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二十六)(1 / 2)

送走了賴大,史鼐轉身就回了內堂。

“侯爺。”嚴氏迎了上來。

史鼐邊往裡走,邊問:“那賴大家的,都跟你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就是說老太太想咱們了。”嚴氏扭著帕子笑了笑,“我嫁過來也有好幾年了,還是頭一次聽姑母說想我呢。”

史鼐道:“且等著吧,她想你的,還在後頭呢。”而後,便道,“今兒個把節禮收拾一下,明兒咱們夫妻一道,親自給榮國府送禮去。”

嚴氏腳步一頓,遲疑道:“侯爺,咱們孝期還沒過呢,這時候過府拜訪,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史鼐示意丫鬟給自己倒茶,“他們自己都不嫌晦氣,咱們還有什麼不能的?”

“那妾身就放心了。”

嚴氏當既就叫來人,按照禮單把給榮國府的節禮都收拾出來。等到次日,兩人用了早膳,便領著人,抬著節禮往榮國府去了。

史侯府住的這一片,都是勳貴的府邸,彼此之間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誰不認識呀?

路上的行人一見史鼐出來了,看這架勢還像是走親戚的,不禁詫異。史鼐也沒有遮掩的意思,逢人便說:“姑母有事傳喚,老人家年紀大了,動不得氣,我們夫妻隻好跑一趟。”

沒錯,史鼐就是在趁機黑賈母。

本來嘛,他們家還沒出孝呢,賈母就專門派人來,叫他到榮國府去拜見。她派的隻是個管家,而且又沒有敲鑼打鼓的,彆人自然不知道,那管家究竟是去送禮的,還是去請人的。

人家看見的,隻能是史鼐身上帶著孝,就大過年的去走親戚。

他剛因著各部預算的事,把六部得罪了一遍,要是人家誠心拿這事黑他,他是有理也說不清。

所以,既然他那姑母有事找他,還非得讓他去拜見,那這口大鍋,還是姑母您背著吧。

說真的,史鼐這回,可是有些冤枉了賈母了。賈母並沒有誠心給他摸黑的意思,她隻是見史鼐已經入朝了,就忘了他還沒出孝的事實。

直到史鼐與嚴氏進了春熙堂,拜見賈母的時候,賈母見他們夫妻一身素淨,身上的衣裳隻在不顯眼處繡了花,才猛然反應了過來。

然後,她的臉色就不大好了。

這人一上了年紀,對於生死的態度,就會分化成兩個極端。

一種是認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其代表人物,有“先民誰不死,知命複何憂”都曹植;

一種是懼怕死亡,追求長生的。其代表人物有“漢宮夜夜捧金盤”的漢武帝。

而賈母,就屬於後者。

這會兒,她選擇性地就忘記,是自己派人請他們過來的,隻在心裡埋怨史鼐夫妻不懂事,一身孝就出來衝撞人。

“都起來吧,一家人,不必多禮。”賈母畢竟城府深沉,色變也隻是一瞬間,很快就恢複了笑眯-眯的神態,“你們能看我老婆子,我這心裡就高興。”

嚴氏知道史鼐心裡不耐煩應付賈母,急忙接口道:“按理說,我們做小輩的,早該來給姑媽請安。隻是,家裡的事一重接著一重,實在是脫不開身,還請姑母不要怪罪我們。”

賈母笑道:“怎麼會呢?畢竟各自是一家了,你們呀,把自己的小家經營好了,我這把老骨頭在一邊看著,隻有欣慰的。”

她扭頭叫元春:“元春快過來,給你表舅和舅母請安。”

元春今年十歲,已經跟著賈母托人請來的教養嬤嬤學了兩年的規矩了,一舉一動,十分優雅從容。

“元春給表舅請安,給舅母請安。”

“誒,真是個標致的姑娘,還是老太太會調理人。”嚴氏說著,從荷包裡掏出一根兒金簪子,順手插到了元春剛留了兩三年的發間,“過年了,圖個喜慶。”

元春再次行禮,“多謝舅母。”

嚴氏忍不住讚道:“真是個好孩子。”

見她真心實意的誇元春,屏風後的王夫人心裡滿意的很,覺得嚴氏是個有眼光的。

繼元春之後,迎春也由奶媽抱著,過來給嚴氏見禮。因著迎春年紀小,還不到戴首飾的年紀,嚴氏給了一個精致的金鎖。

邢夫人坐在屏風後,影影綽綽地看見嚴氏給迎春的禮物並不在元春之下,自覺他們大房的顏麵未失,忍不住露出笑意來。

王夫人看見了,暗笑她眼皮子淺,一塊兒金鎖就把她買住了。

眼見得自己妻子一塊兒金子、一塊兒金子的拿去送人,史鼐看得眼皮子直跳,暗罵:敗家娘們兒!

但他也知道,這些給小輩的見麵禮,是必不可少的。而且,金子重,給小輩金子,也有替小孩子壓命的意思,是一種祝福。

幸好,輪到寶玉的時候,嚴氏給的隻是幾個寓意吉慶的筆錠如意的金果子,才讓史鼐心裡好受了點兒。

這邊小輩見完了禮,便聽門口的丫鬟通報:“大老爺和二老爺來了。”

嚴氏一驚,急忙避到了屏風後麵,與邢、王二位夫人無聲地見了禮,便在丫鬟拿過來的繡墩上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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