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帶球跑(2 / 2)

今天起得太晚了,早飯和晚飯一起用。

不僅如此,永興帝還坐在旁邊,等她一起吃飯。

紀雲儘力不去想昨晚荒誕的夢境,說道:“皇帝,哀家在這裡清修,飯菜清淡,且菜不過五味,招呼不周,真是委屈了皇帝。”

紀雲下了逐客令,要皇帝回宮吃去,永興帝像是沒聽懂,“不委屈,正好朕今日想換換口味。”

紀雲對著永興帝這張臉,一點胃口都沒有,胡亂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

永興帝又擺出孝子的模樣,頻頻勸食,“太後吃的太少,來,再吃一個魚丸子。”

紀雲勉強咽下,不知是心事還是身體反應,魚丸入喉之後,激發了胃裡的濁氣,紀雲無法遏製的吐起來。

永興帝比田七反應更快,搶先一步過去給紀雲拍背,還吩咐田七,“快去叫宋院判。”

剛吃的飯全吐了,宋院判給紀雲把脈,皺著眉頭,“太後思慮過重,鬱氣淤結,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永興帝連忙說道:“太後在此地安心靜養便是,不用擔心宮裡,也不用擔心刺客,一切都交給朕。”

肚子都快遮不住了,這對君臣還一唱一和的哄我!

紀雲說道:“刺客一日沒有消息,哀家就一日不得安寧,哀家是大明太後,總不能永遠藏頭露尾的,哀家想清楚了,今天就回慈安宮,哀家要召見朝廷的那些誥命夫人,穩定局麵,讓她們看見哀家一切都好;哀家要見馬上要過門的皇後,哀家要履行一國太後的責任,不能一直逃避了。寧可死在刺客劍下,也不當縮頭烏龜。”

紀雲再也受不了和這對君臣打啞謎了,她索性先將軍。

乘我睡,咬我耳,簡直太變態了有沒有!皇帝你是屬狗的嗎?

“不可以!”永興帝和宋院判齊齊說道。

就連田七也很意外:太後怎麼回事?一哭二鬨三上吊好容易出了宮,怎麼又要回去了?

倒是站在一旁充當護衛的孔雀心中有數:這種事情要太後一個女人怎麼好開口?得逼皇帝先承認。

“為什麼?”紀雲緊緊盯著永興帝的眼睛,“皇帝不是一直希望哀家回到慈安宮嗎?皇帝勸哀家好幾回了。”

“因為……你們都退下。”

眾人告退,隻有宋院判留在原地等候命令。

不料永興帝對宋院判說道:“你也退下。”

清了場子,永興帝還嫌不夠,舉起一把傘,“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話。”

永興帝要和紀雲打一把傘,紀雲佯裝不知,接過傘柄,“哀家自己來。”

紀雲比永興帝矮一頭,永興帝舉著傘,她能站在傘下避雨,但是她打著傘,永興帝要避雨,就隻能弓腰縮背。

永興帝是皇帝,大庭廣眾之下,他要麵子的。

果然,永興帝沒有堅持,拿起了另一把傘。

永興帝在前麵帶路,“太後慢些走,下雨地上路滑。”

好一個孝……我呸!

同樣的關懷備至,僅僅過了一晚,所有的母慈子孝都變了味道。

永興帝比紀雲還熟悉清風庵,他從小路拐到庵堂裡一個湖泊,這裡的湖水是從什刹海引過來的,湖水清澈,肉眼可見在湖底水草間穿梭的一尾尾錦鯉。

湖邊有一艘平頂的小畫舫,永興帝攙扶著紀雲上了船,少年天子多才多藝,還會開船,他站在船尾,撐起一杆竹篙,輕輕一點,畫舫離岸。

畫舫飄到了湖心,永興帝扔下拴著繩子的鐵錨,畫舫就停在中間不動了。

因畫舫有頂棚遮雨,紀雲上船就收了傘,靠著欄杆。

畫舫橫在湖心,永興帝放下了欄杆兩邊的竹簾,這下連飄雨都進不來了。

竹簾一放,畫舫突然變暗,就連永興帝的眼神也變得幽暗起來,紀雲嚇得瑟縮了一下,雙手緊緊握著雨傘。

永興帝卻越走越近,紀雲的脊背貼在竹簾上,退無可退。

永興帝:“太後最近一定想起了什麼,隻是羞於啟齒問朕,然後故意做出一些事情為難朕?試探朕?對不對?”

