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四十八)(1 / 2)

但聖人更關心的,卻是史鼐的這個方法,能不能廣泛應用。

對此,史鼐為難道:“臣家裡與金陵薛家有親,這才厚著臉皮,央求薛家的家主,將京城的香皂經營權與了臣。但香皂的利潤就那麼多,不夠分給許多人的。”

他之所以跟薛端開口,就是因為此事對薛家來說,是雙贏局麵。

薛家再是皇商,那也是商家,需要官麵上的護持。史鼐朝他要了京城的經營權,是給了戶部那幾個官員一條出路,又何嘗不是給薛家拉了幾條人脈?

正好,薛端一直想要擺脫賈家和王家,多幾條人脈,對薛家百利而無一害,薛端自然十分樂意。因此,他痛快地給了經營權,還表示算欠了史鼐一個人情。

聖人一聽,也知道此事不可違,不由失望。

但史鼐既然把話題拉到了這兒,自然不是為了看聖人失望的。他覺得,借著這個機會,可以著手考慮,收拾江南那群撒金葉子炫富的鹽商了。

隻是……唯一的顧慮,是北方戰事將起,聖人恐怕不會同意此時引得國內動蕩。

但他總得試試。畢竟,若是此事能做好了,不但天下人人都有鹽吃,係統仙也會得到大量的功德,以修複自身。

因而,史鼐在聖人以為此事徹底不成的時候,開口了:“聖人,其實……”

“嗯?”聖人疑惑地看向他,“史卿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倒也不算是難處,隻是時機不好,臣不知該不該說與聖人聽。”

史鼐一向很誠實,他也把誠實,當成了君前奏對的美德,並持續發揚。

聖人也很喜歡他這種美德,對他也的確寬容,“史卿但說無妨。”

史鼐麵上躊躇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拱手道:“請聖人稟退左右。”

聖人看了眼殿內守著的宮娥、宦官,對戴權示意了一下,戴權便無聲行了禮,帶著一眾伺候的奴婢退了出去。

“這會兒,史卿可以說了吧?”

史鼐也不再賣關子,直言道:“臣有一治鹽之法,可以迅速治出大量可食用的鹽。若再精細加工,可使食鹽白如雪、細如塵,且無一絲苦味兒。

如今世麵上的鹽,都是井鹽或岩鹽。因技術受限,顏色有些泛青,還有一絲難以去除的苦味兒。

聖人當既就激動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身子微微前傾,“史卿此言當真?”

史鼐道:“君父當麵,不敢言謊。”

“那……”聖人明顯是動心了。

可史鼐卻出言提醒了他,“若是此種鹽產出,必定會衝擊現有的食鹽市場,江南的鹽商會有所不滿。”

鹽商的背後都有朝中官員的支持,而這些官員,總有這樣那樣冠冕堂皇的理由,把為國為民卻傷他們利益的政策,打成異端。

這個道理,史鼐明白,聖人更加明白。

但聖人更加明白:若能讓天下百姓都能頓頓有鹽吃,便是史官再怎麼苛刻,他也跑不了一個聖君之名。

聖人最看重的是什麼?

名聲。

因而,此時的聖人,就像是戶部那二十三個清吏司閬中玩,麵對那兩個虛懸的侍郎之位一樣,眼中充滿了渴望。

“不知史卿可有良策?”

史鼐道:“良策沒有,下策倒是有一個。”

“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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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史鼐離去,聖人還按耐不住心潮澎湃。

實在是史鼐給他畫的大餅太美味兒了。

而且,這張餅還有很大的可能做成。

想想那即將流傳後世的聖君賢臣的佳話,聖人就覺得,這“仁君”之名,不爭也罷。

這時,戴權領著一眾宮人又進來了。戴權提醒道:“聖人,該用晚膳了。”

聖人這才回過神來,“已經這個時候了嗎?傳膳吧,把晸兒也叫過來。”

戴權小心地看了聖人一眼,說:“太孫殿下被太子妃叫去了,還沒回來。”

