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 雲夢養胎生活過得非常愜意, 因為隻有三個主子，人口簡單, 伺候的人也不需要很多，上上下下也就隻有那麼幾十口人，各司其職沒有過多的麻煩事兒。
陽春三月, 陽光正好, 雲夢呆著霜玉出來曬太陽, 胡媽媽忽然過來，沉聲說道，“夫人，京中傳來消息，大奶奶去了。”
“誰？”雲夢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胡媽媽所說的‘大奶奶’指的是誰。
胡媽媽：“大奶奶, 張氏。”
雲夢腦海當中浮現一張容貌, 那張容貌不說多麼的讓人經驗，但卻是孤傲的, 有一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形象在，從前賈敏在閨閣當中的時候能夠和她說上幾句話, 隻是賈敏一直都是在賈母跟前, 而張氏在賈敏跟前的時候不多話, 兩個人之間的交集漸漸的也就淡了。
“怎麼回事兒？年節的時候還沒聽說呢，這才過了多久，怎麼好端端的就去了？”雲夢不解，她知道古人命短, 可沒想到好端端的竟然就這麼去了，根據賈敏的記憶，賈府裡麵雖然是風氣不正，但宅鬥並不多。
“是冬日裡的一場寒氣入體，治了好久，還是沒有能夠救回來，就這麼去了。”胡媽媽歎息一聲，“我聽冬畫那丫頭說昨日晚間夫人咳了幾聲，我已經讓人準備了薑湯，一會兒夫人喝一碗，夫人現在是雙身子的，可萬萬不能生病倒下啊。”
“胡媽媽不用擔心，我那咳不過是吃東西嗆著了，不礙事兒的。”晚間吃點心的時候和黃藥師說笑來著一不小心被嗆著了，因為兩個人不喜歡單獨相處的時候身邊有人，所有就沒讓人進來，所以冬畫這才會聽到咳嗽聲。
“總之夫人還是小心些的好。”
雲夢見胡媽媽一臉的惋惜，她知道胡媽媽是一個灑脫的人，一輩子不打算嫁人，獨自生活，倒是鮮少見到她這幅模樣，“胡媽媽，你和大嫂從前很熟嗎？”
“也說不上熟悉，隻不過是比旁人多注意到了一些。”胡媽媽說道。
她從十歲就進了榮國府，如今也有快三十年的時間了，當初張氏進府的時候她是親眼看到的，那是國公爺親自定下的親事，張氏的父親不過是個六品的小官，配國公爺的大公子是高攀。
當初賈母還不同意來著，奈何國公爺堅持，後來張氏嫁到府中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格格不入’，那女子一身的孤傲之氣，或者可以說是讀書人骨子裡麵散發出來的清高，和府中的驕奢之氣極為不符。
後來見她不似晚她進門的王氏一般會討老太太的歡心，大爺也是有好幾房的美|豔侍妾，她在剩下璉哥兒之後也不得寵了，在府中雖然是大奶奶，卻也是如同一個透明人一般。
她的詩書才氣，終究是沒有了用武之地，在彆人看來那是她木訥，但仔細觀察過她的人都知道，她那是孤傲，不在乎的人不在乎的事兒，她不屑於去討好，她已然是大奶奶了，隻要她不做過分出格的事兒，一輩子都會衣食無憂的。
聽胡媽媽這麼說，這個在賈敏記憶當中不怎麼出彩的張氏立馬鮮活起來，文人之家的女子，嫁到了大戶人家，從前在閨閣當中的時候和姐妹一起以詩書為伴，互相切磋探討，嫁人之後無人可以探討詩書，更無人懂她心中的想法，如此一來可不得心生抑鬱，一旦病重，心思更重了，以至於現在直接撒手人寰了。
雲夢讓胡媽媽去寺廟當中給張氏上一炷香，表示一下心意，對於張氏的遭遇也隻能是感歎一聲而已，更多的也沒有意義。
