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宇文傑從酒樓離開之後就開始排查自己身邊的人, 看看是不是身邊的人泄露了什麼秘密, 不然他一向都是小心謹慎, 怎麼可能會被發現。
雲夢不管宇文傑會怎麼想，他越著急越好，這才是她的計劃，宇文傑的事情不著急, 但是現在有一件事情還是非常令人棘手的，在款待吐蕃的宴席上, 吐蕃王爺祿東讚想要求取剛剛和離的五公主晉懷為妻。
他之前沒有透露出一絲一毫這樣的意思, 突然在宴席上提出來, 打的他們措手不及，當是晉懷也在宴席之上, 一不小心將手邊的酒杯打翻了。
晉懷連忙起身, 跪在李世民麵前, “父皇，晉懷不……“
但晉懷的話還沒說完，祿東讚繼續說道, “皇上, 我吐蕃位置雖然偏遠, 但地廣物博, 兵馬強壯，定然不會讓公主受委屈的。況且祿東讚也是放心傾慕於公主，素問大唐女子知書達理，也很想要娶回家一位好好的學習一下大唐的禮儀。”
求娶就求娶, 說腐惡嗎地大物博兵馬強壯，聽上去還想是在威脅一樣，雖然後麵又說了真心傾慕，可總感覺像是打一巴掌給一甜棗，先威脅後利誘。
晉懷求助的看著李世民，如若父皇為了撫平吐蕃而讓她遠嫁，她豈不是沒有任何返回的餘地了，這幾日她和五駙馬相處的很好，正打算過幾日去找父皇提出來她與五駙馬重新在一起呢。
“王爺客氣了，我大唐懂禮儀之人千千萬，況且晉懷這個女兒從小沒有母親，讓朕嬌養慣了，彆看著溫婉可人的，實際上她是最不懂規矩的，她之所以和從前的五駙馬和離便是因為她讓五駙馬去集賢居學習騎馬射箭，學不好便是一頓打罵，可謂是頑劣不堪。”
李世民如此說沒想他這麼說完祿東讚不僅沒有打退堂鼓，反倒是哈哈大笑，“哈哈，身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騎馬射箭乃是最基本的技能，相信公主也是想要找一位高大威猛，能夠給她安全感的駙馬，祿東讚不才，騎馬射箭樣樣精通，實乃是五公主最般配之良人。”
雲夢看著祿東讚的雙眸含笑，他是以為迎娶了突厥公主便是可突厥聯姻了，可以如此大膽的針對大唐了嗎？那也未免太小看大唐雄厚的實力了。
“據我所知王爺已經有了六位妻子了，永河才疏學淺，雖不知道吐蕃的夫妻製度如何，但按照大唐來說，第六位妻子，那可算不上是妻子了。”雲夢冷冷的開口說道。
祿東讚看過去，開始解釋，“在吐蕃沒有妻妾之分，皆為妻子，五公主嫁與祿東讚，那邊是我吐蕃的王妃，太女覺得還有何不妥之處嗎？”
“沒有，王爺你高大威武，定然是晉懷駙馬的不二人選。”雲夢說完眾人都是一驚。
“大皇姐，你怎麼能讓晉懷遠嫁吐蕃那麼遠呢？”雲夢說完，昭陽立馬反駁道，她就是因為不想要嫁到吐蕃去才選擇金多祿的，長安距離吐蕃千裡之遙，說不定這輩子都不能再回來了。
“昭陽你錯了，我說的是給晉懷招駙馬，可不是讓晉懷遠嫁。”起身對李世民行了一禮，“父皇，晉懷乃是大唐公主，永河既然已被父皇立為太女，說不準有朝一日晉懷也為成為太女，未來之事皆不可知，我想王爺既然是真心愛慕於晉懷，定然也會留在長安入住晉懷的公主府，如若不能，那也隻能怪你們兩個有緣無分了。”
“我堂堂吐蕃王爺若是留在長安久住公主府，那和入贅又有什麼區彆？”祿東讚沒想到雲夢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怒火中燒。
“準確的說，沒有區彆。”雲夢卻依舊不疾不徐的說道，“王爺現在也隻是王爺，還不是吐蕃的讚普，晉懷雖然不是大唐的君主，卻也是大唐的公主，在大唐當中地位和王爺在吐蕃的地位相同，怎麼可能隻能遠嫁不能招婿呢。”