紀雲說道:“哀家是你的嫡母,你就這樣跟哀家說話?”

永興帝不怒反笑,“朕今天聽到太後說夢話了,你說,‘皇帝,不要’。太後夢到什麼了,說出這些話?”

夢到你咬我的耳朵,你這個逆子!

紀雲說不出口,道:“哀家不想和皇帝打啞謎,哀家要回宮。”

永興帝說道:“太後是因癸水不來,還有哪些夢境起了疑心吧?太後冰雪聰明,雖不懂醫術,也猜出自己懷孕了。隻是太後已經回不去了——至少要等到十月,瓜熟蒂落之後才能見外人,否則,大明宮廷的醜聞會傳得天下皆知。”

雖說早就有心理準備,紀雲聽到這話依然心驚膽戰,“什麼……醜聞?”

“朕和太後……你,是戀人。朕和你的孩子會在十月出生。算算日子,這個孩子就是這裡懷上的。”永興帝指著畫舫,“太後真的忘得一乾二淨了?”

初夏的雨天,紀雲渾身冰冷,本能的要逃離,永興帝一把摟著她的腰,將她橫抱到畫舫裡的一張羅漢榻上!

“就在這裡!種子就是在這裡種上的。”永興帝的聲音低沉的嚇人,聲聲如雷,劈向紀雲的靈魂,“那天我們在湖上賞落雪,你喝醉了,說在這個世界好寂寞,明明每天都有那麼多人圍著你、崇拜你、臣服於你,你卻覺得越來越孤獨,沒有人能夠理解你。”

“我說我來陪你,保護你,一生一世。我知道你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五歲夭折的哀悼太子,不就是一個孩子嗎?父皇能給你,我也能給你!你有親骨肉的陪伴,就不寂寞了。”

永興帝解開了紀雲發髻上的網巾,一頭青絲傾斜在羅漢床上,聲音越來越低啞,“父皇給你的,我給你,我會比他做的更好。父皇不能給你的,我也可以給你。你失去的一切,我都可以一一補償。我不再是過去那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庶出皇子了。”

永興帝將頭埋進她的發絲,陶醉的輕嗅著,“我小時候崇拜你,長大了愛慕你,我從十六歲開始,所有的春/夢都是你,我要做你的男人。”

紀雲搖頭,“不,我不要,我不要什麼男人,我這輩子從未想過要嫁人生子,我母親為了生弟弟,難產而亡。我父親為了官位更進一步,鋌而走險被卷進謀逆案,連累紀家滅族。我隻想自食其力,清清白白的過一輩子,這都不是我要的!”

永興帝自是不信,“你們女人嘴上這麼說,身體卻很誠實。你若不想要,怎會繞柱而舞得父皇寵愛?你若不想爭名逐利,為何寫出那麼多詩篇還推行種植救荒的神物地瓜?”

“你所有的詩歌我都會背,你所有的歌曲我都會唱,你曾經以大我八歲為理由來拒絕我。但我不在乎,我要做你的男人,八歲算什麼隔閡?縱使十八歲又如何呢?我喜歡的又不僅僅是你的軀殼,我更愛你有趣的靈魂。”

紀雲被牽製在小皇帝身下動彈不得,隻得說道:“你說愛我的靈魂,而我的靈魂早就換了,你愛的那個紀太後早就旋磨台墜落到水潭時就走了,現在的我,隻是丙字庫的小女官紀雲。我們根本不是一個靈魂。”

永興帝身體一僵,紀雲用儘所有的力氣將皇帝推開,從羅漢床上爬起來,“真的,我最後的記憶,是十六歲生日前一晚,醒來之後,就跨越了十年,這十年我的軀殼被另一個靈魂霸占了,什麼舞蹈詩詞,什麼地瓜方便麵,都是她搗騰出來的,與我無關。我沒什麼才華,連考女官都考了三次才過,兩次落榜,這都是有跡可查的事實。你不能再碰我了,你碰我,就是背叛你所愛的靈魂。”

紀雲跑到了船頭,慌忙之下拿起竹篙撐船,可是船紋絲不動,紀雲猛地想起沉下去的鐵錨,就趴在船頭扯起栓鐵錨的繩子。

剛扯一半,紀雲就被小皇帝攔腰抱到畫舫。

紀雲奮力掙紮,“你放開我!我不是她!”

“你在慪氣對不對?”小皇帝憑借體力優勢,又將她按在羅漢床上,“我即將大婚,你不想我有其他的女人。你放心,一後二妃隻是擺設,我愛的永遠都是你,隻有你一個。”

紀雲怒道:“你要我說一百遍嗎?我不是她!不是她!不是!”

