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Chapter27(1 / 2)

暗渡 弄簡小號 21870 字 5個月前

第27章

沈聽懷疑楚淮南目的不純,故意跟蹤,還真是冤枉了他。

多年來,楚淮南一直保持著每周一次的心理谘詢頻率。在十四歲母親剛去世的那段時間,這個頻率曾一度增加到每天一次。

巨大傷痛和極度抑鬱,是對形影不離的孿生兄弟。而作為需要肩負遠南未來命運的楚淮南,從來都不被允許逃避。

他必須以強大的精神力來直麵傷口,對母親鮮血淋漓的死亡,除了麵對,他彆無選擇。

而他今天之所以會出現在精衛中心,是因為接到了私人心理谘詢師的臨時通知。心理谘詢室樓上的鄰居,到了批需要就地組裝的辦公用具。組裝所用的電鑽,發出了極大的噪音。因此,那間心理谘詢室,暫時無法正常使用。

雖然谘詢師立刻抱歉地表示,楚淮南可以指定任意其他場地,他願意立刻趕過去。但由於事出突然,儘管他在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打來電話,但也還是太遲了。

楚淮南側頭掃了一眼司機麵前的導航,他已經在心理谘詢室所在的大樓附近了。

好在,這所大樓的對麵就是江滬市的精神衛生中心。

楚淮南與“精衛”的王姓院長有些交情,便向精衛中心借了間臨時的場地。

......

居高臨下地盯了眼前人片刻,楚淮南才終於放開了手。

先動手卻反被他壓在牆上的青年人,眼神中分明有被冒犯的詫異與震怒,可隻一閃而過,消失得很快。

楚淮南還沒來得及細看那雙似乎藏著許多秘密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卻突然伸出雙臂,兩條蘊藏著強勁爆發力的胳膊,蛇一般地纏上了他的脖子。乾淨的聲音,和呼吸一起鑽進耳朵。鼓膜震動著,讓心都跟著一起微微地發癢。

“我不否認,你的臉很對我的胃口。”

可惜,對方隻貼耳說了這一句,便鬆開手,後退出一個安全距離。

那令人渾身發熱的體溫撤得太快,楚淮南不禁有些遺憾。

青年人又兀自挑著眼尾朝他一笑:“如果你認識我,就會知道我這個人非常濫情。我想,你一定不太能接受交往對象腳踏幾條或幾十條船吧?”

這個放話要“腳踏幾十條船”的青年人,眼角眉梢隱約著一種利劍出鞘的銳利,可又總笑容多情,散漫不羈。楚淮南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種瑰異的矛盾感。

大概是見楚淮南不接話,那青年突然又說:“既然咱們明擺著不能好聚好散,那還不如不要開始。楚家的掌門人......”他輕笑一聲:“我惹不起。”

楚淮南的目光自上往下地描摹著對方身體的形狀。從眼睛到嘴唇,從嘴唇到下巴,而後又順著下巴頦遊過微凸著淡青色血管的修長脖頸。最終,審視的目光停留在青年緊窄的腰間。

果然,再怎麼豐富的書麵資料也不免片麵。至少,資料裡並沒有提到,這個人的腰看上去手感非常好。

隔著衣服楚淮南都能想象得出,任何情況下,隻要眼前這具身體的主人一個發力,這些被鍛煉得輪廓分明的肌肉群,就會跟著劇烈起伏。

他敢肯定,這具身體潛藏著生活糜爛的紈絝子弟們,絕對不會有的能量。

在楚淮南一瞬不瞬的注視下,覺得自己被盯得像個獵物的青年又往後微微退了一步,攤開手聳了聳肩,無不遺憾道:“況且,我並不喜歡太主動的美人。”

而那個被徐凱捧得像高嶺之花一般,高不可攀的楚家當家,卻衝他微微地笑了起來。

楚淮南揚了揚手中趁前番肢體接觸,而偷襲得手的手機,調情似地笑道:“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喜歡?”

素質良好的沈聽,都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臟話。

剛剛離得太近,他被對方詭妙的熱度,熏得頭腦發暈,竟沒想到這個可惡的資本家,還兼任著手腳不乾淨的蟊賊!

