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小胖崽睜圓了烏溜溜的大眼睛,愣愣地看著光幕。

“哥哥?”

光幕裡,暴雨如注,昏暗迷蒙。

熟悉又陌生的小院院門大開,衣衫儘濕的兄長立在雨中,麵無表情。

小胖崽忍不住急切地“啊啊”著,想讓兄長快點回到屋子裡。

屋門還開著呢,歲歲看到了,哥哥你快進去啊。

可是無論他怎麼呼喚,平日裡對他幾乎是有求必應的兄長依舊淋在雨中,神色冷硬,鳳眸中含著深深的恨意。

小胖崽聲音漸弱,他意識到了光幕裡的兄長是聽不到他的聲音的。

他柔軟的額發

蔫巴巴地耷拉下來,看著兄長不知在雨中淋了多久,突然,他摸了下腕間灰撲撲的鐲子。

小胖崽認出來了,那是斂了光華的蘭秋楹鐲。

兄長要拿什麼?

很快,小胖崽就知道了。

一柄烏黑長劍被兄長握在手中。

——淵肅劍。

小胖崽看著兄長手持淵肅劍,一步一步走出小院。

暴雨迷蒙,平日裡薑府中來來往往的仆從都躲在屋子裡躲懶,侍衛們也打著瞌睡,懶洋洋地提不起精神,竟真的就這麼讓兄長闖進了正院。

小胖崽看到了正院裡那些薑家人臉上驚愕而嘲諷的神色,看到了兄長眼中充溢著的憤恨殺意。

他看著兄長被人重重踢倒在地,被人惡意羞辱,被侍衛拖出正院……薑家人笑著,高高在上地點評著,嘴巴張張合合,每一個字句都分外刺耳。

阿爹阿娘成了他們口中懦弱、無能、可笑的代表。

天穹似破了一個大洞,無儘的雨水傾瀉而下,浸染著薑府每一寸土地,無聲滋養著罪惡與仇恨。

小院喧嘩,兄長被薑府仆從推搡著踉蹌走進,他跌倒在滂沱雨水中。高大仆從將烏黑的淵肅劍隨意一扔,那柄曾被細心擦拭的長劍就廢銅爛鐵一般沉入院中積水裡。

薑府仆從們冷嘲著離開了。

小院裡沒有那棵燦燦盛放的桃樹,光禿禿的,被雨水淹沒,泥土混雜,一片狼藉。

兄長仰麵躺在汙水中,沉默、死寂。

若不是當雨水落入眼中時,他還會輕輕地眨一下眼睛,小胖崽險些就要以為那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小胖崽在光幕前,大滴大滴的淚水接連不斷,可是他無法動彈,隻能發出無助的哀哀悲鳴。

哥哥……

小胖崽恨不得衝進光幕裡,衝到兄長身邊,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告訴他,歲歲會一直陪在兄長身旁的……

“歲歲?醒醒……”

身體似乎被人搖晃著,小胖崽從悲傷中抽出一分心神,迷迷糊糊扭頭看去。

然後,失重感襲來。

小胖崽在兄長懷中睜開一雙含著淚水大眼睛。

“呀?”他愣愣地望著自家兄長的俊臉,發出一個軟軟的小奶音。

“做噩夢了?”薑明晏又心疼又好笑地看著小幼崽蘊滿淚水的烏亮圓眼睛和紅通通的小鼻尖,摸了摸那一頭毛蓬蓬的軟發:“怎麼哭得這麼凶?”

“那些都是假的,哥哥在歲歲旁邊呢,不會讓那些壞東西欺負歲歲的。”

“哥哥……”小幼崽小聲喊著,烏潤眼眸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兄長。

夢中種種讓小幼崽眼淚洶湧流淌的景象在無形的力量之下化作青煙殘影消逝,隻餘下一張沉默冷硬的麵容。

小幼崽仰著圓腦袋認真盯著自家兄長。

濃眉深目,直鼻薄唇,極為俊美鋒利,哪怕如今隻著中衣,烏發也有些淩亂,可依舊不掩其豐神秀異的風骨神采。

一樣,也不一樣。

模糊中殘留在腦海中的那張麵容的眼眸更加死寂,眉峰更為淩厲,像是一柄經過無數風雨烈焰淬煉的冷劍,棱角嶙峋,溫情儘散。

——那不是他的兄長。

他的兄長會露出柔軟笑意,會將他舉高高,會遷就著他,會說軟軟的疊字。

眼前之人才是他的兄長,是他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兄長。

可是,為什麼明明已經記不清細節了,明明已經知曉那不是他的兄長,他還是忍不住去心疼呢?

“歲歲夢到什麼了?”見小家夥還是隻呆呆地望著自己,小聲喚了一句後便不說話了,薑明晏輕輕晃晃懷中軟軟的一團,溫聲詢問。

“窩……”小家夥遲疑。

他無法捕捉那些零星殘影,最後,他隻能磕磕絆絆地提起那未曾被吞噬的前半段夢境:“黑黑的,亮起來……一個種子、長大了……小樹、還有桃桃!”

薑明晏試圖理解,但嘗試一番,隻得放棄。

“桃桃欺負歲歲了?”他輕聲詢問。

“不是!”小家夥連忙搖頭:“桃桃,好!”

“這麼喜歡桃桃啊……”薑明晏輕輕捏捏幼崽那圓乎乎的軟臉蛋,語氣有些酸溜溜的:“它那麼好嗎?”

小幼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兒,像隻警惕的小兔子一樣抬起圓圓臉,滿是疑惑地看著自家兄長:“哥哥?”

薑明晏被小幼崽懵懂純稚的模樣擊中,剛想去親親可愛的小臉蛋,卻猛然聽到劈裡啪啦的細碎聲音,神色一肅。

他將小家夥小心地放在被子中藏好,示意幼崽安靜。

然後,他起身,輕輕將屋門推開一條縫隙,朝院中看去。

外界,熊熊烈焰呼嘯,毫不留情地咆哮著撲向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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