“你就是她,你的肩窩那顆胭脂記都沒有變。”永興帝扯開她的衣襟,“沒有人比我更懂你的身體,我知道你還沒有恢複以前的記憶,回憶如浮光掠影,分不清幻想還是往事。但是沒關係,聽宋太醫說身體的記憶比腦子的記憶要強,我喚醒你的身體,你會記得我們過去有多麼快樂。”

永興帝吻向她的唇,紀雲側臉避過,皇帝根本不信她的靈魂轉換之說,怎麼辦?我又打不過他?

情急之下,紀雲說道:“你既然知道我肚子裡有孩子,就不應該碰我。”

永興帝一笑,“我早就問過宋太醫,他說你身體很好,一般四個月之後就可以同房,你放心,我會很小心的。”

永興帝捏著她的下巴,就要強吻,紀雲實在沒法子了,乾脆張開嘴,永興帝的手指滑進她的嘴裡,紀雲用力一咬,永興帝爆發出一聲慘叫。

啊!

永興帝呼痛,紀雲乘機脫身,又跑向艙外。

永興帝食指一排清晰的牙印,還流了血,他忍痛跟著跑出去,憑借腿長,還跑到了紀雲前麵,一腳將撐船的竹篙給踢到了湖裡。

這下等於把船釘死在湖心,誰都彆想跑了。

簡直是另一種方式的破釜沉舟。

蠻力鬥不過,玄學靈魂轉換也說不通,紀雲隻好和永興帝講道理,“我是你的嫡母,是大明太後。請停止你畸形的愛情,我們之間不會有好結果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鬨出醜聞對你我都不利,何況皇上即將大婚,會有見得光的孩子,往事不必再提了。”

永興帝依然執迷不悟,“你和我沒有任何血親關係。父皇足足比你大二十歲!你隻比我大八歲而已,你能接受我父皇,為什麼不能接受我?年齡從來不是問題。你不記得了也沒關係,我會讓你慢慢記起來。“”

紀雲說道:“我根本不是她,我怎麼可能記起來!”

永興帝看她的目光卻越來越溫柔憐憫,“你就是她,你隻是不記得你曾經展現的才華、做過的事情。就是永遠不記得也沒關係,我會讓你再愛我一次。”

永興帝真是用心良苦,把紀雲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紀雲不知該感動她和永興帝的愛情,還是該同情自己的“替身”狀況。

是的,紀雲就是永興帝完美的“替身白月光”。軀殼完全相同,靈魂不一樣。

紀雲百口莫辯,也無退路,永興帝雙目的愛情之火越燒越旺,步步緊逼,看樣子又要把她拉扯到羅漢床上,用身體喚醒記憶。

紀雲說道:“如果我是她,我應該是愛你的,我怎麼舍得將你的手指咬斷?”

“我真的不是她,你的愛情是給她的,不是我,她霸占了我的身體十年整,把我的人生搞亂了,但我不能竊取屬於她的愛情,我不是賊,我也不稀罕帝王之愛,不想當太後。我隻想當個倉庫保管員混日子。”

“你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即使拚儘全力拒絕了你這一次,但是我很可能拒絕皇帝第二次,第三次……這是我所不能忍的。”

“但是,縱使皇帝,也有一件事是連皇帝也無法控製的。”

“什麼?”永興帝問。

“死亡。”紀雲說道。

言罷,紀雲居然從畫舫跳進湖裡!

“紀雲!”永興帝大駭,跟著撲通跳湖。

由於永興帝屏退眾人,所有人都不敢靠近湖泊,包括護衛,所以沒有人看到畫舫上發生的一切,也沒有人知道太後和皇帝相繼跳湖。

紀雲跳湖之後,立刻潛水,離開畫舫這個危險的地方。

傻了吧,我會遊泳!

紀雲是應天府南京人,小時候性格像個男孩子,早早學會遊泳,夏天一半時間都是在水裡泡著。

紀雲快遊到湖畔時,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跳湖的永興帝沒有蹤跡,也沒有露頭,隻是在畫舫左邊湖麵上掀起一圈圈漣漪。

紀雲腦子裡掠過一個很可怕的問題:永興帝這個北方人會遊泳嗎?

他不會情急之下不管不顧就跳進水裡救情人吧?

永興帝要是淹死了,整個清風庵的人,除了太後她自己,估計都要陪葬啊!

