

“相信,你也一樣。”

陸綏短短的兩句話仿佛有魔力,薑既月隻覺得心臟狂跳,如果自己圈養了一頭鹿,想必早已撞死。

倒影陸綏的那雙瞳孔微微震顫,受了極大的衝擊,淺眉微皺。

可以輕易說出名字的畫家藝術家絕大多數都是男性,這種悲劇性的偶然,她如今才發現,世人皆認為女人畫不出舉世聞名能反映真實社會的剛毅的畫作,殊不知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身上的累贅又是笨重的,枷鎖亦是繁多。

而陸綏卻如此清醒坦然地說出這些話。

僅是一番話便讓薑既月更加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他。

長久的對視中,她感受到了輕微震動的聲音,來自骨節與骨髓深處,

稱之為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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