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小魚崽崽番外·一
第一年夏季。
某一天早上起來,雲舒突然察覺自己身體有種的異樣。
那種異樣不是不舒服，而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片滋養的土壤，有一粒種子在她身體裡發芽。
那種感覺非常玄妙,就好像她的靈魂從自己身體裡飄出來,能夠透過另一種視角看見自己似的。
雲舒坐在床邊，有點發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很明顯感受到一種,那顆小小的種子正在努力從土壤裡破殼而出的過程。
她甚至能感受到它的頑強,和跌跌撞撞。
雲舒歪頭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起身進洗手間去洗漱。
刷牙的時候,她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觀察自己的麵容和身體有沒有什麼變化。
等刷完牙，她擦乾淨嘴裡的泡泡，捧起水洗了把臉。洗完臉後又開始梳頭,換衣服。
她慢吞吞做完這些,才下樓去。
殷鸞做好了早餐,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翻書。
這兩年，他翻看了很多書籍,養成的最大愛好和習慣就是看書。
樓下的另一間乘涼房現在已經被改成了他的書房，明淨的落地窗照進書房,裡麵的三麵書架滿滿當當放滿了書，而且基本上都是他已經看過了的。
聽到腳步聲,殷鸞合上書，抬頭一笑：“起來了,今天的早餐是你喜歡的紫薯小米粥和油條，過來吃吧。”
雲舒三步兩步下了樓梯，然後走到殷鸞麵前,抱住他的腰，仰頭向他索了一個早安吻。
殷鸞低頭親親她，然後捧著她的臉龐溫柔端詳，道：“今天阿舒怎麼看起來這麼開心。”
雲舒抿著嘴角微笑，抱著他的窄腰輕晃，語氣有點撒嬌：“因為發現了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什麼事？”他問。
雲舒的心情好，自然也會影響到他，讓他的心情也很好。
他嘴角的笑容很明朗，清藍深邃的眼眸也有著光亮。
在早晨的日光下，他的身型英挺俊美。
“先吃飯，吃完飯後再告訴你。”她步伐快樂地跑到餐桌前坐好。
殷鸞要了一碗小米粥遞到她麵前，一切都準備得很細致：“溫度剛剛好，不燙。”
雲舒嘗了一口，紫薯小米粥軟糯甘甜，甜度剛剛好，爽口卻不會膩。
她配著油條，幾下喝完一碗粥，吃完了早飯。
殷鸞還在等她說那件讓她一大早起來就很開心的事。
雲舒放下碗勺，雙手平放，端坐在餐桌前，深吸一口氣，用一種很認真的神色看著他，說：“我感覺自己懷孕了。”
殷鸞一愣，臉上慢慢露出些意外的驚喜，然後將目光移到雲舒的肚子上，看著她平坦的、不盈一握的纖腰，不可思議地看了會兒。
雲舒的腰一直很細，包括她的骨架也是屬於纖細型的，哪怕她此刻喝了一碗滿滿的紫薯粥，還吃了兩根油條，也完全不見她的腹部鼓起。
殷鸞心裡升起一種奇異又柔和的驚奇感。
他笑了笑，抬頭問她：“你是怎麼感覺到的？”
雲舒就跟他描述了自己剛才起床時忽然間福至心靈感受到的那種身體異樣：“就是那種，我感覺我肚子裡有一顆種子在發芽的感覺，很奇特，但那種感覺是真實存在的，我甚至能感應到它在努力從我的身體某處，或許是子宮，從那裡麵破土而出。”
伴隨著她描述的那種感覺，她的腹部有有一點點暖暖脹脹的感覺。
這並不是她吃完早飯後的反應，而是她剛醒來，空腹的時候就有的。
