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伐鼓淵淵,振旅闐闐(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7152 字 5個月前

“來得好!”

看著魏軍騎兵衝向自己的防區,澹台鬥星大喜,前排豎起巨盾,長槍如林,嚴陣以待,後排元象弓疾射一波,中者無不翻身落馬。魏軍毫不氣餒,縱馬狂奔,等衝進騎弓的射程,還射過來,可大多被盾擋住,荊州軍傷亡不過十數人,微不足道。

“握緊槍杆,槍尾紮地過尺,眼不要平視。”

“左側刀斧手半蹲,隻盯著馬腿去砍,不要管頭頂。”

“右側注意防範箭矢,凡有落馬的索虜,沒得說,誰的手快,誰得戰功!”

眼看著群馬奮蹄,洶湧降至,賀衝突然發出一聲怒吼,數千騎兵齊刷刷的掉轉馬頭,忽的往澹台鬥星的側翼跑去。

“不要動!”

“不許轉身!”

“這是敵人的詭計,守好各自的位置!”

“擅動者,斬!”

督戰隊拿著鞭子死命的抽打,甚至行軍法殺了幾個人頭,這才勉強維持住正麵的防線沒有隨著敵人騎兵的突然轉向而轉向。賀衝又不是傻子,以輕騎衝陣,最主要的是給對方施加心理壓力,然而方才幾乎要衝到陣前,可楚軍紋絲不動,防守嚴密,布陣合理且堅銳,所以掉頭轉向,做出攻擊側翼的姿態,誘使敵人變陣。

能夠在騎兵的重壓之下嫻熟變陣而不生亂的軍隊,賀衝從來沒有遇到過,變陣時做到五成,已經是天下強兵,他不認為荊州軍具備這樣的能力。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轉到側翼,才發現這裡事先布置好了大量的床弩,黝黑的箭頭仿佛閻王爺的注視,透著刺骨的猙獰和殺氣,嚇得他再次調轉馬頭,繼續冒著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利用騎兵強大的機動性,遊弋尋找破綻。

忽然,賀衝發現談澹台鬥星部和薛玄莫部之間在配合調動的時候露出了一條狹小的縫隙,這條縫隙可能轉瞬即逝,若非他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否則根本不可能發現,當下再不猶疑,發出號令,尚存活的四千餘精騎張弓分射兩側,疾衝而入,如同破錐的利器,把一塊完整的巨木從中劈成兩半。

荊州軍顯然發現了這個疏忽,拚命的往中間擠壓,想用絕對數量的優勢把魏軍壓死在兩部之間。賀衝再次發令,收起騎弓,手挺長槍,狠狠的把膽敢擋在眼前的所有阻礙撞飛起來,再淩空刺個通透。

不知殺了多少人,騎槍斷成兩折,賀衝拔出腰刀,突然從側方刺過來一把長槍,他伸手抓住槍杆,順勢下劈,把那楚卒的腦袋砍得滾出去尺遠,周邊的壓力忽的一鬆,定睛看去,原來竟衝出了澹台鬥星和薛玄莫的結合部,可還沒來得及高興,發現正前方是密密麻麻的擺成扇形的車陣。

檀孝祖已恭候多時了!

賀衝驚覺中計,想要率軍後撤,可後方的縫隙重新閉合,三麵合圍,騎兵的機動性完全喪失,他陷入了死地!

西門這邊短兵相接,南門也開始鏖戰,中軍由各部校尉率隊分梯次輪番進攻,軍旗招展,如潮水奔騰,一個個悍不畏死,喊殺聲遮掩了天地間所有的聲音,賀文虎親至城頭指揮防守,不到兩個時辰,就把預備隊調了上來,好不容易把楚軍趕了下去,還沒喘口氣,又是一波攻了上來,敵我雙方就這樣展開了拉鋸戰,從城頭到城下,絞殺了漫天的血肉。

然而詭異的是,東門的翠羽軍始終沒有發起進攻,與西門和南門的殘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這種沉默的詭異讓賀文虎憂心忡忡,絲毫不敢調動東門的守軍,反而把手裡可憐的預備隊派了近半數過去,加強那裡的守備。

“鎮主,賀衝部五千人全部陣亡,賀衝身中數箭,被檀孝祖親手砍了首級,正挑在旗杆上向我示威。”

“報!西門快守不住了,荊州軍攻勢凶猛,請鎮主速派援手……”

賀文虎怒道:“我哪裡還有人手派給他?讓蔡通死守西門,若是放一兵一卒上了城頭,我先殺了他!”

這時聽到轟隆巨響,眾人皆呆了呆,賀文虎急忙上前查看,眼睛一黑,差點暈倒。

南牆終於抵不住,從中間塌陷,形成了山字的缺口,廣武將軍周石亭率所部百餘人沿缺口突入,賀文虎目光轉向東門,那裡還是毫無動靜,把牙一咬,道:“去,讓陳伯宗帶兩千人趕來增援,務必把缺口給我堵住!”

“諾!”

傳令兵狂奔而去,片刻後陳伯宗率兵趕到,和南城的守軍聯手,硬是堵住了缺口,把周石亭重新趕了出去。而與此同時,翠羽軍終於吹響了進攻的號角,所部三萬人沒有留預備隊,一鼓作氣攻上了城頭,領頭的是明敬,他慣例不穿甲胄,光著上身,長發簡單的用發帶束在腦後,胸口和肩膀都中了箭,並不見骨,行動無礙,雙刀翻飛如落雪,擋者披靡。有一魏將自覺悍勇,鋼刀從後側劈來,明敬聽到風聲,頭也不回,刀從肋下反刺,準確無誤的刺入心臟,那魏將口吐鮮血,萎靡倒地。

另一邊舉槍的魏將心膽俱裂,掉頭欲跑,被明敬追上,刀光閃過,後背撕開一道口子,撲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明敬渾身浴血,橫刀四顧,俊美的臉龐宛若殺神在世,守軍紛紛扔掉武器,跪地求饒,遂克東門!

“鎮主!鎮主!東門失守了……”

賀文虎看著南門的缺口再次被楚軍突入,又聽東門傳來噩耗,頹然坐地,如喪考妣,正要拔刀自刎,被左右搶下,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傳令各部,放下武器,向楚軍投降!”

血戰一日,傍晚時分,夕陽從崇山峻嶺的邊緣緩緩垂落,漫天的紅霞把天際間渲染成了美麗的畫,畫卷之下,是塵煙滾滾的洛陽城,堆積如山的屍體,血和著泥土彙流成河,淒涼的風嗚咽著征人不歸的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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