楚淮南用對方的手機撥通了自己的電話,響了三聲,才把對方的那支遞還回去。

難得做了回小偷的資本家,還不忘教育彆人:“往這麼淺的褲兜裡插手機,是個壞習慣,得改。”

工筆畫般精致的眉眼,染著一層薄薄的笑意。

看著是挺適合做賊,專偷心的那種。

......

“哎?辭哥?你想什麼呢?”

短短一頓飯的功夫裡,這已經是宋辭第三次走神。

熱熱鬨鬨說了半天的徐凱,覺得自己又白費口舌了。

連坐在對麵的黃承浩都不由替徐凱叫屈:“是啊,凱哥和你說了半天,你都沒個回應,想什麼呢?”

被冷落的徐凱見有人幫腔,更來了勁,痛心疾首地抱怨道:“就是啊,這飯局還是你組的!結果你這個做東的,從開局到現在攏共沒說過幾句話,還一副丟了魂的樣子,搞什麼嘛!”

“我——”現編的理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一陣短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年輕的女服務員艱難地捧著一大束香檳色的玫瑰,朝他們走過來。

這一屋子都是帶把的兄弟,看著那捧小姑娘雙臂環抱才能勉強抱住的巨大花束,都覺得這花可能是送錯了地方。

送花的服務員也默認收花的會是位漂亮的小姐,於是禮貌地問:“請問,宋辭女士是哪位?”

“宋辭?女士?哈哈哈!”托徐凱的福,宋辭的“隱疾”在座的無一不知。

聽到“懟天日地”的宋辭被人叫作女士。這群笑點極低的紈絝們,不

約而同地爆發出震天響的嘲笑。

宋辭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

那女服務員立刻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尷尬地站在原地,訥訥地又問了一遍:“請問哪位是宋辭。”這回她不敢再輕易加上女士兩個字了。

“宋辭女士在這兒!”笑得東倒西歪的徐凱,伸手指了指坐在自己旁邊俊臉全黑的宋辭。

因說錯了話,怕挨罵的女服務員,埋頭走到宋辭跟前,把花往他手裡一塞,不等吩咐就逃<似地退出了包廂。

徐凱樂嗬嗬地撲上來,伸手抽走了花上的卡片,邊打開邊捏著嗓子道:“宋辭小姐,讓奴家幫你看看,是哪個想不開的小可憐,這麼想不開給你這永垂不朽的送——”徐凱作妖的聲音戛然而止,像被切麵機驟然割斷的麵條。

宋辭瞥了一眼他手上已經被打開的卡片。

那卡片上赫然寫著:

你是我荒瘠土地上最後的玫瑰。

字如其人,筆力險勁,風格峭拔。

這樣一句綺麗的短詩,配上花語是我隻鐘情你一人的香檳色玫瑰。不得不說,送花的人,是個浪漫至死的天才。

明明卡片上寫的是一句旖旎的情詩,可徐凱卻像看了個鬼故事。笑容僵在臉上,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來:“我去!辭哥,你給哥們兒我解釋一下!為什麼這個落款是楚淮南啊!”

宋辭一時無言以對,忍不住拿起手邊的酒杯,灌了自己一杯。

資本家就是神通廣大,這是在我身上裝了GPS麼?他究竟想乾什麼啊?

“彆光顧著喝酒啊!什麼情況!”

“楚淮南?遠南那個!?”

“幾個意思?我錯過了什麼?”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裡,宋辭揉了揉自己發脹的額角,隨口胡扯道:“意淫、意淫,純屬意淫!”

“什麼意淫?趁哥兒幾個都在,你儘早解釋清楚!”徐凱把那落款楚淮南的卡片遞還給宋辭,獰笑著加了一句:“坦白從寬啊!”

宋辭沒接卡片,卻現編了個剛剛出爐,還熱乎著的理由:“嗨,我一向都是送花的人,從來沒收過花,這花是我自己買給自己的!行了吧!”--

見徐凱半信半疑,他衝對方背心裡重重一拍:“怎麼?還想動用私刑嚴加拷打啊!我報警了啊!”