雲舒摸著自己肚子對殷鸞道，笑著道：“真的，這種感覺特彆奇妙，我甚至都還沒有去檢查，但我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我懷孕了！”
殷鸞立即起身，走到雲舒身後，從後將她攏抱住，手臂環過她肩，將手掌貼在她柔軟的腹部上靜靜感受了一下。
他帶點溫溫涼涼的手掌貼在她肚子上，半晌沒有說話。
雲舒轉頭看他，眸光柔亮：“你能感覺得到嗎？”
他澄淨深藍的眸子越來越驚喜，側頭，在她耳邊柔緩道：“好像……我也感覺到了。”
如果雲舒也是一個鮫人族，那麼她就會知道，這種特殊的感應是鮫人族與生俱來的某種能力。
她服下殷鸞的靈血珠，因此也有了一些與普通人類不一樣的感應。
現在的雲舒，既算不上一個平凡人類，但也算不上一個正宗鮫人，她大概介於兩者之間。
所以，她覺得有種子在她身體裡發芽的感覺，並不是錯覺。
但雲舒覺得，光憑他們兩個這種‘虛無縹緲’的感應，說起來還是有點不放心，於是她道：“要不我們待會兒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那也好。”殷鸞點點頭。
於是今天，他們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海市醫院做懷孕檢查。
這件事讓雲舒和殷鸞兩人都期待不已，一路上開著的心情都是滿懷期待的。
接近兩個小時的路程也變得短暫起來，上午十點多的時候，他們抵達海市。
雲舒提前在網上預約了產檢掛號，免去了中途耽誤的時間，一到醫院就直接去了產檢科。
她進去做檢查時，殷鸞就在門外等著。
即便戴了口罩，但兩個人驚豔的身型氣質從在進醫院時就引起了很多路人的回頭和側目。
雲舒按照醫生的吩咐去做完了幾個檢查項目。
半個小時後，醫生拿著她的檢查報告，仔細看了一會兒後，眉頭皺起又撫平。
雲舒的心情也跟著忐忑起來，難道是她感覺出錯了？
然後醫生推了推眼鏡，笑道：“確實是懷孕了，不過這孕像也太早了，看起來胚胎才剛剛著床，還不到半個月呢。”
醫生剛剛和雲舒聊天時，聽她說是自己感覺應該是懷上了，所以才來檢查的。
醫生不疑有他，隻以為這對年輕的新婚夫妻是算著日子在備孕，到了算好的胚胎著床時間於是就迫不及待來檢查了。
沒想到還真就懷上了，醫生道：“恭喜你們啊，有小寶寶了。”
雲舒鬆了一口氣，沒有感覺錯，那她就放心了。
謝過醫生後，雲舒拿著檢查報告出去告訴殷鸞這個好消息。
“殷鸞，我們真的懷上了！”
如果此時此刻不是在醫院，而是在家裡，殷鸞大概會興奮地抱著雲舒起來原地轉上幾圈。
太好了，他們有孩子了！
確認了雲舒懷孕，兩個人都無比開心。
*
雲舒提議先不急著回家，到市裡逛逛商場，順便采購一些孕期用品帶回去。
到了商場後，倆人直奔五樓的母嬰用品區。
琳琅滿目又可可愛愛的嬰幼兒用品實在看得人眼花繚亂。
雲舒和殷鸞倆人都是初為人父母，對於這件事實在沒什麼經驗。
售貨員上前來為他們推薦，雲舒聽了每樣東西的用處，覺得她哪樣都有必要備著一套。
雲舒拿起一個可愛的粉色奶瓶，奶瓶的扶手像兩隻大象的耳朵，身子胖乎乎的，吸嘴圓溜溜的，光是看著它，幾乎就能想象出一個軟軟糯糯的小嬰兒躺在繈褓裡萌噠噠抱著它吸|吮時的樣子。
還有嬰兒枕和磨牙棒，磨牙棒做的形狀看起來像一根骨頭，是軟橡膠的材質，上麵有可愛的小揪揪；隻有兩個成人巴掌大的小枕頭，捏在手裡小小的，軟軟的，將人的心都要給融化了。
雲舒抱著那些東西，對殷鸞眨眨眼：“不如……這些我們都買了吧？”
殷鸞點頭：“這些東西肯定都是要的。”
兩個人不停地往購物車裡放選好的物品，因為暫時還不知道是男孩女孩，於是他們就藍色粉色各種都拿了一樣。
售貨員說，寶寶太小皮膚嬌嫩，洗浴的東西需要單獨準備。
