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1 / 2)

若說一開始,太子因著賈敬年幼的緣故,對他的出謀劃策還心存疑慮的話,這些日子以來,東宮中太監宮娥們侍奉他時的細微變化,還有聖人與諸皇子都在賈敬意料之中的反應,卻讓太子開始信服賈敬了。

太子還在心裡小小地懺悔了一下:秦有甘羅十二歲拜相,漢有孔融八歲讓梨,唐有駱賓王七歲賦詩。枉孤自詡熟讀詩書,卻還是犯了以貌取人的謬誤,實在是不該!

自此,太子待賈敬更為親密,許多事都要問一問他的意見。而賈敬也不辜負太子的信任,慢慢地替太子將詹士府等一乾東宮屬官的心提前拉了過來。

雖然賈敬知曉,數年之後,這些東宮屬官們摸清了聖人的心思,會不得不投效太子,但能早一日,還是早一日的好,也好緩解太子無人可用的窘境。

再者說,雖然都是投效太子,但被聖人逼著投效,與折服於太子的人格魅力主動效忠,能一樣嗎?

至少後者會少許多怨氣,這些人行事之時,也會更加顧及太子的利益。

春去秋來,時光如梭。不知不覺間,這一年也就到了頭。

臘月的時候,朝中就要封筆,聖人趕在封筆前頭,帶著太子寫了許多“福”字,分賜給了重臣勳貴之家。榮寧二府皆還是鼎盛的時候,自然也都得了,賈敬還額外得了一副太子賜的。

給百官賜“福”,是太_祖時興起的。那時候國朝新立,無論國庫還是內努,都羞澀空虛的很。

但大過年的,文武百官都辛苦了一年了,天子若是沒點兒表示,縱百官都理解,太_祖自己也不好意思。

後來,還是袁皇後給太_祖出了主意,便是要太_祖親手寫了“福”字,配著簡薄的金銀分賜下去。

雖然太_祖的書法很不怎麼樣,但畢竟是天子親筆,其中的心意絕不是金銀珠寶可以比擬的,令百官感念不已。

於是,過年賜“福”便成了皇室的保留項目,自太宗時更是乾脆定為了成例。

也就是說,聖人每年都會來這麼一遭,已經不新鮮了。之所以特地提這麼一嘴,是因為這是聖人第一次帶著太子一同書寫。

雖然,太子自己知曉,聖人之所以如此,不過是因著這半年來太子受的“委屈”頗多,一時慈父心腸發作,借此補償一二。但彆人不知道啊!

無論天子還是太子,本身都是一個政治人物,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解讀出各種政治意義。

這一次,也不例外。

三皇子很不忿,大家都是父皇的兒子,就算太子的娘是皇後,也不能厚此薄彼成這樣吧?

他煩躁地踱來踱去,一扭頭就看見親娘段貴妃略顯慵懶地倚在上首,悠閒自得地吹了吹青花纏枝蓋碗裡漂浮的茶葉,紅唇微啟,輕輕地抿了一口上好的普洱茶。

“娘,您怎麼一點兒都不氣?”三皇子很不解。他娘段貴妃與元後是一同入宮的,甚至元後的家世還比不上段貴妃。但元後就成了皇後,他娘卻隻是封了一個妃位。這個貴妃之位,是他娘生了三個孩子之後才晉的。可這三個孩子,最後也隻剩下他一個了。

“有什麼好氣的?”段貴妃瞥了兒子一眼,暗暗搖頭:還是太年輕啊!

三皇子氣道:“憑什麼好事都讓他們母子給占了?父皇也太偏心了!”

“慎言!”段貴妃立時冷了臉,“陛下的心思,又豈是隨意揣測的?”她淩厲的目光掃過殿內侍立的宮娥,一眾宮娥都忍不住把頭埋得更低,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段貴妃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兒子道:“你少想些有的沒的,多學學你二哥。”

“他?”三皇子嗤笑一聲,很是不以為然,“一個書呆子罷了,我學他做什麼?”

看著性情高傲,誰也不放在眼裡的兒子,段貴妃暗歎一聲,道:“你回去看你媳婦兒吧,我這裡也沒什麼事。”

她知道,她已經勸不了自己的兒子了。

而三皇子正好也有事,便順勢告退,想著趁著還沒過年,再和那幾個學子聚一聚。那幾個學子都是有才能的,如今雖還不顯,但後年春闈,定能榜上有名。待到日後,父皇要是……他們在朝堂上也好有個幫扶,以免受製於人。

三皇子興衝衝地走了,卻沒有看到,在他身後,段貴妃擔憂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直到徹底看不見了。

段貴妃沉沉地歎了一聲:“真是冤孽呀!”

掌事姑姑張姑姑連忙給她續了茶,勸慰道:“娘娘不必過於憂心,殿下不過是年少氣盛罷了,待年紀長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段貴妃道:“但願如此吧,怕隻怕他明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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