可能是他信用太好,亦可能是楚淮南不可褻玩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靠著一番插科打諢,就這樣輕易蒙混過關。

眾人齊聲喝了倒彩,七嘴八舌地嘲笑宋辭果然是不行了,居然墮落到要靠這種純情的方式來“意淫”。

徐凱把卡片扔回桌上:“靠,嚇我一跳。”鄙夷地笑道:“你可真夠無聊的。”

無奈地接受著來自各路人渣的鄙視,沈聽在心裡又忍不住恨了一通楚淮南。

徐凱坐正了身子,拿起剛剛隨手扔在一旁的筷子,夾了塊肉,邊吃邊說:“我就說嘛,楚淮南又不瞎,況且他根本不好這口

。”

不瞎?不好這口?

宋辭抱著手臂。手腕上仿佛還殘留著那人指腹所傳來的滾燙熱度。鐵一般桎梏著自己的男人強勢得像個高高在上的封建王朝君主。

他冷眼瞥著那句情詩,頓時食欲全無。

午餐過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回了徐凱名下的那間“大本營”,熱熱鬨鬨地掀開了紈絝子弟們,下午份混吃等死的序幕。

而謊言之所以是謊言,是因為它總有被拆穿的那天

這句話,沈聽讀書時,還在作文裡寫到過。隻是他沒想到,打臉會來得如此迅速。

到了傍晚,糜爛了一整天的二世祖們,又百無聊賴地開始認真討論,晚餐去哪兒吃。

宋辭無意加入討論,百般無聊地拿著手機,在沙發上表演“葛優癱”。

最終,徐凱拍板,決定乾脆在家叫外賣。

下單後不到十分鐘,門鈴就響了。

“這也太他媽快了!”徐凱一邊嘟囔,一邊趿拉著拖鞋,往門口走。

打開大門,又一大捧玫瑰迎麵而來。不過這回不是香檳色了,而是代表著熾熱愛意的大紅色。

“媽的!又來?”

徐凱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轉頭對像是在沙發上生了根的宋辭吼道:“辭哥,你怎麼又買了玫瑰?我說你成天意淫人楚淮南,有什麼意思啊!這都2020年了,充氣娃娃都可以按需來圖定製了......”

還沒完了?

宋辭“噌”地從沙發上站起來,重重地踢著拖鞋朝門口走去,臉黑的,仿佛那送玫瑰的,跟他有殺父之仇似的。

剛到門口,就見楚淮南從一大捧嬌豔欲滴的玫瑰後探出那張比花還豔幾分的俊臉,笑眯眯地看向他。

“你說他意淫我?”楚淮南笑語晏晏。

剛開門時,那束張揚的玫瑰花,把他的臉遮得嚴嚴實實的。而徐凱默認送花來的肯定是個跑腿,便沒有細看。此刻,才發現捧著花站在門外的,竟就是楚淮南本人。

“神尊,求求您!您就讓這天雷劫劈死我吧!不要傷害他!”

正播著仙俠劇的電視機,傳來這很應景的一句。

“......”

呆立在原地的徐凱,宛如遭受了一萬次天打雷劈。

這下,連坐在沙發上的黃承浩都被驚動。但他不敢去門口直麵戰況,便伸長了脖子,等著在線吃瓜。

宋辭的臉上擠出一點勉強的笑意。他大步走到門口,手臂一彎,隨意地搭在徐凱肩上,笑道:“誤會、誤會。”

沈聽以為中午那一出,就已經是極致。卻從沒想過,宋辭的劇本裡,會有楚淮南親自登場這種橋段,來打他個措手不及!

徐凱和一屋子宋辭的狐朋狗友都在用一種極度懷疑的審度眼神看他。

披著宋辭外衣的沈聽,並不擅長處理這種惹了“情債”的場麵,一時間,頭皮微微發麻。

而造成這個局麵的始作俑者,語氣輕鬆,

自來熟地將手中的花往他懷裡一塞。眼神默默落在被沈聽搭住的徐凱肩上:“中午送你的花,收到了嗎?”

