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燁靜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 平日裡總是微微勾起的唇角平板微抿，那雙蘊含了炙熱愛意的眼睛也不再睜開，甚至眼珠都不會動, 沒有任何生氣。
一旁的儀器顯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數據和線條, 波動不算太大, 但是明顯在逐漸衰弱下去。
找不到任何原因。
就像沉睡一樣。
“到底是怎麼回事？！”聽到消息的韓殊風風火火地趕來，推開門就開始吼, 又怕吵了老大休息, 隻能壓低聲音質問紀燁, “你不是藥劑師嗎？你不是很厲害嗎？連你都查不出原因嗎？你……”
他偏頭看了紀燁一眼, 不自覺地住了口。
紀燁的眼睛很紅，細細密密的血絲無比駭人，眼神極冷, 似乎他再多說一個字，就會被直接擰斷脖子。
“外麵情況怎麼樣？”雖然之前那場戰鬥大獲全勝，甚至大佬一個人就消滅了近三分之一的人，但是眼下大佬這副樣子，極有可能招致他們的最後反撲。
“還算穩定, 歐辰不知所蹤, 他們那邊也是一片混亂，應該暫時騰不出手來……”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 門外就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沈池猛地打開了門, 急聲道，“歐辰率領了剩餘人手組織的兩隻軍團, 已經殺到外麵，跟我們的人交上火了，而且有很多重武器, 估計很快就會突破第一道防線！”他的視線又不自覺落在床上，但是戚聞研顯然不可能如他們期待的那樣，沒事人般地坐起來，帶領他們重新擊退敵軍。
“怎麼，沒有了大佬，連打仗都不會了，需不需要重新回軍校進修兩年再回來？”紀燁瞥了他一眼，嘲諷道。
“你！”沈池臉色微變，但又強壓下去怒意，把頭扭開死死盯著牆角，抿著唇不說話了。
但紀燁卻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他們，本來大佬出事他心裡已經是又急又怒，還有這麼一攤子爛事，簡直把他這十幾年的涵養都耗儘了。
“出去看看。”聽著外麵越來越激烈的聲響，紀燁乾脆轉身。
他還有事，要問那個蠢貨。
他們現在駐紮的地方，是城外的一處莊園，原本屬於一位將軍。
就是被戚聞研算計的那個，現在自然是連房子也一並征收了。
紀燁站在門口，看著外圍連天的炮火聲，神色平靜得有幾分異常，韓殊和沈池緊張地護衛在他身邊，生怕從哪裡衝出來個人進行偷襲。
“放他們進來。”紀燁突然道。
兩人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似乎有些沒聽明白。
“告訴歐辰，想要得到什麼東西，就親自來拿。”紀燁沒理會他們的詫異，轉身又走了進去，卻不是戚聞研所在的那處通道，而是另一條略微封閉的走廊。
“你瘋了嗎？”韓殊快步跟上來，再也掩飾不住怒意，“我們在外麵布了三道防線，勉強能抵抗住這一波，還有人在陸陸續續從應城趕來，隻要彙合就安全了！”
“你想做什麼？引狼入室嗎？老大全心全意對你，你就是這麼回報他的？趁他沒有意識，竟然要跟他的敵人合作，你……”
紀燁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
他的身後就是通道儘頭，有一扇門，跟戚聞研所在房間的門一模一樣。
“如果他死了，”紀燁冷冷的看著韓殊，啟唇道，“我也不會活。”
“所以夠了嗎？可以把人叫進來了嗎？戚聞研說過的吧，他不在的時候，你們必須聽我指揮。”
“你……”韓殊呆愣愣的，整個人都僵住了，像是難以置信。
“好了，我去。”沈池看到這一幕，也是受驚不小，但是他親眼見證過，這個長得像Omega一樣人畜無害的家夥，有著多麼恐怖的實力。
也許他真的有自己的想法。
而且在他麵前，他們經常恍惚有種麵對老大的錯覺，那種壓迫感……
很快，歐辰就率領自己的護衛隊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進來，一幅勝券在握的樣子，韓殊跟沈池默契地站到了紀燁身後，滿臉戒備地盯著他們。
當歐辰看清通道裡的人時，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是你！”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顯然回憶起了之前某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那次他莫名其妙暈厥然後又被人發現赤.身裸.體地躺在情人床上，在那之前，他可是隻見過紀燁一人！
“你找我？戚聞研已經活不成了，但是如果你是個聰明人，就該知道誰才是值得追隨的，”他的目光不受控製地掃過紀燁的臉，流露出幾分癡迷來，儘量緩和了語氣，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加隨和一點。
“如果你願意棄暗投明，把戚聞研的屍體交出來，然後跟我，我可以不計較你跟戚聞研的關係，光明正大地娶了你。到時候整個帝國，都會匍匐在你腳下，這可比當一個叛徒的Omega，好得多！”
紀燁神色不動，遇見類似的傻逼多了，他已經能都心平氣和地直視他們了。
“好啊，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我可以考慮。”他說著，唇角甚至勾起一抹笑意，頓時把歐辰迷得找不著北，脫離了護衛隊往前走了兩步，想要去抓紀燁。
韓殊跟沈池的臉色已經變得無比難看，他們幾乎是用儘全部自製力，才能確保自己不會做出什麼過激舉動，而是安靜地看下去。
“算你聰明，我……”
