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二十)(1 / 2)

至此,大好的線索算是斷了一條。賀氏眼中閃過一抹怒色,寒聲逼問小吳氏:“小吳氏,你的大丫鬟畏罪自儘了,你怎麼說?”

小吳氏已經嚇得六神無主,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一個勁兒地撇清自己:“王妃,妾是真不知道。王妃,這不關妾事呀!”

“哼!”賀氏冷笑了一聲,也懶得再與她們對嘴,朝劉嬤嬤使了個眼色,便低頭去專心撥弄茶碗了。

劉嬤嬤上前一步,本就嚴肅的臉上,法令紋更加深刻,讓人一見便心頭發顫。

她朝守在一旁的大力婆子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個立時會意,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了葛氏的丫鬟柳兒的頭發,把她提到了人前。

“柳兒,有人看見你經常和靈心私下相會,傳遞東西,你有何話可說?”

柳兒鬢發散亂,十分狼狽,神色倒是十分鎮定:“奴婢與靈心是同鄉,因她的哥哥在外院做事,進出王府都比較方便,奴婢便時常托她的哥哥幫忙,將月錢和的賞賜捎出府去,交給我的父母。”

劉嬤嬤點了點頭,喊了一聲:“春紅。”

春紅便從外麵走進來,捧了幾樣東西到柳兒麵前:“你認認,這些是不是你的東西?”

那是幾塊銀角子,還有兩個珠子已經發黃了的珠花,並一個細細的絞絲銀鐲子。

柳兒一一看過,點了點頭:“這都是奴婢的東西,是主子賞下來的。”

劉嬤嬤看向葛氏,葛氏點了點頭,表示這些確是她賞的。

春紅又拿出了一樣東西,道:“這幾顆珠子,也是從你家裡搜出來的,也是葛姨娘賞的嗎?”

但見她攤開的掌心裡,幾顆碩大的南珠,比春紅保養得宜的手還要瑩潤幾分。

柳兒霎時麵色慘白,再無一絲血色。葛氏慌忙道:“王妃明鑒,這樣的好東西,我自己都沒有,又拿什麼來賞她?”

劉嬤嬤也不搭理葛氏,隻是對柳兒道:“你可要想清楚了,縱然王太太什麼事都沒有,但她受了那麼大的驚嚇,若是知曉這事與你有關,王大人又豈會善罷甘休了?”

柳兒雖然是在王府裡當差的,但她一家子都是平頭百姓。自古民不與官鬥,柳兒又不是六兒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又豈會聽不出劉嬤嬤的未儘之意?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似乎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這珠子是主子給我的,讓我找人撒在王太太的必經之路上。”

“你胡說!”葛氏立時反駁,“我與王側妃無冤無仇,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乾嘛?”

柳兒道:“因著王側妃與王妃走的近,主子不止一次咒罵過王側妃,主子身邊的幾個丫鬟都聽到過。還有,主子和吳側妃身邊的葡萄姑娘有些牽扯,我也是無意間得知的。”

她語速極快地說完這些,扭頭對鳳姐兒道:“王側妃,這些都是我一個人乾的,我爹娘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求側妃不要追究他們。”

鳳姐兒怎麼可能答應?她恨不得把柳兒一家子千刀萬剮!

但此時被柳兒求到臉上,她若直言拒絕,難免讓人覺得她刻薄寡恩。於是,她便做出一副被這些變故驚呆了,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柳兒見此,更是絕望,大聲喊道:“王妃,奴婢願以死證明,所言句句屬實!”話音未落,她便突然爆起,衝向了離她最近的柱子,一頭碰了上去,當場頭破血流。直到她咽氣,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直直地望向鳳姐兒的方向,滿是祈求。

這回,鳳姐兒是真的驚呆了。

她沒想到,這丫頭竟然會這樣決絕。她這是情願用自己的命,來換家人的命。

這樣的人,鳳姐兒心裡欽佩,也不忍她的遺願落空,喃喃歎息了一聲:“你這又是何苦?我家裡也不是那仗勢欺人的。”

這便是說,不會為難柳兒的家人了。

鳳姐兒話音剛落,眾人便看見,已經咽了氣的柳兒,臉上露出了一抹感激的笑,雙眼緩緩地閉上了。

如此靈異之事,將葛氏嚇得倒抽一口涼氣,癱坐在椅子上。被傳來問話的葡萄也咬住了自己的拳頭,瑟瑟發抖,竟還有一股騷臭氣從她下體彌散開來。

賀氏眉頭一皺,春綠忙道:“還不快把她帶下去?”

兩個婆子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葡萄拖了下去,很快就有丫頭端了水盆過來,把那塊兒地給清理乾淨,又拿楊枝甘露懟的水灑了一遍,遮住了那股異味兒。

場麵一時尷尬。

半晌,還是吳側妃出聲打破了寂靜:“如此說來,是葛氏買通了我的丫頭葡萄,透了我的珠鏈子,用來害王太太咯?”

她說著,麵露惱怒之色:“這個小蹄子,枉我待她不薄,讓她管我的首飾。誰知,她竟是個吃裡扒外的!”

葛氏立時反駁道:“事情還沒有定論,吳側妃說這些,未免太早了。再者說,您是有名有姓的側妃,妾隻是個上不得台麵的侍妾。您的丫頭又怎麼會聽我的?”

吳側妃怒道:“我怎麼知道,你使得什麼齷齪手段?”

葛氏道:“那吳側妃就是承認,自己是無憑無據地誣陷妾了?王妃,您可要給妾做主啊!”

“你!”

葛氏伶牙俐齒,吳側妃嘴拙,被她堵得胸口發悶,卻怎麼也說不過她。

就在這時,春綠神色微妙地匆匆而入,福身行禮之後,稟報道:“王妃,葡萄嚇瘋了。”

吳側妃目眥欲裂,葛氏則暗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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