就見聖人眉頭一皺,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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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權道:“回聖人,已經有一個時辰了。”

聖人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冷聲道:“還不快派人把晸兒接回來?不,戴權,你去,順便告訴太子妃,沒事不要耽誤了晸兒的功課。”

“是。”戴權急忙領命而去。

但聖人的心頭卻仍然拱起了火氣,覺得太子妃實在是不識好歹。他覺得自己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不希望太子妃過多親近太孫。

可太子妃卻仗著自己是太孫生母,竟敢對聖人的意思視而不見。

既然如此,就彆怪朕不給她留顏麵,把話挑明了。

聖人永遠也忘不了,他的兒子彌留之際,將太孫托付給自己,還特彆提了,莫要讓太子妃移了晸兒的性情。

聖人本就對太子心懷愧疚,如何會不答應?

更彆說,太子妃後來好幾次在於太孫相見的時候,都在教唆太孫,要太孫親近母族,為母族牟利。

這讓聖人如何能忍?

若是太孫真的受了太子妃的影響,日後這江山到底是姓什麼?

再說戴權來到了東宮,卻見太子妃與太孫之間的氣氛並不算好。他左右看了看,見太孫看見自己麵露喜色,便知母子二人相處的並不愉快。

他假作不知,在太子妃假笑著問他有何貴乾時,笑眯-眯地說:“聖人想太孫了,特命奴婢請太孫回去。”

太子妃的臉頰抽搐了一下,心裡恨得要死:什麼“回去”?明明東宮才是太孫的家,我才是太孫的親娘!

但這話她不敢說出來,隻能自己一個人氣悶。

而實際上,太孫也沒等她說話,便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皇祖父找我?那咱們快走,莫讓皇祖父久等了。”

“太孫莫急,”戴權依舊笑眯-眯,彎著腰對太孫道,“奴婢奉聖人之命,還有話要傳給太子妃。”

徒晸看了太子妃一眼,並沒有對自己的母親多說什麼,隻是朝戴權點了點,“那孤到外麵等你。”

“太孫您請。”

“晸兒。”眼見徒晸當真要走,太子妃不甘心地喊了一聲。

徒晸腳步一頓,想到母親的無理取鬨,他立刻就硬下了心腸,大步走了出去。

太子妃又是失望,又是惱怒,瞪大了眼看著兒子毫不留情地離去。

戴權仿佛什麼也沒看出來,依舊笑眯-眯地說話:“娘娘,聖人口諭。”

太子妃隻好收斂了情緒,在宮女的攙扶下跪了下來,“兒媳聽旨。”

戴權也正了神色,把聖人的意思說了。

原本,聖人就隻是讓戴權給太子妃傳個話,也是警告一番,遠沒有達到“口諭”的地步。但戴權心裡向著徒晸,眼見太孫被太子妃逼得臉色都變了,自然是要替小主子解憂的。

反正,聖人也沒說不是口諭呀。

這些,太子妃都不知道,她顫抖著領了旨,戴權一走,她就癱倒在地。

“娘娘。”宮娥和嬤嬤都急忙上前攙扶她。

太子妃渾身癱軟,心裡的委屈與惱怒再也抑製不住了,哭道:“我辛辛苦苦生養的兒子,到頭來,一個兩個的,卻都見不得我們母子親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嬤嬤嚇了一跳,壓低了聲音勸阻道:“娘娘慎言。”

作為太子妃貼身的人,她們自然知道,太子妃口中這“一個、兩個”,分彆指的是先太子和當今聖人。

“怎麼,在自己宮裡,我連句話都不能說了?”

“娘娘。”嬤嬤語重心長地說,“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您又何必爭這一時之氣?”

這句話,太子妃終於聽進去了一些,“對,日子還長著呢。”

——她生的兒子,自然該與她的娘家親近。太孫還小,總能慢慢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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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史鼐從宮裡出去之後,見天色也不早了,就沒再去戶部衙門,而是直接回家去。

他騎在馬上,因走到了鬨市,也不敢縱馬,便讓進寶牽著,慢慢地在人群裡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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