“自古以來便是女子嫁人男子迎娶，太女如此一說豈不是本末倒置？”
雲夢走出去，將跪在地上的晉懷拉起來，“看來王爺對我們唐朝的禮儀，漢人的文化還是不了解，‘本末倒置’這個詞可不是用在這兒的。”
“何為本？何為末？是誰規定男子為本女子為末的？”雲夢看著祿東讚，“既然王爺回答不上來，那就不要亂用成語。”
“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自古以來？那麼再過一千年，現在所發生的一切是否也可以說古？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現在的改變依舊會被載入史冊，未來沒有的不代表以後都沒有，王爺可莫要短視才行。”
雲夢轉過去，對李世民再次行了一禮，“父皇，今日之事雖隻是王爺開的一個玩笑，但兒臣還是看出來王爺對於漢人知識知之甚少，王爺在長安還要多呆幾日，不如這些時日父皇便讓禮部的人給王爺等吐蕃時辰仔細的想一想文化史學知識如何？”
“就依你所言，待會兒朕便召禮部尚書來，務必讓其仔細的給王爺等使臣仔細的講一講才行。”
雲夢已經說祿東讚迎娶晉懷的話是開玩笑的了，如果祿東讚識時務，他現在就應該什麼都不說了，但是很顯然，祿東讚他並沒有住口，“大唐皇上，祿東讚剛剛說要迎娶五公主之事並非玩笑之語，乃是祿東讚真情實感的語，還望皇上能夠成全，允許五公主跟隨祿東讚回吐蕃。”
“方才太女已經說了，王爺如果想要學習大唐禮儀會安排禮部的人教授，王爺如果擔心短短幾日學不完大唐博大精深的文化，朕也可以派遣使臣前往吐蕃，傳授文化，教授知識。”李世民聲音漸冷，很顯然已經不耐煩了。
“祿東讚乃是真心實意愛慕五公主，還請皇上成全。”
呦謔，這是準備耍無賴了啊。
“王爺是愛慕晉懷這個人呢？還是愛慕她公主這個位置？”雲夢已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著就被也不去看祿東讚，“聽聞上次使臣從大唐回去之後不久王爺便迎娶了突厥的公主，突厥雖然是野蠻之地，但聽聞突厥的二公主可是貌若天仙，世間鮮有人能夠與之比較，怎麼王爺已經有了如此絕豔之美人，還不滿足想要將天下女子都收入自己的手中？殊不知這齊人之福啊，可不是那麼好享的。”
“愛美之心世人皆有。”
吐蕃迎娶了突厥的公主這本不是什麼秘密，可是她竟然知道突厥二公主長相絕豔，這就不是普通人能夠知道的了，長安距離吐蕃和突厥都有千裡之遙，可難保不會有探子在他們的人當中，竟然連這等小事兒都知道。
“不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我看到漂亮的花也會將其折下插|入瓶中。”
“殿下知道便好。”雲夢符合他的話，祿東讚卻沒有放鬆下來，她後麵一定還有什麼更厲害的話等著他。
果然，隻聽雲夢繼續說道，“可那些花被我折下也不過三兩日的功夫便凋敗了，而她們的下場通常都是被拿下去，當做柴火燒掉，有的花沒有敗的徹底，還不如柴火還用，都被仍入泥中，慢慢腐爛成泥。”
“正是如此，王爺你已經有了六位妻子，晉懷嫁給你便是你的第七位，晉懷隨是大唐公主，可她的容貌卻不敢說是一等一的，王爺敢保證自己日後不會再迎娶第八位第九位嗎？”昭陽義憤填膺的說道。
“天下男子皆好|色，你們不是有一句話叫做‘食色性也’？”
