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敏行(2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9602 字 5個月前

聽見此,我心裡一咯噔,蘿茵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駙馬留啊。

我扶了下烏蠻髻邊的銜珠鳳釵,慢悠悠地往裡頭走,公主和駙馬一見我出來,忙起身行禮。

趁著入座宣茶的空兒,我抬眸打量下邊坐著的這對年輕夫婦。

十多年過去,蘿茵長開了,眉眼和她母親越發像,個頭不算高,太瘦,有些撐不起身上的華服,模樣倒算清秀可人,鵝蛋臉,細眉櫻唇,唇角邊有顆米粒大小的胭脂痣,徒給她平添了幾許嬌俏。

她右手邊坐著袁敏行,這孩子生的儀表堂堂,方臉闊鼻,濃眉大眼,隻是眉宇間凝著些許愁思,一副鬱鬱不得誌的樣子。

“要見娘娘一麵可真難。”

蘿茵坐得端端直直,接過宮人遞過來的毛尖茶,輕嗅了口,沒喝,放在跟前的矮幾上,她轉動眼珠,上下打量我,笑道:“雖說都住長安城了,可兒臣也有一年多沒見著元娘娘了,您風采不輸當年,依舊明豔照人,怨不得這些年聖寵不衰呢。”

我也“虛假”地陪著笑:“公主氣色瞧著不錯,隻是如今大雪天寒,你身子弱,得多補補。”

“是,兒臣謹遵娘娘慈諭。”

蘿茵微微頷首,眼裡卻含著股優越和高傲,她左右環視了圈,笑著問:“陛下呢?也不知兒臣今兒能不能給爹爹磕個頭。”

“快彆提了。”

我喝了口茶,重重地歎了口氣,一想起睦兒被打得血肉模糊,心裡就疼,眼淚也不自覺地上湧。

“想必公主也聽說了近日的傳聞,睦兒年幼頑劣,做下那等惡事,今兒險些被陛下給打死。”

“喲,那五弟如今可好?”

蘿茵精神一震,忙問。

“不太好,暈過去了。”

我用帕子抹去眼邊的淚,餘光朝公主瞧去,這臭丫頭麵上擔心,可唇角卻微微上揚。

“娘娘莫要太擔心了,當心自己的身子。”

蘿茵不痛不癢地安慰了我兩句。

正說話著,這丫頭眼睛忽然一紅,淚珠子奪眶而出,掉到白狐領口上,顆顆晶瑩,而駙馬瞧見妻子落淚了,忙從懷裡掏出錦帕,像是事先練好了似的,溫柔地勸妻子莫要哭,又問妻子是想起什麼傷心事了?

在說這些勸慰話的時候,袁敏行始終低著頭,臉臊了個通紅,不安地左右亂看。

“我沒事。”

蘿茵推開駙馬的手,哭得簡直梨花帶雨,她連連搖頭,似有滿腔的愁怨:“瞧見娘娘如此心疼寵愛五弟,倒叫兒臣想起當年在母親身邊承歡的光景。母親有罪,是該打入冷宮,兒臣實在不敢為她求情。隻是近日兒臣聽說母親病危,瘦的隻剩一把骨頭了,嘴裡喃喃念著哥哥和兒臣的乳名……”

蘿茵抽泣不已,淚眼盈盈地望著我:“廢後即便犯了天大的過錯,那也是兒臣的親娘,冷宮裡缺炭少食,如今天寒大凍的,她連件完整衣裳都沒有,這叫兒臣如何安心躺在高床軟枕裡,娘娘,陛下如今最是寵您,求您……”

正在此時,宮人們魚貫端著茶點進來了。

我佯裝沒聽見這番話,故意打斷蘿茵的哭訴,笑著對公主和駙馬道:“你們倆嘗嘗,這是後廚新做的茶點,糯米粉裡添了龍井茶粉,團成丸子,裡頭又包了魚泥、筍丁還有新鮮菌菇,吃進嘴裡滿口茶香。”

駙馬聞言,忙笑著拈了一隻,剛要送嘴裡吃,隻見蘿茵隨手用帕子掃了下他的嘴,斜眼瞪過去,雖說笑得溫柔,可眸中的嫌棄卻遮掩不住,柔聲道:“你若是喜歡,本宮回府後讓廚娘多做些與你,莫要在娘娘這兒狼吞虎咽,讓人看笑話。”

駙馬深呼了口氣,薄唇緊緊抿住,到底將那塊茶點放入盤中,低下頭,用帕子用力擦著手指,一聲都不吭。

瞧見此,我心裡真的不大痛快。

若是將來兒媳婦們這般對我的兒子,我定要狠狠發一場火兒的。

我抿了口香茶,忙看向袁敏行,笑道:“敏行,你父親這幾日可好?哎,睦兒那孽障無禮衝動,冒犯了首輔。咱們高袁兩家素來親厚,你表姨盈袖前些日子還從洛陽寄來家書,說子侄裡,她最是喜歡你的厚道寬仁,問你過得怎樣?過後本宮定要押著睦兒去府上,給首輔賠禮致歉。”

