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第一百七十章蘋果好吃夠不著(1 / 2)

顧立春打量著謝宣, 他眼窩深陷,臉色青中帶白,神色萎靡, 看得出來最近過得很不好。

顧立春語氣冷淡:“不好意思謝同誌, 我很忙, 不能陪你聊。”

謝宣不依不撓:“我也很忙,但是我必須要跟你聊一聊。”

顧立春不理會他, 其他人也是直翻白眼,這人怎麼這麼沒有眼色?顧哥不想聊非要聊。

顧立春越過謝宣, 徑直往前走。

謝宣是鐵了心地要攔住他:“我知道你是要去接紅日農場的葉同誌, 我已經叫白大姐過去了,你儘管放心。現在, 我們要正式地談一談。”

顧立春隻好停住腳步, 無奈地反問道:“謝同誌, 你想跟我談什麼?”

謝宣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說我們談什麼?談你誣陷我的事,談你故意引導我說錯話的事。顧立春, 你這人不講規矩, 你明明說好的讓我去談判, 結果卻乾出這種事。”

顧立春淡淡地說道:“哦,我不講規矩, 你就講規矩了?咱們倆明明是人民內部良性競爭, 大家各憑本事,可是你卻在關鍵時刻寫舉報信, 不僅如此, 你還跟畢主任通風報信,讓我險些在省城遇害。明明你做了初一,為什麼我不可以做十五?”

孫厚玉在一旁笑嘻嘻地接過話道:“謝同誌, 你不會以為我們隻會挨打不會反抗吧?你對我們大家是有什麼誤解嗎?”

趙高陰陽怪氣地說道:“哎呀,他這種人欺負人欺負慣了,彆人一反抗他就受不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把謝宣一陣奚落挖苦。

謝宣被趙高小孫這些一向看不上的家夥挖苦,氣得臉色鐵青,他想破口大罵,可隨即又想起今天的目的,隻好強壓著怒火說道:“顧立春,你敢不敢當著各位領導的麵把話說清楚?”

顧立春看著謝宣,問道:“不會吧?你又找領導告狀了?”

謝宣不答反問:“你敢不敢去說清楚,一會兒他們在小會議室有個會要開,咱們現在就去那邊等著,等他們來了,咱們六個眼對帳,把事情說清楚。”

顧立春一看謝宣這架式這風格,怎麼覺得那麼似曾相識呢?

他想了一會兒,下定決心道:“行,我跟你去。”

其他人一聽顧立春要跟謝宣走,都不讚同,他們也想跟著去。

謝宣當然不同意。

顧立春便說道:“你們先去迎接老葉,我一會兒就過去,不用擔心我。”

孫厚玉湊過去小聲說:“顧哥,你可得小心些。我感覺這家夥不對勁。”

孟念群也說:“你隨機應變,警醒些。”

顧立春揮手告彆他們幾個,轉身跟上謝宣向總場場辦走去。

謝宣約的地方是在大會議室旁邊的小會議室裡,顧立春是第一次來這裡,他眼睛一掃,就發現了這會議間裡麵還有一個房間,看樣子是領導休息的地方。

他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謝宣這是在用他的招數對付他啊。說不定領導就在這小房間裡,他們在外麵說的話,裡麵的人應該能聽見。

顧立春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你就不能換個方法嗎?

行吧行吧,我今天就配合配合你。

謝宣克製住緊張的心情,極力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慢慢進入情境:“顧同誌,我以為你那天真的約我過去談判,沒想到你卻暗藏大招,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印象中的你不是這樣子的。”

顧立春立即進入狀態,一看自己被誤會了,急忙辯解道:“謝同誌,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那天我是真的找你去聊聊,大家私下裡說,你這人受領導重視,劉漢如劉主任想讓你當他的女婿,史書記器重你,黃副書記是你父親的朋友,謝同誌本身又是青年才俊,我這麼一比,頓時自慚形穢。”

謝宣敏銳地抓住顧立春話中的漏洞:“顧同誌,你這話的意思是說史書記和黃副書記對我開後開門了?”

