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的第一百一十三天(1 / 2)

港黑大樓頂層, 首領辦公室。

我敲門進屋。黑暗的屋子裡隻點著一盞台燈,偌大的辦公室黑沉沉的,壓抑得嚇人。

芥川銀抱著厚厚一疊文書放在辦公桌上,見我過來, 她匆匆鞠了一躬, 趕緊把東西放下,走進自己的助理休息室。

我試圖打招呼的手停在半空中:這避之如虎的態度是怎麼一回事?我知道太宰治的占有欲強, 但你也不至於怕成這樣吧?

然鵝, 小電影中的記憶告訴我, 小銀做的一點沒錯,這就是她的日常。

太宰治和我相處的時候很討厭有外人在場, 我猜可能是道德的底線在作怪。這個人雖然比我世界的那隻黑泥精變態了很多,但很好, 他起碼還有一點廉恥之心。

“千夜, 過來。”見我進來, 正在埋筆書寫的太宰治抬起頭,對我張開手臂。

他穿著我熟悉的黑色製服, 蒼白的肌膚似乎很久沒見陽光, 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痕跡, 顯得格外疲憊。最奪目的無疑是那條血紅色的圍巾, 港口黑手黨首領的象征物,像用血浸出來的顏色,沉沉地壓在他肩頭。

我看著他, 的確感受到了不同。

陰鬱的氣息像附骨之蛆一樣黏在他身上,像個溺水掙紮的人,絕望地看著自己一點點陷落,眼底一片虛無。

隻在視線落到我身上的時候, 那份冷意才緩和了一些。

在離開港口黑手黨之後,我已經很久沒看到太宰治露出這樣的神情了:危險、絕望與掩蓋在這之下的溫柔。

我慢慢走近他,目光掃過桌上一份份文書,墨水的氣味若有似無地縈繞在我鼻尖,“我”為自己準備的這套衣服上也有著相同的氣味。

我在記憶中看到過這個片段,很熟悉的橋段。

這個世界的太宰治與摸魚版本的太宰治是兩個極端,他是個007的究極社畜,一天的工作量能比過其他太宰治一年,連安吾先生看到之後都會自愧不如。

除了和我約會以及帶我出去玩之外,太宰治幾乎沒有彆的娛樂和休息時間,每天不是在批文件就是走在批文件的路上。

如果不是我深諳養生之道,每天盯死他的一日三餐和睡眠時間,我懷疑太宰治在自鯊前就會直接猝死在辦公室裡。

明明已經坐到了首領的位置,何苦這樣為難自己?學一學森先生啊!他好歹都有和愛麗絲玩換裝遊戲的時間,你這個摸魚達人為什麼要舍棄自己的看家本領?

當然,這麼拚命的工作也不是沒有回報。在英明神武的太宰首領的帶領下,港黑超額完成了自己的GDP貢獻任務,一路領先橫濱的各大上市公司。現在的橫濱甚至不是三社鼎立格局,而是港黑一家獨大。

太宰治想做到的事情,確實沒有失敗的可能性,這份心計與手腕連森先生也必須甘拜下風,我願稱他為超一流的時間管理大師。

這個世界的太宰治有一點讓我覺得很有趣:他很黏人,還不是一般的黏人。又因為維持身為首領的矜貴與身份不好明說,所以特彆喜歡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親近我。

平時工作實在是太忙,太宰治又格外喜歡和我黏在一起,他會有意無意地塞給我一些不太費腦子的文件,以“替首領分憂解難”為由讓我坐在他懷裡和他一起看。

可以,彆人的二人世界是燭光晚餐,我們是一起社畜,很有當代年輕人的風範。

按照我的一貫作風,在執行“過來”這個指令之前,我會先隨意地拉開辦公桌的一個抽屜翻出控製窗簾的遙控器,將遮在落地窗上的黑布通通掀開,讓自然光灑進陰暗的室內。

太宰治會下意識地皺皺眉,但又拿我沒有辦法,隻能口頭抱怨著類似“千夜真是不聽話”、“連首領的命令都不聽從嗎”的話,不情不願地結束他的吸血鬼扮演,做一個沐浴在陽光下的正直青年。

“怎麼又有黑眼圈,昨晚有沒有睡好嗎?”接著,我會走近他,單膝跪在他的大腿上,伸手捧起太宰治的腦袋,低頭仔細打量他眼底的青黑。

“沒有,是今天的事情太多。”太宰治將一隻手環在我的腰上,閉著眼讓我親吻他的眉眼和眼睫,“千夜幫幫我吧,晚上我們出去吃大餐。”

“我希望這頓大餐是晚飯而不是夜宵。”我順勢坐在他的腿上,把頭靠在他胸口,讓他能自然地把下顎擱在我的頭頂。

之後這個姿勢會保持很長一段時間,我看累了文件就會拿出掌機打遊戲或者靠著他睡一會兒,太宰治不禁止我做任何事,隻要彆離開他。

但今天必然不能按照這個流程走,我從不懷疑太宰治的敏銳程度,他必然會在我靠近的那一秒發現換人的事實。

太宰治本來就是很難搞的一人,眼前這個更是難搞中的戰鬥機。我倒是不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看他熬夜腎虧的樣子就知道這貨打不贏我,我讓他一隻手也是一樣的結果。

