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烏托邦競賽 no.4除役(1 / 2)

競賽式黃昏 折柳 3025 字 5個月前

Aiden Reichardt把文件最小化,而後將頭輕輕靠在他終端的鍵盤上。他的前額發送了錯誤的指令,電腦發出了幾聲乒乓聲,不斷重複,隨後安靜下來,與Reichardt在空蕩的辦公室內唯一的同伴——刺耳的寂靜——相融合。他吃午飯後幾小時,Silvers發電子郵件通知他更新附錄了。

“經O5議會一致表決。”那幫腦殘。打開郵件後,Reichardt左眼後開始隱隱作痛——這痛現在幾近成為一台轟鳴的發動機——慢慢地耗儘了這位高級研究員身上僅存的一點鬥誌。甚至連他媽一票同情票都沒有。

熱水瓶在他夾克兜裡,而且一如既往地盛滿液體。在他從一批準許編號與收容的來貨中偷走這件異常物品時,他十分害怕,但這種恐懼隻會使飲料更加好喝。處決的風險,處決的,微乎其微;這瓶子無疑隻是另一件異常物品,將會被丟進鎖櫃並在數周後被遺忘,隻有在年度總結時才會看到希望。Reichardt為自己相對較小的過失而驕傲。他做了一個誠懇的決定並堅持到底。他很容易想象他的父親與祖父,都是逝去很久的基金會前雇員,點頭表示讚同;他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尊敬收容措施但鄙視基金會一心一意隻想收容每個小異常的家庭中。他們把生活中所有神秘都吸走了,他的祖父會說。Reichardt憐憫這個想法,因為他試圖將所有神秘都從杯子中吸出。他一直沒能放入這個味道,但它模糊地使他想到了他二十出頭時第一次出車站時喝過的威士忌。在那時,乘坐人造小衛星去旅行僅僅是一個新設想,而Reichardt認為自己是一個多世紀以來他家族中第一個摸到行星上泥土的人。

在顯示器屏幕保護程序啟動的前夕,屏幕悄然過渡到一片深邃的黑色。這台顯示器是他從地球日那天在軟件歸檔站中挖掘出來的古老物件,雖然它的低分辨率畫麵上的扭曲管道色彩鮮明,但卻讓Reichardt陷入了一段深深的懷舊之中。這些圖像描繪的是一個他從未親身經曆過,但又在無數曆史記載和故事中熟悉的世界和時間。

他全神貫注地凝視著屏幕,看著那些五顏六色的管道如同生命的脈絡般在顯示屏的每一個缺口中蜿蜒穿行。它們的顏色鮮豔而熱烈,綠色的生機與粉紅色的溫柔交織在一起,仿佛在黑暗中綻放的光明,讓人的思緒不禁飄向那遙遠的星球。

那些色彩,那些形狀,那些動態的畫麵,都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親切。他知道,這是他的祖先們曾經生活過的世界,是他們的歡笑、淚水、希望和絕望的寫照。儘管他從未親身體驗過那個世界,但他能感覺到那份沉甸甸的曆史重量,那份連接著他與過去、與地球的紐帶。

每一次屏幕保護程序的啟動,都像是打開了一扇通向過去的門,讓他得以一窺那個他從未親身經曆過的世界。每一次的觀看,都讓他更加珍惜現在的生活,更加熱愛這個他生活的宇宙。他知道,無論他身在何處,無論他經曆了多少風雨,他的根,始終在那個遙遠的、充滿生機與希望的星球——地球。

他從未親眼見證,而現在再無可能。在他們將地球編為SCP-13175時,將整個星球指定為SCP收容物已不再新奇,但儘管如此,這仍舊是一個爭議點。隨著行星際旅行的頻率越來越大,有一個事實開始不可避免地變得明顯:任何地方都存在一定程度的異常活動,但在人類所至範圍內,沒有任何地方的異常數量能比得上地球。就如科學證明過的那樣,那裡的現實隻是不太穩定。文件上線後,Reichardt已經在基金會工作幾年了。在過去的三十年裡,O5議會從未對此發表聲明,並無聲地警告了那些開始過於大聲地質疑這一決定的人。Reichardt還記得他的父親在那天辭職;以及他覺得他看到父親的一部分在那天死去了。二十二世紀七十年代,地球被有意進行了去殖民化,並用作資源;數十年內,它就成了以前自己的影子,成了已經被完全收割、留在它先前出現的土壤中腐爛的軀殼。地球上隻剩不到一百萬人了。那些仍留下的勇敢人民,是宗教狂熱分子、幸存者和那些相信人類應當留在老家的人,他們都幾乎消失殆儘,還有一小部分是那些相信這顆行星還有更多能給我們的東西的研究員與企業家。那裡甚至還有一些處於基金會控製下的設施,或至少有這樣的傳言。基金會可不願冒險把那些威脅整個宇宙或會致使銀河係毀滅的Keter級異常留給可能性。

以及為什麼是現在?由於在小隔間的椅子上坐得太久了,Reichardt的身體開始疼痛,但在他越來越醉的掩蓋下,這酸痛迅速鈍化。幾小時裡他第一次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凝視著近處窗外的廣袤宇宙。在這個空間站,沒法看到地球,Reichardt感到後悔的刺痛。他從未結婚或養育子女,而且是獨子;他是這一家族的最後一人了。Reichardt再無法踏足地球了,而且以他這個年紀,大概率在退休前無法離站旅行。甚至退休後也無法保證。究竟是什麼改變了?顯示屏上扭曲的管道元件完全遮住了屏幕,一眨眼就不見了,這次紅白管道穿透了新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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