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瀾掃視那些侍衛,目光定在他們詭異紅起的脖子上。

“把你的手移開。”

侍衛聞言放下自己的手,脖頸近肩處有塊凹陷的青紫傷。

他眉角猛跳。

這傷是由珠子擊打而來!若是力道再大些,將會貫穿!

和巫師副手以及子安的傷幾乎一模一樣!

瀟瀟站在一旁,蹙起眉頭:“他會不會傷了若顏!”

夏玉瀾隨侍衛和楚縣令衝了進去。

侍衛望著混亂的醉消庭驟然止步,整個院子沒有一個人影。

溪亭的紅帳飛舞,裡麵空空如也。

“沒,沒有人。”

楚縣令震怒:“人呢!”

雲聽被帶過來,看著院子也愣住了,侍衛將蓮府包圍,他根本無處可逃!憑空消失?!

“剛、剛剛還在這裡。”

他走到溪亭中,一同消失的還有那數百張名牌。

就連捏碎那塊都不見了,若不是有這滿院子的狼藉,他就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這、這……?”

楚縣令:“小姐呢!!!”

丫鬟立即跪下:“小、小姐,一直沒回來過。”

楚縣令此時心裡說不出來什麼感受,罵丫鬟也不是,似乎沒回來也好。

“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翻出來!!!”

夏玉瀾沉色轉身,道:“瀟瀟,我要回一趟南華宗。”

瀟瀟連忙跟上:“我同你一起。”

蓮府被毀這消息傳得很快,風見安清閒地在宮殿後院裡喂魚,身邊蒙著麵紗的侍女將這傳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同風見安彙報。

風見安喂魚的手一頓,眉角抽搐:“殺過去,一個人沒死,就?死了幾條魚???”

他捧著魚食,看著水麵映著自己的倒映,一條肥魚擺尾掀起波瀾,弄花了水中他的麵容 。

對著消息緩了半天,他都開始質疑信息從未出錯過的手下,傳了假信息。

半晌,他恢複平靜,撚起魚食灑在水中,池子裡的魚張開嘴相互搶食。

“你說說你們多幸福,一個個肥得要死,吃多飽,彆人的魚可沒這日子,知道不?彆人死翹翹了哦,要學會感恩。”

身邊的侍女已經對這個日常抽瘋的王,習以為常了。

她淡定接話道:“王說的在理,這若是在蓮府的院子裡,怕是已經死了。”

風見安將手中的魚食全部灑到了池子中,拍了拍手中的渣。

他“友善”笑著轉過身,目光打量著麵前穿著紅色紗裙的女子。

手指撥弄她腰側的鈴鐺。

“新來的?”

侍女一瞬紅了臉,腰間的鈴鐺當當被他手指撩撥響個不聽。

“是、是。”

風見安目光掃視她,忽然輕笑,手撫摸上她的腰窩,沿著脊背穿過她的柔發,停在她白皙的脖子後頭。

“衣裳真不錯。”

侍女低著頭道:“王、王喜歡就好。”

風見安:“喜歡,怎麼不喜歡,這色著實漂亮。”

他附身湊到她耳畔,撩開耳邊的碎發:“誰,讓你穿這一身來見我的?”

侍女愣了下:“沒、沒人。”

風見安:“噢?自己選的?”

“是、是,見王自然……”

他指間玩繞她的發:“自然要打扮一番?”

風見安撫摸她纖瘦的後頸,力道撓著侍女癢癢的縮了縮脖子。

他眯起眼,爬起陰鷙,聲音卻是蠱惑一問:“沒有人教你“信鴿”的規矩嗎?”

侍女抬起長睫,望向他,隨後又連忙垂下:“教、教過。”

不可穿得如此招搖。

侍女心中慌亂狂跳,突生對風見安的恐懼。

風見安噗呲一聲,露出譏誚的笑,神色陰霾,指尖在她後頸最後輕刮一道,目光追隨手指從頭梳到發尾,“溫柔”說道:“竟然如此,夜裡來我房中。”

侍女錯愕看著他,心中的恐懼煙消雲散,隻剩臉紅心跳。

【作者有話說】

兩個瘋批……闊怕,嚶嚶嚶TAT

第56章 疾風(4)

深夜, 漆黑的天空,薄雲如迷霧散開,蒼白的月色灑入房間,一抹銀光折射在桌麵精致的黃金酒壺上, 旁邊暗處的杯中是血色的酒。

紅色紗幔向四周擴散垂掛, 隨著闖進來的風微微飄蕩著,牆上赫然刻著一副富有威嚴的藍尾銀蛇圖騰, 露出尖銳的獠牙, 冷銳的目光。

黑暗中, 紅幔下的獸皮絨長椅上慵懶地斜躺著一人。

身穿金蓮繡紋的烏色緞麵服飾, 柔軟的衣裳隨意大敞, 露出結實的胸膛, 袖子上掛著的金飾在風撩下,當啷悅耳回蕩在寂靜的屋中。

月光緩緩移動, 冷光照上酒杯, 他撐著額,目光幽深盯著血色的酒,長袖滑到臂彎,一條小藍蛇從袖子裡顯出, 纏在他小臂上吐著信子。

“咚咚——”

門被小心翼翼扣響。

長椅上的人撫摸著獸毛,抬起眼皮,勾起唇淺笑道:“進。”

門被推開,一隻玉足先跨了進來, 腳踝上的金鈴鐺嘩啦一響,一身若隱若現出肌膚的鮮紅色紗衣, 是白日那位侍女。

門外側方還站著一名女子, 一身黑衣, 細看衣上有著怪異的花紋,宛如遭血暈染,她麵無表情盯著跨入房這位打扮妖嬈的女子。

紅紗女子看她是及其不順眼,她低聲傲慢無禮道:“日後,見到我,你得跪下請安了。”

黑衣女子沒做表態,眼神依舊是一副看死人的模樣,為她把門帶上了。

紅衣女子滿臉羞澀,走向風見安,隨著扭胯,腰間的銀飾淩亂互撞。

聲音吵鬨,風見安蹙了下眉。

風見安長著一副姣好的皮囊,身姿高挑,肌肉壯實,五官立體,披散著一頭富有光澤的波浪卷發,慵懶地神情隻一眼就能叫人醺醉。

他對她勾了勾手,指向桌麵上那杯血色的酒,“溫柔”笑道:“喝了。”

紅衣女子走到矮桌前,緩緩傾下身子,眼神惹人憐惜望著風見安,嬌滴滴喚了聲:“王王”

“嘶嘶——”

小藍蛇回應她,像是在催促。

風見安上下掃視她:“你這一身,真是好看極了。”

紅衣女子臉頰滾燙,低下頭:“王王喜歡就好”

風見安:“出任務也穿的這一身嗎?”

紅衣女子:“沒、沒有。”

風見安坐起身,向後仰去,靠在椅背,指腹漫不經心拍點蛇腦袋,自顧自道:“沒記錯的話,這料子我應該出給了青石縣的雲老板。”

他輕笑著眯起眸子:“你眼光真好,這衣裳是自己做的吧。”

紅衣女子:“是、是。”

風見安居高臨下看著她:“喝了,該乾正事了。”

紅衣女子害羞著,白皙的肌膚染上紅暈,捧起那杯酒,仰頭喝了,小心思的還特地從嘴角滑下一滴,隨著仰頭的姿勢,溜過她滾動吞咽的脖頸,往胸口去。

這酒入口,怎麼怪怪的,有股血味。

“王、王這酒。”

風見安看著那滴酒就要弄臟衣裳,他揮手命令道:“過來。”

紅衣女子放下酒杯,起身走過去,她不敢再上前,做出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乖巧跪在長椅一側。

這點把戲,還不夠入風見安的眼。

風見安瞥了眼身邊的位置:“地上太硬,孤不喜歡,上來。”

紅衣女子緊張攥著裙擺,卻是故意捏皺裙子露出大腿,她咽了口唾沫,使得那滴酒又往下溜了一節。

她小心翼翼抬臀坐上獸皮長椅,目光嬌羞看向風見安。

風見安輕聲嗤笑,手指探去,食指曲起指背抹去那滴即將弄臟衣裳的酒。

“這椅子舒服嗎?”

紅衣女子渾身一顫,渾身燥熱:“舒服。”

見風見安先碰了她,這讓她大膽了些,手緩緩撫摸上他的腰,還在一點點往他敞開的胸口去,欲想勾上他的脖子,竟然撒起嬌來。

“王,這酒不好喝。”

風見安眼神冰冷盯著她,卻是勾著唇:“噢?說孤的酒不好喝。”

紅衣女子道:“仆,仆不是那個意思,宮裡的美酒自然甘甜。”

風見安:“那這酒甜嗎?要老實回答哦。”

紅衣女子看向酒杯,猶豫了會兒,覺得這是王在考驗一個人是否誠實忠誠,於是她如實道:“甘甜。”

“哦?甘甜嗎?”

紅衣女子連忙又道:“還、還有股血味。”

風見安一把拽住她向探進他胸口,不安分的手,盯著她的丹唇:“血味?”

他低笑道:“魚血。”

“吃烤魚嗎?”

“還是想喝魚湯。”

“亦或是魚血酒。”

屋裡隱隱約約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在屋子的一角裡,堆積著幾條死去的肥魚。

目光掃過去,而後又看向麵前的女子,捏著她的手腕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湊到她麵前,將人抵在扶手上。

紅衣女子深吸一口氣,心臟撲通亂跳,手腕的疼痛讓她聳了聳露出的香肩。

“王,疼”

風見安:“疼?一會兒有更疼的。”

“王,王一會兒可否輕些”

他盯著她的脖子,金色的眸子露出殺意,嘴角上揚:“不可哦。”

說罷,長椅上的小藍蛇忽然騰起,朝著紅衣女子脖子就去,一口咬下。

“啊——!!!”