“娘，你們是在說誰呀？”霜玉跑累了回到雲夢身邊問道，他剛剛隱約聽到了雲夢和胡媽媽在說什麼人，好像是去世了的樣子。
“你大舅母，她因病去了。”
雲夢對於這些事情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這些事情他遲早會知道的，霜玉整整懵懂的大眼睛，“去了？是不在了嗎？”
“對，不在了。”
“那娘你不要去了，我不要你去了。”霜玉扔下手中的柳條一把抱住雲夢。
“好，娘不去，娘就陪在霜玉身邊。”雲夢擦擦他滿是汗水的額頭，“我們一起玩兒好不好？”
霜玉眨眨眼睛，娘從來都沒有騙過他，這次一定也是一樣的，當即點點頭，“好，娘我們畫畫。”
雲夢點頭，讓丫鬟把筆墨紙硯從書房裡拿出來，霜玉身量小，隻能跪在凳子上才能作畫，說是作畫，其實也就是塗鴉，想到什麼畫什麼，看到什麼畫什麼，沒有章法，但這也就是孩子的天性。
雲夢當然不是隨便亂畫的了，這幾年她管理著鋪子，將一些經營同一類型的鋪子合並起來，其中最為盈利的便是首飾鋪子，而這得益於她畫的樣式，從第一次畫首飾圖樣已經有四年的時間了，這四年的時間鋪子的聲音越來越好，幾乎每隔兩三個月就有十套新樣式的頭麵出現在市麵上。
走的是數量有限，饑餓營銷的戰略，常常供不應求，自然也就十分盈利。
而她目前也沒有將生意做大的想法，就隻是在江南這一代開了三五家的鋪子而已，更多的她也管不過來，畢竟她現在不能隨意走動，請人幫忙太麻煩了，就這樣生活富足也不錯。
有時間的時候她就會畫上幾筆，兩三個月十套頭麵也是能夠畫出來的，她的這些款式隱隱還有些引領時尚潮流的意思。
外麵的人隻知道‘玲瓏坊’這麼一個首飾鋪子，但具體是誰開的沒有人知道，十分低調，也根本不會有人猜到是林如海，更不會知道那些款式都是出自雲夢之手。
“娘，你看我畫的好不好看？”霜玉獻寶似的把畫好的畫送到雲夢麵前，一臉期待，等著誇獎的模樣。
雲夢接過仔細的看了看，池塘裡麵小鴨子在遊，池塘旁有一棵發著嫩芽的垂楊柳，旁邊還有一行字——春江水暖鴨先知。
“霜玉畫的是真不錯，小鴨子畫的活靈活現，這柳樹畫的也十分逼真。”雲夢十分給麵子的說道。
霜玉嘿嘿笑了兩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拿過畫來卷起來，“我要等著爹回來給他欣賞。”
“好，那你可要收仔細了啊，莫要弄丟了。“
霜玉認真的點點頭，“我一定會的，娘你放心。“
說著跳下凳子跑遠了，再回來的時候手中已經沒有了那幅畫，也不知道被他給藏哪兒去了。
晚間，黃藥師回房之後，問了雲夢一句，“今日|你同霜玉一起作畫了？“
雲夢一想到今日霜玉所做的畫就想笑，“他給你看了？是不是畫的很棒？”
“你說棒就棒吧。”黃藥師已經不想多說什麼了，那一幅畫簡直就是一言難儘。
春江水暖鴨先知，陽春三月的湖泊，本也沒什麼，但偏偏湖水裡麵的鴨子通體上下都是綠色的，湖水是紫色的，天空是粉色的，柳樹倒是嫩黃|色的沒什麼差異，畫工不錯，足夠惟妙惟肖，但是那配色……一言難儘。
雲夢嗬嗬一笑，“小孩子的想象力是無窮的，你要多多誇獎才是，等到日後長大了就沒有了這份天真了，現在還小，要那麼紀實乾什麼，又不指望著彆人欣賞，自己喜歡就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