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結局(上)(1 / 2)

風眼蝴蝶 嚴雪芥 9914 字 5個月前

薑蝶決定來到平溪的前一天晚上, 失眠了一整夜。

她其實在決定去蔣隆集團當麵找蔣閻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但在得知他並不在,為了剪彩儀式會直接去平溪之後, 鼓起的勁兒又突然一瀉千裡。

有時候, 有的東西,需要一鼓作氣。再而就衰。

她對秘書說了不需要留自己的聯係方式,扭頭腳步匆忙地背身離開。

或許這就是天意嗎, 老天在告訴她,你們不適合重新開始。

她失神地逛著超市,失神地拎著食材回家,失神地邊開著電視邊煮飯, 最後一嘗, 鹹得一口都吃不下去。

得,把鹽當糖全放進去了。

隻是為了增加點動靜的電視新聞此時正好播報道, 位於平溪附近的平穀將會迎來時隔七年的蝴蝶大爆發。

從未注意過新聞的薑蝶驀地抬起頭。

她抓著手機, 回味過來時,已經鬼使神差地定好了前往去平溪的火車票,距離西川特彆遠,需要坐一天兩夜,期間中轉,整整需要三十六個小時。

而出發時間, 就在三個小時後。

薑蝶告訴自己,我隻是去看一場難得的蝴蝶爆發。

可是當她真的站在蔣閻麵前,凝視著他琥珀色的眼睛, 她不舍得再看見那眼神裡流露出任何飛濺的水流碎片。

胸口幾度起伏,最後她開口說:“但我不是為了看蝴蝶來的。”

“那是為了什麼?”

聽著他微顫的聲音,她無法再用語言回答他。

她的身體給予了他顛簸在火車上三十六小時後的最直接反應, 一個擁抱。就像那年他們在普吉的酒吧裡聽到那首名叫擁抱的情歌,嘶聲力竭地唱著,在這個當下,隻要抱緊我,其餘什麼都可以不必再說。

反應過來之後的蔣閻,如夢初醒地將人緊緊抱住。

兩個人久久停滯,好像天地間兩株枝頭纏繞在一起的樹,引得紛飛的蝴蝶好奇地棲息,它們落在頭頂,肩膀,縈繞在身側,不願離去。

“你知道你這次來意味著什麼嗎?”

蔣閻擁著她,在她耳畔問。

“我知道。”

他似乎被這簡短卻飽含堅定的三個字震住,薑蝶幾乎能感覺到他抱著自己後背的手指因為過緊而變得綿軟。

“很驚訝嗎?其實我也很驚訝。畢竟……曾經完全摧毀了我對於情感信任的人是你。”薑蝶脫開懷抱,仰起臉注視他,“可是,在後來不斷重塑我對於愛的認知的那個人,也是你。”

當時她為了他去書店挑選抑鬱症相關的書時,為了滿減湊單,同時還買了彆的書。

這段時間,她偶爾翻開那本書調劑,就讀到了一段內容。

上麵說,“你害怕霧嗎?有一首詩,叫《霧中散步》。霧中散步,真正奇妙。誰都會有片刻的恍惚,覺得一切都走到了終結,也許再不能走下去了。其實我們的大限還遠遠沒到呢。在大限到來之前,我們要把一切都做好,包括愛。”

她才恍然,原來自己一直走在這場名為愛的迷霧中。

她以為那些濃烈的愛意早就蒸發了,可隻有當恨意的漲潮散去後,才能現它隻是落潮。

但是她偏偏不願意對自己誠實,拿各種理由還在遮遮掩掩,推給醉酒,推給他的病,最後還要推給自然景觀,好似就有了遮羞布,不用麵對自己最誠實的情感。

內心深處,她或許還在計較著這場已經稱不上純粹的愛情。

可當一遍一遍目睹他的愛意,就好像自己被大火烤著,皮被一層一層扒下來。那些不甘心最後都被炙烤成一片灰燼。壓在最底下的不舍得現出原形。

有不舍,就證明還是有愛意。無論是過去積壓的,還是現如今又再度萌生的。

她就像是站在跑步機的皮帶上,或者是上行的扶手電梯,又抑或是機場的自動傳輸紐帶,腳下的路麵都在不由自主地往那個人靠攏。

無論她怎麼後退,最多緩速地在原地打轉一陣子,最後還是會載著她駛向他的終點。

如果,相愛注定會落雨,把體麵的人打濕,誰都彆想漂亮上岸。那麼區彆在於,落在有些人頭頂是綿綿細雨,溫和的,甩甩頭就即刻蒸發。

可席卷她和他的,是一場陳年台風,不僅打濕表皮,連靈魂都開始滲水,擬出對方的濕痕,需要用餘生才能烘乾。

愛的背後總有殘缺,但也許,愛恰巧是願意默許那點殘缺。

*

他們從平穀返回到平溪時,日頭已落,鎮上燈火寥寥。

蔣閻一路緊緊牽著她的手,兩人下了車,沿著狹窄的小巷走回臨河的吊腳樓。因為平溪的夜晚根本沒有值得逛的去處,隻能選擇回去住處。

沿路的人家門口掛著油黃色的燈籠,照亮兩人交握的手。蔣閻已經握到他們手心的汗都粘在一起也不願意放開。

薑蝶輕晃著他的手臂討饒:“鬆一下吧,我又不會真的變成蝴蝶飛走。”

“……你用這個語氣再說一遍。”

“……乾嘛。”

“太久沒聽你向我撒嬌。”蔣閻用拇指輕輕摩挲她的,爾後說了一個數字。

薑蝶沒反應過來。

“什麼?”

“我們分開的日子。”

“……”

薑蝶記得他們在砂鍋粥店吃飯的時候,蔣閻明明回答仲解語的是——“不記得了。大概三年多。”

“你上次可不是這麼說的。”

蔣閻笑了下,說:“是不是營造的假象還挺成功的?我當時不想再給你壓力。你想有全新的人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絆住你。”

薑蝶的心又被這句話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

“對不起。”

她突然低下頭,說了這三個字。

蔣閻腳步一滯:“你在嚇我嗎?”

薑蝶愣愣地,被他的反應阻斷了接下來本該說的話:“啊?”

“……千萬不要跟我說,你是突然後悔了。”

薑蝶心裡明白過來,這短短的幾個小時,蔣閻的內心根本沒有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平靜。

人被求之不得的幸福砸中時,心裡是不踏實的,才會這樣死抓著不放開。

薑蝶安撫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我是想對你說,對不起,我並沒有你想象中勇敢。我總是習慣做一個逃兵,如果……”

“沒有什麼如果。”他驀地打斷她的話,“在那個當下,我們能做出的那個選擇就是我們,我們可能不好,但那也是我們。無論如何,我都會愛你。”

薑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終於被接住了。

而她也想要接住對方。

“蔣閻。”

“嗯?”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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