於是，雲舒和殷鸞又買了一堆嬰兒洗護用品。
售貨員又說，寶寶的嬰兒衫，保暖衫，抱被，毛巾被，小棉被，這些也都是需要單獨使用的。
於是，這些東西也被雲舒和殷鸞放進了購物車。
買到最後，一輛購物車甚至裝不下，殷鸞又去拿了一輛購物車來，才裝下了他們選購的商品。
最後結完賬，商場的營業員親自幫他們把東西拎到負三樓的車庫，在後備箱放了滿滿當當幾大箱，雲舒和殷鸞才滿意地開車回了海角村。
回去的路上，殷鸞便不讓雲舒再開車了。
去年下半年抽了半個月的時間，殷鸞也去考了個駕照，現在有時候雲舒沒空或者不舒服的時候，他也會開車。
現在雲舒懷孕了，殷鸞更是小心翼翼嗬護著她，不僅不讓她開車，就連剛才進商場乘坐扶梯時，他也是如臨大敵地摟著她。
醫生說寶寶在她肚子裡還不到半個月呢，雲舒覺得殷鸞這樣的緊張反應有點太過了。
可等回到家裡後，她才知道，更誇張的還在後麵。
……
她去個洗手間，殷鸞就會在外麵等著她。
她想吃個蘋果，正要拿到廚房去洗，殷鸞連忙接過蘋果，幫她洗好。
她打算去菜園子裡查看一下前幾天剛栽的豆角，順便除除草，殷鸞立馬扛著鋤頭跟在她身後，把她視線裡能看到的雜草全都給鋤了個乾淨。
晚上吃完晚飯，雲舒想早點睡覺休息，殷鸞卻牽著她到外麵去散步，還說孕期也要多走動，有利於孕婦的身體健康。
雲舒：“……”
那你還啥都不讓我乾！
殷鸞卻很有他的道理，耐心地跟她說：“那不一樣，洗手間裡的地磚經常有水，會很滑，我擔心你滑到。經常沾了冷水容易宮寒，以後你要洗什麼東西，要麼用溫水，要麼我來幫你。還有菜園子裡鋤頭啊鏟子什麼的都是尖銳武器，很危險，這些東西以後你就不要碰了，我來就行。但是每天早起和晚飯後的適當運動是必不可少的。”
雲舒此時此刻才意識到，殷鸞對她懷孕這件事的反應有點過度緊張了。
她道：“親愛的老公。我這才第一個月呢，後麵還有整整九個月，你要是從現在就什麼都不讓我做，接下來的一年，不，是兩年，你都會很辛苦的。況且我現在在還什麼反應都沒有，肚子也還沒開始長，這種日常瑣碎的小事，你就不要管我這麼嚴了吧。”
殷鸞卻很堅持：“不行。”
雲舒：“……QAQ。”
但此時雲舒也還不知道，等到第一個月，她的妊娠的反應就漸漸開始顯現了。
她聞到肉的味道會有種下意識的胃裡翻湧的感覺，早上起來會覺得想吐，食欲也不太好，總覺得身體很困乏，沒力氣，就想睡覺。
殷鸞一十四小時和她在一起，自然發現了她的這種反應，於是他變得更緊張了。
他查閱了很多孕早期該如何養胎調理的書，看到雲舒這種反應也算是正常情況的一種，心裡才安心了一些。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放鬆下來，反而花了一晚上時間，重新給她製定了一套孕期營養食譜。
雲舒不想吃肉類，油膩的東西看到也會想吐，她最愛吃的海鮮腥味更是聞到就一陣不舒服。
殷鸞便用其他味道清淡而有營養的食材代替，每天變著花樣給雲舒做吃的，就為了能讓她吃得舒服一點。
而且此時正是夏天的時候，天氣炎熱，海邊的太陽很是毒辣，雲舒總覺得懷孕她比以前怕熱了一些，時常把樓下的空調打開，她就懶懶地躺在沙發上刷劇，刷著刷著就會睡著。
這時殷鸞就會輕手輕腳走過來，把空調關了，將雲舒的頭托起來放到自己懷裡，用一把蒲扇慢慢給她扇風，讓她睡著後也不會感覺到熱。
等雲舒一覺睡醒，有時候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
她就會發現自己躺在殷鸞懷裡。他右手拿著蒲扇慢悠悠給她扇風，左手握著一本厚厚的書在看。
發現她醒了，他放下書，低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個吻，柔聲道：“醒了。”
