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離開後山這片開闊地後,顧蘭時眼淚止住,沒有銅鏡也知道這會兒自己不能回家,不然會被他娘看出來。他擦乾臉上淚痕,提著竹籃往河邊走,心情悶悶的。

不知道小葫蘆被扔在哪裡了,他回頭看了看,隨即又是一陣挫敗感,小葫蘆是年前給的,這都多少天了,肯定找不回來。

走著走著看見地上小石塊小土疙瘩,他悶悶不樂,無意識用鞋尖踢遠這些小東西,一個還算圓潤的小石塊被他一路踢到河邊才罷休。

他蹲下用鋤頭挖土,掘出草根扔進籃子裡,其實他也知道,他倆交集並不深,算起來是他一直纏著人家,問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要是一個不熟悉的人纏著自己,自己肯定也不高興,裴厭那個鬼見愁的脾氣,沒朝他發火都是好的。

成親可不是小事,裴厭不願意在情理之中。

顧蘭時極力安慰自己,但還是有點傷心,長毛黑狗那麼大,撲過來時他真的快被嚇死,都能想到尖牙刺進皮肉裡撕咬的疼痛,好在最後沒有真咬。

他這會兒回過神,當時裴厭原本可以立即喝止住大狗的,但沒有,是不是真的想讓狗咬他。

這個認知讓他再度難受起來,握著小鋤頭動也不動,蹲在地上好一陣後才吸吸鼻子,眼睛紅紅的,連鼻尖都透出一點粉,極為可憐。

顧蘭時提不起多大力氣挖草根,又怕回去被問,隻得蔫頭巴腦乾活,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揮動小鋤頭。

等他回去後,除了眼眶有點紅,神色恢複正常,在被竹哥兒問怎麼眼睛紅了,他扯了個謊,說挖草根抖土的時候被迷了眼,本來就疼,自己又用手揉了好一陣,總算糊弄了過去。

後山小院裡,裴厭劈了一大堆柴火才停下,將斧頭靠在木墩子上,他進堂屋喝水。天氣再好,眼下還沒開春,天冷連茶水都熱不了多久,沒一會兒就冰了,他沒在意,就著冷茶喝下去。

東邊屋子門開著,裡頭東西不多,一張炕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大木箱,一眼就看完了。

桌子上一個栓了紅繩的小葫蘆橫放在那裡,許久都沒被動過。

裴厭臉色冷峻,咚一聲放下茶碗出去壘柴火,他心中窩火,隻覺自己鬼迷心竅,原本要扔遠的,也不知怎麼回事,手都抬起來又落下了。

如今再要丟

掉,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還不如掏了葫蘆肚子做個裝酒裝水的器具,那天留下時他不就這樣想的。

就算被顧蘭時看到那又怎樣,家家戶戶小葫蘆多了,長得又多相似,誰能認出是自家的。他牙關緊了緊,額角青筋突顯,就算認出來也無妨,強搶劫掠的事他又不是沒做過,占個小葫蘆為己用誰敢說什麼。

待到拾掇完院子,裴厭直起身拍拍身上木屑,一通胡思亂想後反而得到了宣泄,他眼神再度沉寂下來。

要不是顧蘭時近來常常煩他,他也不會如此,今日之後,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何必因為對方動怒,有這個工夫,不如乾點活來得重要。

至於趴在角落裡的長毛臟狗,雖然又凶又瘋,但十分會看人眼色,察覺到裴厭情緒不穩後,它沒敢發出動靜,自己悄悄縮進牆角裡。

直到裴厭吃完晚飯後,朝牆角扔了半塊糙麵饅頭。看見黑狗叼起饅頭又趴回角落去吃,裴厭眼神不變,想起了之前的事。

當初他是在山上見到這條野狗的,它被一群野狗欺負逃進山裡,流著涎水朝他呲牙,也不知是發了瘋還是怎麼,明明那時體型還不大,竟敢朝他撲咬,被他一腳踹遠才知道夾起尾巴。

等他下山時發現這條野狗一直跟在他後麵,他沒去管,連眼神也不願多給,若再敢咬他,打死就是。

誰知野狗賴上了他,在院門口睡了一晚,第二天他出門時還遠遠跟在後麵,見了他想搖尾巴卻有些畏懼,諂媚地眯起眼睛連耳朵都向後折起來,它自以為在討好人,實際醜陋無比,也很不討喜。

野狗當時很瘦,毛發遠比現在更臟汙糾結,身上被咬傷的地方留有血汙,醜到村裡人隻要看見就會打走它,漸漸它也不敢靠近村子。

裴厭轉身進了屋,不再給它眼神,連他自己也忘了,是什麼時候允許野狗進門的。好像是看在它為自己看家的份上,有一天深夜,他已經睡熟了,野狗突然在門口狂吠,他驚醒後追出去,發現黑暗中有個身影逃

竄出去,原是個深夜偷盜的賊人。

從那天起,想起來的時候他給野狗扔一個半個糙麵饅頭,有時在山上打了鳥,吃剩的骨頭也扔給它。

野狗十分有分寸,輕易不會靠近他,隻在院子裡窩著,對此他從來沒在意,隻是給口吃的而已,況且他也厭煩一直被跟著。他自己屋子收拾得乾淨,衣裳也經常洗,至於野

狗又臟又醜,他根本沒看在眼裡,本就不大接觸,上心更是不可能的事。

顧蘭時消沉了一個月,就算有意掩飾,但還是時不時流露出一點憂愁,眉眼鬱結惆悵,誰見了都知道他有心事,苗秋蓮看在眼中,旁敲側擊詢問他是不是太擔心親事。

這個借口比說實話好多了,顧蘭時順勢點頭,在他娘安慰一番,說一定給他找個好婆家後,反而更加鬱鬱寡歡。

時至今日,他依舊對外麵的漢子有些懼怕,麵上都是好人,可內裡呢。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