屋裡一聲慘叫,紅衣女子滿臉驚恐看著風見安邪魅帶笑的眸子,她被壓在椅手上,手腕被禁錮無法動彈,脖子開始滲透血,她的血被那條小藍蛇吸食著,刺痛蔓延開來,很快便全身無力軟在他身下。

她眼神渙散:“王”

小藍蛇吃飽喝足,小肚子撐了起來,身上的鱗片成了暗紅蛇,收起的尖牙毒液一點點往下滴,是九毒。

風見安厭惡推開她,抬手指尖在空中一劃,紅衣女子的脖子瞬間噴出鮮血,炸在風見安的麵容上,順著他的鼻梁滑到下顎,他從桌上拎起一塊帕子,擦了擦濺到手上的血,起身最後掃了她一眼。

“蠢東西,辦事不利,被程今生注意到了。”

門被推開,黑衣女子麵色淡定,甚至是意料之中見到此景,她對風見安行了個禮,開始彙報自己得來的信息。

“王,夏玉瀾正在回南華宗的路上。”

風見安甩掉帕子,往屋外去:“衣裳確實不錯,給那誰送去。”

黑衣女子躬身應下,為他讓路,待他離開後,去屋裡收拾狼藉。

長廊中的風,吹起風見安的衣擺,金飾零零碎碎響著

楚若顏鼻頭癢癢的,睡眼朦朧睜開眼,飄起的紗幔剮蹭她的鼻尖,耀眼的陽光從窗外翻進屋,撐滿整個房間。

她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側,沒有被撞到的疼痛感,倒是……硌得慌。

“當啷。”

手指不小心撩到腰側的金飾。

她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身穿紅色薄紗,隱約透過紗可見她的肌膚。

心裡咯噔一下。

風見安!這個混球!

環顧一圈,富有西域特色的屋子。

“……”

真把她拐來了。

楚若顏腳剛觸地,腳踝上傳來叮當一響。

“這破東西怎麼拆啊!”

走兩步渾身都在響,生怕彆人發現不了她?

身上的飾品真是越理越亂,就連頭飾都是沉重的小金珠。

她在屋子的角落裡找到個粗大的棍子,握在手上防身,隨後打開門,左右張望。

長廊裡沒有人。

看了一圈,複雜的長廊,不知道通向哪裡,跟迷宮一樣。

忽然,左側長廊儘頭路過幾個侍女,楚若顏連忙將頭收回來,動作不大,身上引起的聲音倒是不小。

“…………”

等了許久,外麵沒有動靜,才再次張望,朝右邊長廊走去。

焦急死她了,走太快聲音太響,走太慢又怕被人發現。

長廊的儘頭隻會是另外一個新的長廊。

她赤著腳,踮起腳尖,提起裙擺,躬身探腦袋,偷偷摸摸像個賊。

這破地方怎麼出去啊!

身後遠遠有緩慢的腳步聲傳來。

因是幾個侍女朝這方來了。

楚若顏沒辦法,硬著頭皮往前走。

左拐右拐也不知道最後拐到了哪裡,越走越不對勁,身後的腳步沒有靠近她,隻故意讓她停個響,就像是刻意把她往這邊趕。

倏忽,拐角處閃出一個黑衣女子,楚若顏下意識舉起手中的棍子揮過去。

“啪——”

揮起的棍子被黑衣女子穩穩接住,用力一抽,直接奪了過去。

她看了眼棍子又瞧了眼楚若顏身上的衣裳。

“王有請。”

楚若顏:“……”

果然是把她往這邊趕。

歎了口氣,認命跟著她往前走,這時,身後的腳步聲也靠近了,是方才看見的那幾名侍女,手中端著鮮果。

見到黑衣女子皆是屈膝拜禮:“左大將。”

左大將把棍子往旁邊一丟,凶神惡煞的眼神看了眼楚若顏,隨後帶著她去到了院子裡。

遠遠便見一個身影,懶懶散散叼著根草,雙手枕在腦後,靠在一顆樹下。

他身前伺候著幾名女子,正穿著華麗的衣裳……殺魚、生火,忙得滿頭大汗。

楚若顏:“…………”

左大將上前道:“王,人帶到了。”

風見安抬起眼,看向一身紅衣的楚若顏:“這衣服確實不錯,我喜歡,左大將你覺得呢?”

左大將:“好看。”

楚若顏:“風見安你又抽什麼瘋?”

她這不耐煩的一句話出來,身後“刷”跪了一排人,聲音過大,嚇得她一彈。

“你們……乾嘛呢?”

那些侍女高高捧著食物,卻將頭埋得極低,像是生怕被波及,手都在微微發抖。

生火殺魚的幾名女子亦是跪在地上,額頭死死壓著,不敢啃聲。

就連左大將都麵色一白,腳步幾不可查挪了小半步。

風見安眸光沉下,在她們間掃了一圈,而後抬起眼睫,語氣無辜又帶有玩意,問楚若顏:“她們都跪了,你不跪嗎?”

“…………”

楚若顏嘀咕道:“跪什麼跪,不跪。”

左大將朝她走來,那根她丟掉的棍子被一名侍女撿起,此時遞給左大將。

她接到手中,目光冷淡看著楚若顏的腿。

楚若顏慌了一下,剛退半步,肩膀就被人抵住不許她退。

“做、做什麼?”

風見安笑眯眯道:“當然是做……”

左大將:“做了你。”

楚若顏:“???”

她怎麼感覺要被打斷腿了!

“風見安!”

左大將揚起棍子要朝她膝彎去,忽然,生起一陣風擋在了她的膝彎前,棍子就像打在棉花上,“噗”一響。

左大將見此景,先是愣了片刻,隨後額間冒出冷汗,連忙朝風見安的方向跪了下去。

“仆理解出錯,還請恕罪。”

風見安:“我說的是做魚。”

楚若顏:“……”

他越發神經了。

風見安:“退下。”

其他人退的可迅速了,幾乎話音剛落地,她們就消失了。

楚若顏走到他旁邊,挨著他一屁股坐了下來,撿起根樹枝戳泥巴。

“你給我換的衣服?”

風見安:“你想我給你換衣服?”

楚若顏:“……”

風見安:“這衣服穿你身上真是不錯。”

他忽然開始回憶,當初在蓮府的溪亭中,一片飄揚的紅紗,她一身紅衣坐在亭裡,他在她的肩膀落了一吻。

要不是程今生打斷,他應該能把另外一邊也親了。

“親一個。”

臭不要臉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撩下了她的肩紗,唇湊了過去。

“啪——”

楚若顏往旁邊一躲,小樹杈橫在兩人之間。

“……”

“……”

她下意識扇了他一嘴泥。

風見安翻了個白眼,手背厭惡抹去俊臉糊上的泥巴,退到前麵拿起木棍戳著火,架起魚。

“剛剛就該打到你跪下。”

楚若顏嗬嗬兩聲:“打死我也不給你跪,你敢讓我跪,我就敢死給你看。”

風見安一挑眉:“哦呦,這麼厲害。”

楚若顏:“我要是涼了,你就是替死鬼,所以……”

她學著他皮笑肉不笑:“……對我好點,我這個人說到做到。”

風見安:“楚大小姐,真會威脅人。”

他壞笑道:“告訴你個秘密。”

楚若顏:“什麼秘密?”

風見安突然放生大笑:“你身上的衣服,是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楚若顏:“!!!”

她手一僵,脊背攀上涼意。

一字一句怒吼道:“風!見!安!”

風見安:“怎麼了?我可留了一手。”

楚若顏著急扒拉著身上的飾品:“你這人!快給我把這破衣裳脫了!”

風見安閃到她麵前:“嗯?讓我給你脫衣服?好說啊,可是我脫了你穿啥?”

楚若顏忽然住手:“……”

真的好想扇死他。

風見安低眸注視她的腳踝,小腿到腳踝處的金飾纏得亂七八糟。

他抬手過去,手掌一把捏住她的腳踝,撩開裙擺。

“風見安!你做什麼!”

楚若顏踢他打他,也無濟於事,她根本掙脫不開。

風見安:“彆動,弄的醜死了。”

楚若顏:“我自己會弄!”

他的指尖刮在她的腿上,涼涼的金珠貼著她,溫暖的掌心遊走在珠子上。

風見安專注又認真為她理順亂七八糟的飾品。

“你弄的亂七八糟,還交給你弄?我當然知道是你弄的,這要是彆人整成這鬼樣,剁了她手。”

楚若顏:“凶殘。”

風見安:“你才凶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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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疾風(5)

風見安坐在火堆邊津津有味吃著烤魚, 而楚若顏就分到一截蘿卜。

楚若顏充鼻的魚香,滿臉怨氣哢嚓哢嚓吃著硌牙的蘿卜:“……”

她實在是受不了了:“風見安給口肉吃不行嗎?”

風見安扭過頭來:“我花錢買的蘿卜你不吃?不想活了?”

“”

湖麵如明鏡,熾熱的陽光照在湖麵,折射的烈陽映白湖邊那小山蘿卜, 刺眼的白快和湖色融為一體。

楚若顏收回目光, 看著自己手裡咬了一口的蘿卜陷入沉默。

生啃!

她懶得和他聊,瞥向長廊的方向, 有侍女看守的影子, 隻好起身往花園裡走。

風見安:“去哪?”

楚若顏頭也沒回, 把蘿卜朝後一丟:“買衣服去。”

白色蘿卜在空中劃出一條拋物線, 風見安抬手接住, 盯著咬掉的地方一口下去, 擰起眉在嘴裡嚼了嚼。

“這麼脆,還行啊。”

楚若顏揮揮手道:“還行那你吃吧。”

風見安:“楚若顏我讓你走了嗎?”