為了彆連累無辜,剛剛逃出升天的紀雲又一頭紮進水裡,去尋永興帝。

果然,她在畫舫地下發現了正在水草裡掙紮的永興帝,已經沉下去了,從口鼻咕咕在水裡吐泡泡。

紀雲一把拉起永興帝,踩著水上潛,將永興帝踢下去的竹篙拾起來,借著竹篙的浮力,將永興帝使勁往畫舫甲板上推。

永興帝拉著綁著鐵錨的繩子往上爬,終於得救了。

得救之後,永興帝拿出一個鐵哨吹動,尖利的聲音立刻將護衛們召喚而來。

永興帝人前人後兩張皮,麵對侍衛們疑惑的目光,永興帝說道:“朕和太後在湖畔散步,不小心落水了,太後……救了朕。”

眾侍衛崇拜的看著紀雲:真是個慈母啊!本來身體就不好,還冒險跳水救皇帝。

太後何止救了皇帝?她救了我們所有人!

皇帝若淹死,我們人頭不保。

唯有孔雀看著紀雲的目光充滿焦急。

宋院判氣喘籲籲的趕過來,永興帝一邊咳嗆,一邊指著紀雲,“快,咳咳,先給太後看,朕沒事,太後的身體要緊。”

紀雲:看來永興帝對那個人的靈魂是真愛啊。

經宋院判診斷,紀雲和永興帝都沒有大礙,但宋院判還是開了一副安胎藥。

永興帝親自端著藥,盯著紀雲服下,說道:“太後不要逃避了,安心養胎,待出了月子,朕親迎太後回宮。”

紀雲把藥喝下,一滴不剩,亮著空碗說道:“肚子裡這條生命,我會保著,但我不是她,孩子生下之後,請皇帝給我自由,我不是你的女人,我就是我自己。”

永興帝說道:“太後不要用不記得來拒絕朕的愛。朕說過要照顧太後一生一世的,少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是一生一世。”

紀雲大急,“你敢對哀家用強?哀家不會當你的情人!”

永興帝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既然已經把話說開了,以後私底下不要再自稱哀家,你我相稱便是。”

紀雲惱怒的拍開的他手,順手給了皇帝一巴掌,“放肆!”

永興帝捂著臉,卻道:“你仔細手疼,不要再折騰了,朕要當你一生一世的男人。”

永興帝不想再刺激紀雲,弄得兩敗俱傷,還會傷了胎氣,接下來三天都沒有去清風庵。

而紀雲徹底喪失了自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孔雀看到紀雲雙目失去了神采,猶一朵鮮花凋零枯萎,越來越像他的母親曹靜。

這一天,紀雲坐在湖邊遊廊上,怔怔的看著湖麵,對孔雀說道:“我從十年穿越到這裡的時候,就是在水裡,瀕臨死亡。這三天我一直想著,如果能回到十年前該多好,蔡眀姬,金鎖,曹靜,我們四個人住一個院子,每一天都很開心。”

“我想到了一個脫身的辦法。”紀雲雙目迸出一股奇異的光彩,“我把自己重新浸泡到水底,無法呼吸,和當時瀕臨死亡的狀態一樣,這樣我或許就能穿回去。”

孔雀勸道:“太後不要胡思亂想,萬一穿不回去,就一屍兩命了。”

紀雲緩緩道:“我會寫絕筆信給皇帝,說清楚與你們無關,如果他要殺你們,我在地下會恨他八輩子。”

孔雀問:“自由,就那麼重要嗎?”

紀雲說道:“不自由,毋寧死。”

不自由,毋寧死,和母親說的一模一樣,所以母親一次次的逃跑,是十六歲私奔,到二十八歲拋夫棄子離家出走,都為了自由。

孔雀看著紀雲決絕的表情,知道她絕非說說而已,她真的要這麼做。

她會死的。

不如……孔雀問紀雲:“太後,你相信我嗎?”

這是紀雲在發現自己懷孕那天問孔雀的原話。

紀雲哼哼一笑,也用那天孔雀的原話來回答他,“你可以試試。”

孔雀對著紀雲耳語起來。

紀雲的眼睛越瞪越大。

次日,紫禁城。

宋院判緊急求見永興帝,“皇上,太後在清風庵發呆三天了——”

永興帝充滿期待的問:“肯服軟了嗎?”

宋院判就像得了半身不遂似的癱在地上:“太後早上說去什刹海散步,隻要孔雀保護,然後……就不見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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