“娘娘言重了,”

袁敏行立馬起身,笑道:“家父其實並未……”

沒想到他話還未說完,再次被蘿茵打斷。

蘿茵含淚看向我,傷心得難以自抑,哭道:“家翁位居首輔已十餘年,還從未被人在當街上羞辱……哎!自打五弟當著他的麵殺了馬、砸了車、打了隨從後,阿翁家去後驚恐得夜不能眠,屢屢在睡夢中被嚇醒,胃疼的毛病又犯了,一點東西都吃不下,我和敏行不敢離去,日夜侍奉在他身側。”

我眼皮生生跳了幾下,忍住火氣,笑道:“公主和駙馬真真孝順哪。”

蘿茵看見我語氣軟了幾分,眼裡的得意和喜悅遮掩不住,喋喋不休地與我哭訴:“娘娘,倒不是兒臣在您跟前多嘴,五弟這回實在是做的太過分,紅口白牙地說大哥往他跟前安插細作,吹吹打打地將花轎從王府正門裡抬進去,您不知道,王妃受不了如此奇恥大辱,當晚就懸梁自儘,大哥素來畏懼陛下,當即就訓斥王妃不懂規矩,忤逆天子,這麼冷的天,他居然罰王妃跪在雪地裡。”

“公主啊。”

袁敏行輕輕拉了下蘿茵的袖子,低聲道:“陛下早些年就嗬斥過,說你已為人婦,莫要再摻和進兄長和宮裡的事,娘娘瞧著疲累得很,咱們還是莫要打擾了……”

“我隻是說幾句罷了,又沒有跑到陛下跟前陳情。”

蘿茵白了眼丈夫,她越說越氣憤,拳頭緊緊攥住,接著對我哭訴:“兒臣真不是要給齊王說話,隻是五弟這回也有些太過了,路過澄心觀的時候,他將那賤婢推進去,強行給兒臣的表姐韻微磕頭敬茶,表姐這十多年在觀裡帶發清修,已經和出家人差不多了,五弟如此折辱她,豈不是叫滿長安的人笑話她不守清規、在三清真人底下淫.亂麼。”

我心裡冷笑數聲。

張韻微早都同你哥哥顛鸞倒鳳了,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糊塗。

我沒把厭惡表現出來,也著實不想再聽這丫頭的抱怨,便順著她,佯裝服軟,歎道:“好孩子,本宮知道你是個實心眼的,真的心疼公爹還有哥哥、表姐,這回也確實是睦兒做過了,陛下已經懲處過他了。”

我用帕子輕輕擦淚,柔聲道:“當年本宮的確和你母親有過齟齬,但都過去十幾年了,本宮早都釋懷了。可她是陛下打入冷宮的,你知道的,沒人能改變陛下的決定。這麼著吧,便由本宮暗中安排,讓秦嬤嬤去給太醫院院判杜仲帶去密信,命他去冷宮給你母親瞧瞧病,再送去些衣物炭火什麼的,若是陛下知道,隻管讓他懲處本宮便是。至於張韻微,若沒記錯,這孩子如今也有二十五歲上下了吧,可憐見的,一個人孤零零地在觀裡清修養病,那便解除了她的禁足。”

聽見這話,蘿茵果然大喜,竟忘記了接著哭,忙站起來謝恩。

我虛扶了把她,笑道:“本宮知道,你和韻微丫頭打小一起長大,情誼深厚,她父母不在了,所以日後還要仰仗你,給她尋一門好親。”

“是、是。”

蘿茵高興得連話都說不完整,忙屈膝見禮,笑道:“兒臣多謝娘娘慈悲,我、我這就去觀裡把她接出來。”

說話間,蘿茵就給駙馬使了個眼色,命袁敏行隨她一道離去。

誰知袁敏行起身,躬身朝我深深地見了一禮,恭敬道:“娘娘,小王爺近日俗事纏身,想來羊大學士亦焦心不已,臣少時承蒙先生指點了兩年,實在放心不下,再說也許久未見舊日好友高鯤等人,想、想去學裡瞧瞧他們,不知……”

我掃了眼這對貌合神離的年輕夫妻,忽然計上心頭,齊王敢在我兒子跟前放細作美人,我難道不能策反他的大舅兄?自己人從裡邊殺起來,那才最疼最痛快。

我點頭微笑,柔聲道:“正好,本宮也要過去瞧瞧禮哥兒他們幾個會試準備的怎麼樣了,駙馬便隨本宮一道過去罷。”,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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