“嗯。”雲舒睡得迷迷糊糊，渾身發軟，窩在他懷裡不想起來。
她鬢邊有幾縷頭發被汗水打濕了貼在脖子上，渾身散發出一種淡淡清馥的體香，殷鸞最愛她身上的氣息，不由用鼻尖蹭了蹭她。
雲舒發癢地笑著往後躲，殷鸞便托著她後背和臀部將她抱起來，身子靠在自己肩上，腦袋擱在他頸邊，讓她整個人都窩在自己懷裡發懶。
他用手指幫她順了順頭發：“怎麼現在這麼愛出汗，扇著風還這麼熱嗎？”
雲舒抱著他脖子懶懶哼哼，很喜歡他身上清涼的氣息，埋頭在他身上吸了一口：“對啊，感覺好熱的。你身上怎麼這麼涼快啊。”
太嫉妒了，鮫人族永遠不怕熱也不怕冷，身體就像變頻空調一樣，冬暖夏涼。晚上雲舒抱著他睡覺，比開空調還舒服。
她就不一樣了，一到冬天手腳冰涼，一到夏天，又常常被熱得出汗。
懷孕以後她變得更怕熱了，每天白天外麵太陽明烈，她甚至連院子外麵都不想去了，就隻想窩在有空調和他在的地方。
傍晚的時候，太陽下山，殷鸞牽著她出去，到沙灘邊散步。
雲舒便會特地換上一雙涼拖鞋，專門踩著有水的地方走，這樣會涼快一點。
就好像懷了孕，把她的童心也激發出來了，現在玩心特彆大，跟個小女孩似的！
殷鸞拿她沒轍，也隻得依著她。
她在沙灘上踩水，他就在旁邊小心地牽著她，防止她摔倒。
*
等到了第三月時，雲舒把她懷孕的消息告訴了他們的親朋好友。
姑姑雲春華得知她懷孕，高興得不得了，第一天趕早就準備了大包小包的安胎營養品從隔壁村子過來看她。
“什麼時候檢查出來了？現在幾個月啦？”
姑姑笑眯眯地看著雲舒的肚子。
她和殷鸞這也已經是結婚的第一年了，也時候該要個孩子了。
雲舒溫柔地撫著腹部說：“上個月檢查出來的，這才第三個月呢，剛過前三月的孕吐反應，現在能正常吃點東西了。”
現在她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會摸摸自己的肚子，沒事兒的時候還會低頭跟肚子裡的寶寶說幾句。
姑姑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道：“頭一胎嘛，反應大點是正常的情況，沒事的，姑姑我當年反應你這還厲害呢！你和殷鸞你們倆人都這麼年輕，身體素質又好，這個孩子將來出生啊肯定長得好。既然你現在不孕吐了，就多吃點，多走動，到時候好生。缺什麼就給姑姑說，我給你送過來。”
說完姑姑又叮囑殷鸞：“女人生孩子可是件大事。你作為當丈夫的可不能馬虎，要好好照顧她。”
殷鸞自然是一一應下。
而後姑姑又道：“這樣吧，以後每隔幾天我就過來一趟，過來給你煲點湯，殷鸞一個人要是忙不過來，家裡的活兒啊家務什麼的，我也可以過來幫著做一點。”
雲舒覺得姑姑的反應簡直跟殷鸞當初比起有過之而無不及，連忙道：“不用了姑姑，您每天忙著鋪子裡的生意，自己家裡都忙著呢，就不用顧我這邊啦。殷鸞的父母應該也知道我懷孕了，到時候他們會過來看我，之前來過家裡的那位叔爺，就是那位烏先生，也會過來。叔叔嬸嬸他們也說要來看看，家裡這麼多人，有人照顧我的。”
雲春華聽雲舒這麼說，稍微放了些心。
也是，雲舒要生孩子了，殷鸞的父母奶奶肯定是很上心的，畢竟是長子長孫嘛，肯定稀罕了。他們那邊也會拿人過來照顧，這樣一來，雲春華也就用不著天天往這邊跑。
“那行，我隔三差五過來看一趟，有什麼需要你們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說完雲春華把帶來的乾貨拿到廚房，給雲舒燉了一鍋養胎湯，足足夠雲舒喝三天的！
叔叔嬸嬸他們人還沒來，就已經先給雲舒寄了幾大箱安胎的保養品，和小寶寶會用到的東西過來。
收快遞時，快遞員光是送雲舒他們這一家的東西，就足足裝了一整輛拉貨車。