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1 / 2)

濃稠如墨的夜空乍然撕開一道縫隙。

絢麗的燈柱從鱗次櫛比的高樓間穿梭變幻, 仿佛有無數條身披鱗甲的巨龍蜿蜒而過。

那些斑斕的光暈散落在林晚的身後,讓周衍川有幾分目眩。

他對此刻的感受很陌生, 好像冥冥中要抓住點什麼,可是又不敢伸出手, 怕那隻不過是曇花一現的錯覺。

最終他隻能按住林晚的肩膀, 想扶她站穩, 至少不要貼這麼緊。

誰知他剛有所動作, 林晚就輕輕拍他的臉:“不許乘人之危, 我沒醉。”

口齒依舊清晰。

“沒醉就自己走, ”周衍川鬆開手, 在她腰側虛攔著,等她搖晃兩下站穩後才拿開,“我進去買單,裡麵人多,你到門口等我。”

林晚用力點頭:“好!”

周衍川看她一眼, 拿不準她到底清不清醒。

隻能叫來酒吧門口的服務生,讓他幫忙看著點, 然後自己進去把錢付了。

刷卡時留意了一下酒水單,也就一些度數不高的雞尾酒, 才稍微放下心來。

結果再出酒吧,周衍川落下去的心又吊了上去。

“人呢?”他問門口忙著接待新客的服務生。

服務生神色複雜,指向旁邊:“帥哥, 你女朋友攔不住啊。”

周衍川繞到另一邊, 看清林晚在做什麼後, 頓時無話可說。

酒吧旁邊有個小型藝術裝置。

幾根柱子從地麵撐向天花板,配合幾個塗得漆黑的人台,組成一個藝術家本人可能也看不懂的玩意。

林晚此刻就甩著手,在柱子之間繞來繞去。

動作還挺敏捷,仿佛眼前有千軍萬馬殺來似的,咻咻咻地就從一根柱子繞到另一根柱子後麵,估計是在忙著逃命。

周衍川站在原地看了會兒,拿出手機,打開了錄像功能。

等林晚繞到離他最近的那根柱子時,他伸手一把將人攬了過來,這回沒管她再哼唧什麼,冷著臉帶她到了樓下。

兩人都沾了酒,隻能叫代駕過來。

好在酒吧附近等著接活的代駕不少,很快有個年輕人出現在他們麵前,接過周衍川的車鑰匙時眼睛亮了一下,好家夥,邁巴赫。

周衍川懶得管林晚的車了,直接把人塞進後座:“先去東山路。”

林晚的醉酒方式極其彆致,迷迷糊糊還記得自己把安全帶係好,可見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市民。

然而酒量差得驚人,不知道哪兒來的膽量敢約人在酒吧見麵。

就這水平還想開後宮,也不怕幾兩酒下肚江山都丟了。

周衍川經曆一整晚的心潮起伏,此刻本該是喧鬨過後獨自神傷的時候。

現在被林晚這麼一鬨,什麼心情都沒了,隻能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在她被酒精浸潤出光澤的嘴唇上停留數秒,而後又悄無息聲地錯開。

其實他一直不認為自己有多慘。

可能確實遭遇過一些坎坷,但命運待他並不薄——至少沒有殘酷到趕儘殺絕的地步。他也始終對自己說,往前看,彆回頭。

他還有許多想做的事,不能停下來消沉。

否則很可能會被那些沼澤般的過往困住,陷入其中,再也無法掙脫。

所以多年以來,他慢慢學著習慣、忍耐、克製,不把傷口露出來給彆人看,也不去計較歲月中經曆的得與失,就好像天大地大無處宣泄,隻有這樣才能撐住、才能堅持下來。

但今天晚上,林晚就這麼直接站到他麵前,迎著萬家燈火的光輝,用隻有彼此能聽見的聲音告訴他,“世界不會一直辜負你”。

燈影在車窗上流動蕩漾,周衍川側過臉,看向窗外,無聲地笑了一下。

車子開到林晚家外麵的巷口,周衍川把她扶下車,讓代駕在外麵再等一會兒。

今夜巷子的路燈全開著,溫和的光影將一切變得明亮。

林晚像是困了,軟軟地把腦袋靠在他的肩頭,睫毛一顫一顫的,目光帶著點懵懂的天真,她揉了下眼睛,輕聲問:“到家啦?”

“你到底醉沒醉。”周衍川無奈了,攙著她在院門外站好,“鑰匙給我。”

林晚睜大眼睛瞪著他:“你怎麼可以隨便要女孩子家的鑰匙!不要臉!”

“……”

行,是他不對。

林晚低下頭,把滑到身後的包拽回到身前,拉開拉鏈:“自己找。”

周衍川稍彎下腰,手指有點僵硬地撥開她散落在胸前的長發,從她塞滿七零八碎小玩意的包裡翻了好半天,才終於摸到一片冰冰涼涼的鑰匙。

剛把鑰匙插入鎖孔,隔壁院子的門就先打開了。

一個初中生模樣的女生探出頭來:“你哋依家最好唔好入去(你們現在最好彆進去)。”

周衍川不會說粵語,但能聽懂,聞言問:“怎麼了?”

女生揚起下巴示意他看林晚家沒關窗戶的二樓,換成普通話:“最近一陣有白蟻,社區今天組織除蟲,姐姐家的窗戶沒有關,現在肯定遭殃了。”

周衍川往後退開幾步,抬眼朝上看了看。

他轉過身,望著眼巴巴等他開門的林晚,認真地沉思起來。

把她帶去酒店,或者把她留在白蟻過境的家裡。

到底如何選擇,才能避免明天早上被她痛罵一頓。

·

次日清晨,林晚睜開眼,意識尚有一半停留在夢中的刀光劍影。

她爸從前愛看武俠片,她跟著看多了,導致經常做夢都會夢見。昨天晚上她依稀記得做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夢,這回劇情升級加入了朝堂元素,反正亂七八糟讓她累得慌。

等她注意頭頂的天花板非常陌生時,已經是五分鐘過後。

林晚一下子坐起來,起得太猛又差點栽回去。

她抱住腦袋哀嚎一聲,又趕緊掀開被子看了幾眼,還好,衣衫完整,可見沒有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事。

記憶停留在觀景台的那個瞬間,當時仗著酒意還不覺得,如今清醒過後再回想起來,簡直羞恥心爆棚。

林晚就這麼跟鴕鳥似的頹靡了一會兒,意識漸漸回籠。

她左右觀察了一下,發現自己身處一家酒店房間裡,看裝修還挺豪華,多半是周少爺昨晚把她送到這裡來的。

手機顯示已是早上七點半,留給她收拾的時間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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