“不止天底下的男子皆好|色，女子都要好|色，任何一個女子選夫君都想要選擇一位玉樹臨風，風度翩翩之人，食色性也，無可厚非。”雲夢笑著，“可是晉懷大唐的公主，既然沒是天子的女兒，她便有這個特權，日後她的夫君隻可有她一人，君既無情我便休，是大唐公主在婚姻之事上的準則。”
祿東讚張嘴還要說話，雲夢在他說話之前開口說道，“既然王爺傾慕晉懷，我作為晉懷的姐姐我也是希望她能夠幸福的，如若王爺能夠放棄你吐蕃王爺的身份，長住晉懷公主府，浪子回頭將你從前的那些妻子全部舍棄當然也包括那位容貌絕美的突厥公主，和晉懷在長安恩愛和諧的過一生，如果能夠保證到，我想父皇會同意將父皇嫁給你的。”
“一派胡言。”
“王爺聽我所說乃是一派胡言，我聽外爺所言又豈不是天方夜譚一般。”雲夢麵容漸冷不複剛剛的笑麵，眼眸更是射出來冷冽的寒光，“剛剛我便已經告訴王爺了，齊人之福不好享，現在我再告訴王爺一句話，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天底下的好事兒全讓王爺一個人占了，讓那些人可怎麼活得下去？”
“另外，聽聞前不久突厥又馴服了一批烈馬送給了吐蕃，可不知道那批馬到了吐蕃之後可否因為並不適合高原生活而病死大半？王爺與其在美色上下功夫，不如趁著在長安的時候遍訪名醫，說不定那僅剩的幾匹馬就有救了呢？”
“你怎麼知道？”祿東讚先是驚詫，隨即對大唐對於其他國家事情無孔不入的探查感到恐慌，她竟然都知道，那批馬是突厥人幫著他們訓練的戰馬，本為打仗所用，卻不想剛剛送到吐蕃，就因為受不了吐蕃氣候而死傷大半了，他來之前僅剩不到十匹馬了。
看著那個不帶有任何善意的笑容，祿東讚隻覺得背脊發涼，是他們乾的？
他們知道吐蕃已經和突厥聯合了？
可如若他們已經知道了為何還要設宴款待，還要打造金器送給吐蕃，這不是示好嗎？
還是他們已經強大到可以不在意這些事情，不在意吐蕃和突厥聯合之後的實力了？因為他們已經完全有能力來對付了？
這場宴會在互相猜忌當中結束了，晉懷嫁給祿東讚的事情也不了了之了，這場宴會也不能說什麼都沒有得到，最起碼讓吐蕃畏懼於大唐現在的情況，祿東讚當然不會全部相信，但他也是不敢再像從前一樣肆無忌憚了。
“晉懷多謝大皇姐出手相救，晉懷感激不儘。”宴會結束之後，晉懷特意來到東宮道謝。
“不必道謝，今日不止是你，任何一位大唐的公主都不會嫁到吐蕃去，千裡迢迢遠離家鄉，隻為了那不知道能維持多久的和平，不值當。”和親之後，不止是人和眾多物品到了那邊去，在氣勢上也會被壓過一頭，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吃虧的。
而她今日強硬的拒絕了祿東讚，不管他是否相信，最起碼他也是不敢輕易的藐視大唐，段時間之內不可能開戰，不知道彼此的兵力到底如何，所以這時候氣勢就是很重要的，用的好了能夠起到先聲奪人的目的。
“不管怎麼說，今日還是要多謝大皇姐。”不管雲夢是為了什麼幫她，她能夠留下來是因為雲夢，她一定要非常感謝的。
不日，送給吐蕃的金器打造好了，但是祿東讚卻不打算在他回去的時候帶著一起回去，而是讓人先送回去，美名其曰他要留在大唐繼續學習著禮儀。
自從那日之後，他當真是日日跟著禮部的官員在一處，研習禮儀文化，一日不曾鬆懈，如果不是看到他那日張狂的模樣，所有人都會以為他也是一個禮賢下士的人。
在金家將那些金器打造好之後先是送到了少府監，雲夢也去少府監看了那批金器，做工到也是非常精細，模樣也和之前所看到的圖紙上的一般無二，可見金家這次是用了心的，但是用了心，卻同樣也給他們招來了災禍。
目光落在一尊金佛像的身上，“這尊金佛像看上去不錯，正好再過幾日乃是釋迦牟尼的誕辰，一會兒送到東宮去，命人再打一尊金佛像便是了。”
