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二十三)(1 / 2)

賈府的老太太賈史氏,就算是再偏心二房,也不能明著說:她當初讓賈王氏管家,打的就是貼補二房的主意。

她已經知道了,這甄氏不好惹,隻能儘量和稀泥。

可甄氏又豈是那麼好糊弄的?她當即就表示:“看來,二嬸子是不心疼我那元春大姐姐了。”

在賈珠已逝,寶玉年幼的情況下,元春無異於賈王氏最大的倚仗。聽見甄氏陰陽怪氣地提起元春,賈王氏就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毛,一下子就把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戒備地看著甄氏:“璉兒媳婦兒這是什麼意思?”

關鍵時刻,還是老太太更鎮定:“璉兒媳婦兒,可是貴妃娘娘那裡,對元春有了安排?”

甄氏笑笑低頭,將手裡的帕子折成正方形,又折成三角形,再一下子抖開,如是反複,仿佛這是一件多麼好玩兒的事情一樣。

賈王氏緊緊盯著她,隻覺得她手裡揉來折去的不是帕子,而是自己的心,弄得她煩躁不已,恨不得撲上去咬她一口。

老太太也忍不住了,崔問道:“璉兒媳婦兒,你倒是說呀!”

甄氏這才抬起頭,目光從老太太臉上,慢慢挪到賈王氏臉上,彆有意味地說:“前兩天我進宮拜見貴妃姑母,偶然聽她說起,聖人有意將宮中女官、女史分賜入各位皇子的府邸。至於人選嘛,就教於段貴妃與貴妃姑母共同斟酌。”

賈王氏立時就激動了起來,也顧不得正在和甄氏爭執了,急忙問道:“那甄貴妃的意思是……”

甄氏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道:“這就不好說了。”

賈王氏心頭一惱:“你……”

“咳!”老太太急忙咳了一聲,以免這沒腦子的兒媳又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

這時,邢夫人突然開口:“貴妃的心思,咱們怎麼猜得著?對了,咱們不是正在說庫房的事嗎?怎麼又說起這些來了?”

“哦,對對對,”甄氏一臉懊惱地拍了拍額頭,“看我這記性,還好有母親提醒。老太太,二太太,咱們還是先把家事處理了,再說閒話的好。”

賈王氏恨不得撲上去咬邢夫人幾口:你們口中的閒話,才是我真正想聽的好不好?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要想到女兒元春,便是再大的虧,賈王氏也能咽下去。

——且容你們得意一時,待我的元姐兒入了九皇子府……哼!

熟不知,與此同時,甄氏也在想:反正元春得勢,我們大房也沾不了。我便是能在貴妃麵前說上話,也隻會把元春往那不景氣的地方安排。

兩人是各懷心思,也就是老太太才會一廂情願的認為,早就被她的偏心弄得離心了的大房二房,會為了元春那還沒影的榮耀而齊心協力。

而太太賈王氏看不透,為了女兒元春,隻得把庫房的虧空給填上了。

但以賈王氏的為人,又豈是那種肯忍氣吞聲的?

她很快就找到了惡心甄氏的機會。

她的大丫鬟金釧告訴她,賈璉看她房裡的二等丫鬟彩雲的眼神很不對勁兒。

“還有彩雲那蹄子,每次太太讓她去給寶玉送東西,她都會磨磨蹭蹭的,顯然是要偶遇璉二爺!”

自賈珠死後,王夫人對那些貌美又機靈的丫鬟們好感全無,身邊伺候的丫鬟陸陸續續地都換成了粗粗笨笨、老實本分的。

這彩雲生得也不是特彆貌美,平日裡也不出挑,賈王氏這才放心讓她往老太太院子裡給寶玉送些東西。

這樣的好差事,羨慕的人多的是,其中就有金釧的親妹妹明霞。

明霞也是賈王氏的二等丫鬟,因有金釧罩著,平日裡也沒人敢欺負她。因著她有一手好針線,賈王氏便時常讓她做個抹額、繡個帕子。

說實話,明霞的差事真是又輕鬆又體麵。

但和能時常進入老太太的院子,代表二太太探望寶玉的彩雲一比,就有些不夠看了。

因此,明霞對彩雲一直看不順眼,隻是彩雲一向低調謹慎,又與人為善,明霞雖有心取而代之,卻也無可奈何。

不過,她平日裡對彩雲的關注卻是一直沒有降低過。

這不,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於抓住了彩雲的把柄。二太太可是最恨這些妖妖調調,勾引爺們兒的丫鬟了。她就不信了,彩雲這一回還跑得了!

於是,她就把彩雲和賈璉之間的守衛告訴了姐姐金釧,金釧就報到了賈王氏這裡。

她們姐妹二人都覺得,彩雲這一回是要完了。

但金釧卻沒想到,二太太聽了她的彙報,不怒反喜。

“你說的可是真的?”賈王氏嘴角帶著詭異的笑意,眼中滿是興奮。

她這不同尋常的態度,讓金釧忐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話:“奴婢不敢欺瞞太太。”

“很好。”賈王氏滿意地點了點頭,“去,把彩雲叫來。”

“是。”

因著摸不準賈王氏的態度,金釧也不敢對彩雲落井下石,她甚至用嚴厲的眼神製止了明霞即將出口的譏諷。與此同時,她也在心裡告誡自己:主子的心思,不是她們這些做下人的能摸得清的,日後當差,還是要再本分些的好。

彩雲能在賈王氏手底下頗受信任,肯定不是個傻子。雖然金釧沒有對她提前落井下石,但她還是從金釧閃爍的神色中察覺到了不同尋常。

於是,半道上的時候,她就褪了腕上的金鐲子,硬是塞到了金釧手裡,討好地問:“姐姐,太太叫我,究竟有什麼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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