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相見(2 / 2)

“阿玠,我們走吧。”

李玠將她的手握於手心,緩緩收緊,望向她的目光滿是隱忍的繾綣,千言萬語隻彙作一個字,“好。”他又抬眼看了眼那已風霜滄桑的麵容,亦行了個禮,“二哥。”

這是李玠第一次喚他“二哥”,年幼還來不及開口之時他就已去了西臨,而後即便有幸回來,與他也不過是君臣,這二字於他來說難如登天,熟料他們會以此在此刻擺脫所有束縛,重回了最初始的純粹。

杏樹之下的身影恍然一震,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相互扶持著走出去的一對身影,眼尾泛起氤氳模糊了他的視線,腳下尤有千斤重,再也挪不動分毫。

這些年的執念在此刻看來可笑至極,他窮極一生的權利與**原來旁人都不屑一顧,即便他做過如此多惡事,他唯一的弟弟依舊願意喚他一聲二哥。

他輸了,輸給了他的弟弟,輸得極為徹底,亦輸給了自己。

風裹挾著杏葉散亂了眼眸,眼前的一雙身影掩在高牆旁,愈來愈遠,他心知,這或許是最後一回相見了,他跌跌撞撞往前去,口中呢喃,“阿玠……”

身影隻是一頓,可並未停下。

風聲呼嘯,承載臨世的淒涼與懺悔:

“是我對不住你,對不住她,亦對不住薛家……求你好好待她,就當替我償還我的過錯了,可好?”

風聲之中回蕩著清冷的嗤笑聲,“你弄錯了,我待她好並非是為了償還誰的過錯,隻是因為她是她。”

除此之外,回應他的隻有呼嘯的風聲和落在腳邊的落葉婆娑聲。

他長長歎了一口氣,一步又一步往殿內走去。

……

長門宮殿門緩緩合上,將最後的羈絆阻斷,阮蘅停下,往身後又虛望了一眼,分明什麼也看不見,可她卻看了許久,不知在想些什麼,“阿玠,這就是你不要皇位的緣由?”

“我從未想過大權在握,從他手裡奪來的皇位自然是要交還給他兒子,老二深謀遠慮,可終究戾氣過重,易走偏路,一眾人中也隻有老九能繼承皇位。”

阮蘅垂眸,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李玠起初來京城之時,就與那時的九皇子李煥走得最近,或許那時他就已有此安排。

長門宮內寂靜,如非知曉廢帝在內,怕是會以為是一座孤殿。

李玠給她戴上鬥篷,又從宮女手中換上一個新的湯婆子於她,“走吧,我們回府。”

阮蘅捂著滾燙的湯婆子,方才的寒意又驅散了不少,“阿玠,也不知究竟是釋懷還是我累了,我不想再恨任何人了,我想算了,餘生還很長,我不想再活在恨意之中。人各有悲涼,可並不相通,我不想知曉他們的苦衷與不得已,他們亦不必知道我的劫難,我自己明白自己放下了就行。”

阮蘅回握住李玠的手,十指相交,“這段時日皇上還需得你來扶持,我們就留在京城,待孩子出生稍大些後,我們再回蓉城或是西臨,可好?”

畢竟,那裡才是屬於他們的地方。

李玠頷首,“好。”

雖說從前她在獻王府待的時日也不短,可今日再去,總覺得有哪裡不一

樣。

往事再回想,也都成了談笑,“可還記得我那日來你府上喧鬨,說自己的獻王妃,非得逼著你出來見我,如今想想我也是夠好笑的,平白無故叫人看了笑話去。”

李玠聽著也有些忍俊不禁,“咋咋呼呼的,倒是你往日的脾氣。”

阮蘅嗔了他一眼,“不能怨我,那日我被馬車撞了,恍恍惚惚的,隻記得是與你爭吵後一氣之下出了府,心中有氣,自然做出了不妥當之事,一時間哪裡能知曉那是前世的記憶。”

即便這話從阮蘅口中說出是滿不在乎的模樣,可依舊叫李玠心中發澀,那時她就已有記憶了,可他卻因什麼也不知而將她步步往外推,“阿蘅,是我不好。”

“又來?”阮蘅輕輕打開他的手,“我又不是怨你,隻是有些感慨罷了。阿玠,你說說,若是先回憶起所有事的人是你,你會如何?”

這個問題李玠不是沒有想過,隻是今時今日他的答案也有所不同。

他曾想的是,若他先回憶起,那便離她遠些,不再將這些苦痛與災難帶給她了,而後在她身後默默守著,待她到了年紀,便替她尋一門好親事,看著她兒孫承歡膝下,平平淡淡過完一生便是了。

他不求什麼,隻要她能活著就好。

“阿玠,阿玠!”阮蘅伸出手在他麵前晃著,“怎麼,這麼難回答?”

李玠失笑,一把抓住她的手,“自然是將你騙去西臨,再也不回來了。”

阮蘅唇角笑意難掩,“你就認定我會跟著你走?”

李玠反問,“不會嗎?”

好吧,會。

她就是見色起意的人,否則不會在隻見到他第一眼就陷入其中了。

阮蘅捧著他的臉,嬌笑,“你這張臉就是慣會騙人的,瞧著人模狗樣兒,實則就是隻大尾巴狼,壞心的很。”

李玠不怒反笑,“能騙到你,也不枉我長了這麼一張人模狗樣兒的麵容。”

阮蘅笑得愈發肆意了,在他懷裡鬨了一路,李玠小心翼翼護著她,任由她胡鬨。

馬車緩緩停下,在外的青雲不忍打斷,可看著眼前之景隻好硬著頭皮道:“王爺,娘娘,到了。”

李玠先下了馬車,隻是淡淡瞥了一眼,便牽過阮蘅的手。

阮蘅早已察覺二人的異樣,順著他們避開目光的所向之處望去,笑意刹那間僵在臉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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