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寶婕妤(2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1131 字 5個月前

小木頭很乖,靠在我身上,抓我垂落的頭發玩兒。

沒一會兒,我看見胡馬躬著身進來了,默不作聲地清掃李昭的穢物。

我輕撫著兒子的軟乎乎的後背,搖著哄他睡,有意無意地說了句:“方才我同陛下說話,他說……過些日子會接個成過親的婦人入宮,是誰呀。”

胡馬一怔,並未抬頭。

他將灰末兒撒在穢物上,用小笤帚一點點清掃,輕笑了聲,反問:“夫人覺得是誰?”

“總不會是我吧。”

我低頭,吻了下的兒子臉蛋,淡淡一笑:“之前我懷疑睦兒身子有問題,他嘴上說沒事,可到底還是讓公公暗中徹查了勤政殿,說明他心裡是有我們母子的,恕妾身直言,陛下是個走一步看十步的人,他若存了讓我進宮的念頭,當初就不會狠心抱走小木頭,也不會……一直縱著我做生意。”

“夫人是明白人。”

胡馬笑笑,斜眼覷向熟睡的李昭,柔聲道:“陛下心明眼亮,曉得那裡頭危機重重,他舍不得讓您身入險境。”

“那麼,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我笑著問。

“夫人猜猜。”

胡馬將包裹了穢物的香灰掃進簸箕裡,起身,笑著看我。

“這……長安城有成千上萬的婦人,不太好猜呀。”

我下巴朝炕邊,示意他坐下。

意料之中,胡馬時時刻刻守著禮,並沒有敢坐。

他倒了杯茶,把帕子折出個角,潤濕了,俯身輕輕地擦拭李昭的唇,笑道:“夫人可還記得,之前您剛懷小木頭的時候,幫陛下撮合過謝三爺和公主?”

“記得 。”

我忙點頭,努力地回想了圈,還是沒想起這事中牽扯到哪個婦人。

“老奴就說一事。”

胡馬促狹一笑:“當初除了陛下想同榮國公聯姻,還有誰?”

“……皇後?!”

我猛地記起,當初張家也是想拉攏榮國公,那時恰好盈袖即將臨盆,素卿日日出宮去左府作陪,好像還帶了個張氏本家的貴女。

後麵我聽袖兒說了一嘴,那個貴女是素卿的堂妹,名喚張春旭,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舉止驕矜高傲,暗諷袖兒二嫁,還“勸”袖兒一定要巴結住左良傅,來日給夫君挑兩個貼心的侍妾,好好地伺候著……

“有印象了。”

我沉吟片刻,皺眉道:“當時良傅出征,他信任子風為人,這才將將袖兒母子交托給子風看護,哪知皇後說什麼瓜田李下惹人非議,子風聽見後生了好大的氣,為了避嫌,立馬從左府搬了出去,包了附近的客店住下。記得袖兒同我說,當時皇後的堂妹張春旭貌似看上了子風,不僅三番四次打聽子風的喜惡,後麵還脫光了衣裳,躺到了客棧床上。果然是個圈套,子風一進屋,外頭守著的家人立馬就衝進來了,當場“捉奸”……”

說到這兒,我搖頭一笑:“這姑娘為了前程也是豁出去了,這事兒若放在其他公子身上,估計長十張嘴都說不清,隻能認這個栽,可謝三爺行得端站得正,而且背後有國公爺撐腰,絕不會忍著惡心吞下這隻蒼蠅,一路鬨到了陛下跟前,最後嘛……”

“最後太子爺對娘娘說……”

胡馬板起臉,學李昭的樣子:“你們家言之鑿鑿,說姑娘清白被謝三爺毀了,而謝三爺發毒誓,一根指頭都沒碰姑娘,孤也不知該怎麼斷這宗官司,看來隻能由孤當這個和事佬,待來日登基後,給春旭這丫頭封個貴妃,接進宮同太子妃作伴,也不會委屈了你們張家。”

“對對對,就是這事。”

我一拍大腿,忙道:“後麵袖兒給我說,當時榮國公寫奏疏施壓、再加上陛下想把公主嫁給子風的消息也流露出來,皇後再也沒敢提讓張春旭嫁給謝子風這茬事,好像在長安隨便找了個庶吉士,匆匆忙忙把姑娘嫁了,之後就再也沒消息了。”

我輕輕地搖晃著快要睡著的兒子,瞅了眼李昭,心裡一陣煩,小聲嘀咕:“怨不得說喜歡旁人的老婆,張春旭可不就是……難不成已婚婦人就這麼吸引人?跟做賊似的,又偷偷摸摸爬人家的牆。”

“夫人,您這可誤會陛下了,陛下可不是貪戀女色之人哪。”

胡馬掩唇輕笑,幫李昭將被子掖好,歎了口氣,低聲道:

“論起來,這位張姑娘可是被皇後娘娘一家給坑慘了。您知道的,皇後娘娘父親是三朝元老,亦是本朝的內閣首輔,娘娘的大哥張達齊乃大理寺卿,家族中身居要職的子侄不在少數,強盛得很哪。而張春旭呢,她父親是張首輔的庶弟,名喚張致林,他靠著張家的名頭,花銀子在衙門捐了個芝麻大點兒的閒官做著,唯一的本事,怕就是生了個貌美如花的女兒。”

我點點頭,問:“後來呢?”