顧立春義正詞嚴地說道:“謝同誌,你這話就不對了。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史書記難道不重視你?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史書記這人雖然表麵上看著嚴肅,但其實挺熱心的。我跟他接觸不多,但也能感覺到他是好乾部好領導,他對自己高標準嚴要求,大力提攜年輕後輩。當然啦,他對我們也很嚴格,但這正是愛護咱們的表現;再說黃書記,他確實是你父親的朋友,你總不能連這個事實都否認吧?我隻說了兩個事實,你怎麼就想到走後門去了呢?你這思想不對啊,再說了要是他們真的開後門了,還能有我的事嗎?我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嗎?做為一個學過領袖思想,馬列主義思想的人,我有基本的邏輯和懂得辯證法。謝同誌,你是在侮辱我還是在侮辱領袖和馬克思列寧?”

謝宣本來想把顧立春把錯誤危險的方向引,誰知道,卻被他倒打一耙。

他趕緊替自己辯解了幾句:“顧同誌,這是誤會,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我隻是提出合理的疑問。既然你沒有這麼想,那就太好了。我生怕引起你的誤會。畢竟最近流言傳得挺厲害的,大家都猜測是你放出來的。”

顧立春大吃一驚道:“謝同誌,沒有證據的話可不要亂說。我光明磊落,胸懷坦蕩,怎麼可能乾出這種事?謝同誌,你自己想想,你還沒有得罪過其他人嗎?比如說你相親時嫌棄人家姑娘長得醜條件差;你上學時,仗著自己是乾部子女看不起職工子弟;你工作後給人穿小鞋,你在辦公室裡對同行采取不正當手段競爭……”

謝宣急忙大聲喝止:“顧立春,請你閉嘴。”

顧立春有些生氣地嚷道:“我有工作忙,不想談,你非要談一談,我來了,你又不讓我說話。你這是什麼作風?霸道強勢自以為是,以已為尊,高人一等,謝同誌,我從你身上嗅到了一絲剝削階級和資產階級乾部的氣息。”

謝宣有些抓狂,顧立春簡直像淤泥裡的泥鰍,滑不溜秋的,怎麼抓都抓不住。

不過,事到如今,抓不住也得抓。

他不敢耽誤太多時間,單刀直入地問道:“顧同誌,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也彆掖著藏著了,那天咱們在樹林裡談話時,是你提前透漏給五場的職工的吧?你想用群眾的力量對付我是不是?”

顧立春搖頭歎息:“謝同誌啊,看來你還是我們對五場的群眾抱有極大的偏見啊。他們是一般的群眾嗎?他們是全場的勞動標兵,是模範職工。乾活最積極,思想覺悟最高,如今正值春播,無論是大人孩子都衝在第一線,他們每天大乾苦乾拚命乾,他們哪有心思去聽這些閒話?

他們那天正在附近的大田勞動,看你神色不對勁,據有人說,你那天就像一隻即將參加比賽的鬥雞似的,鬥誌昂揚、趾高氣揚,大家心情忐忑,生怕咱倆談不攏,你對我直接動武。畢竟咱倆都是年輕人,年輕氣盛的。況且你有前科,又有動機……”

謝宣氣極敗壞地打斷顧立春的話:“我有前科?我哪來的前科?”

顧立春驚訝道:“怎麼?你以前沒打過架?你難道沒跟趙高吳胖小孫小劉小魏他們打過架?謝同誌,不要急,我們做人要向前看,生而為人,誰還沒有點過去?忘記曆史就意味著背叛。”

謝宣咬著牙說道:“那是小時候的事了,這一點都不重要。顧同誌,你難道敢做不敢當嗎?你剛才在廣場上也承認了,你是在報複我,你就是利用自己在群眾中的影響力來報複我,那些大字報是你讓人貼的吧?那幾幅畫也是你讓人畫的吧?又或者是你自己畫的。”

顧立春心平氣和地說道:“謝同誌,你難道沒看過我的畫嗎?我的風格跟那幅畫不一樣啊。至於大字報,隻能說那是群眾不平則鳴,這個大鳴大放的時代,你總不能不讓人家鳴放吧?”