“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些事想問你。”紀燁在歐辰離他還有兩步遠的時候，輕輕啟唇道，“戚聞研就一直這麼昏睡不醒，而且身體急速衰弱，也查不出什麼原因，不過按照你的說法，他應該是活不成了。但是我還是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他歪了歪腦袋，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真的隻是出於好奇，看不出半點對於戚聞研的關心和擔憂，“畢竟我也是名藥劑師，最喜歡研究這些了。要是搞不明白，怕是要好幾天都吃不下睡不好了。”
歐辰聞言，徹底笑出了聲，“你們當然查不出來，因為他中了毒！”
“不可能啊……”紀燁有些困惑道，“中毒我怎麼會查不出來，你不要糊弄我。”
眼見美人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向他討求著一個真相，歐辰簡直要爽得飛起，“你們當然查不出，這是一種複合型的神經毒素，隻作用於神經，驗血那種低端手段，嗬……”
眼見紀燁還有有些不明白，他索性攤開來講，“之前那個Omega，怎麼樣？戚聞研已經享用過了吧？你跟他吵架沒？”他的表情還有些猥瑣，“那家夥長相也不錯，戚聞研可沒吃虧，可惜的是，刺殺沒成功。”
“不過沒關係，那家夥根本是經過改造的，他被連續打了一個月的針劑，一方麵是為了消除禁藥的效果，另外麼……給他注射了一點好東西，隻要聞過他的信息素，就會儲存在體內。”
“而戚聞研那個家夥，來追殺我的時候，可是在我特質的香料裡，呆了不少時間的。兩種物質混合，才會生出毒來。恐怕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栽的！”
歐辰笑得越發猖狂，紀燁依舊掛著淺淺的笑意，眼底的寒意令人心驚。
人體製.毒？
真夠沒下限的！
歐辰得意洋洋地講完了自己的“豐功偉績”，也絲毫不怕紀燁知道真相，因為……
“這是專門針對S級的毒素，實力越高，死得越快。對應的也隻有特級藥劑才能解。”
“但這世上根本沒有S級藥劑師！哈哈哈哈……”
紀燁挑挑眉，哦吼！
這不是巧了嗎？
“好了，那麼我的問題問完了。”紀燁點點頭，就這麼隨意站著，渾身上下沒有半點防備，滿是破綻。
“那我們……”歐辰一喜，又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想要去捉他的胳膊，卻被紀燁後退一步，輕輕鬆鬆地錯開了去。
“你剛剛說，我想要什麼都可以是嗎？”紀燁輕笑了聲，問道。
“是的！隻要你肯跟我。”歐辰著急忙慌又往前追。
“很好。”紀燁點點頭，“那……我要你的命。”
他的語調輕緩，聲音溫溫柔柔的，就像對情人的低喃。
可說出口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
“你……”歐辰臉色一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極強的威勢直接壓趴下，跪在了地上。
紀燁S級的實力全開，再加上通道窄小避無可避，那些試圖衝上來的護衛隊都被瞬間掀翻飛了出去，狠狠砸在牆上，再也站不起來。
身上就像壓了十幾座大山那般沉，連動一動手指頭都做不到！
太強了，強到近乎變態……
紀燁緩步走到歐辰身邊，沒管他鬼哭狼嚎般的刺耳嘶吼聲，微一抬眼眸，“殺了。”
韓殊跟沈池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驚和濃濃的忌憚。
他們雖然知道紀燁實力不弱，但也沒想到他竟然跟老大都不相上下！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走神的時候，兩人瞬間衝了出去，原本作為皇室黃金護衛隊的存在，現在卻手無縛雞之力任人宰割。
一分鐘不到，都沒了氣息。
紀燁低頭看著歐辰，精神力就像一根針一樣狠狠刺進了他的精神識海，就像他之前做過的那般，無比嫻熟。
然後歐辰的神色由痛苦，逐漸轉為呆滯。
紀燁單手拎著他的衣領，把人一路拖了出去，到了門口就放開手。
歐辰就像上了發條的玩偶一樣，蹦跳著朝外跑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叫，“我是帝國的皇帝！我最厲害……我……哈哈哈哈……”
就像個失智的孩童。
所有他的手下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就這麼一眨眼功夫，他就鑽過了一扇小門，消失不見了，他們也隻能跟著追上去，生怕他出任何閃失。
莊園外瞬間清靜了下來。
世界都美好多了。
“就這樣放他走了？”韓殊有些不解，明明可以直接殺了他的！
“他已經沒有用了。”紀燁轉身回屋，“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恢複神智，就這樣還能讓那群人頭疼一會，如果真的死在我們這，接下去有的好煩了。”
韓殊恍然大悟，的確是這樣，歐辰瘋了，那他的追隨者第一要務就是想辦法讓他恢複，而不是來找他們麻煩。
畢竟現在老大這情況，還是儘量少惹麻煩。
“把白柯帶到我這來。”紀燁繼續道，既然知道問題的源頭了，他需要重新驗證一下推論。
“對了。”想起了什麼，紀燁腳步一頓，轉頭看向韓殊，“下麵的人，還安分嗎？”
韓殊一愣，他怎麼知道的？
紀燁瞬間了然。
那群人除了戚聞研自己發展和拉攏的，還有不少一部分是被他用精神力控製過的，現在大佬出事了，精神控製減弱是很正常的事。
“你去告訴他們。”紀燁站定，身姿筆挺，明明是少年般的纖細瘦弱，卻給人一種難以忽視的壓迫感，“恢複神智了也沒什麼，反正歐辰已經廢了。他們想要效忠救主還是留下來都隨他們自己，但是……”
“可彆忘了，他們在這，都得到過什麼。如果選擇了與我以敵，以後，就永遠不要想從我，甚至我的實驗室手裡得到一瓶藥劑！”
韓殊和沈池猛地瞪大了眼，太狠了！
直接切中要點！
他們許多人本來也不是歐辰的效忠者，更何況他現在瘋了。
可藥劑……
這等於是死死卡住了他們的脖子！
本來帝國的藥劑水平就不高，紀燁還是整個世界都難找出來一個的絕世天才，得到他的庇佑與支持，好處是顯而易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