但我還記得自己的目的,我不是過來陪他玩碟中諜和潛伏的,我是過來給太宰治講道德經,呸,物理超度他的。

換在平時,就算我腦子轉的再快也找不出拒絕他的借口,因為“我”基本不會拒絕太宰治的要求,但不愧是安排好一切的“我”,穿越的時間點卡得剛剛好。

我不緊不慢地向太宰治走去,他剛剛抓住我的手腕,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能不經通報直接敲首領大門的人沒有幾個,他們不會不識趣地故意打擾太宰治工作,現在敲門必然有要事。

太宰治皺了皺眉,被打斷的不快在他深色的眼眸中一閃而過,“進來。”

“太宰先生,有一個敵對組織截了我們的貨,船馬上要開了。”中島敦推門進來,他穿著乾練的黑色製服,聲音沉穩,“船上的人身份不一般,我們不能直接逼停,隻能請千夜姐出手。”

哇,是小老虎!我蠻驚奇地看了看中島敦,與武裝偵探社時的青澀不同,他的身上帶著濃濃的血腥味,眼底殘留著猛獸的凶意。

既然敦君在港口黑手黨,那麼芥川龍之介在哪裡?作為我所處世界中最過激的宰廚,這個世界他要是和太宰治敵對就好玩了,我可以回去嘲笑他三天三夜。

迫害芥川是我保留的娛樂項目,誰也彆想剝奪我的樂趣。

“那麼,我就出發了?”我回頭看太宰治一眼,無辜地晃了晃手腕,“一個人工作加油喲。”

他會放我走的,這本來就是太宰治事先安排好把我支走的計劃,否則明天他自鯊的時候“我”怎麼可能不在現場。

太宰治的布局從很早就開始,他對“我”暴露了大多數計劃,除了幾個極小的細節。

在翻閱“我”留下的記憶時我慢慢整理了一些細節,最終證實了這個猜想:在首領辦公室中,太宰治留下了傳位給我的文書和信物,與我關係極好的中也先生、紅葉大姐、敦君和鏡花醬都會幫助我穩固地位。

他安排好了一切,給了我他能給出的最好結局。

隻是我不需要,我的人生不需要他來安排,也不許他擅自缺席。

“我”不接受這個結局,所以我來了。

“千夜真狠心啊。”太宰治鬆開製住我的手,無趣地拿起鋼筆,“早去早回。”

你相信嗎?這是他對“我”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早去早回,他的心裡是否存在著某種隱秘的期盼,期盼我在下墜時握住他的手?

不會讓你得償所願的,我有我自己的方式,你這個幼稚鬼。

“會給你帶好吃的章魚小丸子,精神點啦。”我揮了揮手,深深地看了太宰治一眼,隨即推著中島敦出門,“敦君我們走。”

“麻煩你了,千夜姐。”中島敦撓撓頭,在裡世界被稱為“白色死神”的少年對自己人溫和又好說話,與偵探社的敦君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同。

他們隻有一個區彆。

我無視中島敦身上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問他,“今天的工作也很辛苦吧?”

“是全滅敵對組織的任務。”中島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需要太複雜的計劃真的太好了,如果不是突然出了問題,原本是不該打擾千夜姐的。”

這就是最大的區彆,同為太宰治教導的弟子,我們世界的敦君是唯一一個不殺人而救人的。

看來這裡,中島敦與芥川龍之介反過來了。

類似的區彆還有很多,比如我的係統,雖然主線任務與任務獎勵與我沒有半分區彆,但在這裡“我”的主線任務進度條為零。

也就是說,這裡的“我”根本不是一個二五仔,也不是新任的無色之王,隻是港口黑手黨的乾部級成員。

太宰治害人不淺,得虧他工資給的多,我居然硬生生憑借一份工作的工資撐住了生命點供給,真是令人驚訝,乾部和乾部副手的薪資待遇差彆居然這麼大的嗎?

所以……太宰治應該根本不缺錢才對吧!就算從港黑叛逃他的存款也夠他瀟灑幾百年,他為什麼還要拚命賒賬等我來付?難道就是為了滿足“我想養他”的願望因此配合我表演嗎?真是辛苦他了,我好感動哦(棒讀的語氣)。

“敦君,你最近有見過芥川嗎?”我和中島敦並排站在下落的電梯間裡,窗外的城市熟悉卻陌生。

“有見過,他總是和武裝偵探社的織田作之助一起行動,那個人很難纏。”中島敦點點頭。

“這樣啊。”織田作先生加入了武裝偵探社,而根據“我”翻閱【書】得到的答案,太宰治選擇篡位、做出後麵的種種事情,就是為了讓織田作先生活下來。

世界線的軌跡因為一根螺絲釘的扭曲而變得千奇百怪,比起我那邊一路歡脫走向HE的大結局,這邊簡直是戲台上的老將軍——身上插滿了fg。

難怪這個世界的我都不怎麼講相聲了,我就知道,沒有相聲的世界是沒有前途的,我來到這裡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將歡笑重新帶給人間。

“敦君,你喜歡聽相聲嗎?”我對中島敦微微一笑,“我最近學了兩段,你品一品。”

“好的?”中島敦麵露迷茫,但因為這個世界的我也非常喜歡不按常理出牌,大家早已習慣了我的突然抽風,他沒有提出異議。

“那麼,我開始了。”我默默從背後掏出快板,竹板一打響叮當,今兒就給您來一段。

“叮咚——”電梯降落在負二層,等在電梯口接應我們的泉鏡花對我鞠躬問好,剛一抬起頭,突然發現有個熟悉的人影倒向自己。

“欸?”泉鏡花睜大眼,接住手腳抽搐不已的中島敦,“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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