他左手蘿卜, 右手魚, 一口蘿卜,一口魚,慢悠悠跟在楚若顏身後,看她找不到路, 在他的後花園裡兜著圈子,著急的找不著方向。

魚沒啃幾口,蘿卜倒是啃完了。

風見安挑起眉,欠揍的介紹周圍的雕塑, 噴泉,還有他最喜歡的小迷宮。

“楚若顏這可是我最愛的迷宮, 你要不要進去玩玩?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我親手種的, 雜枝是我一根根修的。”

是一個植物迷宮, 層層疊疊,方塊中加個圓而裡麵的一條條路現成獨特的紋理,她放眼望去,它就好似整個後花園的心臟,一草一木被栽種在很珍貴的位置。周圍是寬闊的湖水,高大的樹木,身後是莊嚴的宮殿。

這要不是受寵的小王子,誰能在這搭個迷宮取樂?

楚若顏:“什麼迷宮還要西域小王子親自種。”

風見安:“小王子?你在說我嗎?”

“不然?”

風見安噗嗤大笑,過了會兒眸子裡的寒光一閃而過,他道:“小王子被我殺了。”

他點點頭認可道:“那我現在確實是小王子了。”

楚若顏沒理他,準備從旁邊繞過迷宮。

“楚若顏?”

他突然很嚴肅喊了她一聲,這讓楚若顏身後發毛,不情不願回了句:“做什麼?”

風見安揚起唇:“小王子算昵稱嗎?”

楚若顏剛回頭準備懟他,貫穿魚的棍尖抵住她的喉嚨。

風見安:“老實回答。”他眯起眼笑說:“現在你可在我手上,哈哈哈,不對,在我的魚手上,老實回答哦。”

楚若顏現在好像有點了解這個“瘋”見安了,他這話問出來,怕是自己有個答案,說什麼答案都會死,怪不得那些侍女怕得要死。

這個時候,就該反問他想聽個什麼答案:“你想我回答什麼?”

果不其然,風見安愣住了,眼底的玩味片刻凝結後,他道:“你應該回答,算。”

楚若顏點頭回應:“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這魚是給我吃的嗎?”

她抬手想奪過來啃,風見安迅速抽走。

“咕嚕——”

肚子餓的開始叫了。

風見安透過金飾腰帶紅紗衣裳,瞧了眼她咕嚕咕嚕亂叫的肚子。

楚若顏被他盯著不自在,這薄紗能將她的腰腹瞧的一清二楚,她尷尬的用手擋了下,隔去他的視線,轉身繼續走。

“哼,不給吃算了。”

風見安抬起眸,好奇問道:“你叫程今生什麼?”

“程今生就是程今生啊。”

“我說昵稱。”

楚若顏沉思了會兒,叫程今生什麼?

“程翠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個屁?”

“還是我的小王子好聽,那他叫你什麼?”

“楚富貴。”

“富貴不是你家狗嗎?你還和狗搶名字呢,楚、富、貴,還挺合適。”

他長腿一跨,走到她身側,手中的魚在她麵前一撩,留下熱騰騰的香煙。

“想吃嗎楚富貴,隻要你找到迷宮中心,我就給你吃。”

“可以不吃。”

風見安一掌摁住她的肩,垂下眼睫看著她,手指在紅紗上摩挲:“不可以哦。”

他扭頭看向迷宮入口:“進去。”

楚若顏:“……”?

她被逼無奈,走入了迷宮,兩個人安安靜靜兜兜轉轉,終於找到了中心的花壇。

迷宮牆是風見安兒時種上的,他控製了高度,此時他高了迷宮一個頭,能一清二楚看到岔口,楚若顏看不見,這對她來說隻能硬闖,他就看著她一次次出錯,跟著她一次又一次掉頭,再慢慢找到對的路。

花壇種滿了粉色薔薇,中間是雕像噴泉,水花嘩啦啦濺在陽光下,成了一道道彩跡。

“怎麼樣?比梨花園中的鬼火好看嗎?”

“那是螢火蟲。”

楚若顏轉身要走,腰被風見安撈住,直接將她抱到了階梯式花壇上坐著。

“你做什麼!風見安!”y

風見安將魚棍尖戳進土中,站上一截花壇,抬起眼,笑說:“你應該說,好看。”

楚若顏耳畔是嘩啦流動的水聲,水花濺打在她的金色頭飾上,啪嗒啪嗒的細響。

她整個人被薔薇花包裹著,周圍彌漫著花香。

她抬手去推風見安:“你乾嘛呢?!”

風見安手撐在她兩側,大笑道:“不乾嘛,這一身紅衣和我的薔薇著實的配,改日我讓人為你雕個像,就放在這個位置,你覺得呢?”

楚若顏:“你喜歡的是紅衣……”

風見安搖頭說:“不對。”

“你抽什麼瘋呢!”

風見安手指撩開她的裙擺,目光從纏著金飾的小腿開始往上遊走。

楚若顏渾身奇怪的燥熱,欲想奪過自己的裙擺,蓋住自己露的腿,風見安當然不會輕易讓她得逞,一隻手就捆住了她兩隻手腕,壓到頭頂,噴漆湧出的水花,冰冰涼涼順著她的指尖,沿著胳膊往下流。

她渾身一個激靈:“風見安!”

風見安:“怎麼了?楚大小姐?”

“放開我!”

“吃不吃魚了?”

“不吃!”

“不可以哦。”

“你這個混球!!!”

風見安一臉壞樣,全當沒聽見她的謾罵:“怎麼了?哈哈哈哈哈,不喜歡紅衣,也不喜歡你。”

楚若顏耳尖染上潮紅,聲音有些顫抖:“彆……彆亂摸!死混蛋!”

風見安俯下身,冰涼的唇貼在她耳畔:“什麼?彆怎麼樣?”

他的指尖遊走在她腿上的飾品間,手指撩動飾品,叮叮當當的響,而後又一點點往上,推開她的雙膝,在大腿處畫圈圈。

楚若顏整個人像剝殼的蝦,紅得不成樣:“風見安,我會弄死你的!”

風見安揚起眉:“誰?誰弄死誰?”

他指尖從外側滑到內側又滑到外側,一點點撫到她的腰,骨節分明的手隔著最外一層的紅紗裙,撥弄她腰側的鈴鐺。

“楚大小姐這樣遊走在花草叢中的人,我當然就該讓自己先占據上風啊,不然,就會像程今生一樣,哈哈哈哈哈哈,被桶一刀。”

他縮起映著陽光的金眸:“楚若顏,你真的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留你在身邊,我感覺很害怕呢,我在想啊,是殺了你呢?還是留下你呢?”

楚若顏腰腿癢癢的,身子不由一陣一陣的顫,唇都被咬白了,眼角集起淚花,看著麵前作惡的人,依舊不饒人道:“殺我?我死你死!大家一起死!”

風見安:“哦喲喲,凶呦。”

“你看,我就說你是個很危險的人。

楚若顏深吸一口氣:“放手,風見安。”

風見安:“你以為能威脅到我嗎?可威脅不到呢,我隻要把你殺了……”

楚若顏:“然後替死鬼就會是你。”

風見安搖頭道:“不會是我,會是。”他揚起笑容:“程、今、生。”

楚若顏不明白的怔住,淚水集滿,沿著眼角滑了下來。

風見安抬手為她撫去:“你以為程今生會來西域嗎?西域歸順,他就會全然信任我嗎?你對他來說是很重要值得他冒險的人嗎?顯然、不是。”

“縱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他也不會輕易讓自己置身危險中,不會輕易做沒有把握的事,這可是西域,我的,地盤。”

楚若顏:“你想怎麼樣?”

風見安不安分的手指勾開她的肩紗,露出肩膀,他探過身將吻印了上去。

楚若顏:“!!!”

這人!真的是抽瘋不間斷啊!

吻沒有停留太久,就像是強迫症完成了個任務。

風見安滿意點頭:“不錯。”

“……”

楚若顏:“能不能放開我了。”

風見安鬆開她的手腕。

楚若顏揉了揉被捏紅的手腕。

風見安:“非常不錯,我就要這樣的雕像,改天整一個。”

楚若顏拎起裙擺蓋住自己的腿,從花壇上躍下來。

風見安見狀順便撈了她一把,讓她雙腳著地:“要說什麼?”

想讓她說謝謝啊?

“…………”

說你個鬼!

她用紅紗擦了擦被吻過的地方。

一頭紮進迷宮裡,頭也不回走了。

風見安跟過去,瞧了眼她的腳,這才想起來她沒穿鞋。

他上前彎下腰,單手將人一撈,扛到了肩上。

“風見安!!!!”

楚若顏在他肩膀抗拒的扭動:“放我下來!”

風見安:“再動打你屁股。”

楚若顏:“…………”

肩上安靜了。

風見安:“這才對,扭得像瀕死掙紮的死魚,煩都煩死。”

他掉頭往花壇方向走。

楚若顏驚了下,怎麼又回去啊!他到底想乾嘛!

“我已經安分了!”

風見安:“我知道。”

他從土裡拔下魚,遞給楚若顏:“賞你的。”

“看我對你多好,你賞我破屋,我賞你烤魚咧。”

“…………”

楚若顏:“你吃了幾口。”

風見安:“吃不吃?不吃給我吃。”

楚若顏嘀咕道:“我又沒說不吃,但你這樣扛著我,我吃著難受。”

風見安往旁邊移了點,沒壓到她肚子,讓她靠在他頸後。

“掉我頭發上你就等死。”

楚若顏:“我等下就嘔你頭發上,從頭給你澆到尾!”

風見安:“你剛剛準備往哪走?”

楚若顏被扛起後,能清楚看到迷宮的路,她便指揮風見安。

風見安:“……”

他不知道迷宮的路嗎?要她指揮,還要被她罵蠢,應該像她丟蘿卜那樣,把她丟灌木叢裡。

“我是問你準備去乾嘛?”

