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二十三)(1 / 2)

在史鼐將皮球踢給六皇子之後,六皇子同樣覺得自己管不了這個事。他帶著證據,到東宮去找太子了。

可實際上,在這件事情上,太子比六皇子更尷尬。

因為,這些被查出貪墨的官員,有好幾個,都是太子的門人。

“要不,把這幾個抹去?”六皇子皺了皺眉,還是昧著良心說出了這句話。

他自來眼裡揉不得沙子,但他更知曉,再太子沒有登基之前,少不了下麵人的支持。如果太子這次真的秉公處理了,肯定會讓下麵的人寒心的。

因而,六皇子覺得,這幾粒沙子,大可以先忍著,等到有朝一日……再徹底清除了也不遲。

可太子卻搖了搖頭,輕輕地歎了口氣:“這些事,既然做了,就會留下痕跡。就算咱們把這幾個人抹去,真查的時候,他們還是會被其他人牽扯出來。”

六皇子的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了:“那要如何?難不成,全部壓下?”

若是如此,他雖然不能忍,可定然是寢食難安的。

太子無奈地看了自己這個耿直的六弟一眼:“我也沒說要壓下去呀。再說了,這件事,既然已經被翻出來了,怎麼可能壓得下去?”

六皇子神色一鬆,假意抱怨道:“這個史鼐,可真是會給人找事。他才進戶部幾天?就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難得見到六弟這副口是心非的模樣,太子頗覺好笑,忍不住吐槽:“你心裡怕是對史鼐滿意的很吧?”

六皇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什麼都瞞不過太子哥哥。不錯,史鼐雖然是出入官場,行事略有不周,但略微調-教一番,還是很得用的。”

“難得見你這樣誇人,看來,這史鼐,的確有幾分本事。”

說起這個,六皇子竟是來了興致了,“太子哥哥不知,這史鼐真是天生該是戶部的官兒。”

“哦,怎麼說?”太子好奇地問。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六皇子還未說話,就先笑出了聲:“這不是年底了嗎?各部都把明年要預支的錢款報到了戶部。這史鼐也是能耐,把各部報的數目都壓了四成下去,而且有理有據,把各部派過來的堂官說的啞口無言。這下,他在各部可是徹底出名了。”

可不是出名了嗎?估計各部官員都要恨死他了。

但也不知為何,他一個出入官場的新人,卻對各部的運作頗為熟識。特彆是兵部和刑部,他熟得簡直像自己家一樣。

太子也是嘖嘖稱奇,“難不成,還真有這種天生的官料子?”

六皇子道:“眼見為實嘛!”

對於史鼐究竟是不是天生當官的料子,兩兄弟不過隨口說一句,目前最主要的,還是這一堆數據詳實的罪證。

“我拿給聖人,讓聖人決斷。”太子拍板決定。

六皇子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把反對的話吞了回去,“我聽太子哥哥的。”

雖然,兩人都知道,以聖人好為仁君的性子,此事多半是要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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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鼐把證據遞給六皇子以後,就沒再插手此事。但這畢竟是他入朝以來,經手的第一件差事,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是要關注一二的。

可是,直到臘月初八,朝廷封筆,朝中也沒有任何動靜。

胡郎中擔心他年輕沉不住氣,還來安慰開解他了兩回,見他是真的不在意,這才徹底放了心。

事實上,這也確實沒什麼好在意的。

以史鼐上輩子的經驗來看,此事六皇子多半是不肯自作主張的,他定然是將此事報給了太子。

而太子如今的處境,是外表看著光鮮亮麗,但卻又三皇子和九皇子時時刻刻盯著,還有聖人時不時腦子一抽,就要壓一壓太子。

因而,太子縱然有心借此肅清朝堂,也不敢輕舉妄動,以免觸到了聖人敏感的神經。

而且,如果史鼐沒有料錯的話,這個時候,太子已經開始對聖人失望了。對於和三皇子、九皇子相爭,太子更是覺得厭倦甚至是覺得屈辱。

——本來嘛,他是敬告天地立下的太子,是大夏名正言順的儲君。嚴格來說,三皇子和九皇子雖然是他的弟弟,但更是他的臣子。

他明明作為君主,卻還要和臣子相爭,以保障自己君主的地位。

這是多麼縫諷刺的一件事?

太子自幼便高高在上,又豈會不覺得屈辱?

其實,史鼐直到這輩子也沒想明白,聖人既然沒有廢太子的心思,這樣壓著太子,又給其他皇子希望,到底是想乾什麼?

若說是戀權吧,難道聖人就沒有發現,在他沒有捧起三皇子之前,太子從來就沒有攬過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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