“殿下此舉恐怕是不妥，明日吐蕃王爺便會潛人送回吐蕃，再打造一尊恐怕是來不及了，不如殿下且等兩日，卑職定能夠為公主尋覓一尊金佛像送到東宮。”
“那便依羅大人所言。”雲夢也不堅持，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出來那金佛像的與眾不同。
也許彆人聞不出來，但是她還是一下子就聞到了，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火/藥味兒，她隱約知道宇文傑要打什麼主意了，那她索性就將計就計，坐收漁翁之利再好不過了，不過也是要時刻緊盯著，一不小心就容易過了，到那時候的麻煩也會變得很多。
羅道遠見雲夢也不糾結一尊佛像的事情鬆了口氣，至於雲夢為什麼要將這一尊佛像拿出來，他隻當成了是雲夢想要從這其中克扣一些出來，畢竟她幫著宇文傑向尚宮局提供貨物，從中間賺取了一些利益，此時再要一些蠅頭小利也說得過去。
雲夢瞥了一眼羅道遠，“既然已經看過了我便回去如實的和父皇稟告了，這次羅大人辦事不錯，相信不日便能高升。”
“卑職惶恐，此乃卑職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雲夢嗬嗬一笑，他可一點兒都不惶恐，都說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他羅道遠吃著大唐的俸祿，心中卻向著外人，不管他是因為什麼，對於大唐來說，他都不是一個好的官員，對手帝王來說，他也不是一個好的臣下。
離開少府監直接去了勤政殿，將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李世民，李世民和她的想法一樣，既然如此那便將計就計，能夠成功最好，如若不能成功，他們便將幕後主使拿出來，左右對於大唐來說也沒有任何的損失。
“此次送金器去吐番的官員永河你可有合適的人選？”既然是有了計劃的，那麼這個派送的活計就不是隨便一位大臣能夠擔當的了。
雲夢想了一下，這樣的事情越少有人知道越好，人多口雜難免就走漏了風聲，“父皇，永河認為趙弘可為。”
“趙弘？”李世民驚詫，“他一個文人，如何能擔此大任？”
“父皇應當知道，此次的事情絕對是秘密進行的，又不是去打仗，需要的是有智慧的人而不是一個武夫，在這趙弘武藝雖然不如帶兵領將的將軍們，但也絕對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關於這一點父皇大可以放心。”
對於趙弘這個人李世民因為種種原因同意留意過，文采斐然是真的，對於史實也有屬於自己獨到的見解，他和那些迂腐的老學究不一樣，他還是很看好他的。
而在這些種種原因當中，其中便有一個原因是因為雲夢，他知道雲夢和趙弘有些關係，本以為趙弘這次中了新科狀元，他們兩個會在一起，但是這都過了這麼久了，兩個人也隻不過是有了聯係而已，根本就沒有和他說過要有更進一步的關係。
上次宇文傑舉辦的那一場義賣活動，在知道雲夢也參與了之後趙弘是第一個過去參與的，可見他對雲夢還是上心的，如若是彆人他會認為那是在巴結，但是根據他對趙弘的了解，那就是真心的。
難道是因為兩者的身份，讓他望而生畏了嗎？不會他女兒的姻緣葬送在他手裡吧，畢竟這個太女的位置可以說是強加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