楚若顏為了報複風見安,不大幅度扭動了,倒是晃著兩腳丫子,樂嗬嗬的把手肘壓他頭上,架起魚慢慢啃。

“買衣服。”

“買衣服?嗬,你有錢嗎?”風見安壓下她踢來踢去的腳:“這衣服你要麼穿,要麼就一件彆穿。”

楚若顏:“惡劣。”

風見安:“這人做衣服還挺不錯的,早知道留她做衣服不殺了。”

楚若顏呆滯:“真……真從死人身上扒的啊!”

“風見安!”

“我打死也不會放過你!”

風見安揉了揉耳朵:“我沒給你衣服穿嗎?吼什麼吼,耳朵都要聾了。”

楚若顏:“風見安!!!”

【作者有話說】

沒錯!愛情這漩渦,風見安是自己把自己玩進去的。(各行如隔山,我祝他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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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疾風(6)

楚若顏坐在長廊至花園的矮階前, 手裡拿著旁邊草裡薅來的野花,花瓣折了一地。

“一日兩日三日十日十一日”

左大將腳步浮沉,從刑罰部回到內殿沒見到楚若顏,便匆匆忙忙拖著流血的腿往這邊趕, 遠遠瞧見坐在階梯上又霍霍野花的楚大小姐, 這才鬆了口氣。

“楚大小姐,這才第五日。”

楚若顏聽見聲音轉過頭去, 好幾日沒見到左大將了。

她好像記得, 那日她一直強調要尊敬風見安, 對自己的稱呼是“仆”, 怎麼才幾日不見就改了稱呼, 喊她楚大小姐了。

楚若顏不咋喜歡她, 總是板著臉,冷冷冰冰凶神惡煞, 粗略掃了眼後, 又繼續拔出一朵粉色的野花。

左大將沒有打擾她,筆直站在她身後。

楚若顏拔完手上這朵花後,才問:“風見安去哪了?”

好像從那日之後就不見人了。

左大將下意識想糾正她對王的稱呼,後又想起什麼, 話到嘴邊止住了。

“王,去南華宗了。”

楚若顏愣了下,狐疑扭頭看她:“南華宗?”

“你居然把他的信息告訴我?”

左大將:“王說對你不必有任何隱瞞。”

楚若顏:“???”

這個風見安又在打什麼壞算盤?居然放出他的信息?

夏玉瀾在蛇洞中說:去石古廟一趟發現了不少信息,其中一條是南華宗常客。

南華宗常客?

指風見安?從前偽裝前去, 這次呢?

風見安:替死鬼,死的不會是他, 也不會是她, 隻會是程今生。

他說:‘程今生耳後的疤是咒印。’

所以程今生要找咒印的替死鬼, 替死鬼的身份必須是鬼,是隻很厲害的鬼,他最開始盯上了風見安,將他變成了鬼,後來又盯上了她,她同時被程今生和風見安盯上了,一個想看清她的身份,一個想擺脫自己是替死鬼這事。程今生遲遲沒有主動動手把楚若顏變成鬼,風見安這才按耐不住,利用楚若顏自殺程今生無力挽救的時候,把她變成鬼。

風見安現在又直接在她麵前挑明,他就是在暗地裡和南華宗有來往。

想做什麼?

楚若顏盯著手裡拔的光禿禿的花莖,陷入沉思。

係統一直沒有反應,像任務完成直接拋棄她一樣,消失滅跡。

她要想擺脫風見安的算計,讓自己不會處於被動狀態,看樣子必須要了解咒印這事。

空氣中充斥一股血腥味,越來越濃。

楚若顏抬起手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衣裳,天天就穿這一身,新衣服也不給一件,吝嗇死了,這是都臭了嗎?

“我要再去洗個澡。”

左大將:“我聽侍女說楚大小姐,一日得泡三次澡。”

楚若顏:“死人衣服穿身上,我膈應的慌,能不能給我換件衣服,我要受不了了。”

“等等這血味”

她低下頭,幾滴血沿著左大將的裙擺滴在地上。

左大將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慌忙跪下身用袖子去擦血,麵色蒼白,一改常態,帶有祈求的語氣道:“弄弄臟了地板,楚小姐可否當作沒有瞧見。”

楚若顏疑惑看著她,又回頭看了眼滿地自己弄的花瓣。

這左大將好像是風見安最信任親近的手下,左膀右臂,地位不一般,怎麼怕到如此地步。

“是你的腿流血了嗎?”

左大將猶豫了會兒,想起命令一事:“是是。”

楚若顏:“你這麼是受罰了?為什麼?”

左大將沉默片刻:“因為未給小姐準備鞋。”

楚若顏:“???”

這血味,是要下死手將她的腿都打斷嗎?

“這腿都要打斷了吧,下手這麼狠?”

左大將:“皮肉傷。”

楚若顏盯著她看了會兒,心生一計:“我突然不想泡澡了,我想去買衣服。”

左大將:“王有交代”

楚若顏:“不給我買衣服?”

左大將搖頭道:“不是,是帶你去集市買衣服。”

楚若顏:“???”

竟然鬆口了?是怕她真發臭,還是這也是計劃裡的一環?

她拍拍手站起生:“既然如此,那我先去了。”

左大將跟著起身:“王命我緊跟小姐。”

楚若顏:“你的腿都這樣了,還跟?隨便找個侍女跟著就行了。”

左大將:“不可。”

“”

楚若顏:“那走吧。”

熱鬨的集市上,商鋪密集一眼往不到頭,與楚若顏想象的不同,沒有沙漠的灰蒙,土屋,倒是一個個疊加高建的玄瓦屋頂,華麗的金雕銀紋,隨處可見舞姬帶著頭紗,赤足點地,跟著鼓點節奏起舞,吸引來客目光,借此銷售自家商品。

鋪棚頂上家家戶戶掛著燈籠,金蓮底座,白日裡光也絲毫不弱,宛如給整個集市搭了個屋頂,在巷子流動的風中緩緩旋轉。

她們往前去,甚至瞧見位於街市間的一條商河,大圓銀盤漂浮在水麵,商販坐在隻夠坐一人的小木排上,扶著水麵的大銀盤叫賣著,擺賣首飾、銀器、水果、食物。

河兩岸亦是有著商販擺著幾個桌子椅子,簡陋搭個棚頂遮陽的小吃攤。

再遠處,有雜技耍火,舞蛇。

楚若顏止步,有些不想往那去,幸好走在前方的左大將上了橋。

“楚小姐這邊。”

楚若顏回過神,跟著她走上橋,若說方才橋這方已經驚豔到了她,那這頭跟像個貴人區,一個個商鋪好似修建的宮殿壯麗,金碧輝煌,人流依舊密集。

她們穿梭在人群中,楚若顏抬頭一瞧,發現四處都掛畫著蛇圖騰。

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

“我聽聞右大將出現了。”

“右大將?百年不出現一次,怎麼突然出現了,看樣子最近需得小心謹慎些。”

楚若顏剛理起絲絲縷縷的思緒,被周圍人群的交流打斷了。

前麵的左大將做了偽裝出門,刻意為之?

感覺不像,這些侍女侍衛很恐懼風見安,這地方多是非富即貴,大官貴人,不可能敢在大街上對宮裡的人或事議論紛紛。

除非,故意讓她聽見,又做出不經意間的假象,帶上偽裝。

“你見過右大將的樣貌嗎?”

“之前在殿中遇到過一次,帶著半麵金色麵具,聽說那麵為凶,是隻凶鬼,帶麵壓戾。”

“右大將啊,那可是陛下的人,聽說當時右大將直接將宮裡的右將殺了,提著右將頭去了王麵前,態度強硬坐上右將位,說那是陛下的命令。”

“陛下?不是王嗎?”

那人聽此話像是受到驚嚇,立馬捂住他的嘴,好幾人在他身邊像是小聲談論,實則讓楚若顏聽得一清二楚。

“陛下可是陛下,是王都要敬三分的人。”

“不曾見過。”

“你可知王為何是半鬼,那全是陛下的傑作。”

“陛下鮮少來西域,多是右大將親自來傳信。”

“我聽說王離開西域了,這時候右大將怎麼來了。”

“怕什麼,王不在還有左大將招待,因是能拖到王歸來。”

“不過,話說這個陛下很嚇人嗎?”

“凶神惡煞,殺人如麻,你怕王嗎?他比王還要嚇人。”

“你知道鬼界鬼城悲喜殿嗎?”

身穿藍衣的男子當即一頓,麵色刷白:“你莫非是在說,悲喜殿那……那位尊上,青鬼一帝。”

“可不是嗎,傳言那人相貌凶殘、橫眉豎眼……”他愣了一下,像是在回憶自己的台詞:“嗯……就是露出牙齒裂開嘴巴逮人就吃,把那些人啊妖啊拎起來,手啊腰啊折斷,或者是提起來生啃……”

他打了個寒磣:“我還聽說青鬼帝特彆能吃,傳言那悲喜殿日日夜夜傳出慘叫和瘋笑聲。”

藍衣渾身一抖:“這麼……這麼嚇人。”

“可不是嗎,最近可得小心謹慎點,萬一哪句話得罪了右大將和陛下,我們恐怕會被送進悲喜殿裡,被生啃啊,想想我就渾身發冷。”

他抱著雙臂搓了搓,衣物窸窸窣窣的響動。

“蝕骨劍,血碧珠,落白花,悲喜殿,無論哪個都能要我們的小命,我還聽說鬼帝殺人不分男女,人人平等,是個極其恐怖的人啊!”

那最後一聲幾乎是吼在楚若顏耳邊的,她一回頭,就見那幾人跟在她身後,幾乎貼著她耳邊在談論這事,生怕她漏聽一句似的。

那幾人見她回過頭看著他們,立馬彆開目光環顧四周,慌亂的眼神演技拙劣,非得演出個好奇環顧自己再熟悉不過的風景。

楚若顏乾脆轉過身去,雙手抱臂,一言不發盯著他們看。

盯著他們冷汗都從額間滴了下來。

他們說完了不走,是想等什麼?

