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飛馬車與山河城之間的距離愈近,鼎沸喧鬨的人聲也愈發清晰。
飛馬車在城牆外不遠處的空地落下,飛馬收起羽翼,就如同普通白馬一般,拉著車廂朝城門而去。
車輪軲轆聲和馬蹄嗒嗒聲融入了喧囂之中,成為了山河城裡的平凡一景。
歲歲揪著兄長衣角,黑亮的圓眼睛裡映出流轉的光影,好奇地打量著麵前這座未曾見過的城池。
巍峨厚重的城牆上滿布深深淺淺的巨大爪痕,無聲訴說著這座城池曾經曆過的凶險,但最終,它矗立如昔,將一切拋進湍急洶湧的時光洪流之中。
歲歲看著飛馬車帶著他們穿過堅固而古老的城牆,沿著青石板路,走過繁華長街,最終在一座精巧的小院前停下。
——像一場奇異的冒險。
歲歲已經完全沉浸其中,快快樂樂地頂著一頭毛絨絨的小軟毛四處張望。
“哥哥,這是唐九家嗎?”軟軟的小奶音慢悠悠的,咬字清晰,稚氣又可愛。
薑明晏扶穩胖胖小腳踩在他腿上,像隻好奇小貓一樣探頭探腦看著不遠處精致小院的小家夥,神色柔和:“這要去問唐九。”
“是,也不是。”唐九合起手中玉扇,起身輕盈躍下飛馬車,站在院門前,露出爽朗的笑容:“這處院子是我用賺的第一筆靈石買下來的。”
“你們兄弟倆這兩日先住在這裡。”唐九道:“我有些事情要處理,也好久沒回唐府了,暫時不住在這裡。等到了拍賣會那天,我就來接你們。”
薑明晏抱著歲歲走下飛馬車,聞言頷首:“多謝。”
“不必。”唐九推開院門,語氣輕鬆:“這次拍賣會是我堂兄負責的,我和他關係好,幫他留住客人是應該的。”
薑明晏沒有再說話,可他心中卻知曉,事情不應該那麼算。
“哥哥!”歲歲扯了扯兄長袖子,圓溜溜的大眼睛閃著細碎星光。
“怎麼了?”薑明晏垂眸。
“白馬!”這是歲歲第一次看到乘坐了許久的飛馬車全貌。
在被兄長抱著走出車廂那一刻,小胖崽立即就被站在飛馬車四角的那四匹潔白如雪、背生雙翼的健美飛馬吸引了注意力。
但隨之升起的,不是喜愛,而是茫然。
歲歲圓圓的小臉上帶著一絲困惑:“白馬,壞!欺負人!”
所以,他們為什麼要乘坐壞白馬的車呢?
小胖崽眼巴巴瞧著自家無所不能的兄長,水汪汪的圓眼睛裡滿是親近與信任。
薑明晏微怔,旋即反應過來,歲歲是在說武安城那次遇到的薑家青年和他騎著的那匹飛馬。
他有些驚訝。
薑明晏知道小家夥一向聰慧機靈,但也沒想到歲歲竟然記了如此之久。
“飛馬是靈獸,它本身哪裡有善惡觀呢?”薑明晏抱著歲歲和唐九往院中走去,緩聲道:“當初武安城裡那匹飛馬,它跟著的主人是個壞蛋,所以才會
乾壞事。”
“可是歲歲你看,如今這四匹飛馬是不是什麼也沒乾?它們在城外就落了下來,乖乖走在街道上,是不是也沒有去撞人毀攤?”
小胖崽歪著腦袋,若有所思地皺了皺小眉毛:“唐九似好人,所以他的飛馬也似好馬。”
歲歲是隻好崽,所以桃桃和血血也是好靈植。
小家夥想著,驕傲挺起小胸膛。那模樣,若是有一條大尾巴,必然已經高高翹起,矜持地輕搖慢晃起來。
唐九看著那突然之間頭頂毛毛都染上得意色彩的小胖崽,挑了下眉。
小幼崽的思維都這麼跳躍嗎?
薑明晏卻登時就弄明白了歲歲的想法,唇角微勾,揉了把小胖崽洋洋得意的頭毛。
“就是這。”說話間,唐九已經帶著他們走到了早就收拾出來的屋子前。
他推開屋門:“已經讓人收拾過了,知道你不放心歲歲,特意選了間大一些的屋子,讓你們兄弟倆住一起。”
說著,他朝薑明晏擠眉弄眼:“畢竟歲歲睡覺那麼乖,薑公子才不會介意,是吧?”
“哥哥才不介意呢!”歲歲坐在兄長手臂上,聞言忙不迭應聲:“歲歲喜翻和哥哥碎,哥哥肯定也喜翻和歲歲碎!”
“是吧?”小胖崽還不忘仰著粉雕玉琢的小臉,向自家兄長尋求認同。
薑明晏“嗯”了一聲。
唐九哼笑,卻沒再開口。
·
時光如水流逝,很快就到了拍賣會舉行那日。
飛馬車停在院門前,唐九走出車廂,看著薑明晏懷中黑圓眼睛亮閃閃的奶團子,驚訝地挑了挑眉:“歲歲醒了?”
“當然了!”歲歲小表情得意:“歲歲要去拍賣行!”
“嘖,我可沒說不帶歲歲去。”唐九下意識為自己辯駁。
“歲歲資道。”歲歲迷惑地看了眼唐九,稚聲道:“歲歲昨天碎得好早好早,所以今天才起得早。”
“哦,這樣啊……”唐九訕訕轉了下扇子,沒理會薑明晏似有些嘲諷的目光,強行挽尊道:“我這不是怕歲歲誤會嗎?我可重視歲歲的看法了。”
“唐九不乾壞似,歲歲才不會誤會唐九!”歲歲鼓起腮幫子,不高興道:“歲歲是隻明辨似非的崽!”
這話怎麼這麼熟悉呢?
被自己之前發射的回旋鏢打到的唐九默默閉嘴。
“我們走吧。”薑明晏等歲歲說完,往上托了托那圓乎乎的小身子,抬腳朝車廂走去。
“對,我們該走了。”唐九歎氣,連忙點頭。
歲歲哼哼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