“後麵張春旭被強迫著嫁人,誰知不到半年,夫君就得了急症暴斃了。”

胡馬歎了口氣,接著道:“那時張春旭已經有兩個來月的身孕,她本就和夫家沒什麼情分,婚後又鬱結於心,想偷偷打了孩子回娘家,日後再做盤算。她父親心疼女兒,也是這麼個想法,哪知夫家公婆不願意,非要張春旭把孩子生下,這不,就鬨到了公堂。原本張致林想借助首輔大人的威勢,把這事壓下去,哪料他大哥是個“厚道”人,”

說厚道二字的時候,胡馬特意朝我擠眉弄眼,搖頭鄙夷一笑:“首輔大人斥責了張致林父女,說他們行的是禽獸之事,若是把孩子弄掉,豈不是讓人家絕了後?這不,又逼著張春旭把孩子生下,也就是今年五月的事吧,是個兒子。”

“哎。”

我重重地歎了口氣。

這丫頭也確實可憐,不論婚事還是生子,都被家族拿捏著做不了主。

“那後來呢?”

我瞪了眼李昭,恨得踹了他一腳,問:“陛下又怎麼和這丫頭糾纏到一塊的?”

“那時張春旭生了孩子,成日家鬱鬱寡歡,而五六月那會兒,咱們公主和謝三爺正打得火熱,全長安誰不稱讚他們郎才女貌呢。”

胡馬抿唇一笑,道:“張致林這老小子眼紅啊,喝醉後在人跟前胡言亂語,說什麼若不是當初出了岔子,謝三爺可是他女婿……您知道的,這話人傳人,最後就會變味兒,不知不覺就傳成了王春旭生的兒子是謝三爺的,這事兒還偏偏就傳到了公主耳朵裡。好麼,咱們這位公主娘娘的脾氣您還不知,她和三爺大吵了一架,又找陛下、小袁夫人問到底發生了何事,知道原委後氣得渾身發抖。”

“喔呦,那可真捅了馬蜂窩了。”

我搖頭笑笑:“月瑟發起火來,連她皇兄都罵呢。”

“可不是。”

胡馬笑道:“公主當即就在挽月觀安排了個雅集,邀請長安各公侯家的夫人、姑娘做客,最主要的是,還特特下帖子請了張春旭。老奴聽乾兒子小印子說,那日公主當著那麼多貴婦小姐的麵兒問張春旭,有沒有說過盈袖和三爺的閒話,有沒有對三爺動過歪心思,三爺到底有沒有碰過她,好家夥,那張小姐以前也是驕矜傲慢的高門貴女,隻有她仗勢欺人的份兒,何曾被人如此羞辱過?月瑟是陛下最寵愛的幼妹,又是榮國公的兒媳婦,誰不怕?張春旭畏懼不已,隻能跪下認錯,說都是誤會,求公主寬恕。誰知回去後咽不下這口氣,就上吊了。”

“什麼?”

我大驚,身子猛地震動,竟將兒子給嚇醒了,哼哼唧唧地哭起來。

我忙撫著他的心口,安撫他,輕聲問:“那後麵呢?”

“她爹張致林不敢找公主鬨,就去尋他哥哥張首輔,說堂堂公主,怎麼能這麼欺辱個寡婦,想請兄長大人幫女兒出口氣。”

說到這兒,胡馬翻了個白眼,冷笑了聲:“張首輔豈會做得罪人的事?三言兩語把張致林打發走了。後來這樁事傳到了皇後耳朵裡,皇後原先因為和親的事得罪過公主,便想趁機緩和姑嫂之間的關係,更想把當初設計勾引謝三爺的事抖乾淨,索性乾脆全都推到張春旭頭上,說自己規勸看管家人不力,身為皇後當賞罰分明,既然堂妹有錯,那便讓她去慈雲庵帶發修行吧。”

“這、這……”

我已經聽得生氣了。

這事原本就是皇後和張家的錯,先是哄那傻姑娘勾引子風,事敗後不僅不彌補,還迅速把姑娘隨便嫁了,如今更為了遮掩掉當初那件汙糟事,給月瑟賠罪,竟把個剛生了孩子的母親關入庵堂裡當活尼姑。

我沒有罵出口,隻是冷笑了聲:“這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是啊。”

胡馬若有所思一笑,問我:“倘若夫人是張春旭,最恨的是誰?”

“月瑟那丫頭是張狂可恨,可到底也是太過在乎子風,實在氣不過才和張春旭撕破臉的。張春旭要是當初沒乾那事,如今也不至於被辱。”

我歎了口氣:“這事的罪魁禍首,怕是宮裡那位吧。”

“正是呢。”

胡馬唇角浮起抹獰笑,道:“所以咱們陛下真的同情這丫頭,經梅侍郎的牽線搭橋,去尼庵偷偷探望了兩次,沒成想這丫頭是個極聰明的人,抓住了機會,很會說話,把陛下伺候得很是快活,她運氣不錯,已經有了身孕。陛下懊悔不已,可錯兒已經鑄成了,總不能把皇子打掉吧,於是將錯就錯,讓張春旭去宮裡同皇後娘娘作伴,封號已經定了,寶婕妤,後兒就進宮,這事兒皇後娘娘還蒙在鼓裡呢。”

我拳頭緊緊攥住,瞪向李昭,恨得又狠狠踹了他一腳。

不止素卿,連我都蒙在鼓裡呢。

我輕咬了下唇,喃喃道:“懷孕了……”

“是啊。”

胡馬衝我擠眉弄眼,摸了下自己的肚皮:“陛下說誰懷,誰就得懷。說誰沒懷,哪怕懷個哪吒都得掉。不過老奴知道的是,若是肚子裡沒貨,進不了宮,至於懷著什麼貨,是人是鬼是真是假,那可就隻有陛下知道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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