藍衣看著像個小公子,最先沉不住氣:“姑娘,怎麼盯著我看。”

楚若顏笑笑說:“橫眉豎眼,青鬼帝這麼嚇人啊!”

旁邊公子拉開藍衣公子說:“姑娘說什麼呢,姑娘還是什麼都不要知道的好。”

楚若顏挑眉說:“哦?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那我不知道。”

藍衣公子目光瞥向楚若顏身後偽裝的黑衣戴飾品的女子,晃了一眼後又立刻吧目光定回楚若顏身上。

“不、不行,姑娘已經知道了,姑娘知道了多少?”

楚若顏:“哦?我又該知道了?”

藍衣不敢再言,他身邊的公子拉過他護在身後:“姑娘……”

“……”楚若顏歎息道:“一句不差,儘數入耳。”

她驚訝瞪起雙眼,故作浮誇捂著嘴道:“太嚇人了,我得小心些,小心謹慎。”

她壓低聲音,將手豎擋在唇邊,輕聲說:“夜裡不出門,裹厚衣,包裹嚴嚴實實,離那些恐怖的人遠點,省得那橫眉豎眼的鬼帝覺得我細皮嫩肉,把我涮火鍋燙來吃了。”

藍衣公子都快哭了,目光往她身後瞥了好幾回,就差開口問他能走了嗎。

楚若顏微笑道:“你們還不走嗎?危險無處不在啊。”

身後傳來左大將的聲音:“楚小姐,衣鋪到了。”

藍衣公子扭頭跑之前喊了句:“姑、姑娘小心點神出鬼沒的右大將。”

他仿佛於心不忍,冒死提了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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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疾風(7)加加更

楚若顏回過頭看向左大將, 她以金珠遮麵掛在耳側,一身鴉色衣裳腰間戴著尖銳的飾品,在陽光下反射刺光,渾身上下掩蓋不住的殺氣。

“你腿受傷了, 我看旁邊有個醫館, 我先陪你去醫腿吧。”

左大將眼底驟然一震,掀起微瀾又很快掩下。

像是第一次有人關心她的死活, 哪怕隻是隨口一提。

她彆過頭, 聲音比方才更寒了幾分:“謝過楚小姐關心, 腿無大礙, 還是先買衣裳為好。”

楚若顏站著沒動, 表明態度:“不行, 我挑選衣服要很久,我不想聞到身邊都是血味, 這很影響我的心情。”

“那醫館又不遠, 就衣裳店隔壁。”

兩人僵持半天,最後在楚若顏生拖硬拽下,這才把左大將摁在了醫館裡。

左將目不轉睛盯著她,楚若顏看了眼那堵相隔衣鋪和醫館的厚牆, 歎氣道:“我不會跑的,要不你讓這人把這牆拆了,盯著我挑選衣裳得了。”

沒想到她隨便一說,這左將居然真下令, 指骨一扣:“拆了。”

“轟——”

幾乎下一刻,楚若顏都還沒反應過來, 那堵牆轟然倒塌。

“”

方才還在看病的病人, 在她一聲命下後, 聚起靈氣,直接炸了牆,隨後又深藏功名去醫病。

看著真不像有病的樣子。

左將道:“楚小姐可以去選喜歡的衣裳了,仆會為你付錢。”

楚若顏:“”

跑不了,根本跑不了

她走向衣鋪店,慢吞吞的挑選,尋找時機,左大將為了讓她在視線範圍內,就連縫針時的簾子都隻拉一半。

楚若顏微微一笑,舉起手中挑選的幾件衣裳,示意她自己去換。

第一次她特意選了件穿法簡單的衣裙,沒一會兒就出來了,還特地跑去醫館問左大將自己選的這件如何,順便偷偷看看她的傷縫合到何處。

左大將說她選的這一身過於簡陋,王不喜歡。

隨後楚若顏從試衣簾中出來的一次比一次晚,在其中一次,她出來時發現許是待的太久,左大將傷縫一半站起來,再晚點,怕是要走過來查看。

楚若顏自此便知曉,這是個時間點,隻要再來幾次這個點出現,左大將就會放鬆警惕。

方才她觀察過,從醫館往這邊看,這個試衣間有處視覺死角,並且比起其他幾個試衣間,這要偏僻,挨近一處存放布料的倉庫,而那後麵有個可以溜走的小門,她隻需蹲下身小心撩開簾子一角,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

她挑選了一件最為華麗的衣裳走進試衣間,進去前還對左大將笑了下,然後連忙褪下自己身上的繁瑣,換上了第一次挑選的衣裳,暗粉色裙子和土色的肩紗,一點裝飾的飾品都沒有。

楚若顏按照自己的計劃,悄悄掀開簾子,往小門處跑,一切都進行的非常順利,甚至到她跑出了店,醫館的左大將都還未發覺。

這衣裙雖然穿的容易,可裙擺卻是幾片式,跑起來纏腿,她一步三回頭往醫館反方向奔,穿梭在人群裡,擦過肩,一個個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像看個異類,楚若顏環顧四周,發現她太過顯眼,在悠悠閒閒逛街的人中,她穿著醜陋不顧儀態狂奔。

楚若顏冷汗直冒,這讓她路人腦海裡留下了印象,左大將隨意抓個人來問,怕是就知道了她往哪裡跑了。

鋪子間的昏暗巷子,一陣風過吹掉了一隻金蓮燈籠,“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引起楚若顏的注意,她奔跑過時,餘光撇見一束暖黃砸在一人身後。

那人一身黑袍從頭到腳在地上拖了一節,身材高大,麵容藏在大帽子裡,正對著她,在她看過來時,他抬起了頭,環境太暗,看不清晰,她視線一晃而過見到了泛著微光的半張金麵具。

楚若顏跑過巷子忽然一愣,緩緩停了下來,往回看,熟悉的感覺。

回憶那幾人聊過的話,右大將最近出沒於西域,是一隻戴金麵的凶鬼。

忽然,衣鋪方向傳來動靜。

“嗙!”

左將直接將那試衣間炸了。

楚若顏隔這麼遠都能感受到她的怒氣。??

她正想回頭往方才路過的巷子去躲一下,巷子露出黑袍一角。

才走兩步,她的手腕突然被人從後握住,用力一扯,沒有半點防備她轉過身撞進了一個厚實的胸膛,額頭貼在胸口的肌膚上,金飾被她這麼一撞,渾身都在脆響。

披散的卷發掃在她的臉頰,清淡的薔薇香裹著她。

頭頂傳來痞笑:“楚大小姐,我的懷抱舒服嗎?”

楚若顏臉上一紅,立刻退開來,抬頭瞧見陽光下風見安揚起嘚瑟的笑,垂著眸子盯著她看。

“風見安!”

這人真是煩的可以,穿個開到腹部的大V領子,還把她拉懷裡!

風見安上下掃視她,她穿著土裡土氣的暗色衣服,一件飾品都沒有,嫌棄道:“穿的什麼啊?真是醜。”

“這就是你選的衣裳?要是不會挑我再去死人身上給你扒。”

楚若顏:“不需要!”

扭頭想走,肩膀被風見安摁住,他縮起眸子盯住從昏暗巷子裡走出來的黑袍,隨後又放眼去,左大將氣喘籲籲推開人群趕來,臂彎搭著楚若顏最後挑選的一件衣裳。

風見安:“準備跑哪去?跑得掉嗎?”

楚若顏:“”

前後夾擊,逃跑失敗。

“我沒有跑。”|y

“噢?沒有跑?那你準備去哪?”

“我四處逛逛不可以嗎?!”

風見安低下眼,不懷好意的笑:“逛?那可逛明白了?”

左大將趕來,二話沒說,“啪”一下扇了她自己一巴掌,跪下道:“仆辦事不力。”

風見安麵容上看不出怒意,嘴角還帶著微笑:“她跑了嗎?她說她沒跑呢,你如何辦事不力?”

“還是說,她跑了。”

“她跑了,那條腿先跑的?”

楚若顏愣了下,機械轉過頭,就見左大將握著腰間如刀鋒利的飾品,就像下一刻就要把刀紮進腿裡,廢了腿。

風見安:“你不知道她哪條腿先跑的嗎?”

楚若顏連忙走過去,拿走左大將臂彎的衣裳:“謝謝你幫我拿過來,我覺得我身上這件實在是不好看,逛了一圈我看周圍都沒人這麼穿,還是你帶給我的這件深得我心”

風見安語氣平靜,又問了一遍:“哪條腿先跑的?左大將你知道嗎?”

楚若顏想去扶左大將起身:“我們繼續再去選幾件吧,我方才路過一家,有幾件都不錯。”

“左腿還是右腿?”

“風見安!!!”

風見安歪頭眯眼一笑:“怎麼了?”

楚若顏:“我沒有跑,左大將去幫我結賬了,我出來繼續逛逛的,為了節約時間早點回宮我這才跑了幾步。”

風見安望向左大將:“左大將,是這樣嗎?”

左大將:“並、並非。”

風見安點點頭:“嗯,她說不是呢,楚若顏你準備跑到哪裡去?”

“嗯?”

“回、答、我。”

“這可是西域,我的地盤。”

周圍的人群早早退出個圈,為他們騰了地方,方才還悠閒逛街的人,此時一動不敢動,低著頭,怕引火燒身。

“去找誰?程今生?”

他俯下身,唇貼在她耳尖,目光犀利盯著站遠處的黑袍。

“你以為他找不到你嗎?你以為他不知道你在哪嗎?你是什麼很重要的人嗎!值得他為你冒險一試嗎?!”

