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白玉平安扣(1 / 2)

路以卿所有的憤憤不平都被沈望舒的一句問好給打破了。尤其當她抬眸看去, 對上了明悟大師那雙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眸,心裡更是忍不住狠狠一跳。

明悟大師見她臉色不好, 反而衝她笑了笑:“二位施主有禮了, 不知所來為何事?”

沈望舒本是打算以談論佛經的名義與這位大師結交的,之後再旁敲側擊的問一問路以卿的問題。可眼下看來, 明悟大師顯然是眼明心亮之人, 一眼就看穿了她們彆有目的。

既然如此, 她便也不想對出家人說什麼謊話, 便直接道:“大師慧眼, 我等確實有事相求。”

明悟大師聞言果然不見詫異,也沒因為麻煩上門生出什麼厭煩來, 依舊一副心平氣和的模樣。他溫聲與那帶路的小沙彌知會了一聲,請他去為三人泡壺茶水回來,也沒請二人入禪房詳談, 反而就近邀了兩人在院中古樹下的石桌旁落坐。

恰此時天氣正好,有陽光透過古樹灑下, 便被那繁盛的枝葉分割成了細碎的光斑。落在人身上半點不覺燥熱, 反而隨著風吹葉動, 光影變換,彆添了幾分閒適。

路以卿眉心一直微蹙, 目光卻隻盯著石桌上的光斑,並不再與明悟大師對視。

明悟大師自然瞧出來了, 落坐後索性直接點明:“二位前來, 是為了這位……小郎君吧?”

話語中的停頓沈望舒和路以卿都聽出來了, 兩人心中明了,路以卿的身份八成是被對方識破了——如果在見到明悟大師之前,兩人對他還有所懷疑,可真見到了人反倒信了他名副其實。尤其是路以卿,在她對上明悟大師目光的那一刻,是真感覺自己從裡到外都被對方看透了。

沈望舒本也不是個矯情的人,她來相國寺自有目的,對方點破也省得她旁敲側擊。唯一擔心自己表現得太過功利急切,對方似乎也並不在意。

想了想,她索性連寒暄都沒有便直言道:“確實如此,大師可聽我細細說來。這事還得從三年前說起,彼時我剛嫁予阿卿為妻不久。某日她因事隨家中管事外出,偶然受到驚嚇,回來之後便病倒了。那一病她便昏睡了三日,醒來後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說到這裡,沈望舒還略微停頓了下,暗自觀察二人神色。

明悟大師聽到她與阿卿是夫妻,也沒露出詫異或者鄙夷,仍舊一副認真聆聽的平靜模樣。路以卿聽得倒是比明悟大師還認真,不知不覺抬起了頭,正等著她下文。

沈望舒便繼續說了下去:“她忘了我,也忘了家中父母,從前所學幾乎都忘了個乾淨。家中請了大夫替她診治,卻都道她身體康健,並無不妥。無奈之下,家中隻得接受了這件事,阿卿也重新認識了解周遭一切。她學了三個月,初見成效,結果某日醒來,便又將前事忘了。”

路以卿聽到這裡眉頭皺得更緊了,下意識握住了沈望舒的手——其實這些過往沈望舒都沒有對她說過,她所知也隻是於錢所說的,原主從前時常失憶,卻不想這情況都持續三年了。

而且聽沈望舒所言,受驚後失憶,大夫還診治不出,忽然就覺得這事添了兩分神異色彩。

沈望舒卻並沒有誇大其詞,被路以卿握住手也隻衝她勉強笑了笑,想了想還是補充道:“阿卿再次失憶並非個例,事實上從那時候起,她幾乎每三月就會失憶一回,前事儘忘。”說完才懇求:“時至今日我等也彆無他法了,偶然聽說大師在此講經,便想請大師代為看看。”

她這話說得尚有保留,也沒提什麼鬼神之事。因為明悟大師除了是得道高僧之外,一身醫術也是頗負盛名,據說他連瘟疫都治好過,向他求醫也沒什麼奇怪。

說來這年頭的高僧還真沒什麼騙子,他們不僅滿腹經綸,於雜學之上也多有涉獵。醫術幾乎是標配,還有高僧精於農事,精於水利,精於茶道等等,端看個人際遇。

路以卿聽完沈望舒的話後,依稀也覺得有哪裡不對,下意識便看向了明悟大師。

明悟大師卻並沒有要求替她診脈還是怎樣,隻一雙通透的眸子盯著路以卿瞧了好一會兒,半晌後才收回目光,平靜的說了一句:“三年前,小郎君應是在那場驚嚇中驚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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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小沙彌將泡好的茶水送到禪房時,路以卿和沈望舒已經離開了。

小道上,兩人並肩,路以卿手中拿著一隻白玉所製的平安扣。她將之高高舉過額頭仰首去望,便見陽光穿透玉質,隱隱可見其中不規則的紋路——這白玉平安扣的玉質十分普通,做工也相當簡陋,堪堪打磨平整而已。有路以卿腰間價值百金的玉佩做對比,兩者仿佛珍珠與魚目。

她看了一會兒便收回手,將那平安扣隨意握在掌心把玩,嘟嘟噥噥說了一句:“這怎麼看都隻是個尋常的平安扣啊,還說什麼鎮魂,上麵連個經文都沒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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