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刺客1(1 / 2)

京城裡, 萬花樓, 華燈初上。

貪杯買笑的男人們來來往往, 追逐、摟抱著一個個歡場女子, 縱情聲色。虛情假意,在這裡每天上演。可就算明知道歡場無情,依然每日有客人絡繹不絕地前來。那些個京中的富貴人家子弟以能在萬花樓一擲千金, 博得美人一笑為榮。

畢竟, 這萬花樓是京中最大的銷金窟之一,這裡有京中最美貌且才藝卓絕的青樓女子們。

在萬花樓的二樓天字一號房,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 從拔步床的幔帳中出來。她整了整略微亂了些的衣襟,從容地起身。

油燈早就吹滅了,眾人也得了王媽媽的吩咐, 誰都不許來打擾。畢竟帳子裡的客人,那可是位連身份都不能輕易透露的貴人。

這位貴人剛進來樓子的時候, 王媽媽隻看到客人腰間的通體透白的上好玉佩, 和帶人進來的當陽侯世子那畢恭畢敬的態度,就明白了, 這位身材高胖、絡腮胡子的大爺才是真正的貴人。

雖然之前不曾見過,但是王媽媽可不敢多問,人家既然不願暴露身份, 她何必多言。那貴人一來,也不言語,倒是侯府世子對媽媽不客氣地說, “這位可是我都得罪不起的人,他要見秋蓮姑娘,媽媽,你可不要阻攔。”

本來王媽媽還想拿拿架子,給自家姑娘抬抬身家,可她剛說了一句,“秋蓮姑娘賣藝不賣身,而且,晚間從不見客……”

那貴人立刻冷哼一聲,“老子殺人不見血,多少英雄好漢尚且倒在我刀劍之下,區區一個青樓女子,還拿什麼架子,莫非要老子燒了你這房子?才知道爺爺厲害?”

他一抬手,後麵跟著的小廝就送上來三百兩的銀票,這顯然是要梳攏這位旁人難得一見的花魁。這個價錢就要破了花魁娘子的處子身,王媽媽是有些不願意的,但是,她得罪不起這人。

侯府世子在人家跟前如同一個小廝似的,人家身後跟著的十幾個魁梧大漢也都不是吃素的,個個身上都帶著殺伐之氣,像是戰場上下來的。

王媽媽隻得審時度勢陪著笑臉,帶人去到天字一號房,花魁娘子的房間去。

守門的丫頭說姑娘才睡下,正要謝客,就被不耐煩的貴人推到了一邊兒去。王媽媽一看這還是個急色鬼,隻是來者不善,她得罪不起,隻得在門外喊了一聲,“姑娘,這位貴客得罪不得,好好伺候著。”就拉著小丫頭離開了。

門口除了一個貼身小廝坐著守著,其他的親隨也被媽媽帶著下去吃酒了。

王媽媽隻擔心秋蓮平時心高氣傲,怕惹怒了貴人吃了虧。再清高也是個妓-女,遇上這不知憐香惜玉要霸上硬上弓的莽漢,秋蓮要是擺架子,隻怕當時就要吃嘴巴子。王媽媽是既怕秋蓮得罪了貴人,不好收場,又怕貴人打壞了秋蓮,自己沒了一棵搖錢樹。

王媽媽沒多久還跑回來偷聽動靜,守門的小廝嗬嗬笑,“放心吧,我守著呢,沒什麼事兒。你們家姑娘有眼色著呢。瞧,都吹了燈了。”

王媽媽終於放了心,讓人送了酒菜給貴人帶來的守門小廝,自己就下去招呼其他客人了。隻是遺憾,樓裡又少了個清倌人,以後秋蓮怕是要不起先前的身價了。

她此刻不會想到,那貴人進了屋子後就會一命嗚呼。水紅帳子裡等著他的,可不是什麼花魁娘子,而是一位女刺客。

貴人沒見過秋蓮,他撩起幔帳,隻看見一個窈窕的女子背衝著他,坐在大紅的鴛鴦錦被上。他看女子乖巧等著他,身子先酥了半邊,淫-笑著說道,“小美人,大爺來了,等急了吧?哥哥來了。”說著,就過去抱著姑娘的肩膀把嬌娘扭過身來看看桃花麵容。

然而扭過臉來的女子,卻是麵目平常,隻是不醜而已,勉強算得上清秀,卻算不得美人,更是萬萬不配花魁娘子的名頭。

他正錯愕間,卻見那女子伸出玉臂,把一方帕子捂在了他的口鼻上,一時間,奇怪的味道飄進了他的鼻腔裡。

等他反應過來不對,正想要掙紮的時候,卻是手軟腳軟,神智不清,直到完全昏迷過去。女子繼續用帕子捂著那男人的口鼻,一盞茶的工夫後,她探男人的鼻息,確認他已經被帕子上的藥物奪去了性命,才收了手。

女子低聲說道,“你在邊關‘殺良冒功’,害了多少無辜百姓,今日送你一程,也算功德一件。”

這鴛鴦錦被上的,可不是什麼花魁娘子,而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中羅刹!