請彆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連這次在內,我們總共也才見了四回。

沈聽很想把這一束玫瑰砸在資本家臉上,可作為在徐凱麵前公開發表過“欣賞”言論的宋辭,他“騎虎難下”。

於是彎了彎眼睛,特彆“高興”地笑答:“收到了......”

“我是來接你一起去吃晚餐的。</”這話說得理直氣壯。態度自然得像是兩人之間早有約定似的。

沈聽剛想隨便找個理由拒絕。夾在他和楚淮南之間的徐凱卻突然活了過來:“久仰大名啊!楚總!我是徐凱,是咱宋辭最好的哥們兒!”邊說邊巴結地伸出手。

咱宋辭?

楚淮南嘴角略略一收,眼神輕飄飄地往那伸出的手上一落,卻並沒有回握的打算。

人精似的徐凱,立刻收回手,輕輕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改口道:“呸呸呸,什麼‘咱宋辭’啊,我不配!我不配!是‘您的’!‘您的宋辭’!”

這下,旁聽的沈聽連頭發絲兒都麻了。

楚淮南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像是為了獎勵徐凱的狗腿,衝他微一點頭,說了句“幸會”,轉而溫柔地看著呆站在一旁,還勉力保持著“宋辭式”笑容的沈聽,問:“我先下去等你?”

“彆啊!您不用先下去!”積極的徐凱像個著急送嬪妃去侍寢的送寢太監:“我這兒又沒什麼事,辭哥現在就可以跟您走!”

說著把還乾站在一旁的沈聽,往楚淮南懷裡一推,朝他遞了一個“我夠仗義吧,回頭找你算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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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聽花了好大力氣,才按耐住想要掐死徐凱的衝動,演技超群地朝著對方一眨眼。壯士斷腕般地跟著楚淮南走了。

“剛剛那是什麼情況!”在沙發邊,靠偷瞄跟了全場的黃承浩,一臉八卦地向徐凱打聽。

徐凱摸著下巴沉思了幾分鐘,才終於用自己邏輯混亂,卻最擅長看圖說話編故事的豬腦袋,推理出了最終結論。一臉深沉道:“我好像知道辭哥和楚淮南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怎麼一回事兒?”一屋子的人異口同聲,眼睛裡都充滿了對八卦的求知欲。

“楚淮南就是那個向‘小宋辭’揮刀的情人!”

“啥?”

“哎呀!你們怎麼都那麼蠢啊!”自己的屁股都還沒擦乾淨,偏好意思嘲笑人家上廁所沒帶紙的徐凱,帶著謎之自信,篤定道:“就是我前幾天和你們說過的、那匹拎刀要閹辭哥野馬啊!辭哥被他害得‘站不起來’,還要去看心理醫生的那個!記得嗎?”

受到徐凱點撥,誤入歧途的眾人,發出一陣了然的哄笑。

於是八卦再次升級,並在小圈子裡迅速發酵、廣泛傳播。——風流成性的宋辭,一不小心睡了遠南禁欲係掌門人楚淮南,迫於對方鐵腕,“小兄弟”受驚的宋辭被

迫收斂了濫情本性......

而升級版“不舉謠言”中的主角,此時正麵無表情地坐在楚淮南車裡。

楚淮南是自己開車過來的。上車前特彆貼心地幫他打開了副駕的門,沈聽看了一眼笑得跟公狐狸精似的遠南掌門人,彆無選擇地坐上了副駕駛座。

隔著暗色的車窗玻璃,繁華的夜景飛馳而過,而沈聽的腦子轉動得比車速更快。

“彆害羞。”楚淮南嘴角噙著笑,“喜歡我,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嗯,是喜歡,巴不得你人間蒸發的那種喜歡。

“意淫不等於喜歡。”沈聽伸了一下胳膊,依舊是宋辭式的漫不經心:“長得好看的我都喜歡。”

“覺得我好看呀?”低低的笑聲。

這個在宋辭的劇本中半路橫岔出來的支線主人公,還挺能給自己加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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