“刷——”

人群裡幾乎一半的人褪去偽裝,亮出手中的武器。

楚若顏僵在原地。原來她根本跑不了。

風見安手指纏玩她的發:“可知血雲是什麼?你被血雲淋過呢。”

他挑釁看著黑袍:“血雲,將軍受命出征,無一生還,血如雨下了一整晚,是詛咒啊。”

楚若顏:“你在說什麼?”

風見安撩起她的發放到鼻前輕嗅,淡淡的薔薇香:“我說,那是永生永世無法消磨的詛咒。”

他接過她臂彎的衣裳,拎起來看了看:“這件可比身上的好看多了。”

“楚大小姐你喜歡嗎?”

他晃動衣裳,金飾叮叮當當作響在陽光下反射光芒:“我現在再問一遍,方才你是在逛衣裳嗎?為了早些回宮才跑了兩步?”

楚若顏目光複雜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左大將,揚起頭,堅定道:“是!”

風見安勾起笑:“我的宮裡不能出現這身醜衣裳,既然如此,現在換了吧。”

楚若顏接過衣裳,想去扶左大將起身,回衣鋪換衣。

左大將握著刀,未抬頭:“王王的意思是讓楚小姐在這換了。”

楚若顏:“!!!”

她回頭震驚看向風見安:“風見安?”

風見安一臉無辜,笑問:“怎麼了?我看周圍好像沒有衣鋪了,那是這條街唯一一間衣鋪,太遠了,我還趕著回家吃飯呢。”

楚若顏凝眸。

他在試探誰?左大將是會為了外人選擇傷腿,還是她會為了保下左大將的腿而當眾換衣?

風見安:“我可以給你拉個簾子。”?

他抬起手指,便立刻有人從鋪子裡拉來紅紗簾。

這時,站在巷子口的黑袍冷笑了一聲,低沉的男聲道:“陛下有令,送罪人楚若顏去往悲喜殿。”

黑袍一開口引得眾人紛紛回頭,為他退開條路來。

風見安眉角一挑:“你是何人?”

楚若顏轉頭看去,黑袍一步步走上前來,她不知為何,屏住了呼吸,黑袍的雙手搭在遮麵的帽簷兩側。

她目睹他掀開了帽子,帽子緩緩褪去,麵前的人戴著半張金色麵具,是陌生的麵孔。

風見安揚笑道:“原來是右大將。”

周圍清晰可聽見,倒吸一口涼氣。

風見安:“右大將怎麼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麵容啊,頭一次見。”

右將笑道:“你是打算讓我在這站著嗎?”

風見安撓了撓眉:“怎麼會?右大將遠道而來,隻為此事?”

右將繼續重複問道:“是打算讓我在這裡站多久?”

風見安抿唇點頭道:“是該好生招待。”

他眉梢攀起冷漠,楚若顏站在他麵前緊盯著右大將,因扭頭纖細的脖子扯起一條頸筋延伸至露出的鎖骨處。

他金黃的蛇眸一現,頃刻沉下,露出尖銳的齒,在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向右大將時,驟然低下頭推開她的發,一口咬上她的脖子。

“啊!!!”

楚若顏渾身一涼,脖子一陣痛感,驚惶一喊把眾人的視線又拉了回來。

有毒液沿著脖頸往下流。

右將忽然怒吼道:“風見安!!!違令!死!”

她僵在原地,視線開始渙散,呼吸變得艱難,周圍的侍衛團團圍住風見安和她,將他們二人保護起來,就連跪在地上的左大將都一瞬騰起。

風見安輕笑舌尖在她脖子一滑,卷走溢出的毒液:“右大將急什麼?我得確保罪人無力跑啊。”

楚若顏:“風風見安,你丫的就是個混混球。”

風見安將她摁到懷裡,掐住她的後頸讓她看向旁邊:“楚若顏你怕什麼?蛇啊,看見圖騰了嗎?”

“想知道這是哪裡嗎?!”

“嘶嘶嘶——”

話音一落,周圍方才還和她彆無二樣的人,全露出了蛇尾。

她居然在蛇窩裡。

楚若顏脊背一涼,不由自主抖了下,渾身一軟,失去意識。

風見安拖著她的背將她摁在懷中,目光極具挑釁穿過層層防護盯著右大將:“哎呀,不經嚇,是該回宮了。”

楚若顏再次醒來時已經不知過了多少日。

她被換上那日挑選的華麗衣裳,捂著脖子坐起身,晃了圈周圍環境,還是熟悉的房間布置。

窗外的陽光照在鏡子上,反射的光刺入她的眼,走去拿起,脖子上赫然是未退的蛇牙印。

“”

這!個!該!死!的!風!見!安!

“吱啦——”

門從外推開,左大將走了進來。

楚若顏呆了兩秒,立刻把鏡子抱在胸前,形成防衛,彈回床上。

“蛇蛇妖。”

左大將沒有顯出蛇尾,她的腿已經好轉,走路利索了。

楚若顏警惕看著她,床上所有能拿起的東西都抱在懷裡。

左大將對她行禮,說:“楚小姐,王有請。”

楚若顏:“全是蛇,太恐怖了。”

左大將:“平日不會顯出蛇身,王耐心不好,還請楚小姐儘快隨我前去。”

“”楚若顏猶豫再三,看了眼她的腿:“你的腿好了嗎?”

王猜測楚小姐肯定會拒絕前去,命令是強行帶去。左大將本是想強行帶走她,剛上前兩步,腳步一頓,楚小姐沒有拒絕前去,而是問了句她的腿。

“好了,謝過楚小姐關心。”

她停下步子,和楚若顏保持距離。

楚若顏見她沒有靠上來,鬆了口氣,她需要緩緩自己入蛇窩這事。

“你後來沒有受罰吧。”

左將沉默了許久,抬起眸看著站床上害怕她的人,不知為何,周身寒意對她弱下,平日板著道臉難得淺淺一笑道:“沒有。”

楚若顏呆滯片刻,回應她一笑:“沒事就好。”

左大將沒有強製帶走她,楚若顏也沒再讓她為難,她跟著左將經過了後花園,朝湖另一方去,上橋前,她們在樹林裡見到橋上兩個身影。

一個是風見安,一個是右大將。

風見安正悠哉往湖裡灑著魚食。

“右將傷好了?”

右將似乎有些懵:“王在說什麼?”

風見安噗呲一聲,仰頭大笑:“右將來此為何?”

右將嚴肅道:“陛下有令,西域戎蛇國包庇罪人,現令將其殺絕。”

風見安聽見此話,笑得一發不可收拾,趴在橋欄上,笑得渾身抽搐發抖。

“太好笑了!”

右將:“王若是不好動手,右將將代王動手。”

風見安抬起手,笑聲還未停:“右將今日才在西域落腳?哈哈哈哈哈,你要不要和陛下再商量一下?統一個命令給孤。怎麼右將和前幾日傳達的命令不一樣呢。”

右將疑惑:“王在說什麼?”

風見安:“是將人殺了,還是送去悲喜殿?”

右將:“陛下之令,殺之。”

風見安擺手:“不對哦,右將還是問清楚的好,畢竟那日在眾人麵前露出麵容,當著眾人的麵說了陛下的命令,我看右將還是再問問陛下的好。”

他收起笑意,獨自往橋另一端去:“送客。”

右將蹙眉,卻沒再強硬要求,站在橋上望著如鏡的湖麵片刻,帶著疑惑轉身離開。

風見安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橋那頭:“右將下次來,還是莫要孤身一人。冒死前來,這可是西域,孤的忠誠可覺賭得起?”

右將走遠後,左將才帶楚若顏走上橋,湖的另一端是山丘,山丘之下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粉色薔薇田。

風拂過時,卷起漫山遍野的粉色花瓣,薔薇花香繞在山間。

左將:“這邊。”

花間有一條小坡路,沿著石斑路往花田深處走。

楚若顏:“左將我們這是去哪?”

左將:“楚小姐到了便知。”

她們走了一端距離,遠遠一個背影垂著腦袋跪在綠草上,顯得孤寂落寞。

他的麵前是一座墓,精雕細琢刻著最美的紋路,唯獨沒有蛇圖騰。

這似乎是楚若顏第一次見到如此安靜的風見安,他靜靜的喝著一杯酒,空中在薔薇花間還纏繞著酒香。

左將遠遠停下了腳步:“楚小姐接下來的路,王說你可以選擇前去,或者轉身離開。”

楚若顏:“他又在做什麼壞打算?”

左將:“王有令,若是小姐想離開,仆會為你指出離開西域的方向。”

楚若顏視線裡全是薔薇花,在一片沙漠裡,他種了一片薔薇田,要廢多大的心思。

可是這一切,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但是,她要是往前去,那麼這一切將會和她有關。

楚若顏無奈輕笑:“左將的話是不是沒有說完,不妨說完吧,我再做決定。”

她緩緩轉頭看向左將:“你們家王,給我下了毒呢。”

左將:“仆會為小姐指出方向,走好不好走,仆不知。”

楚若顏歎了口氣,抬腿往風見安的方向去了。

她站在他身後,灰色的影子為他擋去烈陽。

風見安喝了口酒,低笑道:“楚大小姐不是一直想離開嗎?給了選擇,怎麼?選我?”

楚若顏冷哼一聲:“你毒給我解了嗎?離開這個宮我是死是活,我自己都不知道,你管我死活嗎?”

風見安唇碰在冰涼的銀色酒杯邊,緩緩牽起:“所以,你的選擇是正確的,我能保你不死。”

楚若顏:“說吧,我會考慮。”

風見安拖著腮,指尖一下下敲著杯壁:“楚若顏,想聽故事嗎?”