短短幾個呼吸間發生的事情,外麵的人根本無知無覺。貴人的貼身小廝正在門外享用著樓子裡媽媽讓人給他送過來的酒菜。那十多個勇猛的護衛也在推杯換盞,喝得高興。

而原本的花魁被綁著塞在櫃子裡,已經中了迷藥,沒個七八個時辰,都不會醒來。

女刺客得了手,迅速從房間的箱子裡翻出先前藏好的黑色夜行衣換上,然後開了後窗,縱身從二樓躍下,樓下有人接應她。

等女刺客回到了城門附近臨時安身的破舊廢宅子裡,再換了尋常普通人家姑娘會穿的襖裙,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她對係統抱怨,“這個世界的任務太麻煩了吧,當刺客,這可是提著腦袋乾的事兒啊!你也好意思安排這樣的任務給我!一穿過來沒多久,懷王就讓我刺殺皇後的弟弟,跟找死差不多!虧得姐姐我活了好多輩子,心腸硬了,手段高了。不然,今天不得手,我得死那兒!”

係統弱弱地回道,【你有原身所有的記憶和本事,刺殺,那是你熟門熟路的事情啊!再說,那個男人也就表麵凶,愛吹牛,其實是個多年來養尊處優的繡花枕頭,酒色淘虛了身體的,沒有什麼真本事的。他對上你,沒有任何勝算的。】

方雲很生氣,明明這麼凶險的事情,卻被說得很無所謂似的,這個係統,也是越來越臉皮厚了。

不錯,這個女刺客就是方雲。

……

原身沒有名字,或者說有很多名字,但是,又都不是她的名字。

主子管她叫十一娘,這不算是個名字,更像是個代號。

十一娘從小記事起,就受著各種訓練。她沒有父母家人在身邊,隻有師傅和兩個師兄。師傅是個中等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有不少本事,兩個師兄一個比她大三歲,一個比她大兩歲,他們叫九郎、十郎。

養著她的師傅告訴他們,他們都是孤兒,自小被人遺棄,要好好學本事,不然將來要餓死。

這個女子就在這樣特殊的環境裡長大,師傅領著他們三個孤兒總住在偏僻的地方,而且,師傅不許他們跟任何人說家裡的事情,說是怕師傅的仇家找上門。

小女孩最早的記憶就是恐懼,害怕有人來傷害他們。為了保護自己和師傅,十一娘就忍著辛苦,學習各種本事。能寫會算這是最基本的,每天不斷的拳腳兵器練習也是家常便飯。另外還有什麼易容、用藥、傳遞消息以及逃跑躲藏。

師傅有時候讓他們幾個孩子幫忙,傳遞東西、偷盜些小物件,還有時候出去散播些奇怪的說法。但是他們已經習慣了不疑不問,隻去做。師傅養著他們,還教他們那麼多本事,師傅讓做的不會有錯。

他們不缺吃穿,還能學到很多同齡人不會的東西,多少有些得意。雖然偷懶的時候,師傅也會打罵,但是,他們覺得如同父親一樣的師傅,是為他們好,怕他們沒本事,不能安身立命。

十一娘七歲的時候,九郎神神秘秘地告訴她和十郎,“我殺人了,師傅教我的,師傅說那是個大壞人!我殺他是為民除害。”

本來師傅要九郎保守秘密的,可是九郎沒做到,他到底還小,心裡存不住事情。師傅知道了後,非常生氣,把九郎堵了嘴巴,吊在樹上拿鞭子抽得渾身都是血痕。

十郎和十一娘嚇壞了,連求情的話都不敢多說,兩個小孩兒就跪在地上,低頭流淚。

師傅臉色鐵青地告訴他們,“咱們現在仇家不少,萬一走漏了消息,大家都得死!記住,你們張嘴說出去的不是話,而是你們的命!”

師傅帶著他們搬了家,到了彆的地方住,又換了姓氏。這讓孩子們明白了一件事,他們怕是以後要四海為家。也就是說,他們是沒有家的人,隻要師傅一句話,他們就得立刻搬家。

打那以後,師傅要求他們幾個以後無事不得閒談。

他們隻好用自己多年訓練出的觀察能力觀察彼此,猜測對方身上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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