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2 / 2)

想到自己剛才做的亂七八糟的夢,不由得擰了擰眉心。

她心中焦躁,睡也睡不著,於是披著衣服走到了外麵。

沒想到剛一打開門,就看到克裡斯獨自佇立在院中,沉默地看著月亮。

她喊了一聲:“克裡斯。”

克裡斯沒有說話,而是向她伸出手。

她笑了一下,和他握在一起。感受他指尖的冰涼,問:“你站在這裡多久了?”

克裡斯沒有回答,而是道:

“在龍窟裡很少看見這樣美的月亮。”

厲鳶道:“那當然,你們那裡的山太多了,把月亮都擋住了。”

克裡斯回頭看她,看她麵頰上帶著汗,於是將身上的鬥篷解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怎麼突然跑出來了。”

“做了一個怪夢,睡不著。”

克裡斯沒有問她做的什麼夢,而是道:

“再冷也不能這樣跑出來。”

厲鳶道:“你不也是這樣在這裡站了這麼長時間。”

克裡斯道:“我是龍,當然不怕。”

說完,他低下頭問她:“明天我們就是正式的夫妻了,你怕嗎?”

厲鳶想了想,先是點頭,後來又搖頭:

“因為是第一次,怎麼會不怕。但是想到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又覺得有些憧憬。”

克裡斯目光顫動地看著她。

厲鳶和他相攜看向月亮:“我聽說你母親就是和人類結合才有的你。也不知道我和你的下一代會是什麼樣子。他(她)還會是龍形嗎?會不會隻有一邊的翅膀?是不是從生下來就會噴火啊。萬一他(她)太胖了飛不起來怎麼辦……”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半晌沒有聽見回應。不由得不滿:“你怎麼不說話啊?”

一回頭,卻看見克裡斯的眼角發紅,嘴角卻掛著笑。

她心裡沒有驚訝,而是莫名地一酸,故意大聲道:

“看你這樣要哭的樣子,是不是想到明天要娶我所以就後悔了?”

克裡斯偏過頭,啞聲道:

“不是。”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

“是因為我才發現,我此刻真的很幸福。”

厲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幸福的日子還在後麵呢!”

克裡斯握住了她的手,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麼站在院裡看了一夜的月亮。

第二天一早,厲鳶的精神有些萎靡,她掙紮地爬起來讓相識的姑娘們幫她換上禮服,層層疊疊地穿好後,她們拿來鏡子給她看。

厲鳶拿起鏡子,卻突然一愣。

她皺了一下眉,鏡子裡的人也皺了一下眉。

然而她卻發現,鏡子裡的人有些奇怪。

臉還是那張臉,但總覺得虛幻了很多,特彆是配著這一身華服,格外違和。

她閉上眼,暗示自己今天是自己結婚的日子,不要想那麼多。

許是看她的臉色不好,耶魯的女兒遞給她一杯水。

她恍惚地去接,卻沒想到杯子摔落,碎了一地。

女孩們嚇了一跳,有人彎腰去撿,厲鳶趕緊道:“我來!”

她去撿,卻突然“嘶”了一聲,原來是自己心不在焉碰到了邊緣,頓時被割出一個口子。

鮮血淋漓地落下,染紅了她的裙擺。

女孩們驚慌失措,厲鳶用魔法止住血,然而看到手上和身上殘留的血漬,心口更加沉重。

她讓眾人出去:“我想自己靜一靜。”

待姑娘們都出去後,厲鳶坐在桌前,窗前的那隻翠鳥還在鳴叫,厲鳶已經沒有心情逗它了。

她有些無力地捏了捏眉心,然後看著克裡斯寫過的“厲鳶”兩個字發呆。

她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昨天晚上還很期待,然而今天早上卻莫名地心情沉重。

似乎有什麼壓在心底,扯住她的步伐,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她:

“不要去。”

她深吸一口氣,看著紙上的“厲鳶”兩個字,看著看著仿佛它們在自己的眼裡變形,化作猙獰的巨獸衝進她的眼底。

她瞬間站了起來,恍惚中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我是艾麗莎,還是厲鳶呢?”

…………

婚禮開始,她被引導著去大教堂,遠遠地,看著克裡斯站在上麵,他穿著一身白色的騎士服,寬肩砦腰,格外精神。

她拖著長長的裙擺,走向他。

此時,鳥兒在窗外歌唱。

巨龍在天空盤旋,數十個的信徒坐在椅子上,對兩人露出最熱烈的、最燦爛的微笑。

在鮮花的中間,是老耶魯親手做的蛋糕,一人一龍兩個小“人”相攜在一起。

一切看起來那麼的美好。

可是厲鳶卻莫名的流下了眼淚,她臉上帶著笑,眼淚卻落在手背上,混著殘留的血漬洇濕了婚紗。

她的父母——布魯斯和茱蒂絲對她投來了慈愛的目光,他們牽過她的手,將她送到了克裡斯的身邊。

兩位老人頭發烏黑,身體挺直,沒有一點老態。

厲鳶站在克裡斯的對麵。

前方,是麵帶微笑的神父——他的笑容已經比以前擴大一點了。他在禱告,宣讀誓詞。

然而厲鳶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她看向克裡斯,對方從始至終一言不發,隻是眸光晦暗地看向她。

厲鳶又轉過頭,看向坐在下方的眾人,他們每個人都麵帶微笑,然而麵孔卻在厲鳶的眼裡模糊,變成了一張張完成月牙的紅唇。

她在一瞬間打了個哆嗦,猛地想起了什麼。

終於,到了征詢禮。

神父麵帶微笑地看向克裡斯:

“克裡斯,無論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貧窮還是富有,無論是健康還是疾病,是生是死,是何種族,你都願意愛她、珍惜她嗎?”