楚若顏沒有說話。

風見安繼續道:“我見過你娘的墓。”

他燦爛一笑,那笑裡有著驕傲,就真像西域受寵的小王子驕傲的對他人介紹他引以為傲的事物。

“介紹一下,這是我娘。”

他就怎麼坐在薔薇園裡許久許久沒有下一句,仿佛在回憶,那些回憶的碎片帶著鋒利的邊緣在他腦海裡聚集。

嘴角的笑慢慢淡到消失,他才再次開口。

“他們是青梅竹馬,一個是戎蛇寄予厚望的王子,一個是戎蛇最大一族的族女,他們相知相愛兩不疑,他發過誓將來娶她為妻,他做到了,卻也僅僅是到誓言結尾。”

“完成了誓言任務,那些珍貴的過往,期盼的向往到最後都被他拋之腦後。”

“那時的大漠沒有統一,分幫分派戰事就好像常見狂風,說起就起,他上任之後,就想將那些囂張的國全滅了,年少輕狂雄心壯誌。”

“就如你說的,那時的我是受寵的小王子,整個戎蛇中,我娘受儘尊敬,我受儘溺愛,那時隻有我,僅有我。大漠種不活花種不活草,我不一樣,在宮殿的後麵,我有一個小花園,他從四處收羅來奇花異草,都種在我的小花園裡,最後……也死在我的小花園裡,黃沙抹去它們來過的痕跡。我喜歡迷宮,起初的迷宮是枯樹荊棘修建,醜陋刺手我卻也很喜歡。”

“他總是三天兩頭出征在外,我娘時常掛念,愁眉不展,陪我玩時她卻會露出燦爛的笑,那笑現在想來……太假了。”

“大漠的風一陣一陣起得突然,刮得暴躁,但卻很頻繁,每當風起,我娘就會望向遠方,溫柔一笑。我的名字很爛漫,他們說取得很爛漫……我很喜歡,我娘很喜歡,他漸漸不再喜歡。”

“我的名字很爛漫……見風見安。”

“什麼時候開始變了?或許是從見風見安開始,風帶來一個又一個捷報,他贏了一場又一場仗,回來的頻率越來越少……”

“直到收複了戎蛇的勁敵,古蠍,他帶回了一個女子,那年我十歲。”

“後來,每一次風帶回捷報,也就相當於他會帶回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女子,那不大的花園裡進去了一個又一個我討厭的人,再也不隻是我……”

“我被拋棄了,被遺忘了,被厭棄了。刁蠻任性無理取鬨,無所事事不學無術,你看……我明明……沒有變……最後全戴在了我的頭上。”

“戎蛇疆土擴大,我和我娘的容身之地卻越來越小,小到……討厭的風一吹就垮,一場風過,黃沙就將屋子淹了一半。”

“她不再受尊敬,這個宮裡誰最受他的寵愛,誰就受尊敬。”

“她為什麼沒有埋怨過他……或許埋怨過,她隻是沒和我說過,可是我知道他不喜歡我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偷偷躲起來哭過,是不是一次次告訴自己,在他上陣殺敵奄奄一息的日子裡,是彆人的悉心照料,不離不棄,所以那些女子帶回來……是補償。”

“可是……她去過幾次,冒著生命危險在黃沙裡迷過路,真是可惜,她沒有找到他……”

“是我嗎?牽製住了她的腳步,讓她永永遠遠失去了他……”

“讓她一次次相信,見風就能見安。”

“爛漫的名字,變成了謊言,變成了欺騙,變成了自欺欺人的執念……”

“迷宮被毀了,我的花園被受寵的王子燒了,黃沙一過,灰燼都沒有剩。”

“花園越來越大,花園附近的宮殿越來越豪華,令人羨慕。再沒有一顆草一朵花是屬於我的。”

“我娘最喜歡粉色薔薇,她說小時候他為她帶回過一朵,從此之後她最愛的就是薔薇,可是她沒有見過薔薇真正綻放的樣子,那朵她拿在手裡的薔薇,因無法保存,炎熱的天氣下早彎下了頭,開始發臭,她沒有聞過薔薇真正的味道。”

“這樣渴望他回頭看我的日子過了五年……直到……她死了,被一個他帶回來的女子毒死……黃沙淹沒了她,我找了許久許久……最後在迷宮外挖到了她……他明明知道是誰,他聽不進去我的話,他不願意為她安葬,他不願意為她報仇。”

“我的能力也是在那一天覺醒,她是我第一個探夢的人。後來……我有了保持能力,卻無法為她帶回一朵綻放燦爛的薔薇。”

風見安忽得開始抽搐的笑,笑得瘋狂:“他不願意,那就由我來,我殺了,把那女子殺了,看著她跪在我麵前求饒,看著她驚恐萬分,我興奮得把她殺了。”

“再後來,我被打了一頓,他下了死手,奄奄一息把我丟出戎蛇自生自滅,我被埋與黃沙之下,靠著一口氣爬了出來。”

“我要複仇……仇恨越來越大,不僅僅是要殺一個人,我要壯大勢力,輕描淡寫帶過的兩年是一次又一次頻死邊緣,為了壯大勢力,身體裡麵積攢的戾氣越來越重,也是在那時候,我闖進了程今生的地盤,再沒奄奄一息,他把我殺了,一口氣沒給我留,我不甘心,我還沒複仇……在他下死手,讓我魂飛魄散時,我出賣了我的魂,他把我變成了鬼。”

風見安低頭顛笑著:“他借我無上的能力,借我勢力,借我一切去複仇,出賣魂又算得了什麼?成條狗又算得了什麼?”

“我把他們都殺了,那些搶我花園的討厭鬼!那些外來者!那些他帶回來的女子!”

“還有他……我曾經愛過他,卻不影響我在後來殺了他,一遍遍折磨他!他是誰?是我早死的父親。”

“真是可惜,他的宏圖大誌還沒完成呢,不過沒有關係,我會一一為他完成,我把他和那些女子全部丟了出去,把他們的花園一把火燒了,把他們的宮殿轟了,我擴大了花園,繁華的宮殿成了他們從沒見過的湖,成了他們可望不可即,他們羨慕的湖!”

“我殺了所有人,半妖半鬼又如何?嗯?不重要了,蠻力會讓所有人閉嘴。”

“西域,嗬?我開心了我就奪,不開心了也奪,我成了西域一陣陣起的突然,人心惶惶不可終日,懼怕的狂風,黃沙一過,抹去他們所有的痕跡。”

“你看,西域,隻有一個。”

黃金的酒壺中再倒不出一滴酒。

風見安平靜下來:“你以為人人都是好人嗎?這世界上沒有好人。”

楚若顏靜靜聽他說完過往,望著這片薔薇園,聲音乾澀道:“有的,你母親就是。”

他探過她的夢,看過她的過往,他一定見過很多她曾經做過的事,隻是沒有說於她聽。

他們站在風裡,微風拂過再帶不起一粒黃沙,蔚藍的天空下,是隨風起舞的薔薇花瓣。

從十歲那年起,他不再喜歡風,現在卻覺得這風好似清澈而又緩緩而流的河流,洗刷乾淨了他身體裡的戾氣。

楚若顏張開掌心,一朵粉色的花瓣飄落朝掌心而來,卻又僅是撫過,滑到指尖,飛向天空。

“現在沒有狂風了,是清風,是你努力而來,不懼萬難,得來的清風,她看得見,感受得到,她會明白,爛漫的名字在她心裡永遠爛漫,見風便是見安。”

他會如此注重妖丹,種族對他而言大於一切。

他其實不知道,他早就慢慢變了,沒有活在殺戮複仇裡,他在向前看,西域不再隻有黃沙戈壁,這裡有漫山遍野的薔薇,有亮如明鏡的湖水。

風見安坐了許久,一言不發,直到許久許久,擋住他陽光的灰色影子沒有了,他徹徹底底坐在陽光下,耀眼的陽光照著墓碑。

他轉過頭去,楚若顏一身紅衣,戴著調皮的金飾蹲在薔薇花前撥弄著花瓣。

又過了好一陣,他又像回歸以往的狀態:“聽了我的故事,楚若顏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合作愉快。”

他又變成了那副時時刻刻在算計,又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但嘴角的壞笑倒是清澈了不少。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我親愛的小可愛,加更來晚了,感謝等待嗚嗚嗚

加更來晚,所以我又多加了一章,放一起發出來,不好意思來晚了

明天還是會有的呦,我繼續寫寫寫……

第60章 疾風(8)

風從窗外吹進臥房, 掛起的紅帳飛舞著,紅帳中有兩道身影,一人斜依在床頭,衣物垮了半邊露出半邊精瘦結實的肌肉, 披散的長卷發搭在胸前鋪在紅被上, 他側著身不露情緒低垂著眸,深邃的眸子藏在長睫下, 而他麵前睡著一名女子, 呼吸平穩, 渾身上下膈應的飾品被他取下來丟在地上。

睡著的人翻了個身, 麵朝他, 肩上的被褥滑了一節。

微風輕起, 屋裡輕笑一聲,他拎起薄被為她蓋回, 蒼白的手指勾起她的發, 輕放在枕上。

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就連睡著的人都不知曉,更不知曉有人為她褪去了那些她不喜歡的繁瑣之物。

所以這一夜她睡得尤其香甜,她沉浸的夢中, 夢在不知不覺時擠進了一個人。

夢裡,繁鬨的街上,一家客棧二樓的窗戶被小心推開,遠遠可見從街那頭走來一位女子, 撐著遮陽傘,一身紅衣, 調皮的腳步使得裙擺搖曳, 在街道上尤其顯眼, 這身紅衣太過寡淡,沒有金飾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忽然,她被人迎麵撞到,小乞丐渾身臟兮兮披頭散發,有人舉著棍子毆打他,她為他出了頭,給了他一袋銀兩,遮陽傘擋去了她的視線,她沒有抬頭……

某日裡,她從青樓出來,還是那身紅衣,不同的是她為彆人撐著傘,那人猶如覆雪鬆柏,握著把劍,臉色異樣潮紅……

綠光閃過,是一片漆黑,屏風背後是一棵高大的白色榕樹,屏風外傳來腳步聲與話語聲,陣門打開,她與那男子迎麵走了進來,傘上漂浮著一朵下血的雲,陣開啟,她在和身邊的男子快速交代一些事情,她好像來過,好像知道,她知曉這裡將要發生的一切。