謝宣費儘心思地想從顧立春嘴裡套話,或者是試圖引導說他錯話,可顧立春一直在慢悠悠地兜圈子,兜了一圈又一圈,回答問題滴水不漏,冷不丁地反咬他一口,謝宣是狗咬刺蝟,簡直無從下嘴。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焦躁。

顧立春一看開始急躁起來,心裡暗暗一笑,急躁好啊,人一急就容易讓人鑽空子。

他看看會議室門口,假裝焦急地問道:“你不是說史書記他們一會兒就來開會嗎?怎麼還沒來?他們是不是去大會議室了,我也過去看看吧。”

謝宣生怕他離開,趕緊攔住:“顧同誌,你先彆走。他們一會兒就來。你彆急。”

顧立春見謝宣已經開始著急,就讓他急上加急,便一邊往外走一邊大聲說道:“謝同誌,我還有事要辦,等不急了。我必須現在就去。”

謝宣見顧立春鐵了心要走,他硬攔也不行,可是不攔住他,下次再想聚齊這麼多領導就難了。

因此,他便急中生智地說道:“顧同誌,我實話跟你說吧,你隻要彆讓五場的群眾對付我,我退出。我承認我比不過你,你比我更有群眾基礎,比我更會操縱人心。”

顧立春正色道:“謝同誌,你說我有群眾基礎,我厚著臉皮認了;但你說我會操作人心,我可擔當不起。人心是爭取的,是能操作的嗎?你把人民群眾當成什麼了?曆史就是由人民群眾創造的,他們的眼光是雪亮的,豈是隨便一個人可以操縱的?我在此真誠地建議謝同誌,要好好學習領袖思想,馬列主義,提高認識和認知。以後千萬彆犯這種原則性的錯誤,我可不希望你玷汙了史書記的半世清名。”

說到這裡,他根本不給謝宣反駁的機會,接著飛快地說道:“謝同誌,你可長點心吧。有史書記黃書記這樣革命經驗豐富、境界高、覺悟高的老領導帶頭,你竟然還能在思想的大海上迷失方向。唉,算了,怪不得你會被畢主任帶歪,怪不得……”說到這裡,顧立春戛然而止,給人留下無限的想象空間。

謝宣本來想做個套讓顧立春入局,沒成想,對方不但沒入局,還三番幾次地譏諷他教訓他。

他越想越氣,一時間怒火攻心。他正要開口怒斥顧立春,隻聽見套間的門嘎吱一聲響了。

裡麵五個人魚貫而出,前麵是談場長史書記黃副書記三人,朱書記和鄧場走在最後。

顧立春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怔了一下趕緊跟幾位領導打招呼。

談場長親切地笑著解釋道:“開會時間還沒到,我們先在小房間裡休息一會兒。”

顧立春假裝信了,同時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嘿嘿,談場書,史書記,我剛才那些都是胡說八道,你們就當沒聽到。”

謝宣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了,他看著史書記和黃副書記,乾巴巴地說道“史書記,黃副書記,我們來早了。”

史書記瞥了他一眼,點點頭,態度十分冷淡。

他的眉頭緊皺著,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對兩人無奈地揮揮手:“我們一會兒開個會,你們先去忙吧。”

黃副書記意味深長地說道:“小顧,小謝,你們是咱們農場年代一代中的佼佼者,以後要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彆的自有組織給你們安排。”

顧立春神色坦然:“謝謝黃書記的教導,我一直都是這麼想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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