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戈瞧著她的模樣,心裡竟浮起一種說不清的滋味。
好似有些惋惜,但轉瞬即逝,隻餘一片冷酷。
冷柔危上一世並沒有察覺到冷戈心裡的幽微之處,如今才發覺他的情緒和態度其實都有跡可循。
冷柔危這個人冷心冷情,除了受係統影響對賀雲瀾的一舉一動格外在意,本不會因為他人的情緒而動搖心境。
此刻她卻又想起被埋在雪下的那個夢,忽然感覺到細密的疼痛。
原來蘇醒的感知帶來的不僅是拂綠那樣的溫暖細流,還有細密的疼痛。
原來無形的東西才最傷人。
即使感情淡薄,僅僅憑著血緣的聯係,就足以傷人。
冷柔危畢竟不是從前,還會受到冷戈的影響。
她壓下心海之中的暗湧,不動聲色地飲下酒。
“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沒忘記問這件事。”他沉吟半晌,意味深長地看著冷柔危,“要不是那個女人,你本不該有這一遭劫難。”
清冽的酒香襲人,相似的山茶氣息立刻就勾起她的感官記憶,蓋去了冷戈的話,讓她想起了那個人的灼熱氣息。
她眼角餘光斜向山下,聽冷戈打趣道:“你這個近侍看樣子對你還挺忠心。他難不成還怕你在本尊這有個好歹?”
少年的身影在山腳下若隱若現,似在徘徊等待,時不時咬著手指,偶又駐足,仰頭看上來。
向來意氣風發的一雙眉輕凝著,含著擔憂。
不過山中設了障眼法,亭中人能看到外麵,外麵卻看不到裡麵。
在冷戈與桑玦之間,冷柔危更清晰地發覺,香氣帶來的炙熱回憶有多清晰,冷戈的冷漠帶來的刺痛就有多清晰。
所有的感受一脈相承。
這不是一件好事。
冷柔危收回視線,冷淡道:“忠心是一個近侍應該做的。”
又道:“他年歲淺薄,沒那麼多心思,是在等我。”
冷戈一雙眼眸如鷹隼一般,透亮精明,隱含笑意,“哦,是嗎?”
不是。
冷柔危知道桑玦是跟著她來的。
她也知道“阿姐”對於桑玦的重要性。
在她恢複記憶之前,“阿姐”這個身份與她並沒有什麼關係。
但桑玦的這份擔心對於她現在的處境來說,並不多餘。
如果真走到了父女相殺的地步,有一把刀總比沒有強。
她沒有戳穿桑玦,反而在冷戈麵前遮掩一二。
她給冷戈倒了一杯酒,遞給他,答道:“自然。”
冷戈歎了聲,“其實多個人為你著想,也沒什麼不好。”
他接了酒,似在回想什麼,“自從那個女人走後,本尊一直忙於大小政事,無暇顧及你。這麼些年來,一直希望能找一個知你疼你的人,陪在身邊。你也已經成年,若能早日成家,也了了父尊一件心事。”
冷柔危注視著他,“成家倒未必是一件好事。要是我到時候頭腦發昏,跟著一個毛頭小子離開魔界,留下父尊一人,父尊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冷柔危假設得隨意,說得卻是上一世真正發生過的事情。
她心裡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麼,卻又好奇,冷戈會說出怎樣的答案。
冷戈看了她一眼,似是無奈地歎了一聲,“要真是有那一天,本尊隻怕是會傷心不已。不過阿柔,隻要是你想要的做的事,父尊絕不會阻攔你。你要是真的愛到深處,不管在哪裡,你都是本尊的好阿柔。”
看,這就是冷戈的厲害之處,隻要他咬準了一切是為了她,即使是冷漠,也能粉飾成關切和無奈的縱容。
沒有任何人能挑出他的錯處,隻會有人說她被驕縱壞了。
冷柔危淡淡地笑了笑,發現冷戈的身上倒是有一種和賀雲瀾相似的虛偽。
“我夢到她還活著。”冷柔危抬起的眼眸明明平和沉靜,卻隱含著一個需要回答的問題。
冷柔危不覺得冷戈找她來就是為了關心她的婚事。
他是最忌憚女人的人,就算是她有所試探,他也不可能因此兩次提起她。
畢竟,冷戈曾因為一個魔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