‘我更好奇你的名字。’

他故意露出漏洞,手裡握著一把與那男子相同的劍,她太聰明了,一眼便找到了破陣方法。

……她掉到了陷阱裡,他坐在黑暗中,腳步聲逐漸靠近,她朝銀色麵前靠來,她被嚇到了……所以,空中亮起微弱的銀光。

原來你叫楚若顏。

身穿嫁衣,頭戴金冠,紅衣與金飾相配不再寡淡,可惜那身紅衣染了血,是血雲浸泡而來,蠢東西還不知道。月色穿過樹的間隙,灑在紅色轎子上一步步朝他來,她很有趣,以為坐在棺裡。有人來了,打斷了他們前進,轎子被藏起來,變成了……棺……

蛇洞裡推開的水,意外出現的水蛇,塞在後腰的匕首。

他做的魚叉,她做的花燈……她熬的魚湯,沒有防備喝了,味道很不錯。

隻是一個替死鬼,這個替死鬼偏偏打亂了所有的計劃,為西域脫離程今生掌控的所有計劃。

蠢東西是除程今生外第二個破他夢的人,她應該成為替死鬼,那把他送出去的匕首,徹底擊碎他謀劃多年的最後一步。她應該是替死鬼,偏偏那日沾了毒的匕首沒有劃開她的脖子,而是刺穿了程今生的胸膛。

那一刀,除了程今生的胸膛,好像還刺破了什麼,什麼隱藏起來,藏在心裡深處的東西。

是什麼……好像從一開始就有細微的變動,隻是沒有察覺。

是起初覺得不過是平平無奇、一晃而過的身影,卻讓他在客棧止住了腳,那扇一直敞開的窗;是露出的破綻,是耗費無數修為補上的陣;是在黑暗中點起的銀光……還有什麼……

她跑了,他去找,十天裡他把所有她留下過足跡的地方都去了一遍,最後意料之外這個蠢東西怕得半死也仍一個人穿過冒鬼火的村子。

是找到人時,蠢東西被一車破蘿卜訛上。他應該殺了她,讓她再次成為替死鬼,但是腦子一抽……她到了西域……

風來時撩起紅帳,帶過花香,走時不留痕跡。

飄起的紅帳落地,臥房外停下腳步,門被推開,左大將抬頭便看見了這一幕,十分震驚,當即一愣,不知作何反應為好。

“王……?”

風見安沒怒,歎了口氣,揮手讓她退出去。

身邊的人被吵醒,慢慢睜開眼,風見安一副痞樣,側身背靠床頭,懶洋洋曲起一腿,雙手枕在腦後,仰頭看著床頂高掛的紅帳。

楚若顏迷迷糊糊醒過來,旁邊就坐著一人,坐在,床上?!!!

她直接抱著被褥彈起來,腳下踩到滑溜溜的褥角,一個不穩翻身滾到了床下,徹底清醒了,爬起身。

“臭妖精!!!!”

風見安側首勾唇一笑:“嗯?”

楚若顏:“你怎麼在我床上!”

風見安一副無奈樣:“我的西域,一張破床我還不能放下屁股了?”

“你這是放屁股嗎?!你這分明是耍流氓。”

風見安麵向她,盤腿坐,指著自己的位置:“我可在裡麵,你怎麼不說你晚上亂跑,跑錯地了呢?”?

楚若顏氣得滿臉漲紅:“你放什麼屁?!這是我的房間!我的床!”

風見安意味不明,拖長音:“哦~?”

“是是是,都是楚大小姐的。”

他長腿朝床外一伸,輕鬆站起,拾起地上淩亂的飾品。

“既然醒來了,來乾活。”

楚若顏手往腰上一抹,顯然那些飾品通通都沒有了,麵色一紅,羞怒交加:“風見安!”

風見安拎起腰飾,細長繁瑣的鏈子,其中幾條是從腿上卸下來的。

他晃了晃,揚起眼角:“怎麼了?你不是不喜歡這些玩意?我幫你拆了還不感謝我?”

楚若顏:“我感謝你個鬼!你簡直就是個臭不要臉的混球!”

風見安走上前,楚若顏一步步往後退和他拉開距離,他壞笑著加快腳步,楚若顏裹著薄被,腳步被束縛,沒退兩步就被他撈了過去。

紅色被褥被扯掉,楚若顏不著金飾的紅衣露出來,發被扯起,滑過他的胸膛,撩起的衣擺露出白花花的腿。

楚若顏還在發懵,他已經在為她認真仔細戴著腰飾,雙手環過她的腰,好似抱在懷中一般,頭挨過她的肩,底下頭看著背後的飾扣,一個又一個扣上。

她不喜歡的繞腿鏈,被他在腰上繞了兩圈,垂搭在腿邊。

而後又開始給她戴頭飾。

“風見安!”

“一大早吵吵鬨鬨,我又沒占你便宜,是晚上你占我便宜,在我身上亂摸,衣服都給我扒了一半,做夢夢見什麼了?還流口水,枕頭都濕了。”

楚若顏手背慌亂擦嘴,一時忘記一腳踢開他了。

“沒有口水!”

“有的。”

“沒有!”

“有啊,好多。”

“臭妖精!”

“嗯?蠢東西?”

“給我滾!”

頭飾金珠放下,風見安輕易被她推開,滿意點頭:“不錯,戴上好看多了。”

楚若顏抬腿準備踢他,才抬起來,腳踝就被大掌攥住,指腹摩挲,風見安道:“怎麼了?腿上的也要戴?”

“風!見!安!放開我。”

風見安往後一扯將她往懷裡拉,楚若顏一隻腳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前傾去,他微府下身,胳膊一伸,順勢將人往肩上一抗。

“風見安!你一大早抽什麼瘋呢?”

他道:“彆亂動,把我惹煩了我不給你解毒,你等著被毒死,這毒可厲害了,讓你下巴脫臼一樣,閉不上嘴,嘩啦啦流口水,楚大小姐不要形象了嗎?讓外人看到你對我的肉.體流口水多不好。”

“你才流口水!”

“嗯?”

“……”楚若顏小聲不滿罵了最後一聲臭妖精,氣餒倒他肩上,一聲不吭了。

他回到床邊拎起她的鞋,打開門,光明正大扛著個人往外走。

路過的侍女不敢抬頭,不敢發出聲響,甚至連一絲震驚的情緒都不敢流露,靠著邊屏著氣跪在地上。

楚若顏被他帶到他的房中,書案前擺著筆墨,角落裡接到命令躲著一隻不敢冒頭的小藍蛇。

他從躺椅上拿起白絨絨的獸毛鋪在書案前,然後把肩上的人往毯子上一丟,裝模作樣捏了捏肩。

“楚大小姐比王二狗家的豬還難扛。”

“……”楚若顏爬起身,把沾唇上的發絲勾掉,怒視他,最後想起身上的毒,隻好閉上嘴,對他翻了個白眼。

風見安坐到她旁邊。

楚若顏兩手抱臂甩過頭,不理人。

風見安指骨扣桌:“楚大小姐,再拿後腦勺對著我,我就讓你嘗嘗厲害。”

楚若顏方才的氣還沒消,冷哼道:“有多厲害?”

風見安托腮笑道:“這毒可是很惡毒的。”

“有多惡毒。”

“不光閉不上嘴流口水,還會掉光頭發。”他手指撥弄她頭上的金片片:“以後你的後腦勺會比這金片片還亮。”

“…………”楚若顏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不情不願扭過頭。

風見安捏住她氣鼓鼓的臉頰,往兩邊輕輕扯了扯,大笑道:“哈哈哈哈,好醜哦蠢東西。”

“乾活的人,不能不開心,這不開心乾不好活,我就把你的臉變成這樣。”

楚若顏張嘴要咬他手,被他及時收回。

風見安:“怎麼能消氣?”

他伸出胳膊:“給你個機會,捏回來,氣消了就乾活。”

楚若顏沒有絲毫猶豫,兩隻爪子撓過去,捏住他的肉一擰。

“啊啊啊啊啊啊!!!”

“楚若顏!!!”

長廊外路過的侍女當下一愣,頓下腳步齊刷刷往那看去。

左大將揮手讓她們走了,尷尬的瞥了眼房門,想了想沒推門進去,轉身也走了。

風見安抽回胳膊,整個小臂全紅了,眼角的淚都飆了出來。

“楚若顏!你真捏啊!”

楚若顏假惺惺笑道:“現在心情好多了。”

風見安拿起書案上的筆往她麵前“啪”一拍。

“好了就乾活。”

楚若顏:“乾什麼活?”

風見安翻出一張寫著奇怪文字的紅紙拍在她麵前:“寫。”

楚若顏:“罰抄書啊!”

風見安:“快寫!”

楚若顏拿起筆,愁眉不展把紅紙翻來覆去找不到正倒。?

風見安奪過來,翻正後塞回她手裡,指著右邊一條像符咒一樣歪歪扭扭的文字:“從這開始寫!”

她在桌上瞥了一眼,筆、墨、酒、壺、酒杯、葡萄、蘿卜、烤魚……紙呢?

除了手上這張,哪還有紙?

“我抄哪啊?”

她一抬頭,麵前的人兩袖子都褪完了,露出光.溜溜的上半身,健壯的體格,暴起的青筋攀爬在結實的肌肉上。

楚若顏粗略掃了眼,心臟猛然一跳,臉頰沸滾。

“風見安!你又在搞什麼鬼!脫什麼衣服啊!”

他撐著額,偏過頭,隱晦不明揚起笑容,漫不經心指著自己驕傲的身體。

“抄這。”

【作者有話說】

應該還有兩章楚楚就要和小程程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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