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十五)(1 / 2)

民間有句俗話,叫做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當林如海從那本《括地誌》中尋出那張折疊的紙,看了上麵的內容之後,就有種被餡餅當頭砸中的眩暈感。

說真的,就是當年自己殿試之上,被聖人欽點為探花郎的時候,他都沒有這種感覺。

因為那探花郎是他十年寒窗苦讀換回來的,付出了他無數的血汗。而他從小到大,也一向沒有什麼特彆的運道,甚至很多時候,付出十分,往往才能收獲七分。

他原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還曾經因此鬱悶過。不過久了也就習慣了,反而養成了他豁達的性子。

後來地府一遊,讓他知曉,他之所以運道不好,是因為先祖殺伐過重,帶累了後人氣運的緣故。

如此說來,他就更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了。若是沒有先祖的披肝瀝膽,哪有他林家的幾代列侯?

所以說,突然有這麼一塊,餡餅掉在自己頭上,雖然餅不是很大,也足以讓一直氣運不佳的林如海發懵了。

——這是真的嗎?

林如海拿著那張紙反反複複地看了好幾遍,紙隻是最普通的那種,到了書鋪子裡,兩文錢就能買一刀;字明顯是左手寫的,雖然也算工整,但看著總是彆扭。

這是一張很難查到出處的紙條,上麵寫的是關於太子一黨的罪證。

——揚州織造李家,暗地裡截留本該上繳國庫的銀子,獻給了太子。且去年一年,數量竟達百萬之多!

這可真是針對他林如海投放的消息呀!他才從揚州通判的任上下來,上報揚州的事,豈不是理所當然的?

而且,這種事情,隻要林如海報到了聖人那裡,無論事實如何,一定會讓聖人對太子生出一絲不滿。這點兒不滿短時間內肯定是不會有什麼作用的,但日積月累,積少成多,定然能繩鋸木斷,水滴石穿。

上輩子和上上輩子,太子不就是這麼被他們給逼反的嗎?

如今,唯一需要他斟酌的,就是怎麼上達天聽。

他如今隻是一個五品官,而四品以上的官員才有參加大朝會的權利。他也已經不是地方上的通判了,也沒有了上密折的權利,也不是禦史,能直接入宮麵聖……

總之,若是他不想賭自己的奏折會不會被中途截下來,就要托一個能直接麵聖的人,代他轉呈。

而目前,他有三個人選:賈敬、王閣老和連聞聲。

但若是選賈敬的話,就等於是在直接向太子示好,十有□□會被借機拉入太子一黨。

因此,這個選項已經可以排除了。

選王閣老倒是沒有這個顧慮,但王閣老的性情太過剛直,說不定就會召集門生故吏,在朝堂上大張旗鼓地把這件事給暴露了。

因此,不到萬不得已,王閣老……林如海也不想打擾他老人家。

若是如此,就隻能去找連聞聲了。

隻是,兩人不過是初識,也不知連聞聲願不願意被牽扯進來?

罷了,明日還是問問吧。以連聞聲的為人,自己既然想到了他,卻不問一聲,他會覺得自己不拿他當朋友的。

但還沒等到他去找連聞聲,朝中便出現了大變故。

太子一黨的官員忽然跟發了瘋似的,瘋狂地攻訐三皇子黨的人。大到二品大元,小到七品小官兒,隻要是三皇子黨的,個個都有被彈劾的危險。

這年頭,凡是當官的,又有幾個是乾淨的?不說已經成了心照不宣的慣例的冰敬碳敬,京城裡隻要是能刮油水兒的部門,那是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不跟著分潤好處的。

因為,你要是不和光同塵,人家就不敢帶你玩兒,怕你這樣的大清官突然跑去告發他。

不說彆處,就說堪稱清水衙門的禮部,林如海雖然還不被大多數人接納,但隻要有了好處,該他的那一份兒,卻是從來沒有昧了去的。

林如海曆經三世,深諳官場哲學,對這種灰色收入,自然不會故作清高。

但灰色收入畢竟是灰色收入,來路總是不那麼正的,若是認真追究起來,一個“貪墨”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更何況,許多人還不止是這些灰色收入。

三皇子裡還有許多仗著上頭有人,收了好處幫忙安插職位的。雖然都不是多重要的職位,但乾這樣的事,無疑是觸到了聖人的底線。

因此,聖人震怒,朝野皆驚。

這種時候,林如海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以免引火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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