克裡斯看著厲鳶,聲音是撕裂般的沙啞:“我願意。”

神父點了點頭,又把同樣的話問了一遍厲鳶。

厲鳶低著頭,沒有說話。

神父皺了一下眉,又問了一遍。

厲鳶小聲地說了一句什麼。

神父道:“艾麗莎,你大聲一點。”

厲鳶抬起頭,淚流滿麵:

“我想回家……”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

仿佛一切都被按下了暫停鍵,沒有人出聲,窗外的鳥兒都停止了啼鳴。

厲鳶看著克裡斯深邃的眼,又哽咽地道:

“克裡斯,我想回……”

話音剛落,對方突然上前一步,把她死死地抱在懷裡。

厲鳶感受他在耳邊混亂的氣息,感受他劇烈的心跳,終於忍不住哭出聲:

“克裡斯,我想回家。”

她抱怨地捶打他的肩膀:“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這虛假的世界!我叫厲鳶,我不叫艾麗莎,我的父母也不叫布魯斯和茱蒂絲!這是不是你給我的懲罰,告訴我一切都是假的世界到底有多可怕……”

克裡斯頓時紅了眼眶,他把臉埋進她的肩頸裡,任她捶打。

胸膛因為疼痛而震顫著,他的呼吸也變得支離破碎。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厲鳶哭累了,在他的懷裡無力地哽咽。

他這才緩緩放開她。一瞬間,此處天塌地陷,無論是人還是巨龍,都化作飛灰在兩人麵前消失,完美的場景在兩人的腳下褪去。

這裡變成了一片虛無的、空洞的空間。

克裡斯抬起厲鳶的臉,抹去她臉上的淚痕。

輕聲道:

“厲鳶。”他笑了一下,卻不知這笑又多苦澀:“謝謝你給了我這個美好的夢。”

他落了淚,然而嘴角卻是彎著的。

厲鳶不由得一怔。

他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一瞬間,厲鳶猛地睜開眼。

眼前,還是熟悉的聖殿。隻是早就變成了廢墟。

然而在厲鳶看來,這才是適合聖殿最好的狀態。

她低下頭,胸口完好無損,摸了摸胸口,也沒有出現兩個心跳,頓時鬆了一口氣。

踉蹌地站起來,看見克裡斯站在廣場處抬頭看月亮。

她此時並不怕他,將戰戰兢兢的小鳳塞進懷裡後,徑直走到他的身邊,也抬頭看向夜空:

“今晚的月色真美。”

克裡斯點了點頭。

厲鳶想了想,問他:“你喝酒嗎?”

克裡斯頓時一愣。

說是喝酒,也隻是自己喝罷了。

她才不會把自己浮光花酒讓給彆人喝。

她拍開壇口,猛地灌了一大口,長出一口氣:

“這才是真正的酒。”

克裡斯道:“以後少喝酒。”

厲鳶頓了一下,點頭。

許是因為經曆了那麼長的夢境,這是第一次麵臨分彆的時候,是心平氣和的。

對,是分彆。

厲鳶看到了天空之上,隱隱顯現的裂痕。

這一場夢,竟然存在了十多天。

她深吸一口氣,道:

“以後你也要少發脾氣……克裡斯,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即使不美好也要創造美好,你不要毀滅它好嗎?”

克裡斯點頭:“我會讓它變成夢境裡的樣子。”

厲鳶眼眶發熱,她轉過頭,深吸一口氣:

“克裡斯,能給我看看你的法杖嗎?”

克裡斯將法杖交給她,上麵地紅石還是一如往常地鮮豔,隻是早已經沒有了裂痕。

厲鳶微微一笑,她將手伸到裡麵,也扯出了紅石。

克裡斯一愣:“厲鳶……”

厲鳶將紅石放在他的胸膛之上:“克裡斯,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的心永遠都在。”

他顫著指尖覆蓋在她的手上,兩人的手上覆蓋了一層魔法陣,厲鳶的手伸進了他的胸膛。

先是摸到了一陣空蕩蕩,然後她放開了手,他的胸膛裡終於有了溫度。

十年之前,她親手掏出他的心臟。

十年之後,她又親手還給了他。

她紅著眼眶微笑地看著他,他也低著頭,紅藍雙眸裡似乎映出兩個人。

一個冷漠的厲斯。

一個暴戾的克裡斯。

他們都深情地看著她,最後完全融為一體。

一瞬間,兩人的四周突起狂風,這風撕碎了烏雲,露出了朗月。在天地震顫中,無數亡靈在遊動,無邊無際的魔力從克裡斯的身上散發出來,天地間變成了紅色的海洋。

在這股魔力下,綠色的嫩芽破土而出,乾枯的枝乾抽出了新的綠葉,河水開始湍急地流動,夜風開始送來清新的氣息。

而藍色的亡靈也瞬間光芒大盛,它們歡欣著、興奮地圍著厲鳶兩人轉了一圈,然後衝天而起,宛如一顆顆倒退的流星。

厲鳶道:“克裡斯,你知道這在東方代表這什麼嗎?”

克裡斯看著她,道:

“我知道。這代表……新生。”

厲鳶含著淚看著他。

克裡斯終於滿級了。

他卻毫無波動,拉起她的手輕聲問:“你要走了嗎?”

厲鳶點頭。

他勾了一下唇,將她的無名指放在嘴邊,用自己的獸齒咬了下去。

厲鳶不由得“嘶”了一聲。

克裡斯將她的血液吞下,看著她慢慢消散的身形,啞聲道:

“這是我能找到的,最接近你心臟的東西。”

厲鳶的身形終於消散:

“克裡斯,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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